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罪犯 第32章

作者:顾之君 标签: 都市情缘 强强 推理悬疑

  流浪汉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我哪知道,一个戴头盔的男人吧。”

  应深眯眼,这个字迹,和当初收到的花束里的卡片一样。

  他捏紧纸条,也起身往店外走,准备回警局,却在半路上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晕了过去。

  然后,就是现在。

  因为双手被绑住,他只能转头看周围的情况,不大的房间,右边是一张书桌,整整齐齐地摆着书,从古代名著到外国文学,书页微皱,是被经常翻阅的痕迹。桌角摆着一个相框,因为角度的问题,折射反光,只能看到右边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性,长相温婉,面色略带蜡黄,有些病态的憔悴,但嘴角挂着一丝慈爱的笑意,似乎心情很好。

  应深又勉强转头看向另一边,视线掠过天花板,头顶是明亮刺眼的白炽灯,光线直直散开,投射在眼底时,仿若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又像头顶悬挂着一轮白日。

  他迅速转开,但眼睛还是产生了一点不适感。看向别的东西,都覆盖了一个虚无的白斑。

  闭眼一会,再睁开。

  墙上有一扇窗户,但被厚重的深色窗帘完全遮住了,隔绝了屋外所有的光明。这个人拒绝和外界交流,不相信任何人,怀着浓浓的敌意,只愿活在屋内自己打造的这一方小世界里,狭小,黑暗,但很安全。

  应深双眼定定地看着窗户。

  抓他的人是谁?是凶手吗?他有什么目的?这个地方又是哪里?

  他脑子快速运转,划过各种思索路线,考虑着方方面面。身在嫌疑人的住所,从所看的物品里对他展开密网一般的分析。

  “你醒了?”

  一个冷幽幽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突兀响起。

  因为沉浸在思索中,听到声音的瞬间,并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应深微愣,然后才觉得这个男声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转头看了过去。

  瘦高的人影,背光,漆黑的短发,白炽灯射下的光线在他发尾和颈线边缘形成了朦胧的暖边,颊边的小细绒也变得清晰可见,偏偏就是面容看不真切。

  应深不自觉眯眼,视线范围变得狭窄,景象微微晃动,但想看的东西变得更清晰了。是一个年轻的男性,眉眼圆润,颧骨略高,下巴瘦削,穿着深棕色的宽松毛衣,露出来的手腕瘦得可以看出骨节形状,五指弯曲,圈着一个瓷杯。

  “喝水。”很轻的声音,但自带一丝熟稔,仿佛在关心应深。

  “……李文涛?”

  应深的表情有些错愕。脑内有一瞬间的空白,但随即,飞快闪过各种想法,如同碎片极速拼凑,形成一幅完整的拼图。

  眸光微闪。

  应深点了下头,李文涛便弯腰,将水杯递到他的唇边,耐心的一点点喂他喝。

  李文涛说:“你醒来的时间正好,我快做好饭了,你闻到香味了吗?”

  应深平静点头,“闻到了,很香。”

  是鸡汤的香味,很浓郁,在他开门进房间后,飘进来的。

  李文涛垂眼弯唇,笑得几分腼腆,“都是妈妈教会我的,她做菜很好吃,我做的还不如她的万分之一,如果你能尝尝她的手艺就好了。”

  应深看着他,语气宁和:“那你妈妈呢,既然来拜访,不和她见一面太不礼貌了,何况,我也想试一试你妈妈做的菜。”

  他的表情十分自然,好像不是被打晕了强行带来绑在床上关着,而是要好的朋友前来拜访。

  李文涛皱眉,情绪低落,“我妈妈已经不在了……”

  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放下,杯子边缘倾斜,水顺着流了下来,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

  应深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李文涛却抬头,忽的眯眼,微微笑了起来,一脸的阴霾散开,眼神忽的明亮起来。

  “不过还好,还有应博士你在。多亏了你,我妈走的时候,我心情很糟,想着干脆一起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我听了你的课,我发现,我这样并不能绝望,人生路还很长,不如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你说,社会上有很多人有心理问题,他们是潜在的罪犯,会给别人带来危害……我就想,我或许可以帮忙,在他们动手去危害社会之前,我把他们一个个处理掉,那不就从最一开始就解决问题了。”

  他说着,神情越发兴奋激动,还不自觉地抓住了应深的手。

  “你杀了他们?你杀了我的学生?”应深眯眼,声音压低,透着一股冷意。

  李文涛猛地摇头否认,“不!他们不配做你的学生!他们听你的课,只是为了学习犯罪行为,学习不同的杀人方法,他们只会破坏你的声誉!”

