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 第18章
作者:噤非
“你平时就这样么?”
“哪样。”
“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傅怀禹笑笑,凑到童嗣脸边:“是啊,你猜对了,我不光自我优越,我还小心眼,别惹我,不然我就针对你。”
打开车门,傅怀禹坐进驾驶室,并对还站在路边发呆的童嗣喊了声“上车”。
研究所内,储荣正睡得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一开门,一个满身酒气的醉汉就扑进了他怀中。
储荣赶紧将醉汉扶进屋内,将他扔到自己床上替他脱鞋更衣。
祝玉寒倒头就睡,任凭储荣千呼万唤也巍然不动。
睡梦中,祝玉寒还不忘腹诽着:
“傅怀禹那人太他妈杠精了,不想和他共事,正好调来一个新人,明天我就申请调职去外省。”
储荣笑笑,拿过湿毛巾替他擦拭身体。
忙完一切,已经凌晨四点多,这下储荣睡意全无,索性爬上床倚在床头看书。
时钟滴答,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尽量放轻的翻书声。
似乎是被台灯刺了眼,祝玉寒哼唧两声,转过身背对着储荣。
储荣看了看他,轻轻放下书,摸摸他的头发:“抱歉,打扰你了。”
说罢,便抬手关掉台灯。
熟睡中的呼吸声平稳轻缓。
储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不对。”
一声大叫,祝玉寒惊起而坐。
储荣扭头望着他。
他的胸膛因急促呼吸随着剧烈起伏。
“不对。”祝玉寒又喊了一声,匆忙捡起衣服开始翻找手机。
“醒了么?现在还很早,要不要再睡会儿。”
祝玉寒愣了下,缓缓回头望着储荣。
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他依稀记得傅怀禹曾对他说过“离储荣远一点”。
“帮我个忙。”祝玉寒无从遐想太多,跳下床开始穿裤子。
“怎么。”
“唐乐光不可能是因为赵思明的造谣中伤而跳楼自杀。”祝玉寒穿好衣服冲进储荣的工作室。
储荣披了睡衣随即赶来。
和尸体同一屋檐下生活,也就储荣这么心大。
“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对学生调查访问的时候,没有一个学生提及此事。”祝玉寒戴上手套,撩开唐乐光的长发。
果不其然,在唐乐光的耳后有少量不易察觉的出血点,身体多处还有一些看起来时间久远的伤痕。
“这些出血点是什么物器造成。”
“这个地方我看过了,初步估计是由于坠楼与地面摩擦造成。”
“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其他可能。”祝玉寒走到停尸台末端,轻轻掰开唐乐光的双腿。
“也有可能是桌子,墙壁等硬物摩擦造成。”
祝玉寒望着唐乐光的大腿内侧,其中出现极不明显的一点青紫痕迹。
“这块青紫伤痕是怎么造成。”
储荣皱了皱眉:“一个正常人,走路不可能撞到大腿内侧吧,所以有可能是性行为造成。”
“你为什么没有写入尸检报告。”祝玉寒停下手。
苍白灯光下,储荣的脸看起来有些阴冷。
祝玉寒回过头:“向警察如实报告尸体情况是你们法医的责任。”
之后,并无过多责备。
“之前调查访问了诸多学生,他们对于唐乐光的评价高度一致,而上官示迪曾经说过,在唐乐光生前遭遇赵思明的造谣中伤,但几乎没有学生谈过这个问题,或许他们根本就不信,毕竟都是高中生了,不太可能轻易被谣言牵着鼻子走,他们有自己的主观判断意识,就算有信的,也是极少数。”祝玉寒望着唐乐光惨白的尸体。
“所以,唐乐光不可能因为一件大多数人都不信的谣言绯闻而选择跳楼自杀,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第17章 振翅(8)
于唐乐光坠楼后第十五天,圣维他尔的校长及行政主任才从意大利赶回。
见到祝玉寒,校长放下架子深深鞠躬。
“抱歉,鄙校教育失当,给您添麻烦了。”
他们学校的校长罗生是个带着金边眼镜,仪表堂堂的男人,一身黑西装,颇有品味的暗纹水蓝色领带,一副社会精英派头。
祝玉寒礼貌性地递烟给罗生。
同行政主任三人在校长办公室坐定,祝玉寒开始四处打量这间装修高雅别致的办公室。
除了标准办公桌外,还有一套低于一般桌椅的黄花梨雅趣桌椅,看起来像是接待贵客喝茶所用;
墙纸看起来还是新换没多久,墙角一幅约两米六高的油画作品,是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临摹作。
画面中塑造了甘愿牺牲自己的儿子来拯救深重苦难世界的圣母形象。
罗生说,自己是基督教教徒,非常喜欢这幅画中“圣母奉献爱子拯救人类的崇高精神”,因此将画作摆在办公室中以时刻警示自己,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自己也要有这种牺牲自我拯救众人的态度
祝玉寒笑笑,望着那幅画。
“这是谁画的。”
“今年年初由本市位高望重的名师金尚义先生相赠。”
“很不错,我可以拍几张照片带回去欣赏么?”
