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刺客 第99章

　　他们如一团在暴风雨中燃起的星星之火，在赛场上熊熊燃烧，将不服输的信念传递给每一个人。

　　傅寻书恍惚间回忆起某场比赛中，他向方尚挑衅一对一，那时PK战队手握绝对优势，方尚又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答应他的单挑呢？

　　那份心情又与而今有何区别？

　　应该相差无几。

　　不过是，想赢罢了。

　　可是赛场最后，他们的负隅顽抗、他们的苦苦挣扎，并没有为扭转战局带来一丝一毫曙光。

　　火苗终是被暴雨浇灭。

　　*

　　比赛结束，屏幕上弹出灰色“失败”二字时，方尚因久握鼠标而变得僵硬的右手猛地一颤。

　　身边队友谁都没有说话，过了约莫两分钟，李浩然压抑的哭声传了过来。

　　“哭什么，像话吗？”

　　有人骂了一句，但方尚听着那声音，也是哽咽的。

　　谁都没有动。

　　哪怕工作人员催促上台，这五个大男孩谁也不想从座位上站起来。

　　就好像站起来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会从他们之间剥离。

　　最后是方尚这个队长起了表率：

　　“走吧，陪我走这最后一程。”

　　*

　　“神迹有点不对劲啊。”郁轻说。

　　赵子亦昂首瞄一眼：“哪里不对劲？”

　　“他们好像……哭过？”

　　郁轻说完，通过大屏幕看清台上情况的现场观众也发现了。

　　走在最前面的方尚面带微笑，身后跟着泪眼迷蒙的四名队友。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过去，面露惊讶：“这是，输了比赛太难过了么？”

　　四名男生集体摇头，沉默不语。

　　这时走上台的THE ONE战队和风华战队相视一眼，默契地退到后方，将整个场地让给神迹战队。

　　经过现场沟通，方尚拿到了话筒。

　　这名个子有点矮的男生深吸一口气，目光遥望着不可企及之地，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凭空感应到什么的现场观众蓦地安静下来，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借用一个老朋友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打一年、两年、三年……十年。’”

　　这话开了个头，现场便有神迹粉丝当场哭出声。

　　他们终于明白赛场上感受到的是什么了。

　　是对胜利的渴望、是还想继续在这片赛场驰骋的祈愿。

　　“……但是，就到这里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同落幕的还有这数年职业生涯。

　　没有一个选手对赛场的告别是辉煌的。

　　哪怕就连在夺得冠军时高调退役的周轩，在那看似圆满的退役背后，依旧夹杂着不为人知的酸楚与不甘。

　　——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职业九年，我很满足了。”

　　“谢谢大家这九年的陪伴。”

　　“再见。”

第82章

　　方尚话音落，现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在场一半粉丝都是神迹战队粉，先是自家战队输了比赛，无缘八强，再骤然得知方尚退役，心情不可能好受，傅寻书就听见坐在身后两排的一个男生抽抽噎噎地说着话。

　　隔着两个座位，傅寻书余光瞥见周轩站起身，用力鼓了几次掌，随后离席。

　　傅寻书估摸着他应该是去找方尚了。两人在赛场上是敌人，场下却很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如今联盟的职业选手里，还坚持玩刺客职业的人，不多了。这职业要求超高的手速，特别吃状态，过了黄金年纪，选手再不甘心，也终究敌不过逐渐下滑的状态，周轩和方尚是为数不多坚持了六年以上的选手。

　　傅寻书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眸光沉沉。

　　*

　　B组比赛宣告结束，积分排名从高到低依次为风华、THE ONE、神迹。前两名晋级八强。

　　晋级八强的队伍汇聚到一个僻静的小厅，今天结束十二强的比赛，还要抽签选出下一场的比赛对手。

　　众人没坐一会儿，陶乐姗姗来迟。

　　A组比赛在最后来了个惊天大反转，本以为TTL胜券在握，没想到不仅被九万里追平比分，还被反将一军，输掉比赛，将即将到手的晋级名额转手让人。

　　“天哪我完全不想看见他们，”郁轻低声嘀咕，“还不如给TTL抬一手呢。”

　　“郁轻你说什么抬一手？”

　　郁轻转过肩膀看着在身后落座的九万里几人，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陶乐温和一笑：“嗯？郁轻？”

　　郁轻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别叫我，我不叫郁轻。”

　　“同队这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其他名字？”

　　“我真谢谢你还记得我们同队过……”陶乐看不见的地方，郁轻翻了个大白眼，“孟姜女哭倒的长城肯定比不上这厮的脸皮。”

