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国宝级药膳师 第191章

　　简子陌也没心思睡，他给左丘晏弄了药膳粥，哄着他吃下后，打来温水慢慢给他清理手脚上的伤口、挑碎片、上药，弄到快五点，这才把人按到床上。

　　“快睡。”

　　“礼物，要礼物。”

　　躺在床上的人双眼亮晶，简子陌这才想起之前检查时候说的话，俯下身，在他额头亲吻一下，“礼物，快睡吧！”

　　左丘晏轻嗯一声，被子拉起来盖到眼睛下面，害羞眨眨眼，盯着简子陌不放。

　　简子陌无奈了，伸手捂住他眼睛，装作很凶道：“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身体上的伤，简子陌把他眼睛捂住后，只感觉到手心被翘长的睫毛甩几下就没动静了。长长的呼吸声安静的房间响起，简子陌松口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有被死死扣着，不松半分。

　　简子陌心里有事，看了身边的人一夜，一边看一边无声流泪，他回想与左丘晏相识的两年多，回想着给左丘晏的治疗，最后发现他还是花太多心思在中医院上面了。

　　如果他全身心在晏晏身上，说不定他的病情会更稳定，说不定他早已经研究出HD药物的解毒剂，说不定他已经研究出针对晏晏病情的狂躁症药方……

　　枕头湿了一片，简子陌天亮起来时，眼睛全肿了。

　　简子陌小心翼翼抽出被紧握的手，给左丘晏掖了掖被角，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因为失去精神力的原因，他的五感变得迟顿，再也不像以前似的，只要他一起床，身边的人就伸出手把他抱住，撒娇着让他再陪他睡一会，以前无奈好笑，却没想到有天会变成奢侈。

　　坐在床边，看了床上的人好一会儿，简子陌才把他手从被子拉出来，轻轻按在他脉搏上，与曾经混乱、强劲的脉象不同，现在的脉象偏向平稳、缓和，然而细细辨别能诊出内里的波涛汹涌。

　　简子陌把他手入进被子里，轻轻在熟睡的人脸上亲一下，这才离开去洗漱，随后用治疗仪给眼睛消肿，去了厨房。原以为只是离开一会儿，哪怕左丘晏醒了也不会出大事，可是当他回来才现不对劲。

　　左丘晏正抱着一件长袍委屈得边哭边往外走，“陌陌被坏人抓走了，要救陌陌。”

　　简子陌心底骇然，从他醒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天刚亮，皇城很快紧张起来，一轮又一轮的医生过来给左丘晏检查，最后得出结果，精神体彻底被毁，重挫的脑神经中枢不但使他智力倒退，甚至还出现记忆障碍及失用的情况。

　　他二十七年的曾经几乎全无，剩下的只有记得陌陌这个人及他被坏人抓走了，要去救他这个执着的念头。

　　简子陌想了一下，仔细回忆从昨晚到今天的细节，摇头，“不对，从昨晚到现在，他已经见过我很多次，可是每当我离开他视线一会儿，他就会认为我还没回去，要去救我。”

　　“难道是间歇性失忆？”

　　简子陌的话让医生重视起来，连做了几个实验，发现左丘晏的记忆不超过七秒，只要人或者事物离开他视线超过这个时间，他的记忆就会被清洗。现在他的脑子如同一张白纸，只记着一个人“简子陌”，一件事“陌陌被坏人抓走了，要去救他”。

　　后面见过的人、物，发生过的事，只要超过七秒，就会从白纸上被清去，再次重启。检查过后甚至发现，左丘晏身体其他功能也有可能会衰退，比如听力、眼睛。

　　这个检查结果让本就难受、伤心的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要学会接受三殿下的病，小陌，相信自己的医术，他会好的，”陈老轻叹一声，从没想过自己看重的人会遭受这么多坎坷，这个时候，他也想让简子陌静静，可是不行，轮值主席明天就要结束了，他必须要重整旗鼓，“小陌，有些话现在虽不适合说，但是……”

　　简子陌坐在床边，轻握着左丘晏的手，面色苍白的人安静睡着，世间的苦难仿佛都离他远去，这一刻，简子陌无比坚定一点，“陈老，我想退选以及辞去中医院的职务。”

　　“小陌，这，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三殿的病虽然严重，但是你完全可以在空余时间照顾他，并且等你成为主席后，中医院可以给你提供——”陈老顿住了，以三殿下的身份，他要什么高端医疗器械没有？但是，中医院不能没有简子陌，更不能，“你如果退了，上位的会是左丘陵。”

　　“不会的，”简子陌沉声道：“我会让亚伦院士上位。”

　　“但……”但帝国的无数狂躁症战士，他们也需要你啊！

　　陈老暗暗心急，还想争取一下，无意间扫过简子陌眼眸内的悲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作为医生，最大的悲痛就是无法救治自己的爱人，偏偏简子陌目前就处于这个位置上。

　　简子陌决心不变，陈老也无法，连想跟他商量一下老元帅的病都开不了口了，只是简子陌要退选，甚至要辞去中医院辞职，这事一旦被爆出来，将有多少人失望，特别是那些视简子陌为偶像的中医生及向着这路走来的医学生们。

