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预言家 第140章
作者:木尺素
段易秒懂,握拳回敲了一下杨夜的肩膀。“到时候我会帮你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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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除了2号、段易、杨夜,玩家们陆续退出这间墓室,只是远远地朝这边张望,并且人人手里都握了一把黑伞。
毕竟在这种动不动就会触发死亡风险的副本里,往一个没有脸的尸体上画出脸的后果,没有人可以预计。
杨夜在一旁研究壁画,防止那些侍卫破墙而出搞出意外。
2号姑娘则和段易并肩坐在沙地上,根据他的指挥作画:“鼻梁这个位置再高点,眼窝深一点,眼角再宽一点点,眼尾翘一点,诶不要太过,没那么夸张,恩恩,可以了。嗯……嘴唇可以再薄一点……嗯,可以了,差不多。”
2号姑娘拿走铅笔,举起笔记本,自我欣赏了一下刚完成的素描图。“这姑娘真的很好看啊。但很英气,不女气,说是男人也可以。”
段易没多说,只是望向了旁边沙地上躺着的无脸新娘。“好了,咱们试着在他的脸上画一下吧。用这副本里的画笔和颜料画出来的二维体,不能和三维世界的东西互动。但这新娘本身就是从二维世界走出来的。所以在她脸上画出二维化的产物……也许会有用的。”
“行……我试试……”2号姑娘走到新娘面前,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皮、恰好长在了脖子上而已。
“我真是没想到,我的专业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我的画风平时不太受市场欢迎,投稿好几次都被退了,偶尔能帮人画个头像赚几顿饭钱而已,我一直担心我大学毕业就失业。”
一边通过碎碎念给自己壮胆,2号一边调颜色、在脸皮上画出五官。
长长的眉,紧闭的双眼,略勾起来眼尾,高挺的鼻,薄薄的略往下垂的唇,再到两边的耳朵……无脸新娘上,明天的眉目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而显然2号并不相信段易的画功,因此她留出来的那最后一笔,是左眼眼尾的一点痣。
将沾好颜色的笔递给段易,2号就退出了墓室,只举着黑伞胆战心惊地等待事情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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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内变得十分安静,段易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此刻段易正双膝跪地,身体下弯,右手举起画笔,笔尖即将触碰到新娘的眼睛。
他的神情专注、郑重,仿佛对待的是一件珍贵的、不敢轻易触碰的宝物,但凡他下笔重一点、偏一点,这宝物就碎了。
在这郑重之下,段易并未立刻下笔,而是先是瞥了一眼笔尖,确认了一下那颜料是不是调得正好。
明天眼角的痣并非浓黑,而有点类似于浅棕色。那丁点棕色扫在眼尾,就像增了一点眼线一样,不是特别明显,但又别有味道。
确认笔尖的颜料基本无误后,段易又朝新娘的脸仔细看了去。
平心而论,现在的新娘跟明天只有不到四分相似。
一来是因为2号的画技毕竟有限,仅凭段易的描述,她实在无法做到完全还原。
二来,她画出来的毕竟是平面状的五官,远远不能和明天真人的立体五官相提并论。
可就抱着这么点相似,与判断出来的万分之一的可能,再加上心中无限的希冀……段易移动着右手,来回试探了一下,最终选好了确切位置,郑重下笔,将那一点痣勾了上去。
壁画上静态的龙,因为被画上了眼睛而活了过来,离开壁画,直上青云。
现在自己在他紧闭的双眼旁点上一颗痣,他会不会睁开眼睛?
没反应。
没动静。
还是没反应、还是没动静。
果然是自己疯了,竟以为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把他找回来吗?
手中的画笔骤然落地,无声陷入黄沙,与此同时,双膝跪地的段易闭上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墓室门口的某个姑娘因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立刻惊叫了一声。
“啊……!诈、诈尸了!”
紧接着耳边传来杨夜的声音:“小易,小心!”
下一刻,段易听见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声音——“小易哥。”
段易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新娘”的五官骤然变得立体起来。睁开双眼,透过无涯的时空,他正看着自己,眼里藏着千种万种情绪。
忽然想到那个二维化爬回墙上的侍女,段易仿佛是怕眼前人溜走,立刻弯腰一把抱起他,然后一个翻身,带着他一起进入那个石棺。
这过程他做得简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最后他还没忘用力一踹,将开启了一半的棺材盖给推上了,只留了一个小透气口。
石棺内几乎漆黑一片,两个人的身体贴着身体,简直没有一点缝隙。
以这样方式,段易死死压着面前的人,手肘制住他的脖颈,曲腿压住他的两个膝盖,再咬着牙在他耳边问:“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这一切不是我的幻觉。这不是新娘的幻术,不是副本的把戏……
“想办法说服我,你是真的回来了。”
第119章 楼兰新娘14
段易压着身下的人问出这句话, 却又马上捂住了他的嘴。
因为他还记得先前那名侍女就是念了一句咒语后回到画上的。
但很快他又发现,如果他一直捂着人的嘴,怎么让人回答自己的话?
