罪无可赦 第330章

作者:形骸 标签: 推理悬疑

  可他不听啊,他就是钻牛角尖,非要自己挣钱……要我说就是太爱面子了。他这个人,总觉得自己书读得好,什么事儿都争强,每年回家都要跟邻村的大学生比,看谁给家里提的礼物好,看谁给家里的钱多。

  村里人都说他有本事,就连我妈都年年那他跟我比呢,年年嫌我拿回去的钱少……

  反正吧,让他拉下脸去开口问人借钱,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这么劝他,好像还把他搞生气了,有什么事儿也不愿意跟我说了,最后干脆自己悄悄走了……”

  “他没跟你透露过他要去干嘛?”

  “没,真没有啊。我要是知道我是孙子。”

  闫思弦摆摆手,意思是没有发这种誓的必要。

  “肖川什么时候走的?”

  “9号晚上……他电动车白天一直充电呢,充得满满的,晚上他就……”

  “你们住的地方有电?”闫思弦问道。

  这的确是个现实问题。

  “肖川不是电工吗,他自己接的线,反正附近都是老小区,线路乱得很,接上就能用,他之前还用两根便宜电阻丝搞了个电炉子呢,我们做饭就是用的那个,还能取个暖。”

  “明白了。”闫思弦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肖川如此的心灵手巧,精通业务。

  “我再跟你确认一下。”

  “虽然肖川最终没同意,但你正式跟他商量过,让他卖电动车。”

  “不止我,胡叔也这么劝过他。”

  “那肖川为什么不卖车?都要吃不上饭了,还留着电动车干嘛?”

  “我不是说了吗,他就是钻牛角尖,不听劝,非要自己挣钱。

  有车,他就能每天去劳动市场等生意了,他一个人就能代表我们六个。虽说天冷没什么生意了,可去等着总比啥都不干强吧。

  要是没了电动车,我们可出不起每天往返的4块公交车钱。”

  这话里透出的心酸让闫思弦很不适应,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以免被同情心影响判断。

  “好吧,你继续说,9号晚上肖川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那天我们围一块煮菜叶吃,快吃完的时候,肖川说晚上要出去一下,他跟人约好了去拿钱——说是之前有个拖欠他工钱人家要给钱了。

  他还说什么感谢胡叔对他的照顾,就跟最后告别似的。

  我听了肯定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毕竟他之前跟我商量过绑架,他不会真要去绑架要钱吧?

  我该多问一句,劝一劝的,可那几天他不怎么搭理我,我肯定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啊,就没问。

  结果他没回来,我就知道肯定出事儿了,我那两天去市场捡菜叶的时候,就总跟着带收音机的老头儿走,顺便听听新闻啊,看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哎……真没想到,他真去杀人了。”

  肖国的讲述到此结束,他看着闫思弦,等待闫思弦给他一个结果。

  闫思弦沉默思忖了约莫半分钟,这让肖国有点手无足错。就在肖国打算叫一下闫思弦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这样吧,”闫思弦递给肖国一张纸一杆笔,“你把拖欠肖川工钱的人都写出来。”

  “这……我不清楚啊……”

  “不清楚?像被拖了钱这种事儿,是你们茶余饭后最容易聊起的话题吧。骂上几句,解解气,人之常情。你怎么会不知道?

  没关系,你不说,我可以去问胡叔他们。不过,你得给出解释,为什么要隐瞒?”

  “不不不,不是隐瞒。他当然提起来过,可每次都是哪个小区有一家不要脸的,干了活儿不给钱,要么就是……他好像说过医生不靠谱,有一家两口子都是大夫,找他修电路,各种找事儿,不给钱。

  那些人具体都叫什么,我真不知道啊。”

  “没关系,你只写你知道的。”临出门前,闫思弦又回头补了一句:“对了,有些活儿不是你们几个一块干的吗?那就把但凡拖欠过你们工钱的人统统列出来吧?”

  “我们?全部?”

  “对。”

  一小时后,闫思弦拿到了几人所列的信息。可谓惨不忍睹,错别字连篇。好在,向来细心的女警李芷萱主动承担了整理这些信息的任务。

  闫思弦对李芷萱交代道:“整理好了给笑笑,让她根据这些信息和肖川的通讯记录做比对,看能找出多少拖欠过肖川工钱的人。”

  吴端早就从赵局那回来了,一直在问询室外旁听,等闫思弦布置完工作,他才凑上前来问道:“听这意思,好像只是一起普通的抢劫杀人案,接下来的重点就是抓捕嫌疑人肖川了吧?”

  “已经在准备发通缉令了。”闫思弦态度冷淡,显然还在为吴端擅自决定复职而感到不满。

  可是一想到吴端还带着伤,他又硬气不起来,还是心软地补充道:“我觉得这案子还有三个疑点。”

第387章 独孤(11)

  “什么疑点?”

  “有了肖川工友们的讲述以后,你已经对这个结论板上钉钉了吧?”

  吴端想点头,但他知道闫思弦心中的疑点才是关键,现在下结论容易被认为智商不够。毕竟,由闫思弦创造的反转他已经见识过许多次。

  于是吴端有点鸡贼又有点讨好地答道:“我没觉得啊,你怎么想的?”

  闫思弦丢给吴端一个“少装蒜,我很生气”的眼神,继续面无表情。

  “疑点一,肖川有藏尸行为,你知道藏尸意味着什么吗?”

