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顶流是天师 第96章

作者:菜头 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打脸 甜文 玄幻灵异

  “那天风很大。我十五岁起就在帝都闯荡,还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风。”

  她眼神迷离地回忆道:“我推着行李箱,那风吹得我站都站不稳。我走啊走,突然肚子也开始疼。然后我就昏了过去,等醒来时,人睡在一间杂货铺里。虽然是杂货屋,里面堆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有动物的骨骼、书籍、奇形怪状的面具还有漂亮的白蜡烛。店铺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杂货铺?恐怕不是简单的杂货铺吧?

  女人继续说道:“她为我熬了姜汤,非常温柔地照顾了我,还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觉得整个人生糟糕透了!于是忍不住在她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秦悦举起手晃了晃:“插问一句,你还记得那个老太太长什么模样吗?”

  女人愣了一下,仿佛没预料他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用力想了半天,她困惑的捂住半边面颊说道:“……我——不太记得了。奇怪,我为什么不记得了?我明明该记得的。”

  果然……女人的记忆被人刻意篡改过了。没有“人”能篡改别人的记忆,除非是精怪、邀物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接着说。”

  女人就像没有上油的齿轮,艰难地将自己移动到下一个卡齿上面:“然后她送了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只干枯的猴爪。”

  “猴爪?”

  女人点点头,比划了一下:“大概比人的手掌大一些,就像博物馆里标本的一部分。她对我说:拿着吧。据说,猴爪能够带来好运。”

  不出意外,那只猴爪应该就是山魈躯体的一部分。秦悦听过类似的物件——鲸鱼的头盖骨,豹子的尾巴,鳄鱼的皮等等,都是来自异域的巫术。但那些东西更多的是来源于人们莫名其妙的信仰与传说,没有实际的用处。

  女人注视着钻戒说道:“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是后来她又告诉我:猴爪可以用来许愿!只要……我愿意付出一点点代价。”

  说到这里,她飞快地抬起眼睛看了秦悦一下,又埋下脑袋说道:“要知道对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为了活下去,让我干什么都愿意!”

  秦悦盯着理直气壮的女人,心想,从来不会有一个人真正走投无路。走投无路只是因为人在作茧自缚。明知故犯地做了选择,那么承担后果的时候就不要光喊疼。就好比他自己,从来没为过去几年的生活后悔过,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我接受了那只猴爪,最后在城郊的一间地下室里住下。又过了三天,我突然早产了。我挣扎着自己拨打电话叫来救护车,在产床上我不断的诅咒那个破坏一切的女人。我希望她去死!我希望她的一切都变成我的东西!她的男人、房子,公司,哦,对了,还有她五岁大的儿子!”

  “……”

  女人又开始啃噬自己的指甲,像在压制某种不安与激动的情绪:“那天我遭遇了大出血,等我醒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男人居然也在医院,他告诉我,他的老婆一个多月前突然因为交通意外去世了!他希望能得到我的原谅,和我重新在一起。哈,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猴爪。”秦悦问出的是一个肯定句。

  女人的目光闪烁,激动得难以自己:“……其实我一开始根本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直到出院那天男人问我装在待产包里的是什么东西,我才想起那天慌乱间误将猴爪装进了行李箱里。我拿着它一看,本来张开的五根指头,朝里折断了一根。那个老太太说的话居然是真的!”

  这天下就是有这么古怪的逻辑。明明同样是受害者,一个受害者为了跟加害者继续在一起,诅咒另一位受害者去死。而因为猴爪的缘故,另一位受害者真的死了。秦悦按按太阳穴,开始回忆自己把风油精丢到那个抽屉里去了。

  “你没有就此打住。”说完,他看向浴室的方向。短暂的电吹风声敷衍地响了一会儿,关云横顶着半湿的头发走了出来,假装没有看到秦悦在瞪他。

  “去吹干——”

  小孩儿鼓起腮帮子,活像一只被喂饱的松鼠:“你就是不想让我听。”

  “不要试图蒙混过关。”干脆明天重新去买个电吹风吧,每次都必须盯着,他真的心累。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眼底有奇异的光芒在明灭:“为什么要打住?如果你也拥有这样的东西,你难道会舍得不用吗?”