于是段易小心翼翼移开了手掌, 但没有移得很远,他的手就放在人的下巴位置,一旦他念出类似的咒语,就马上重新堵住他的嘴。
墓室本就幽暗,这石棺内更是显得无比阴暗, 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段易只能看见他一双星星一样的眼睛。紧接着, 段易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然后发现你没有离开, 居然选择了留下。我一直在试图找你。但他们知道我曾是玩家,防着我,对我屏蔽了玩家编号检索功能,所以我无法根据编号找到你在哪个副本。为了逃避监管,我也不敢随意检索你的名字。我只有找一个非常迂回的方式。
“幸好系统是可以全方面监测玩家的, 你们写的字句、画的内容,通通会转化成数据受到监测。而监测预警程序, 是我可以参与设计的。凭借这个程序,我可以想办法在数千玩家中找到你。
“‘明天’这个词语, 出现在所有玩家口中、或者他们笔记本中的频率都太高, 我没有办法凭借‘谁提到我名字、谁就是你’这个逻辑找到你,所以我转而用了我的五官数据。
“我想着也许你会因为想念我, 而在纸上画下我的脸,所以我把我的五官数据录入了系统,偷偷做了一个预警程序。
“刚才我收到了预警, 那数据与我的五官匹配贴合率高达70%,所以我想办法把意识带到了这里……小易哥,为什么你会在死人脸上画我?你是不是少见地判断失误了,关于通关——”
“去他的通关!这是你现在要跟我讲的重点?!”
段易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几乎没法再冷静地听他把话说完。
眼眶一下子红了,段易一把拽住明天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提起来几分。
段易的心跳得格外剧烈,听到明天那番话,他的第一反应是不可遏制的狂喜,但其随其后而来的心情,就是对于他瞒着自己抗下一切的痛心与愤怒,再到回想起他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创巨痛深。
“唯一支撑我走下来的,是你和我哥都说过,这里的一切都是‘数据’,这是数据构成的世界。所以在我眼里,在这样的世界里,连带‘死亡’这个词都能有无数种别的可能——”
段易咬着牙道,“但尽管如此,我知道你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回去救我的。你知道你自己看见我被凌迟时的痛苦,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易地而处,我看着你消失时我的心情呢?”
“易地而处?”明天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显得有些不可置信,紧接着他的声音有些哑了,“小易哥,所以你……你是为什么没有走?”
听到他这么问,段易几乎有点怒不可遏。“为什么不走?因为我讲义气。我不愿就这样扔下战友不管。我不愿踏着你这个战友的尸体往前走。这个答案满意吗?”
“我……”听到这个答案,明天似乎一怔。
段易还想发泄愤怒,还想刺激明天,但当借着外面透来的一丁点光看见他眼里的失落后,心中所有的怒意好像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满腔的愤懑、怒气……都在思念得到缓解后得以散去,化作了停留心尖上的柔软棉絮,挠得段易整个心脏都软了下来。
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段易道:“白夸你聪明了是不是?”
“小易——”
明天那一声“哥”字没有喊出来,是因为他被段易吻住了。
轻轻吻住明天的下嘴唇,犬齿在上面咬下一个浅浅的牙印,段易用沙哑到不行的声音说:“刚才我其实都觉得自己有点疯魔了,你走后我看到什么都觉得是你。他们说什么楼兰新娘漂亮,说她的美貌天下第一,可当听到这些字眼,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我知道你跟她不可能有半点关系,我也知道在一个无脸新娘上画下你,你能出现、睁开眼睛看我的概率可能还不到万分之一——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太想你,在知道这个副本画出来的二维体也许可以变成三维世界的人之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想把你画出来。
“你看,果然念念不忘自有回响。又或者,我们的默契刚刚好。你设下了预警程序,而我执意在她脸上画一个你,果然把你引来了。
“所以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不走了吗?”
明天听到这句话后笑了。
抬起手,他轻轻触碰到段易的脸颊,眼神先是显得不可置信,紧接着这些情绪通通化作了无尽的温柔。
段易绷紧的、充满压迫感的身体此刻已慢慢松懈下来。
于是明天反客为主,抬手扣住段易的后颈,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为什么试图在新娘身上找我?”俯身凑在段易耳边,明天的声音越发低哑,“你想娶我啊?”
段易的声音也很哑。痞气地一笑,他问:“对,我想娶你,你嫁不嫁?”
明天只是笑,并没答这话。
段易掐了一把他的腰。“难道你不想嫁?”
问出这句话后,段易莫名有点害臊,搞得好像他真的在调戏黄花大闺女一样。
段易脸一下子红了,心脏跳动得格外剧烈。
随后他的下巴被明天抬起来,唇跟着被吻上了。
不同于小巷里那次的独角戏,也不同于度假区酒店里那次试探性的告白,这次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
这个吻隔着生与死,隔着陌生的身体,可他们的灵魂从未如此贴近。
撅住段易的唇,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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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一滚,落上他的舌尖,带来满口的腥甜血锈气味。
这点气味却似点燃了什么,让他整个人都沸腾了。
一把抓住段易的头发,把他拉近几分,明天俯身重新吻上他。
如果说之前他的吻还尽可能地带着些许温柔,这一回就不可控制地带了点暴虐意味了。
仿佛久旱逢甘露的旅人,此刻他只想酣畅淋漓地痛快享受那来之不易的水源。
哪怕饮鸩止渴,他亦甘之如饴。
牙齿先是与牙齿相撞,其随其后的是……
就好像通过这种方式,他在宣告他对这具身体的占有欲。
“砰”的清脆一声响,是纽扣被扯掉、继而撞在石棺上的声音,明天撕开……
竟不知为何心生一种“黄花闺女都这么主动了我怎么能躺着不动的”离奇念头,段易不甘人后地一手抓住明天的后颈,再一手撕开他身上的嫁衣。
但这嫁衣太过繁复,段易接连撕了好几下,居然也没能把它弄开。
心生一股懊恼,段易一把握住明天的腰,又是一个翻身将人重新压回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