  应深深吸了口气,竭力压抑心底的怒火,只因知道李文涛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之中,冒然打断会刺激到他,进而做出更激进的举动。应深不但不能发泄,更要顺着对方的想法,去夸赞表扬他,陪他一起怀念七年前犯下三起割喉凶杀案的凶手,他死去的母亲。

  突然,门外传来嘀嘀的提示声响。

  李文涛笑着:“饭煲好了,我们出去吃吧。”

  他弯腰,用钥匙解开应深被锁住的双手。应深眼神平静,想要看准时机一脚猛踹,却发现四肢发软,没有任何力气。

  李文涛扶着他坐起来,说:“我担心你,所以给你注射了点东西,现在药效应该起作用了吧。”

  应深抬眼看他,“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你。”李文涛摇头,缓缓说,“可你的职业让我不得不多做点防范,不然你会跑的。我也不想绑着你,这样太不尊重你了,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等我一下,我出去端饭菜进来。”

  应深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无力地靠在床头,目光转向身边,想找些有用的东西,但扫了一圈,发现什么都离他有一定距离,至少是再怎么努力伸手都够不到。

  很快的,李文涛又回来了。

  他很耐心地舀起一勺饭,又放上一块喷香的鸡肉,递到应深嘴边,满心期待地看着,“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应深闭嘴不张。

  李文涛皱眉,有点着急了,苦着脸问:“你不喜欢吗?你先试试,说一下有什么地方不好,我可以再做的。”

  半晌,应深摇头,张嘴含住勺子,慢慢地吃着。

  李文涛满足地笑了,“好吃吗?”

  应深平静点头。

  “太好了!”李文涛的喜悦溢于言表,继续殷勤地一勺勺地喂着应深,像对待亲生孩子般热情耐心。

  安静而诡异的一顿饭。在应深摇头说吃饱之后,李文涛毫不介意地吃起了剩下的。

  饭后,应深靠坐在床头,眼帘半垂,倦意莫名其妙地迅速席来,强撑着想打起精神也不行,想来也是药效之一。

第42章 父亲

  应深重重一咬舌头, 用痛觉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洗完碗回来的李文涛,搬了椅子坐在床边,专注地盯着应深, 仿佛应深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珍贵藏品, 要时时刻刻看着,就怕被歹人偷走了。

  应深偏头看向他, 轻扯嘴角, 因为药效说话也有气无力,很慢地道:“可以和我说说你母亲吗?”

  “当然可以!”李文涛眼前一亮, 表情十分兴奋, 极其配合应深。刚要张嘴继续说, 却突然猛地站起来,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快速说,“应博士,

  麻烦你等一下。”

  然后就奔向衣柜,翻找起了什么。

  他转身,向应深展开了一件大红色的针织毛衣,颜色非常鲜艳喜庆。他笑着,

  激动地说:“你试试这件毛衣!是我妈妈特意为你织的!”王

  应深皱眉, “……为我?”

  “是啊, 我一直和我妈说起你,她可喜欢你了,之前过年就专门给你织了件毛衣, 只是……发生了些事, 没送出去,现在正好,

  你来试试吧!”李文涛失神几秒,又很快将注意力放回到应深身上,快步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毛衣套在他身上,边角都细细拉平整。

  应深身材高瘦,和李文涛有些相似,按道理来说,应该照着尺码做应该很合适,但应深穿上后很宽松,反倒像是故意做出一种慵懒风效果。因为大红色亮眼,乍一眼看去,颇显气色,但细细一看,毛衣有多处错针和织歪的地方。王

  李文涛却很激动,甚至是不知该怎么表达满腔高昂情绪,声音都变调了,“很好看!如果我妈看到肯定会很高兴的,你那么完美!”

  应深表情很平淡,眉眼间更是透着冷意,微笑说:“谢谢你母亲的好意。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但李文涛只是看到笑容便足够了,迅速坐下来,点头,“好,我现在就说。”

  和别人谈起已经逝去的亲人,很容易就陷进回忆当中。与人说,已经不是重点,只是重温昔日同亲人共处的一幕幕,让人怀恋。

  仅看他幸福的表情,就知道李文涛有一个很爱他的母亲。从小对他就很温柔细心,照顾有加,宠着爱着护着他。即便她嫁错了人,对方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经常对她侮辱谩骂,拳脚相向,她瘦弱反抗不了,但每次丈夫要对孩子施暴时,她都不顾一切扑过去,把孩子护在身后。说她懦弱,是真的,害怕丈夫连离婚都不敢;说她无畏,也是真的,为了孩子她敢和暴力的丈夫直面对抗。