  秦悦指间呈塔状地放在桌面上,看向她:“我从来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可是今天我就回答你,不会。”

  任何灵验的许愿物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愿望越大,付出的代价就越惊人。

  女人摇摇头笑道:“我不信!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是虚伪!就跟那个男人一样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孩子,结果呢,对我们母子千防万防,还想把所有股权转让到他前妻的儿子名下!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所以你就对那个孩子……”

  女人打断他,轻蔑地说道:“孩子?我才不会把一个连母亲都没有的臭小子放在眼里呢!直接解决掉问题的源头不就好了吗?他之前骗我,由着前妻欺负我,只要没有他,我才能过更好的生活。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抹少女般的天真。她说得那样的自然,轻飘飘的,毫无任何负罪与道德感。仿佛谋杀枕边人只是一件再稀松平常的常规操作。

  秦悦后颈的汗毛竖起来了。他心想,比起那只山魈,面前的女人更像一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本来想把千岁酒的内容写完,结果事情太多,只能断在这里。

  看到有读者说觉得人设OOC,我想说明一下。秦悦从一开始出场就是个喜欢管闲事,但不是圣父的设定。开篇被人当成疯子,他没有硬追上去帮忙(虽然后面也自责过)还有后面遇到戴谎言戒指的倪小红,他也没有强行去救。这个配角第一首先自己作死,第二威胁关云横。我觉得秦悦冷眼旁观没有问题,而且前面也讲了恶咒的原因是什么。至于关大老板,他都已经变小了,肯定会跟原来不一样。

第108章 千岁酒(十二)

  秦悦沉默了,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这样一个奇妙冷漠的青年面前,将那些肮脏的、隐秘的过往宣之于口,就仿佛当众揭开华美长袍, 露出其下满满的虱子。

  她昂起头, 脖颈勾勒出一段僵硬的弧度,吃力地朝前伸展:“你就不好奇接下来的故事吗?”

  秦悦还真不好奇。五根手指五个愿望。参照前两个,后三个必然不可能是高光伟正、祈求世界和平的愿望。

  一墙之隔,朱冥竖起的结界外, 萦绕着山魈们粗重的呼吸声。所有的味道都断在这里,可它们被无形而强悍的壁垒阻隔,无法闯入。它们逐渐发出焦躁的低吼, 不管不顾地向里冲撞。

  关云横从浴室出来, 自带一身湿润的潮气。他走到青年身边, 不安地望向门的方向。

  “它们会闯进来吗?”

  秦悦的掌心捏着一张三角黄符, 他向玩弄一枚硬币似地把它从拇指递到小指, 再从小指翻转回拇指。他侧耳听了一息, 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

  可他曾经也从书里读到过, 这样的恶咒往往执念很深, 不达目的恐怕很难收场。他对女人说道:“猴爪已经最大限度实现了你的愿望,现在它认为该是你支付报酬的时候了。”

  女人眼皮一跳, 身体像过电似的哆嗦了一下。她用手掌撑住地面,一跃而起, 歇斯底里的尖叫道:“谁说它实现了我的愿望?根本就是它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

  “在过去的两年里, 我只许下过一次愿望。那就是希望工厂的生意能有所好转, 果然没多久我就接到了大客户的订单。可就在一个多月前, 我的孩子意外跌落到溶解金属的硫酸池里……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那里?没有人想得明白他是如何独自走到那里而没被人发现的?他本该和佣人们呆在休息室里!而不是变成一具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她的声音在拔尖过后转为微弱的呢喃, 眼眶瞬间濡湿:“他怎么能死呢?我为了生他拼掉了半条命, 从此再也无法生育。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呢?”

  “所以你又使用了猴爪。”

  女人额头的青筋仿佛要从皮下迸裂了:“我不该用吗?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可是看看它干了什么!我许愿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回来,他的确回来了。在他正式下葬那天晚上。他拖着满身剥落的皮肤与血肉站在家门口。喊我:妈妈……”

  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形,她一边不断地颤抖。最后不受控制地咬破自己的舌尖,满口腥红地叫道:“我的孩子那样的漂亮聪明伶俐,不可能会是血糊糊的怪物!”

  “……”

  女人将脸埋在掌心,眼泪从她的指缝滑落,顺着手背流到黑色皮裘大衣的袖口,染出一点点水渍:“我没有选择!我只能那样做!我向猴爪许愿让他彻底消失!”

  她又哭了一阵,抬起眼睛,用质问地口吻说道:“你说……这难道不是那只该死的猴爪的错吗?都是因为它的无能我的孩子才会死!都是因为我孩子的死,我才浪费了两次宝贵的愿望!”

  听到这里,小关云横再也忍不住地说道:“那这样看来,你的孩子也不比你的愿望珍贵多少嘛。”

  女人的哭声骤然停止了。她的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就像被人当街甩了一巴掌。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道:“你懂什么?你们懂什么?!”

