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圈里请你嘴下留情 第26章

作者:寒川歌 标签: 年下 网游竞技

  em俱乐部的头儿大约四十五岁的样子,大约十五年前,那时候还没有pubg这个游戏的时候,他从war3在wcg上的前景嗅到了职业电竞行业不可限量。

  是个工于心计,却也热爱这个行业的人。

  和头儿聊完后路轻的确认知到自己太年轻,想法太激进,但头儿说年轻人难能自知。

  云烁等他出来的这段时间呆在张妙妙的办公室里,俩人起先大眼瞪小眼,接着讨论女子战队不久后的比赛,又聊到路轻这个爹。

  云烁还没说他爹已经进去了,有吸。毒的就有贩。毒的,路成国这一进去难再出来。多半就成了一笔烂账。

  “对方说没说是多少钱?”张妙妙问。

  “没说,多少也不该是路轻还。”

  张妙妙自然明白,“我知道,那债权人是谁,他们说了吗?”

  “也没有。”

  “奇了怪了。”张妙妙坐在电脑后面剪片子,“这年头欠钱不还的苦主恨不得带着敌敌畏去别人家里讨钱,他这没有声音没有图像的就往公司楼下一坐,碰瓷呢?”

  这也是路轻的诉求,他想知道是哪位高人借了他爸钱,一路杀来总部。就凭他爸在那一片臭名昭著的程度,慷慨解囊的不是大傻子就是有所图。

  图什么呢。

  “教练,妙妙姐。”路轻进来和他俩打招呼。

  头儿的要求很简单,律师会有,俱乐部定当全力护住他这个犊子。他也和盘托出,除了吸。毒这事儿还没被定罪,把能说的全说了。

  但他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单打独斗去跟人近点对狙,这不是游戏,没人扶得起来。

  云烁坐在转椅上,立刻坐直起来了,“怎么说。”

  “头儿让我放心。”

  “嗯。”

  妙妙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莫名的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便端起笔记本电脑,“我去茉茉那儿。”

  你们聊你们聊。

  其实云烁也并不想教育他,孩子大了,而且看样子路轻有着较为丰富的自我教育经验,“你今晚回基地吧,四排还是得打,下个比赛……我在役的时候已经拿过世界冠军,我希望你也能拿一个。”

  “嗯。”

  路轻难得的很沉默,他在云烁旁边坐下,情绪有些低靡。是会低靡的,从前以为他爸只是个赌鬼而已,现在多了条瘾君子,还能再堕落点吗?跌到一个平台的时候以为这就是谷底了,再次也次不到哪去了。

  然后路成国又往下一蹦,没想到吧。

  “我爸他……”路轻慢慢开口,“也对我好过,尤其是我妈刚走的那段时间,他想过戒赌,也戒过,去连排房后面的工地下过工。结果工人午休的时候聚一块儿打牌,打着打着,他又回赌场了。”

  云烁从妙妙的办公桌上拿了个一次性纸杯,倒了点水,“你问过我,你一直给他还钱,也是想赌一次他能不能洗心革面。还问我赌鬼这玩意儿遗不遗传。”

  “嗯。”

  “他是赌,你是心软。”云烁屈指敲了一下他脑壳,下了狠手的,清脆的嘣了一声,“傻不傻,打比赛赚钱容易吗,在shield一个个担架抬出来的钱,扔海里了。”

  路轻自己也笑了,“我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算了,当孤儿吧以后。”

  “有哥哥呢。”云烁揉揉被自己敲脑嘣的地方,“不当孤儿。”

  被敲了个脑嘣回去后,路轻好像被云烁敲通透了。

  云烁把他送到小区门口,见他坐在车里一副魂体分离的样子,以为真被自己敲傻了,“要我把你送进去吗?”

  “不不。”路轻摇头,“不用了,又不是小孩儿。”

  下车后从小区门口走回战队基地的路上,路轻在脑子里过着这一整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爸这个这么多年欠债老手马前失蹄,找来他这里。

  冤有头债有主,他爸混迹的地方都守着江湖规矩,是什么新科债主?

  站到前院儿的时候路轻抬头看了看门口的监控,有这玩意,云烁就算不在基地也能远程观测到他的一举一动。

  他还是想搞清楚这回借他爸钱的冤大头是谁,他不想粘上这块狗皮膏药。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打单排,下午照常和队友四排,夜里叫了个车回连排房。

  两个事儿,去家里收拾一下,把那个房子里属于他的,能带走的东西全带走。还有个事儿就是去一趟麻将馆,他从小就混在这儿,这群人虽说干高利贷,但混江湖的有些义气在里。

  他想打听打听,谁他妈这么狗大户还在给他爸放爪子钱。

  原想着给云烁发个微信,但他好像是睡觉不关静音的,怕把他吓醒,便作罢了。

  两个小时后,他觉得自己没告知云烁是个非常幸运的决定。

  因为他在连排房的麻将馆里看见了余子慕。

  余子慕翘着二郎腿坐在窗户边,见他进来,丝毫没有诧异,反而扬起嘴角笑了。

第34章

  豁然开朗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余子慕坐在窗户旁边,窗户开了条缝,他就坐那儿抽烟,一副长居此地的样子。穿得格格不入就是了,戴一块六位数的表。

  他看见路轻进来,掐掉烟,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椅子。

  麻将馆里会放一些这种小茶几和椅子,等位的时候给人坐着。路轻背着个满满当当的大书包,是他刚从家里收拾出来的东西。

  “噢哟。”赵杨是麻将馆老板,“小路?你爸呢?我这几天给他打电话都没人接,他哪去了?换场子了?”

