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命真人秀 第41章

　　林晖四人不在他身边，而是分别待在了一楼和四楼。

　　李叶朗也不在他的身边, 而是跟在了何淮远身边。

　　按照他们最开始的计划, 去挑衅的那个人是林晖, 毕竟六人里，只有林晖上门挑衅看起来合理一点，也稍微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但这也只是稍微而已，顾明翊很担心这个稍微无限趋近于零。

　　不曾想就在他忧心忡忡的时候, 何淮远四人送上了门。

　　那可真是瞌睡送上了枕头, 顾明翊看到他们的时候, 就差高呼“亲人！”了。

　　于是挑衅的人选自然而然换成了何淮远，而为了避免何淮远挑衅到一半就被人捅刀，李叶朗也跟在了他的身边，保证他的安全。

　　“算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吧？”顾明翊喃喃自语,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根据这个声音，楼下起码有十几个人, 这让顾明翊心下微松，整个人也被他调整到了之前设定好的状态。

　　几分钟后，这个喧闹声终于蔓延到了五楼。不过比起最开始的时候, 这个喧闹声小了很多，或者说比起喧闹, 这些声音更接近不安的吵闹。

　　这份不安的吵闹在来人一眼没看到五楼的人, 心中越发惶惶然的时候, 达到了巅峰。

　　不仅他们，直播间的观众都有些不安。

　　一开始的挑衅也就罢了，这群人进入一层后被关上的门，实在让他们的心也和现场那些人的心一样咯噔了一下。

　　等到一层楼又一层楼过去，几乎每层楼都有两人在那些人通过之后，在他们来时的路上放了两个禁止通行的路障，直播间的观众感觉心都被揪紧了。

　　【顾明翊不会真的被鬼附身了吧？】有人在直播间不安地问道。

　　如果是半小时前，众人会毫不犹豫地反驳这个人无聊，然而到了现在，众人却说不好了。

　　直播间的镜头在拍到顾明翊进入六层大楼之后就移走了，全程专注于何淮远他们，所以众人无从判断顾明翊到底在哪。

　　尤其到了五楼，一转弯就是这栋大楼里唯一的隔离带，而顾明翊还不见人影，他们实在是……

　　“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特别节目现场。”就在不安逐渐蔓延，几乎要让五楼的人转身跑下楼的时候，顾明翊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五楼的人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寻找顾明翊的身影，结果顾明翊的身影还没找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两声清晰而又熟悉的放置路障的声音。

　　他们的心态瞬间炸了，甚至想把放置路障的人大骂一顿，然而他们定睛看去，却发现放置路障的不是顾明翊或者何淮远的那几个“跟班”，而是本来应该和何淮远走在最前面的李叶朗。

　　他们的心跳差点停了，尤其李叶朗现在的模样比刚才和平时都恐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接近他拍第一场戏的感觉。

　　“好好听明翊的话。”李叶朗的声音听起来冰冷而无情，众人险些跳起来破口大骂“这里哪里有顾明翊”，终于在这个时候，他们一直没有看到的视野盲区的背后，一个人影慢慢浮现了出来。

　　这个人影熟悉，却又不是那么熟悉，因为这张他们相当熟悉的脸上，出现的并不是他们习以为常的神秘莫测，而是阴郁恐怖仿佛被杀人魔附身一般的骇人。

　　众人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尤其配上站在他们身后把他们来路挡住的李叶朗、以及扩散成一圈仿佛将他们包围在当中的何淮远林晖几人，让他们感觉灵魂都要被冻住。

　　偏偏这个时候，顾明翊阴郁而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大家应该知道，隔离带的背后是什么吧？”

　　顾明翊说着，围绕着那几人的“包围圈”就小了一圈，有人被这气氛搞得都要疯了，实在憋不住大喊了一声“不要装神弄鬼！”

　　顾明翊再一次笑了起来，他走到隔离带的旁边，伸出手，极轻又极温柔地抚摸上了这被所有人避如蛇蝎的隔离带。

　　“不要紧张，不要害怕，我又没说要让他们把你们扔过去，对吧？”

