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NPC 第79章

　　薛栎说“肖峪，你给我录首歌吧。”

　　肖峪疑惑“为什么？”

　　薛栎说“我手机铃声都太难听了，你声音好听。”

　　肖峪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认认真真录了一首。少年声音稚嫩清脆，悦耳动听。

　　“春风过，树又生，夜夜念你望星空……”

　　短暂的相遇后又是漫长的离别，薛栎不知从哪儿学的，笑着对肖峪说“好好的。”

　　肖峪拍了下他的肩膀道“谢啦，下次回来带你打游戏。”

　　肖峪和同学们约好打球，可左等右等没等到那个提议跳皮筋的女孩子，肖峪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慌乱，带着一众同学去那个女同学的考场找她，教室里没人，考场早锁门了。众人正发愁时，女孩出来了“对不起啊，我肚子不舒服，上了个厕所。”

　　肖峪心道自己太过敏感了，一般情况哪儿有什么事。

　　几人打闹着跳着往校外走。“我们学校对边新修了一个羽毛球场，我们就去那里吧。”

　　“我知道一条小路，我们从中间穿过去就到了。”一个男生嘻嘻笑道，带着几人往那条小路走。

　　狭长的小路有些吓人，给这群小孩子探险一般的刺激。突然前面站出三人，一人道“大哥，绑了这几个小孩儿，应该能赚一笔。”

　　逆着光肖峪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能看到对方是三个彪形大汉！肖峪冷静沉声道“往回跑，赶紧联系家长。”

　　可毕竟是一群小孩子，一听什么绑架都吓坏了，连步都挪不动，要是一个两个的，肖峪还能带出去，这四五个小孩齐齐抱团哭，他只好先报警了。

　　“喂，S省重点小学对面，公交站牌往南大约一百米，有一条小巷，几个成年人正在绑架五名小学生。”肖峪听对方重新重复了一遍，才把电话交给一个还算冷静的小男孩“拿着，警察会找到你们的。”

　　说完便将过来的第一人一脚踢翻在地。

　　那两个大汉一看肖峪不好惹，对视了一眼，拔出刀来！那被踢翻的也挺耐打，颤颤巍巍爬了起来，从手里拿出一把枪！

　　肖峪神色一凛，不动声色往旁边退。现在这个角度如果他躲，子弹很可能伤到后面的孩子们！

　　那会儿的肖峪还无法将一人有枪这件事和枪支来源、个人背景什么联系在一起。不然他一定会想办法留那人一命。

　　而他也忘了另一边的是孩子，虽然他救了那些孩子，但也吓到了那些孩子。也是他第一次救了人反而被骂。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在解决完那三人之后五个同学的眼神，那种眼神带着的不是感激，而是害怕。他往过走一步，他们就瑟缩着往后退一步，泪水哗哗往下流却不敢哭出声。他只能蹲在原地靠着墙等警察和家长的到来。

　　而家长到来的第一句不是感谢，而是骂他怪物，叫警察赶紧带走他。警察也把他拉在一边如审问犯人一般询问，甚至都有些害怕不敢靠太近。肖峪拿身份证明时还吓得那人后退了半步。

　　是啊，谁家十岁的孩子就能独自一人杀了拿枪拿刀的三个成年男人，谁家十岁的孩子敢杀人，谁家十岁的孩子杀了人还能那么冷静与淡然。

　　看到家长的孩子这才敢哭出声音，和肖峪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暖暖的夕阳打在肖峪身上，一道光影划开了他和大家的世界。他第一次感到世间的炎凉，好冷啊。

　　不是谁都能在十岁就当得了全球最高全特基地的全特训练队长。肖峪叹了口气，没听那些家长的谩骂，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单薄瘦长，但他走得平稳淡定，没人能感到他的失落和孤寂。

　　征战场景里，夕阳正红，将肖峪的身影拉得一样瘦长，只是他不再是背对着这个世界，而是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把他当做阳光少年的人，那是他的世界。

　　“其实从来就没有阳光少年，一层层摘下面具露出鲜血淋漓的面孔，你还会爱我吗？”肖峪深深看了眼舒子陵，开始严谨而繁杂的程式工程。

　　肖峪有一段记忆一直是模糊的，那是他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本来以为是年纪小，不记事，可到了火山崖激发了他的一部分记忆。

