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舟市局 第55章

作者:苏一恒 标签: 都市情缘 推理悬疑

  然而卢常春只能算得上是处在整个事件的外围位置,此时,大概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全一峰和季廉两人,才能真正理解这种终于隐约窥见庐山真面目的心神激动。

  从儿童拐卖,到人体器官买卖,再到地下浆站,桩桩件件滔天罪行,几乎都被邓中义兄弟“独揽”,就连可疑得那么明显的菲维生物,其高层都几乎片叶不沾身。邓家的这两兄弟,他们就像是死胡同里最后的那堵墙。

  这堵“墙”,让这些为了最后的真相奋战了多少个日夜的人们,对着拼图上始终缺失的重点部位雾里看花、苦苦追寻。

  “其实,我之所以将这些按下不报,并不完全是因为上面‘结案’的压力,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至今还没能够掌握三院跟义信之间资金往来的决定性证据。邓明礼他们当年的‘防火墙’砌得很牢,要突破有难度。”卢常春坦言道。

  “你的决定是对的。这堵防火墙不但阻断了警方追查的道路,而且很有可能还是让幕后的人不至于狗急跳墙的最后保障。”

  全一峰说完,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半晌,全一峰似是想起了什么,对季廉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春秀路老别墅里见过的董灿老先生吗?”

  “你是说芷墨公益基金成立酒会的那次?”

  “对。邓明礼心思缜密,卸任之后又异常低调,卢队的调查难度肯定是很高的。我们要不换一下思路,董老先生作为三院的奠基人,同时作为邓明礼亦师亦友的老同事,我们不妨试一试。”

  卢常春对于全一峰他俩关于什么“远房表姐”的对话内容有点陌生,但他能确信自己提供的线索是有用的,而且他俩也找到了突破调查困局的新希望。

  他欣喜地看着两人,才想起说了半天话,大家肯定都已经口干舌燥,转身摸向沙发旁边的小边柜,煮水壶没摸着,倒是摸到了上面敞开着的一本老相册。

  他知道这本相册,这是被搁在他爸房间书架子的玻璃门后不知吃了多少年灰的老古董了。虽然逢年过节,老卢都会把相册拿出来仔仔细细擦拭一番,却鲜少见他翻开来看过。也不知道今天是哪来的兴致忆当年了。

  卢常春正想着合上相册给放回原位,却被全一峰伸手挡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全一峰回过神来,“这个,能借我看看吗?”

  卢常春困惑地把相册捧到茶几上,季廉也凑了过来。然而,只往相册摊开的那页看了一眼,季廉便愣住了。

  太像了。

  相册的中间放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看起来是在什么名胜古迹的门口留的影。照片上七个年轻的小伙子,或站着或半蹲,最左边的一个无疑就是卢常春的父亲,这么多年过去,基本的五官轮廓还是在的。而他旁边的那位,才是让全一峰差点失神的原因。

  全一峰其实长得跟母亲蛮像的,大而立体的内双眼、高挺却不过分锋利的鼻梁,还有巴掌大的脸型等等,一看就是当年在医院没抱错的。

  但照片里的那位,那位有着爽朗的五官、对着摄像头却笑得有点腼腆的年轻人,很难说清究竟是具体哪些线条哪片轮廓,毕竟他们不是专业搞人脸识别的,但就是跟全一峰很像啊。

  全一峰觉得像,那是因为他每天洗脸刷牙都可以在浴室的那块镜子里欣赏到自己这张俊脸。季廉觉得像,就更不用说了。这张脸,他不但天天看着,摸也摸过亲也亲过,是刻在心尖上的一张脸。

  照片底下写了一行字:“临州市刑警大队一组19**年梨香山留影”,拍照的时间比全一峰的出生时间还早了将近两年。

  “我以前听谁说过卢叔曾经在警察系统里干过,但没想到原来是我的直系前辈啊。”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全一峰倒是对旁边那位只字不提。

  “哦,你是说这个啊。他离开得早,你不一定了解情况。从他腿受伤那时算起,都已经是差不多三十年前的事情咯。估计那时我应该话都还没学说利索,所以这照片里他的同事们我几乎都没什么印象,老头性格闷得很,也不爱跟人提以前那些丰功伟绩。”

  季廉问道:“所以是出于对刑警大队某种天然的信任,你才把如此重要的资料毫无保留地给到我们?”