　　顾明翊明明是这么说的，然而“包围圈”里的所有人，都听出了“一会要把你们都扔进去”的意思。

　　他们想要破釜沉舟干脆突出重围冲下楼梯，就听到顾明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来，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顾明翊的语调飘忽不定，以致于在其他人听来忽远又忽近，“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小演员，他有一个朋友，长得很帅气，家世也比他好，就连他暗恋的女孩子，也在和这个朋友谈着恋爱。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羡慕，可是当那个朋友在他还跑龙套的时候拿下了一个好剧组的一个好角色、当他暗恋的女孩子准备和这个朋友订婚的时候，他的羡慕逐渐变成了嫉妒。他很阴暗地想，如果自己有朋友的那张脸，那个角色会不会变成自己的，那个女孩子会不会也变成自己的，于是，他在请朋友来家里喝酒的时候，在酒里下了安眠药，然后就这么活生生地剥下了朋友的脸皮，换到了自己的脸上。”

　　顾明翊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沙哑、一丝和时常突兀出现在他们耳边的那道女声一样的沙哑。

　　这份沙哑让他好听的嗓音听起来莫名有些恐怖，尤其他说的还是仿佛志异奇谈一样的鬼故事：“换好之后，他果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他有了更帅气更厉害的朋友，看到了对方身边更温柔漂亮的女孩子，他又心动了，偷了对方的脸，偷了对方的角色，偷了对方的人生……”

　　顾明翊说话的时候，他们所处的这栋楼突然震动了起来，好些人倏然变色，偏偏顾明翊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一般，继续说了下去。

　　“终于，被他偷了脸的那些人都死了，他们死在了地下室、死在了仓库、死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各种各样的地方。这些死去的人的执念创造出了一个幻境，把他关到了幻境里，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他引到幻境的尽头，将他分食殆尽。”

　　顾明翊说着，抚摸着那条隔离带的手突然一个用力，将隔离带扯了下来，往空中一抛。

　　霎时间，现场有好几个人忍不住尖叫出声，就连林晖几人，都吓得后退一步，仿佛下一秒就有厉鬼要从隔离带的那端冲过来。

　　然而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五秒过去了，整个五楼安安静静的，温度也还是原来的温度，有人定睛看去，发现顾明翊依然笑容和煦地站在隔离带旁，隔离带也依然完好无损。

　　顾明翊当着他们的面，扬了扬手中被他重新接住的“隔离带”，众人仔细一看，发现这并不是那条隔离带，而是一条样式和隔离带很像却并不完全一样的带子。

　　被顾明翊吓得瘫软在地的好几人想破口大骂他装神弄鬼，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顾明翊突然收敛起笑容，扬声说道：“我指证这个‘片场’存在的未知力量，因为心怀怨恨，希望抢过自己角色、偷过自己人生的人惨死在这个‘片场’里，刻意隐藏剧本、恶意设置隔离带，使得节目里的人难以将真相探寻进度推动至80%。”

　　顾明翊的声音清亮非常，然而听在不少人耳朵里，却比刚才的飘忽还要恐怖。

　　他们感觉自己的嗓子被掐住了，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尤其半分钟后，那道女声仿佛信号被影响一般地响起，他们更感觉自己失去了呼吸。

　　“指证……正确……奖励系……数195%……真相探寻……进度27%……”

　　随着女声的出现，顾明翊身旁的隔离带蓦然消失了，昏暗的楼梯上也传来了灯光。

　　顾明翊长舒了一口气，他看了李叶朗一眼，后者点头，收回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固定在楼梯口以防止其他人心态崩溃冲下楼梯摔死的保护带，和顾明翊一起往六楼走去。

　　临上楼前，顾明翊看了这群或站或坐，脸色苍白的人一眼，语气真诚地问道：“要一起上去吗？上去看看那个被想弄死我们的未知力量隐瞒下来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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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新的进展。