  吴端不管闫思弦的臭脸,继续摆出“我不知道耶,还是聪明的你来答疑解惑吧”的狗腿表情。

  “藏尸意味着肖川有意识避免案件被人发现,再深一层的意思,他当然不想成为被警方通缉的嫌疑人。这是凶手的普遍心理,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说肖川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他家里的老娘还指望他挣钱回去,或许这理由能帮他加一点同情分吧。这也正说明,肖川的目的不仅仅是避免被通缉,他是要继续过正常人的日子,挣钱给老娘看病。

  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不会怎么做。

  他不会把钱给肖国,更不会把杀人的事儿告诉任何人,因为他还想要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

  肖川不仅需要钱,更不会允许任何人掌握他曾杀了人的把柄,这件事必须烂在肚子里。

  况且没事儿就独自看书也说明了,肖川是个相对孤僻的人,在他心里他跟那些工友是不一样的,他比他们要高出一截。他是俯视着这些工友的,因此我不相信他会在犯案后的第一时间跑回来说明自己的罪行,向不如自己的人求助。”

  “这个……我不予置评,怎么说呢,很多嫌疑人,尤其是激情犯罪的嫌疑人,犯罪后自己都是懵的,干什么都不稀奇,我跟你讲件真事儿吧,有人杀了人之后往死者伤口上贴创可贴,为了救人。

  所以,凶手犯案后的奇怪行为,往往规律性比较弱,你先说下一点吧。”

  “不好意思,我的疑点都是针对行凶后的行为。你姑且一听吧。”闫思弦继续道:“第二个疑点。将尸体运到20公里外,埋在绿化带的雪堆里,这说明什么?”

  “说明……”吴端想了几秒钟道:“我不知道能说明什么,我只是从一开始就觉得,那真不是个藏尸的好地方。

  雪一化就会被发现啊,挖个坑埋了更靠谱点吧?”

  “你说到点子上了。”闫思弦点头道:“藏尸的首要任务是藏,他选的藏尸地点不靠谱,驮着一个死人——或者重伤之人,在路上行驶两个小时,更不靠谱。

  再者说,如果真要找个雪堆藏尸,他行驶的一路上,比江陵路绿化带更适合藏尸的雪堆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要跑到江陵路去?

  我认为就像你说的,肖川当时完全是懵的,他根本没想好怎么处理尸体。在雪里埋尸,他是慌乱做的决定。

  如果他是临时起意,突然决定抢劫杀人,那在处理尸体时如此不靠谱,说得过去。可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临时起意。

  在11月9号之前,肖川就跟肖国明确说过要去实施犯罪,但当时说的是绑架,抢劫只是顺嘴一提,而11月9号肖川不告而别后,种种迹象表明他是去案发现场附近踩点了。

  提前三天踩点。

  他甚至不惜花钱在诊所给电动车充电。他是那么缺钱,这钱也太没花在刀刃上了。

  为什么?

  我想是因为他那时候已经有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搞到钱的决心。

  他至少有三天时间准备,我们不说具体的行为上的准备,就光是心理准备和计划,也足够他想清楚该如何处理尸体了……”

  吴端打断闫思弦道:“会不会一开始他只是想着抢劫,根本没考虑过杀人。乐观还是比允许的嘛,就像好多被捕后痛哭流涕的嫌疑人,说什么一开始没想杀人,都是失手导致的。

  当然有为自己开脱的因素,但这其中肯定也有真的。

  肖川说不定就是这种情况呢?”

  “如果只是抢劫,那就不该选钝器做为凶器。”

  吴端恍然大悟,“是了,你说得有道理。”

  “对吧?”闫思弦道:“如果不想杀人,肖川首选的作案形式应该是威逼,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

  显然锐器的威逼效果更好。你是更怕刀还是锤子?你见过拿把锤子抢劫的?凤毛麟角,绝大部分都会选择锐器。”

  “好吧,这一点的确不合理,你接着说。”吴端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三个疑点,既然肖川都回到棚户区了,既然他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托付给了肖国,那他为什么不把电动车也托付给肖国呢?

  那电动车的确不算新,但卖个百来块还是没问题的吧?即便不卖钱,让哥儿几个拿去骑,图一个方便,总是可以的吧。为什么他不说呢?”

  吴端露出一个“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你真厉害”的表情,也不知他是真的折服,还是故意想拍闫思弦马屁。

  闫思弦有点绷不住了,脸上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表情终于不再冷冰冰。

  他继续道:“综合这些疑点,我有两个推论。

  第一,肖川为什么要在犯案后回到棚户区?给肖国送钱,让他帮着照顾母亲,我认为这理由是站不住脚的,至少有水分。肖国撒谎了,他隐瞒了什么?

  第二,肖川为什么不把电动车也托付给肖国?肯定不是忘了,我认为他根本就不没想过。他也没想把钱和手机交给肖国,是肖国抢的。别忘了,14号凌晨这两个人爆发过争吵。

  我甚至怀疑,’把肖国害惨了’的肖川究竟有没有活着离开棚户区。

  肖国的讲述里的确有一些能够指向肖川的干货,但他总给我一种迫不及待地要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肖川的感觉。”

  闫思弦想要努力描述他的感觉,可惜失败了。他摊手道:“就这些。”

  “你这……”吴端思索着恰当的形容:“第一个推论听着不太靠谱,第二个……更不靠谱。”

  “抛开主观感受,你跟我说说哪儿不靠谱。”

  “这……”吴端再次语塞,只好道:“好吧,我承认我的说法不够严谨,应该说你的推论太大胆了点。

  抛开主观感受得话……你说肖国是同伙,这我不赞同。你见过啥也不干的同伙吗?自从肖川离开棚户区,肖国就一直跟其余几个工友待在一块,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或许问题就出在不在场证明太过完美。”闫思弦道:“这一点我还没想清楚,再给我些时间吧。”

  吴端第二天一早来到市局工作,他跟闫思弦有说有笑地走进办公室,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平息了闫思弦的不满,就像没人知道闫副队昨天暗暗生了一场闷气。

  冯笑香是在两人之后进入办公室的,一见两人,她就将一沓表格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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