  “不瞒你说,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我爸。你肯定想象不到,我当年报志愿要报警校,我爸曾经极力阻拦过。当时我还想,这个只知道遛鸟的糟老头子真是坏得很,哈哈。”卢队说起父子间的糗事毫不避讳,“但是更没想到的是,前些时候,我跟他透露了些想法后,是他主动跟我说的,说你们信得过。”

  从卢队家出来之后,两人都一言不发。

  直到上了车,全一峰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掏出手机,拨去了那通电话:

  “妈,是我。我问您个事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爸他,也是警察?”

第103章 拼图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季靖和易剑平都一声不吭。不是突然在全奶奶家拘谨起来,而是他们都明显感觉到别墅的主人今晚有心事。全奶奶虽然嘴里不说什么,却一直在走神。

  原本听说全老大他俩今晚是要回来吃饭的,似乎队里临时出了点急事,又放了他们鸽子。

  鸽王之王全一峰刚才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王富的一通电话,二话不说掉头拐向了市局的方向。

  对于父亲的事情,太后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松口,但情况似乎太过复杂,没办法也不适合在电话里详述。不巧,躺在青江疗养院的那个假“刘义诚”的事情,竟然就在这时有了眉目,自家的私事唯有先放一放。

  “老大,这个是DNA室的庞主任刚刚传送过来的消息。”王富见全一峰走进大队,连忙把手中吃剩一半的餐盘搁到一边,拿起资料递给来者,“疗养院里那个人的DNA比对有了新进展。你看这人,名叫鲁瑞华,这个月因参与电信诈骗被逮捕,警方采集了血样,遗传数据输入到了犯罪人员DNA数据库里。”

  “犯罪人员DNA数据库?”季廉不解地问,毕竟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会有人把躺在疗养院那位的DNA拿到那个库里做额外的比对?

  “是的,”王富解释道,“半年前的那次比对没结果,我觉得只要我们不放弃,说不定还是有希望的。所以从那时起我一直有定期去找庞主任帮忙。”

  “所以那个人跟这个鲁瑞华是近亲?”全一峰把鲁瑞华的资料迅速翻看了一遍,然后跟季廉都愣了愣,他指着鲁瑞华亲戚关系中的一个名字,“窦旗?”

  “正是他,我刚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庞主任拿到结果的时候说两人拥有相同的Y染色体,理论上是属于同一家族的男性。因为窦旗不姓鲁,所以差点漏掉了他。后来一查,才发现他是小时候跟母亲改嫁之后改姓的窦。”王富继续解释道,“我再往下查,窦旗的母亲在十几年前就病故了,但他自己有一个女儿,十年前离婚后判给了前妻,母女两人现在居住在南屏市。菲姐已经跟那边的大队打好招呼,应该明天就能有最终的结果了。”

  “那五年前离境前往加国的那个窦旗又是谁?”全一峰放下资料,“难道那个才是正牌刘义诚?!”

  “刘义诚作为在加国的接应,是他协助曾氏兄妹拐卖人口的海外线路?!”季廉补充道。

  “啊,这就解释得通了,”方芳插话进来,“难怪刘义诚的母亲郭兰涛当时在昏迷之前说‘无论我再做什么,我早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所以说,我们假设当年的那场车祸,受伤的不是郭兰涛的儿子,而是那位倒霉的窦旗,撞人的才是刘义诚。郭兰涛母子为了逃避罪责,让窦旗顶替刘义诚在疗养院一躺躺了五年,而真正的刘义诚则假借他的名义逃窜到了加国。然后这个掉包的过程,很有可能是由曾师兄妹一手策划的,目的是让刘成为他们在海外的帮凶。”全一峰把整个案情串联了起来,一直紧追着这个案子不放的王富不觉咽了一口唾沫。