　　顾明翊的邀请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复, 他也不在意，只是等林晖和何淮远他们踉踉跄跄地跟了上来后，就迈步往上走了。

　　六层和其他夜晚的楼层一样，在没人到来之前只有楼梯口有灯, 李叶朗随意看了一眼, 就左转走了几步, 按亮了六楼的灯。

　　下一秒，六层的一切就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分隔成两块的医院空间，左边是那种二十年前的墙体斑驳的老式医院，右边则是墙体崭新的医院。看到这个空间, 再联系顾明翊刚才说的换脸以及当初有点印象的秘书的人物小传, 众人哪里意识不到这个空间背后的意义。

　　“狸猫换太子啊……”于辞喃喃自语。

　　顾明翊应了一声, 把之前和林晖等人提过的剧本缺失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听他这么说，何淮远几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没有顾明翊今晚的这出指证，六层恐怕永远不会开放, 剩下的剧本恐怕也永远不会出现。

　　他们只能在第二十天结束之后, 不安而恐惧地寻找剧本，然后在一无所获、死亡临近的崩溃中，陷入彻底的疯狂。

　　“谢谢。”于辞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顾明翊坦然接受了这两个字：“也多谢你们的帮助。如今六层开放, 剧本这两天应该也会出现，我们的合作，算是顺利结束了。”

　　几人没想到顾明翊会突然说这个, 都愣在了原地，何淮远皱眉往前了一步, 想质问他“我们之前说的不是真相探寻进度的事吗”, 结果话还没出口, 人就被于辞拉住了。

　　于辞看了顾明翊一眼，又看了李叶朗一眼，微垂了眼帘，再抬起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常：“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了。”

　　于辞说完，直接拉着何淮远走了。

　　顾明翊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轻声开了口：“叶哥，你看出来了吗？”

　　李叶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他的身旁，同样看着四人消失的拐角的眼睛里闪过了相似的凝重：“嗯，刚才来的八个人里，有四个在你扯下隔离带的那瞬间，表情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准确地说不是四个。”

　　李叶朗说着，视线微微移动，仿佛能透过阻挡视线的楼梯，看到某个正在下楼的人：“那个加入他们的第四人，也在那个瞬间，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同样的不安、恐惧、惊慌、怨恨……他们知道自己做过什么，造成过什么后果，他们恐惧着那些人，也怨恨着那些人，怨恨那些人作为失败者，为什么不干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消失得渣也不剩。”

　　正是因为他们都看出了何淮远的队伍里也有一个这样的人，他们才没有对那个换脸鬼故事多做解释，生怕打草惊蛇。

　　林晖四人没有领会到他们的未尽之意，他们只是听李叶朗用低沉的声音说那些人希望受害者消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尤其六层又是医院的布置，林晖打了个寒颤，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翊哥，你今晚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打开六层、完善剧本吗？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回了那些人上面？”

　　刚开始的时候，林晖是没搞懂顾明翊想干什么的，直到后来听顾明翊讲“鬼故事”，他才恍然大悟，以为他是想暗示在场有谁和那个换脸的人一样，也偷了别人的人生。结果没过一会，顾明翊又来了“指证未知力量”那一出，他终于明白，顾明翊的目的是为了打开六层、完善剧本。

　　不曾想十几分钟过去，顾明翊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林晖没有忍住自己的疑惑，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出了口，顾明翊听着他的声音，终于收回了看着楼梯的视线，转而望向了林晖：“你理解得都没错。我是想暗示有人和那个换脸的人一样，也想打开六层，你为什么一定要觉得我只有一个目的，而不能两个目的同时进行？”

　　顾明翊的反问过于振聋发聩，以致于林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他看了看顾明翊又看了看李叶朗，默默在心里流起了泪。

　　是他僭越了，这两个人的智商和自己是一个层次吗？不是！自己不该用自己同一时间只能做一件事的大脑来思考他们的。

　　顾明翊看他这个表情，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这丝笑意就被刚才他们获得的情报带来的凝重压了下去。