　　“陈老，简医师怎么说？”简将军在皇城接待室里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等出陈老，连忙上前，“后面的治疗什么时候能接上？”

　　自从简医师停下治疗后，父亲的各项指标不断下降，本有清醒过来的希望，现在又变得渺小了。

　　“老元帅的治疗我们会尽量拿出来，简将军先回去吧！”陈老疲惫对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先走了，便头也不回离开。

　　临出门前，轻叹一声，人啊，总要等要失去才会珍惜。

第167章

　　左丘晏的病让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中医院那边也知道简子陌因此情绪不好，对于老元帅的治疗是想尽可能不要去麻烦他，但是之前简子陌昏迷， 他们现在的治疗方案是紧急替代的， 哪怕不会有相冲，但进行的是保守治疗，不会有大问题，但也不会有进展。

　　简子陌作为老元帅的主治医师， 无论如何也是要尽快拿出最新治疗方案的。对于陈老担心的事，简子陌也能想到，当天晚上就与陈老联系， 准备次日去给老元帅检查一次， 再出新的方案。

　　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又出事了， 不知是谁把民众受伤报告发在星网上， 文件上显示的官方印章说明是真的， 这下瞬间引爆帝国民众怒火。

　　“怪不得扭扭捏捏拖了这么多天也没把民众伤亡报告发出来， 原来死了这么多人。”

　　“我早就说了， 死伤绝对超过上万， 我没说错吧！”

　　“上面显示死亡了一千来人，太可怕了。”

　　“今天死的是他们， 明天死的就是我们，我死没关系， 可是我的孩子不能死。”

　　“对， 我们得为我们的孩子、家人负责， 左丘晏滚出帝星。”

　　“左丘晏应该为死去的一千多民众负责， 应该被判死刑。”

　　干燥的柴火只需一点火星足以燃烧起来， 短短时候内， 不少人被煽动了，皇城门前的广场开始聚集民众，高喊着要求皇室严惩左丘晏，甚至有人打出要他死判的口号。

　　震天响的喊叫声方圆能听清。

　　“陌陌，外面好吵。”

　　“没事，睡吧！”

　　简子陌捂住左丘晏的耳朵，轻哄着，声音温柔，手却控制不住微微发抖，又气又怒又难过。

　　皇室及官方也很快辟谣，说文件是被篡改过的，郊区事件并无人死亡，然而十五年前开始，星网上就开始流传三殿下是疯子、他狂躁症爆发能屠杀整个帝星的言论已经深入人心，在这一次次的事故里面，加深了不少民众这个印象，这份文件不过是条爆发线，他们不在乎真相，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生活得舒心、安全，不想身边被放置一个炸弹。

　　这种情绪不断蔓延，从凌晨开始直至晨曦初现，广场的人越来越多，高喊着让左丘晏滚、该死等字眼。

　　“今天不带小晏出去了吧！”左丘绛看到外面的情况，非常担心，现在的小晏不适合外出。

　　“不，我要去，我要跟陌陌在一起。”左丘晏耍赖拉着自己最信任、在乎的人不放手，他心里有一个空洞在呼呼吹着风，直觉告诉他，放手了，这个洞会变得很大很大，再也填不满，他会死掉的。

　　左丘绛继续劝着，“小晏，陌陌是去工作，我们在家等他，他很快就能回来的。”

　　她不想让她弟弟再看到被成千上万的民众抵制，他曾为此把自己困在皇城十三年，这两年虽也少出去，但总算肯出去走走。这次呢？会困他多久？几十年，上百年，甚至困到他死？

　　“不，陌陌不能走。”左丘晏慌乱抱住身旁人的腰身，越来越紧，害怕的情绪明显得让众人看得分明，他有点语无伦次，“陌陌，为什么我不可以出去？”

　　“陌陌，他们不是在骂我对不对？”

　　“陌陌，我想给你摘花。”

　　简子陌用力眨眨眼，把泪意忍回去转身轻抱着左丘晏，一手轻拍着他头顶，一手抚在他耳垂边，轻声说着，“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随着他这句话落，原本慌乱、不安地闹着要跟出去的人慢慢闭上眼，昏睡在他肩头上。

　　在场的陈老，欧阳院士等人都震惊了，不可置信看着左丘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至简子陌把他抱回房间再出来才醒神。

　　“姐，麻烦你开启防护罩隔绝声音，他这一睡，至少要五个小时左右，我会赶在这之前回来的，”简子陌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面色平静提起医箱，“走吧”

　　其他人相视一眼，见此也不好多问，跟着离开。

　　老元帅的针灸疗程其实已经到后期，使用针灸的效果固然是比停止恢复进展更快些，可是简子陌如今的情况太恢复，实在无法天天前来元帅府，今天他过来，是最后一天对他进行针灸，后面用中药慢慢调理，让他的身体机能恢复，便能清醒。