  全一峰放着老妈家里的美味佳肴不吃,带着季廉正吸溜着市局食堂硕果仅存的一点残羹冷炙。不过这两者对此时的他俩而言区别倒也不大,因为他们都吃得心不在焉,仍旧全副心思还扑在眼前的案子上。

  “加国,又是加国,”季廉一边将一团疑似鱼羹的粘稠状物体舀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邓中义兄弟犯罪集团的三大‘支柱产业’,除了非法人体器官移植以外,其他两项,跟地下浆站相关的菲维药业,是在加国上的市,跟拐卖人口相关的刘义诚,也是去的加国当接应。怎么就这么巧呢?”

  “你是怀疑菲维药业的事情,跟刘义诚之间也存在着关系?”全一峰已经把一大碗杂料汤面灌进了肚子。“但那边的事情,跨了境,看起来不太好查啊。”

  “我可以试试,”季廉边擦嘴边说。

  “你……”以全一峰对季廉的认识,以及对整个案件牵涉范围的了解,他也不免有点犹豫。

  “这次单凭我自己还不太够,”季廉随他一起端起了餐盘,凑到全一峰耳边轻声说,“不过如果能够召集到‘科林’当年的一些战友的话,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全一峰心想,如果此刻听到这句话的是李允彬,估计他得先哭足五升眼泪。那小子,对“科林”传说的崇拜和向往,可不是一般小迷弟能比拟的。

  “科林”大神悄无声息的重出江湖,让整个巨大谜团中那块缺失的拼图,随着一股股秘召而来的暗流涌动而逐渐浮出水面。

  在全一峰的统筹之下,所有参与调查的人员,的甚至连还不怎么能下床的“身残志坚”代表李允彬,都卯足了劲儿,让当前案件线索的“三驾马车”几乎是同时发力。刘义诚与当年菲维上市之间的关联、邓明礼挪用公款和邓家背后的那只手,还有犯罪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的郑亿军。所有的人证物证,终于编织成一张完整而庞杂的犯罪网络,而所有的线索,最后都指向了同一个人——那个刚刚被关进了圆湾三院最高级病房里的、当前全临舟最有钱的疯子——吴杰。

  这个结果,非常情理之中,但又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意料之外。毕竟就在不久前,吴嘉辉那一支,也是全一峰他们心目中的头号嫌疑对象之一。

  根据郑亿军的供述,起码吴嘉辉跟之前曾氏兄妹那摊子事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他是朱绍云,也就是吴嘉辉的那个继舅舅,从嘉东区地下赌坊里拎出来的一个民间电机高手。此人平日里看似呆滞又烂赌,但在电机方面却有天赋。是个上了赌桌就下不来,摸了电机也停不下的怪人。

  不出所料的,半年前令曾氏兄妹殒命的那辆小车,那出了故障的方向机也是他动的手脚,而下命令的人正是朱绍云。如果不是曾氏兄妹东窗事发,郑亿军这个作为“上层”安插在修车行里的“眼睛”,享受着用之不竭的电机零件和源源不断的赌资,日子过得都不知多滋润。

  与此同时,“科林”在一众老战友们的支援之下,已经从菲维当年的那场海外IPO顺藤摸瓜锁定了目标。

  当年IPO路演在即,菲维主要的浆站却意外受牵连,一夜之间悉数关停,消息一经传到当地资本市场,准备多时的IPO眼见便要凉凉。原本谈得好好的基石投资者纷纷闭门谢客,任凭公司的公关们满舌生花也再打动不了任何一分钱,连一向喜相迎的承销商都在暗处摇起了头。在一片退堂鼓声中,史奈科却真金白银地帮菲维背书了一把。虽然史奈科的国际知名度并没有太高,但也吸引来了好几家国内的资本跟风试水,才使得菲维总算颤颤巍巍地成功上了市。

  那次IPO的所有参与方都被抽丝剥茧地查了个遍,科林大军们好不容易从其中一家参与锚定投资的离岸投资公司里看出了端倪。这家叫Gold Panorama的公司的唯一股东,是一位名为Ethan Lau的外籍人士,旅居加国。通过层层剥离,他们发现Gold Panorama的资金均是通过一家海外商业银行定向发行债权产品的方式取得,而该产品的唯一购买方,竟然就是兴吴医疗的海外子公司。该子公司通过内保外贷的形式获得了“购买”产品的海外资金,而兴吴母公司当时提供给国内银行的抵押物,就是不到三年前从健伉集团低价捞着的嘉东的拿块地!