  路成国经常从赵杨这拿钱,麻将馆老板都会放爪子钱,光靠收点茶水费怎么开麻将馆,不都得放爪子。

  “他病了。”路轻说。

  赵杨蹙眉,“病了?严重不?病了咋不接电话呢?”

  “病到接不了电话。”路轻不咸不淡地说,“余子慕为什么在这儿?”

  “啊?”赵杨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压低声音,“哦,他是前阵子来的,一开始来打牌,后来也想在这挣点钱,我就带他放爪子了。”

  老赵还在追问路成国什么病,路轻已经走过去把包放地上,然后嘭,把窗户关上了。

  “好久不见。”余子慕颔首示意。

  路轻也稍稍点头,“也不久,你这是改行了?”

  “改行?”余子慕失笑,“我还没打算退役,只是来消遣一下。”

  麻将馆还是那么乌烟瘴气,年代久远的麻将机发出刺耳的嗡嗡响,啪嗒啪嗒的放牌声,高瓦数的白炽灯下吞云吐雾的男男女女,啜一口浓茶发出舒爽的“哈”。

  可真是消遣的好地方。

  “拿我消遣?”路轻偏头,目光平静,“这种消遣方式我不知道该佩服你有创意还是该佩服你……有胆识。”

  说完路轻就笑了,笑得不算阴险但十足欠揍。

  余子慕其实不太想和他在这种环境里聊这个,他既然能坐在这儿就是等着路轻来找,“换个地方聊?”

  “不换了吧,我看你挺喜欢这儿的。”

  既然是余子慕借出来的钱,那么事情就简单了,甚至合理了。

  被呛了一句,余子慕不太在意,毕竟他自认打了一手好牌,而且他知道路轻现在没有存款,他借出去的钱还要路轻低着头还给他。

  那场面想想就开心。

  “也好。”余子慕不喝麻将馆的茶水,自己手边有一瓶运动饮料,“你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了?上床了吗?”

  路轻挑眉,“你很好奇吗?”

  “本质上不好奇,但你们发展的进度决定了我以后你的程度。”余子慕话里毫不避讳,“所以上床了吗?”

  我,路轻听笑了,类似于被逗笑了,“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活在电视剧里?”

  “什……”

  “所以对这种地方的人、规矩、言行举止,都仅限于电视剧,所以你在这儿感觉自己像个教父,凭借自己丰富的影视剧经验,立刻就找到了方法融入并掌控了这个地方。”

  路轻耸耸肩站起来,接着说:“你这么天真,我都不太好意思坑你了。”

  走出这窄巷后他扭头回望了一眼,这次他真的要从这幽深晦暗肮脏又糜烂的巷子里走出来了。

  过去的三年权当是对过去的偿还,他对这个爹做到了问心无愧,他没享受超过五天的家庭温暖,三年挣的钱一把火烧了,烧完灰烬倒海里,一条浪过来全没了。

  路轻走出窄巷后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叫车。

  在屏幕上戳着,戳着戳着自己又笑了,心说自己这些年真是窝囊,这三年打比赛做直播连辆车都没有。

  嗡。

  有车的发微信来了。

  凌晨一点多,云烁没睡也很正常,但凌晨一点多云烁看基地的监控就……路轻哭笑不得,又发了条微信过去。

  云烁是不担心的,这么大个小子丢是丢不掉的,他发这条微信也只是看看路轻的情绪怎么样。毕竟……

  毕竟微博已经开骂了。

  起先是一个三无小号贴了几张图,图上是一张二十五万的借条,此人打了一溜排tag且买了热度,不多时便被转到云烁的首页。

  那借条也打了马赛克,最后签名的地方只有一个“路”字,后面遮上了马赛克。又配了在em总部楼下拉横幅的几张照片,一些圣母已经不分青红皂白敲起了键盘。

  余子慕不是要在网络上争一个对错,他就是要搅混水,要留污点,要大家一提起路轻这个人,就会想到他爸欠别人钱不还。

  比如这条评论──

  还有这一条──

  心满意足收起手机,余子慕拎起运动饮料也离开了麻将馆。走前赵杨还跟他打了个招呼,走啦,余子慕回了句走了。

  路轻是在这片长大的,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就在赌,他小时候看多了赌场里外这些弯绕纠葛。他们没可能忽然接受一个外来的人到自己场子放。贷,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况且麻将馆是本地强龙。

  在别人场子上放爪子钱无异于骑脸输出,没人会这么干的,外来的,要么是经人介绍,要么是在场子里玩了很多年。

  所以路轻才说余子慕是电视剧里长大的,回头腿被卸了大腿骨被人当擀面杖用,他还想着有钱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也是有前提的,有钱也并不是正无穷的有钱,这些人心里揣着什么心思路轻大致能摸清一半。

  余子慕在那儿就是个大傻子狗大户,麻将馆总有办法把他吃干抹净踢出去。

  车来了,路轻晃晃手机示意一下是自己叫的车。

  云烁在基地的时候其实是比较严格的那种教练,四排五个小时单排四个小时是硬性规定,要练出肌肉记忆,手要比脑子快。

  所以云烁不在基地的时候,邹嘉嘉就开始向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