  “……”无论在什么年龄,关老板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这张嘴简直堪比精准打击的火/箭/弹。

  秦悦问道:“你还记得那家杂货铺的位置吗?”

  “位置?”女人细细思索:“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在城郊。那附近似乎有一座很高的塔……”

  塔?塔!

  “什么样的塔?”

  “这么几年过去我哪记得?”女人烦躁地咬着指甲:“噢,我想起来。塔身上有一个世界的‘世’字。”

  世界的世,世风集团的“世”。秦悦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你还能找到当时的路吗?”

  “或许吧。但最近几年帝都基建改造很多,我也不确定一定能找得到。如果今天过后我还能活着的话。”她意味深长地说。

  山魈刺耳的低吼化作低狺,像是暗夜里鬣狗的哀叫,逐渐丧失了原有的气势。

  “它们是不是快要离开了?”女人膝行到门口,把耳朵凑了过去。

  “恶咒是不会离开的。失败过一次还会有二次、三次,四次……之前南门那个坑也是它为了捉你搞出来的吧?”

  “谁说不是呢。”女人别过眼睛。

  “可之前那次为什么没有成功?”这回如果不是遇到他们,她根本不可能脱困……

  根本……不可能脱困……

  秦悦猛地抬头,只听到女人还在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兴许当时它改变主意了呢?”

  不会。恶咒不会改变主意。如果完不成契约,它会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事主。

  黑红色的网、蜘蛛丝……

  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人,翻动三角黄符的手指停了下来。整个人就像寒冬腊月被泼到地面的水,一霎结冰,凝固住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秦悦突然动了。

  “关云横!”他将小孩儿往怀里一揽,把三角黄符掷向女人的身上:“兵解——破!”

  符咒顿时化作熊熊的火球,冲向女人的身体,点燃了她身上的黑色皮裘。她转过身,稍显震惊地张张嘴,捏起头发上的一朵火焰,就像捻着一支鲜花。

  “哎呀,被发现了呀。以你的年纪,真是足够敏锐了。”她动了动手指,笑得格外亲切:“怎么样?我刚才的演技是不是能拿奥卡斯和金舟奖了?我都被自己惊艳到了!”

  秦悦双手结印,冷冷地望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缓慢的擦去脸上的粉霜与口红,露出死白的皮肤与苍白的嘴唇。她的舌头乃至更深处的声带都被一根丝线样的东西牵动,发出欢脱的声音:“你猜!”

  “……”

  “别那么严肃嘛。让我猜猜你是谁?你是肖家的后人。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肖家人居然还没死绝!可惜啊,我原先听说,肖家后人身边跟的是昆仑门的守兽开明,十分向往,没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相柳氏吗?”她“啧啧”两声,看起来十分遗憾。

  是可忍孰不可忍!橘猫站在对角线上的猫架上气得哇哇乱叫:“开明兽很了不起吗,上古神力早已衰竭,不过就是个漂亮的摆设!”难为它气势如虹地吼完,又重新缩回猫架的兜子里,假装自己只是一块晾在那里不动的肥肉。

  秦悦:“……”这种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透着害怕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输人不输阵,难道没听说过吗?

  女人笑了笑没说话。结界从她身后的位置开始龟裂。朱冥疾呼道:“小悦,小心!是魔气!我的结界撑不了多久!”

  他还魔戒呢!秦悦心里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什么是魔气??”

  “哗啦!”碎掉的不止是朱冥布下的结界,还有整个公寓的窗玻璃。外面传来路人的惊呼。

  这回可真是亏大发了!秦悦瞥了那一地的碎玻璃,整颗心都在绞痛。虽然是他自己道行浅,落入别人的圈套,但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关云横。于是他很没良心地说道:“先说好,恢复过后绝对绝对不能让我赔玻璃!”

  懵懂无措的小关云横:“??”眼睛里满是感叹号。

  门外早已蓄势待发的山魈们趁此机会冲入屋内。对付这类小喽啰,秦悦倒是没花多少时间,只是那些尸骸无法被三昧真火点燃,碎裂的骨头会再度变出更多的无头山魈。

  就像一群无休止、不知疲惫的鲳鱼蜂拥而至,不断的损耗着秦悦的灵力跟体能。更别提他张开的结界变得脆弱不堪,就像纸糊的灯笼,轻轻松松就被山魈击破。

  这肯定与那个女人有关!

  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他的眼皮,模糊了他的视线。一片混沌中,他看到女人抬起手掌,捏出一团黑红色的火焰:“这是刚才那枚火符和之前生辰烛的回礼。”

  秦悦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火焰,仿佛一朵盛开的毒花,美丽张扬,但却能令人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