  将所有掩人耳目的旁枝末节统统砍掉,一条清晰的利益链浮现眼前:

  史奈科只是朱绍云通过内部违规操作给菲维上市站台的幌子,兴吴才是那个真正从菲维身上赚了大钱的主。

  兴吴通过史奈科的背书和邓氏兄弟的地下浆站,为菲维解救了燃眉之急,而菲维也一直“记挂”着兴吴雪中送炭的恩情。通过参与菲维的股票投资,兴吴投入资金一个多亿,之后的五年多时间里,随着菲维股价飙升而陆续套现,累计套现接近二十亿之巨!

  更绝的是,兴吴那所谓的一个多亿“初始投入”,如果细究最初的资金来源——抵押健伉集团的嘉东储地所获得的银行贷款,再想想当年兴吴是趁着健伉集团的危难之际以何等低价取得的储地,这股市的收益率起码得再乘以十数倍以上。

  最后,再联系最近的“三院地王”事件……

  “精彩!”

  李允彬发自内心的、却极其不合时宜的拍手叫绝,招来了“战友们”的一顿胖揍。

  “在商言商,我这是在商言商!”小李子抱着遭殃的脑瓜子,不是太有底气地为自己的失言做着最后的挣扎。

  看着自家宛若黑客帝国贫民版的现场,全一峰站在一堆过热的计算机仪器和密密麻麻的文件堆中间,感受着这个搜查过程所涉及的数据量之巨大、牵扯到的部门、企业范围之广泛。他不敢想象,如果遵循“常规”做法,即使不考虑需耗费的人力财力,单是要打的报告、要写的申请和要跑的关系,就得是一个什么级别的工程。

  而之所以可以从浩瀚的数据里如此短时间精准地找到完整的证据链,除了“科林”团队宝刀未老以外,董灿老先生的鼎力相助,也是其中的一个关键因素。董老的出面,是让邓氏父子同意供认幕后主谋的关键因素之一。特别是邓中义的配合,帮助他们提前缩小了不少围猎的范围。邓中义甚至还主动交代了当年他在吴杰的授意之下,设局杀害了健伉的原老板董乾坤父子的事实。

  邓明礼和董灿,一位是自己苦心栽培的最得意门生,一位是将一手创办的三院托付给自己的伯乐恩师。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两位白发老人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看得旁人唏嘘不已。

  董老早已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其实仅凭春秀路别墅里的一面之缘,全一峰他们俩小年轻要敲开老先生的大门,绝非易事。幸亏全一峰跟苏姗姗当时结下的交情不浅,他又顺便跟人家认了个亲,这使得刚得知自己怀孕的苏姗姗感觉喜从天降、双喜临门,答应远房弟弟拜托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

  再加上还关押在永阳市看守所的耿清,那位前善白浆站站长的供词,缜密周全的多方证据,让还沉浸在丧亲悲恸之中的朱绍云直接放弃了顽抗,对自己作为吴杰帮凶的罪状供认不讳,并证实了离岸投资公司幕后股东Ethan Lau就是当年曾氏兄妹安排掉包的刘义诚。

  而关押在临州看守所的从犯,前中心医院护士李静娴和前宇环镇浆站站长黄乙坤,对菲维主要负责人等一众疑犯的指证,也在刑警大队的马不停蹄中进行得有条不紊。

  至此,偌大的一张拼图终于完工,多少魑魅魍魉悉数显形。

第104章 队长

  相比起由兴吴大案而起的这场飓风,在临舟市民被刮得晕头转向、目瞪口呆之时,临舟今年的初冬来得悄无声息。

  忙到虚脱的刑警大队队员们,超负荷的连轴转中,在停歇的间隙里期盼着逃出生天的曙光。

  这天,大伙儿抓住深秋的尾巴,敲开霸道总裁的别墅大门,跑到全老大(他妈)家来了一场闹哄哄的烧烤,假借着庆祝李允彬归队的名义。

  “是即将归队,”方芳一边跟大伙儿解释着,一边从李允彬手里接过又一批串好的鸡翅,架到烤炉上,“谨遵医嘱,起码要下个月才能正式归队呢。”