　　他确实去过火山崖，他见过的是火山崖木雕工厂的样子。

　　是和爷爷一起去的。

　　就在那个风景绝美的悬崖口，肖峪杀了生平第一个人。

　　他的爷爷，肖忘川。S省基地司令。全球全特界颇有话语权的大腕。

　　到底是三岁还是四岁，肖峪想不起来了。但三四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呢？背背古诗？学学数字和加减法？玩泥巴？跳蹦床？就算天才一点的孩子，能上一些编程思维课？玩得过一些智力游戏？

　　可肖峪呢。别人拼积木，他组枪；别人学加减法，他学算法；别人画儿童画，他画最简单的程序流程图；别人练舞蹈，他看着视频练武打。

　　这样的孩子，如果在自己人手里，那就要捧在手心里护着长；可要是在对手手里，那最好是掐死在摇篮里，就算掐不死，也要废了！

　　肖峪的爷爷拿自己的命换了肖峪一命。爷爷站在那个悬崖口，漫天遍野的红就那么映在肖峪眼里，孙老爷子笑眯眯地把枪放到肖峪手心里，然后上膛，摁着他的食指将子弹射入爷爷身体。

　　爷爷的胸口溅了一点血，身体向那万丈悬崖倒去。

　　天很红，山也很红，但都没有那几滴血红。

　　肖峪被吓到高烧不起，烧退了，也不记得火山崖的事情了。但因为过度惊吓引发了隐藏的心脏病，虽然平常并无大碍，但很容易导致供血不足，缺氧等并发症状。

　　奶奶和爸爸妈妈商量，就说肖峪高烧烧坏了脑子，人也瘫了，后来又找了个机会做出肖峪死了的假象。

　　他本来就晕镜头，对镜头的方位，角度清楚得如同电影里的特工，他所有的出行动作都避着摄像头，连进出家门都要翻墙。

　　但他依旧是家人的骄傲，是这世界的宠儿。

　　基地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摄像头，不用时时刻刻躲避。

　　很快他成了基地最明亮的那块宝石。也开始了秘密训练。游转在S省与Y省之间隐藏身份，偶尔会有一些特殊的任务会交给他。例如伪装成受害者的小孩被绑架去、解救小孩子时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爬到骤停的电梯里面救人、甚至钻到一个只能容小孩通过的通道里拆炸弹！

　　功勋比很多老兵还多。

　　而他的身手与枪术，也令人叹为观止无不折服。

　　有人就是祖师爷赏饭吃，天生含着金手指，走到哪儿都带着光环。

　　能破的基地的记录，都被破了一遍。

　　他也开始了更艰巨的任务：解救人质、安放炸药、剿灭毒匪、摧毁恐怖袭击……

　　这个队长头衔的背后，是无数的鲜血与汗水，是无数的险象环生和九死一生，是无数的伤疤与骨折。

　　如果别人的童年是画幅、舞蹈、或者是作业、严厉的慈爱的温柔的伟大的父母，肖峪的童年就是枪、炮、炸弹、兵器和各种各样的褒奖与吹捧。

　　但考试完的这场并没什么很大变故的对抗，却突然让肖峪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了之前教导员说的委屈、被误解、不理解。

　　他当时好像说的是“做我们这一行，并不是每一次收到的都是鲜花与鼓掌，更多的是不被理解，不被支持，委屈、误解、心酸，可能那一瞬间你会觉得，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大家换个角度想想，他们没见过黑暗，不知道这些困难，不正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吗？不正代表了他们生活得安全美好吗？这就是我们的意义所在。”

　　“报告！集合完毕！”

　　肖峪看了看站得笔直的一众人，厉声道“今晚是无射击测试，看看大家这段时间的成果。八十五是及格线，没过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听明白了吗？”

　　“明白！”

　　这段时间的训练可以以严苛来形容，虽不至于魔鬼，但肖峪似乎总能抓住大家的点，折磨的不轻。尤其是年龄上和实力上的心里刺激，让这群人势如破竹训练成绩直线上升，本来计划一个月测试一次调整项目以及目标，结果这才三周便达到了预期效果。

　　肖峪第一次带全特，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耀眼，无法用言语形容。

　　二十人，只有一人以84.5的成绩被淘汰。

　　私下里他们相处也很好，只是没有和同学相处的那种感觉，但肖峪也知道，那个世界他回不去了。

　　“肖峪，肖峪。”虚弱的声音传来，肖峪赶忙上前查看舒子陵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子陵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道“我没事，倒是你，你有没有乖乖吃饭好好休息？”