　　九万里落座后，抽签开始。各队派选手上台抽签，抽中相同颜色纸条的队伍便是对手。

　　PK上台抽签的还是傅寻书，九万里则是陶乐的队友。

　　陶乐在台下逗着郁轻，猝然瞧见自家队友和傅寻书抽中同一个颜色的纸条，顿时说不出话来。

　　郁轻乐了：“这叫什么？梅开四度！”

　　傅寻书下台，回到座位，郁轻抬手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小傅，你真是咱队的小红手！”

　　傅寻书呛了一声，还未来得及答话，身后的陶乐冷声道：“抽在一起又怎么样，别把话说太满。”

　　郁轻还要回话，洛汀洲道：“走了。”

　　队长发话，不敢不从。

　　出了门，赵子亦对郁轻说：“你理他做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啥事儿没有的态度，好像队长前几个月遭的骂跟他没关一样。”

　　洛汀洲率先上车，没听见郁轻这话，落后一步的傅寻书回了头：“我也看不惯。”

　　郁轻眼睛一亮，只听傅寻书接着说：“但我不从跟手下败将计较。”说完，便一步上了车，挤到洛汀洲身边，徒留一个满脸卧槽的郁轻。

　　距离八强赛还有一周时间，从八强赛开始便是BO5，五局三胜，淘汰赛制。路上嘻嘻哈哈的一群男生回到俱乐部便沉下心，开始加训，王恒看得又是欣慰又是感慨，最终决定给他们点宵夜。

　　加训结束，傅寻书回房间洗了澡便轻车熟路摸进对门，不出意料，洛汀洲也刚洗完出来。

　　傅寻书本想拿下洛汀洲头顶的帕子替他擦头，却被躲开。

　　洛汀洲说：“坐，今天换我来。”

　　傅寻书挑眉，把肩上搭着的毛巾递过去。

　　洛汀洲头发未干，替傅寻书擦头时总有水珠从发梢滑落，吧嗒一下砸在傅寻书的后颈，冰冷、还有点痒，没擦多久傅寻书就拧着脑袋躲开了，“队长，还是我自己来吧。”

　　洛汀洲盯了他一会儿，呿了声：“你想好，队长亲自服务，可没有下次。”

　　傅寻书说：“下次、下下次……以后每一次，我给你服务。”

　　洛汀洲：“……”

　　未几，洛汀洲把毛巾扔傅寻书怀里，拧身去倒水，耳朵却悄然红透，傅寻书看破不说破，拿起毛巾擦头。

　　今天方尚退役的事上了热搜，紧跟着没多久便有人爆料说PK挖了方尚去当教练，也有人说神迹的队长会是谁谁谁，下个赛季又会拿出怎样的阵容。真真假假的消息在这信息爆炸的时代迅速传递，论坛飘红的帖子一个接一个，傅寻书看了两眼便放下手机，转身滚进被子里，将被中人捞进怀里。

　　洛汀洲和他用的是同款洗发水、沐浴露，但傅寻书总觉得洛汀洲用的这瓶洗发水味道要浓郁许多，而被里都是洛汀洲身上的气味。

　　“诶！别咬。”洛汀洲反手挡开傅寻书的脸，却迟了一步，傅寻书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一圈牙齿印，旋即转移战地，沿着下颌曲线，从下巴啃咬到锁骨。

　　洛汀洲佯怒：“你属狗啊？”

　　“这是标记。”傅寻书说着，牵起洛汀洲的手，指腹抵着指腹摩挲，状似不经意地问，“队长今年是当职业选手的第六年了吧？”

　　对洛汀洲来说，手这个部位或许要比身体其他部位敏感许多，保养得当的手指仅有指腹覆着层薄茧，被傅寻书压制着摩挲指骨和指缝，是件极其要命的事，没一会儿便软了腰。

　　熟悉的酥麻从指尖一路袭击到大脑，浑身如过电般轻颤，洛汀洲咬着牙：“你问这个做什么？”

　　正有感觉之际，傅寻书却给他做起了手部按摩。

　　洛汀洲：“……”

　　他不禁感叹一句男人心，海底针，傅寻书的心，比海深。

　　猜不透。

　　傅寻书放下洛汀洲的手，又捞起另一只，细致地推按着，神情专注而认真。

　　昏黄壁灯下，傅寻书跪坐在洛汀洲身上，刚擦干的头发看起来蓬松柔软，黑亮的发丝镀着一层暖光，往下，剑眉被刘海遮住，素来清明的眼眸漾着微光，闪动着隐晦爱意，柔和的光芒落在那深邃立体的面孔上，被面部线条切割成一块一块。

　　洛汀洲有些意动。

　　不仅是他，恐怕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抵挡突然变得柔软又温情的小徒弟。

　　“队长……”傅寻书开口后沉默一瞬，换了称呼，“汀洲有没有想过退役后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