  “哇塞,这么快就这么护着了。”有人一语道破天机,赢来大伙儿的一片哄笑。

  “就护着了,就护着了,怎么着?”方芳面无惧色,举起手里一束鸡翅,像极了战斗女神,“不服来战!”

  又是笑倒一片。

  季廉拿着两杯热饮走了过来,走到李允彬的座位旁边,递了一杯过去。他拍了拍李允彬的肩膀,像导师,又像战友,“辛苦了。”

  李允彬手捧热茶,从座位上仰望着季廉。他回想起就在不久前跟传说中的一众大神并肩作战的那些日日夜夜,心中仍澎湃不已。

  “随时听候科林大神的召唤!”

  季廉看向李允彬的满含笑意的眼神,如果全一峰不是深刻理解里面所蕴含的对新生代的希冀,那几坛子的飞醋得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溶化掉。

  全一峰转向凌菲菲,他们两人一同双肘倚靠在后院走廊栏杆上,手中的两个啤酒罐碰了一下,“菲姐,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你也知道辛苦啊?个臭小子,”凌菲菲白了他一眼,“捅出天大个篓子,我整整半个月没回过家了,你倒好,竟然还有脸请病假开溜?甩手掌柜当得很麻溜嘛。”

  全一峰就着手中的啤酒罐向凌菲菲低头作了一揖,“菲姐,说到公关和善后的工作,除了我师父凌队,您绝对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擅长的。说实在话,有时候我觉得你在这些方面比季局还要厉害些。”

  跟全一峰接触了这么些日子,凌菲菲也熟悉了他这种嬉皮笑脸的不正经外表,“臭小子,你是想说我滑呗?”

  “可别,菲姐,滑的人我没少见,但把这股滑劲儿用在对的地方的可是凤毛麟角。要不是您,估计这会儿我已经被案件的后续工作给淹死了。又是商业巨头,又是社会名流的,光想想就头疼。上面悬着监管的无数把利剑,下面巴巴地闪着千万吃瓜群众雪亮的眼睛。我嘛,只是个查案的。”

  在长辈面前一贯满嘴跑火车的全一峰,正贫得起劲儿,但一想到菲姐的那封辞职信,不由得越说越暗淡了下去。

  “我只是申请调岗,又不是离开市局了,这沮丧着脸是干什么?”菲姐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用肩膀推了他一把。

  “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队长一职,你实至名归。说句心里话,之前接到调令的时候我自己也蛮意外的。你担任代理队长的那段时间,成绩有目共睹。年纪是轻了些,但资历可不浅,在情在理,这个队长都该是你的囊中之物。好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把这个重担还给你了,简直一身轻松、神清气爽。”

  两人又碰了下酒罐子,全一峰倒是又迅速恢复了一惯的吊儿郎当,“那可不一定啊,季局的心思,不好猜。不过只要不妨碍查案,副队这个岗位我倒挺乐意待着的。”

  凌菲菲扭头看着眼前这片占地超过半亩地的别墅后花园,正午的暖阳照耀得人懒洋洋的。她相信全一峰说的是真心话,队长还是副队长,他挺不在乎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不了回家伸手接矿?

  “你说你一堂堂富二代,怎么就那么没追求呢?”

  全一峰半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金色树梢随风摇曳的样子,慢悠悠地说:“追求什么?怎么追求?像吴家的两兄弟那样,做更大的项目、贷更多的款、赚更多的钱,为一个什么玩意儿“会长”争个你死我活?呵,还真都死了……还是像吴杰那样机关算尽,算计全世界,最后把自己算计进精神病院。呵,好歹是个特级病房……不过等判下来,得挪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