　　肖峪鼻头一瞬间就酸了，这世上能不管自己安危只想着他的，只有奶奶和眼前这个傻小子了。他半开玩笑道“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腹肌还在。”

　　舒子陵虚眯着眼“那你可养好了，等我回去检查。”

　　“你还好意思闹，差点给凉了，贺秘书要不找我，你就被舒子洛给咔嚓了。”肖峪不知该是生气还是高兴，终于体会到了舒子陵当时那个复杂的心情。

　　可舒子陵现在只是清醒而已，不再游离而已，要想回到现实世界，还需要在茫茫数据海洋里寻找专属他的那份联系代码。

　　“小峪，我昏迷了多久？”

　　“一周多。”肖峪抱着有些虚弱的舒子陵，拉过面板仔细看数据。

　　“舒家情况怎么样了？舒子洛没事吧？”

　　肖峪神情一凛，道“你怕不是忘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舒子陵尴尬笑了笑道“他让我看一个游戏角色，说是数据不太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谁知道……”

　　“谁知道舒子洛坑你？你是猪吗？他又不知道舒家情况。”

　　舒子陵恍然道“哦，对哦。都怪你。”

　　肖峪瞪道“关我毛事！”

　　舒子陵撇撇嘴道“跟你谈恋爱降低智商。同样的错误我犯两次了。”

　　肖峪哼道“怪我咯，你上次干了什么？”

　　舒子陵一呆，恨不得自己钻地缝里，好好的干嘛提这茬啊“上次，就，以舒总的身份给你表了个白，结果你是弯球直球全不接，还教了我一堆你的，宝贵，经验。”

　　肖峪乐了“那你也怪不得我，当时我可没和你谈恋爱。”

　　舒子陵看着肖峪那张笑脸忍不住想扒上去亲几口，可身体绵软无力，最后死鱼打挺了几下还是放弃了，眼巴巴看着肖峪想卖个萌换个吻。看得肖峪想笑，一触即离地碰了碰他额头。

　　舒子陵有些意犹未尽，勾着嘴角道“小峪，问你几个问题。”

　　肖峪点头，舒子陵问“那个教导主任为什么叫你肖队，你身手是什么时候学得？你的军姿，也太标准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肖白时没怎么注意，可如果你是肖峪，那我第一次见你那会儿你的身手应该就很好了吧。”

　　肖峪又点头，掀起那久远的回忆还有些惆怅“如果十五六年前你关注新闻的话，应该会听过我的事情，比如什么天才儿童，年龄最小的全特，肖峪又救了什么什么人。所有人都把我往天上捧，简直做到了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从记事起就在基地摸枪，到了七岁就跟着人家训练，完成了一些任务以后，九岁就跟着全特去边境打毒贩、恐怖分子、走私犯。后来上来一批全特训练人员，全是各地区挑出来的佼佼者，其中有二十个人，鼻孔朝天谁都治不住，每每带头搞事。奶奶就提议让我试试，试三个月，那个队我是队长，上级临时命我为全特训练队长。就在S省基地，全球最高全特区。”

　　“但带完我就走了。”肖峪看着舒子陵卧槽的表情，捏了一把他的脸。

　　舒子陵喉结滚动两下，又问道“肖峪不能吸烟的事情，孙家知道？”

　　肖峪点点头。

　　舒子陵想了想，最终还是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当时昏迷不醒，龙域说是你不想醒，后来他跟我说了五个字，天堂坠地狱。是爆炸的事情吗？”

　　肖峪摇摇头“是，但也不是。”

　　但他没继续说，而是问道“我撬那人指甲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起我小时候指甲那条白线了。”

　　舒子陵点头，肖峪苦笑着说“我当时总是说，不问前程只问心。其实，我当时，没前程了，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所以我除了能想一想龙域普及后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知道战场上什么人能活下来吗？”

　　“那种有信念的，有牵挂的，或者身旁有一个人质必须要在旁边护着他拉着他走出战场的。”

　　“我不知道你看见我是什么想法，但当时我看见你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同类。”

　　就像走得精疲力尽满身伤口的兵看到了一个困在那儿动弹不得的人，他会出于本能拉着那个人努力往前走，走不动就爬，然后最终两个人都活着走出那个战场。

　　十三岁的肖峪看到十四岁被人打的舒子陵，就像看到了砂砾埋住的珍宝，一样困在了某个地方，没有未来，没有希望。

第52章 经由万米直坠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