罗生微笑,礼节性抬手:“还请随意。”
祝玉寒举起单反,拍了几张。
“您今天才回来吧,路途遥远,辛苦了,那我不打扰了。”祝玉寒收起单反,同罗生握手便匆匆告辞。
回到警局,祝玉寒马上打开电脑调出罗生的档案。
罗生,八零年生人,父亲是房产富商,于两年前逝世,母亲也是豪门世家,但七年前因精神疾病被送至当地一家精神病院进行疗养。
祝玉寒嚼着没什么味道的面包,翻看着罗生的详细资料。
又将单反打开,将“西斯廷圣母”导入电脑中,连接投影仪,数倍放大。
从网上找出原画细细比对。
之所以会对画作产生怀疑,是因为自己在靠近画作时明显嗅到了难闻的调色油味道,这是油画必须用料,长时间存放的画作会涂上调色油用来保持画作原色,谨防颜料变色脱落。
详细对比下,就发现在临摹作上,旁边巴巴拉圣女的黄绿色裙带上,一点极不易察觉的微妙差别。
衣褶处仿佛是被人刻意用扇形笔覆盖过一遍,明显与原先光滑细腻的笔触大为不同。
祝玉寒吞掉面包,噎得他直拍胸口。
出门钻进警车,直奔金尚义家。
敲敲门,一个鹤骨仙风的老头开了门,见是警察,稍显诧异,但还是马上将他迎了进来。
祝玉寒也不同他过多寒暄,直接掏出单反将《西斯廷圣母》中那处疑点重重的痕迹拿给金老看。
金老戴上老花镜,只一眼就确定这不是自己原作笔触
“应该是被人修改过,而且单从笔触来看还是个外行。”
金老看起来略带愠意,似乎是为自己心血之作被人随意篡改甚为不满。
“听闻您与圣维他尔的校长罗生先生是挚交?”
金老摆摆手:“什么挚交,只见过堪堪几面罢了,去年刚好是圣维他尔建校二百六十年纪念,我受邀参加校典,便将其中一幅画作赠予圣维他尔以表敬意。”
“您是说这作品是去年赠的?”祝玉寒眯起眼睛。
金老点点头:“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不糊涂,是去年三月份的时候送的。”
“那么金老先生,小侄有一事向您请教。”祝玉寒坐直身子。
“你说。”
“怎样才能将近期油画作品中画面的细节在不损坏原作的同时取下其中一块。”
金老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片打量着祝玉寒,尔后起身走进卧室,从里面拿出一把打磨的非常光滑的刮刀递过来:
“如果是近期作品,涂点松节油,用这个就能刮下来,但是不破坏原作是不可能的。”
祝玉寒接过刮刀,不停道谢。
“警察先生,恕我直言,圣维他尔的校长罗生不会摊上什么事了吧。”金老坐在沙发上,花白的大胡子抖了抖。
“抱歉,这件事我不能外传。”祝玉寒收好刮刀,起身同金老鞠躬告辞。
就在祝玉寒临出门前一刻,他忽然听见金老说了这样一句:
“一般调色油调和颜料涂到画面上至少一星期才能干透。”
祝玉寒笑笑:“多谢金老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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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学钢琴声称要成为出色刑侦警察的男孩怎么也没想到,警察竟然真的找自己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