　　今晚的布局带给了他们两个至为重要的信息。一个是那个未知力量确确实实如李叶朗所说，是“执念集合体”，每期占据主导的执念不同，灵魂色彩也不尽相同。上一期的执念没打算弄死无辜人，这一期的却不然，如果不是他们指出了这一点，恐怕到第三十天，剧本都不会出现，进度也无法达成。但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自己能够指证成功，就说明这些执念集合体之间是有规则的，就像进来第一天女声宣布的规则一样，这规则是空间存在的根基，谁也不能违背。

　　另一个信息就是那五个人了。他和李叶朗整理出了他们怀疑的人员名单，让何淮远把他们引来，令他们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听完了那个内容清晰的鬼故事。最终他们达到了预期的目标，锁定了这群人里有相关罪责的五人。

　　然而……

　　“这罪名，到底该怎么定呢……”

　　和第一期刘素的pua导致的受害人自杀不同，和第一期动手脚毁了受害者的职业生涯也不同，抢角色之后没有多做其他，受害者却因此一蹶不振，在作品播出、抢角色的人爆红之后跳楼自杀，这到底算怎样的罪责？他们这些不知道事件全貌，无法判断当事人到底做了多少事情的人，有没有资格给对方的所作所为下结论？

　　李叶朗一看顾明翊眉头紧皱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在担心什么。

　　他心里发软，声音也不再那么低沉，而是恢复了平时和他说话的温和：“确认谁干了什么之后，我们就事论事就好了，其他的罪责、其他的证据，交给外面的人去调查，交给世间的法律去评判。毕竟这次的指证增加了20%的真相探寻进度，即使我们不猜测不给他们未必有做的事情下结论，也足够我们凑齐那80%了。”

　　听李叶朗这么说，顾明翊的眼神倏然亮了。

　　对啊！自己指证自己能确认的事情就好了，操心不能确认的干什么？

　　.

　　想通之后的顾明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愉快地和李叶朗讨论着自己的新计划，准备进一步收集确认那些人抢角色的事实之后，就一口气完成第二期的真相探寻任务。

　　李叶朗看着顾明翊脸上许久未见的放松，脸上也露出了相似的神色。

　　他没有提可能发生的意外，只是任由顾明翊展望着事件解决之后的平静生活——起床、拍戏、看热闹、睡觉，虽然比不上以前在家，但总算往他喜欢的咸鱼生活的方向迈了一小步。

　　他们就这么维持着轻松愉快的气氛回了住的地方，然后在床头柜上，顺利看到了他们的新剧本。

　　顾明翊拿起剧本翻开，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三十天他们要拍摄的并不是一部剧的一部分，而是一部完整的剧。

　　这部剧分为两段，第一段是前面的三分之二，以秘书和讨人厌的同事为核心，讲述了一个穷家庭出身天资聪颖却又自卑的年轻人，被讨厌的同事欺负被讨厌的同事看不起，前女友还和讨厌的同事谈恋爱的故事。从原有剧本看，秘书是主角，讨人厌的同事是反派——主角虽然被欺负被看不起，前女友也离他而去，但总是有其他人支持他，也有人美心善的女角色对他一见倾心，展开追求。这部分的最后是秘书和讨人厌的同事的纷争引来了首富，然后……然后这部分就结束了。

　　顾明翊就是因为这个结局过于突兀，才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剧本。

　　事实证明这个他的感觉没错，剧本还有后面一段。

　　后面这段的剧情从纷争引来了首富，首富支持了秘书开始，进入了揭露讨人厌的同事和首富是兄弟、真假太子大战就此开始的新阶段。

　　最后狸猫入狱，太子归位，首富看着端茶给自己的历经苦难的亲弟弟，犹豫着摸上了对方的头。

　　顾明翊看完剩下的三分之一，终于感觉自己的强迫症得到了满足。

　　作为一名演员，演戏演一半简直令人崩溃，与他而言，这和走在路上突然发生意外，人生戛然而止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