  她尽了她能做的去保护孩子,让他不受丈夫的身体伤害。但她不知道,心理上的伤比身体的要隐秘严重得多。一个孩子,从小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父亲暴力打骂,心理会发生怎样的扭曲。而她自身,经历了长年的家暴,精神也慢慢出了问题。

  一开始,是幻听。

  稍有异动,便会受到惊吓炸起,神经兮兮地看着周围。她把孩子控制在身边,总觉得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即便过年时,听到鞭炮的声音,也会担惊受怕。

  也有正常的时候,她又是那个温柔无比的母亲,为孩子做饭,洗衣服,打理好家中一切琐碎事务。

  不允许任何有伤害孩子可能性的人靠近,教坏她的孩子。

  她看到数学老师,戳着孩子的脑门,怒声骂他蠢没用,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所以她尾随老师,找到一个机会,偷偷杀死了他,然后熟练而平静的处理了染血的衣服,洗干净刀。

  她又看到餐厅的男服务员,笑得放肆张扬,给她孩子看不良影片,教小涛欣赏店里的漂亮女生,怎么和女孩搭讪,将女孩追到手。所以,她把同样的事又做了一遍。这次她下手更加快速,感觉和平时做的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人体积比较大而已。

  最后一个,是居委会多事的中年妇女,觉得她脑子有问题,丈夫又暴力不顾家,没办法照顾好孩子,想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交给社工照顾。这是她最不能忍的,所以这次下手更重,没有丝毫犹豫,结束时,鲜血喷溅得四处都是,几乎已经无法辨认尸体的样貌。

  后来,邻居家里意外失火,烟飘过来时,她第一时间将孩子推出去,让他快跑,不用管自己。有次孩子去上学,她严重病发,疯狂地跑到楼顶,要见自己的孩子,觉得孩子被人拐走了,然后从三楼跳了下来,摔断腰椎,终身半瘫。

  随着时间流逝,应深感觉到力气正在慢慢恢复,但李文涛也估算着,起身拉开抽屉,拿出药剂和注射器,朝应深走过去。

  细尖的针头靠近皮肤,就要扎进静脉,应深忽的抓住了李文涛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摇头。漆黑的眼底,澄澈如水,真诚又含着一丝请求地望着他。

  李文涛愣住,偏开视线,无奈地弯了下唇,“我也不想,但我不相信我自己,你太聪明了。”

  他拿着注射器,走到窗边,猛地一扯窗帘,露出了后面藏着的东西。

  没有窗,被水泥封住了,一整面墙上满满贴着关于应深的信息事迹,都是从报纸,书本上面剪下来的文字和照片,一点一滴,全都珍藏起来。

  自豪的向应深展示自己收集的一切。

  他微笑着,不知怎么的又改变了主意,说:“不注射也可以,但就要把你锁起来,你选哪一个?”

  沉默一会,应深伸出了手腕。

  于是又重新被用铁链绑在了床柱上。李文涛继续和他说自己母亲的事,可以说是极其配合的犯人,将所有犯罪行为过程托盘而出,只要应深能逃出去,便能轻松定罪,但他一直坐在床边,不给任何机会。

  另一边,警方正四处奔波,竭力调查着凶手的藏身地点。一名警察被绑架,局内十分焦急,在不安的氛围里,年轻的女警员不禁作出最坏的猜测,“应博士该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凶手作案手段暴虐,且疑似有精神问题,一个体能较差的警察落在他手里,会有怎样的后果,似乎可想而知。

  “闭嘴!”沈文钦突然沉声打断,脸色漆黑如墨,极其难看,“凡事都讲究证据,胡乱猜测只会平添麻烦,所以,不到最后都别说些让人心烦的话,可以吗?”

  他冷声说着,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了,最后转头看向那名女警员,放缓声音,礼貌地笑着,征询意见的样子。

  年轻的女警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连声道歉,“对不起,我该考虑到你的心情……”

  王

  两个犯罪心理画像警察来协助破案,和当地警局的人自然不会太熟。应深失踪了,警方是以平常的绑架案来看待,但忘了,沈文钦和应深是合作的搭档,至交好友被危险的连环杀人犯抓走,心情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所以他一时失态吼了别人,他们也表示理解。

  沈文钦紧抿着嘴,死死盯着手中的资料,“没事,我们继续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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