　　“这，不能，”简将军本想再劝劝，但想到当初自己做的事，实在是没脸，可为了父亲，只有厚着脸皮出主意：“或许我把父亲移往中医院或者我跟皇太子殿下申请，让他父亲他移进皇城内医院，简医师你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因为他质疑简子陌导致后面一连串的事，现在他在军部有点提不起头来，心里不知道有多后悔，他只恨那些耍手段的小人，甚至恨起了左丘陵，抄人家的东西，可真不要脸。

　　简子陌看出他以为自己是因为之前被冤枉的事不想治的，暗叹一声，直接明了道：“其实老元帅的病情到现在这个阶段，针灸与药的作用差不多，都是让他的经络及五脏六腑、神经元等慢慢恢复，急不得。”

　　急就容易出问题。

　　简将军还能争取，“但是……”

　　“简将军，听简医师的，他肯定不会说错的。”

　　“对啊，父亲，听简医师的吧！”

　　简家人看到医疗团中有人脸色不太好，连忙劝道，怕是简将军再纠缠会有反效果，毕竟大家都知道，目前三殿下的情况并不发，他们不能占着简医师不放。

　　简将军也想到了，无奈点头，思考再三，稍为艰难开口，“简医师，之前我被别人的报告……”

　　“左丘晏，滚出来。”

　　“左丘晏，杀人凶手。”

　　外面突然传来高喊声，老元帅府的人皆是脸色一变。

　　简将军怒了，他还在给人说好话，谁在闹事给他作幺蛾子？当即道：“去，让人……”

　　“我出去看看吧！”简子陌神色冷冽，转身离开。

　　其他愕然，陈老则是暗暗摇头，昨晚发生那么多事，他以为今天的简子陌会愤怒、会难受、会失望，可是没有，他很平静，这种平静又包含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让人非常担心。

　　简子陌出去，简家人自然也跟着，还没走近就看到乌泱泱的人群挥着手在高喊，大门一开，漫天的东西猛然砸过来，哪怕大门保卫动作再快也来不及阻止了，站在大门前的一众人被砸得满头菜叶和蛋液。

　　“左丘晏不在这里。”

　　聚集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砸东西的人总算停手了，看着不远处狼狈的简子陌和几位医师及简家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是，是有人说左丘晏在这里的。”

　　不知是谁提高声音试途解释，吞吞吐吐又气弱的声线却暴露出他的心虚。

　　“就算他在这里，你们凭什么砸他？”简子陌死死压着胸腔的火气，上前一步，冷凛的目光盯着眼前一众人，一字一句说道：“郊区事件，最大的加害者是反帝国组织，你们为什么不去声讨他们？反而对受害者咄咄逼人，这是什么道理？”

　　“左丘晏狂躁症爆发，害死那么多人，他……”

　　“谁告诉你们他害死人了？官方公布数据不信，官方辟谣不信，只信被篡改过的数据，只信反帝国组织的煽动言论，你们的思考，你们的理智呢？”

　　“那，那他也伤了人。”

　　“他伤了人，自有帝国的法律来判决。”

　　自人类有了精神力后，对于精神力战士的作人，帝国自有一套法律在约束和判决，历史以来如此，怎么到了左丘晏这里就成了民众来判决，决定他该付出哪些代价？决定他生死？

　　简子陌抹去脸上的蛋液，看着已经平静怒火的民众说道：“一定会有一天，我会研究出能治疗狂躁症的药方，所以请你们给他们多一点点包容。”

　　帝国精神力战士百分百会入伍，哪怕艾伦这个大明星一样服役五年，退役后也会参加帝国各种危险性工作，人类至今没被外星文明占领，靠得就是他们日日被狂躁症折磨的痛苦。

　　左丘晏十三岁就被诱发狂躁症，按帝国法律，服役前患上狂躁症的人能减免服役，嫉妒左丘晏出身或者皇室人便抓着这点辱骂他长达十几年。从没有人想过，十二岁被抓走整整被折磨一年才被解救、又被狂躁症折磨的小孩是如何自我围困皇城十三年，只怕伤到一人的真诚？

　　简子陌回到元帅府，拒绝洗澡的建议，只是洗一下脸和擦一下衣服的蛋液便开始写后面的治疗方案。

　　他迫切得想回去，看看那个孤独的“小孩”

　　坐上悬浮车后，简子陌打开终端，里面连接着永宁殿的监控，这是很久以前就装上了，为监控狂躁症爆发左丘晏。

　　简子陌还没出现时，左丘晏一旦狂躁症爆发只有开启皇城防护罩，有时一天、有时几天，为了确认里面的情况，皇太子左丘爝为此装了监控，左丘晏也知道，却从没说过半句话，他自愿被监控着生活。

　　前天左丘晏出状况后，皇太子就把监控权限开给了简子陌。

　　简子陌打开监控时原以为他还在睡，却没想到人已经起来了，一直站在永宁殿门口，伸长脖子往天空看，眼眸着汹涌着希冀与盼望，手上拿着简子陌离开时写给他的一张A4纸，上面写着大大几行字：陌陌已经回家了，现在有工作要出去，很快就能来，晏晏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