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博物馆 第43章

作者:扶子不好吃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玄幻灵异

  “四周可能存在秘密通道,或者狗洞。”说着,沈衮摸了摸离自己最近的墙,右眼聚神,“这面墙壁经历了经年累月的侵蚀,但时限不会超过五百年。”

  “五百年?”

  疑点越来越多,全然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棺木和陪葬品属于夏札;他们来时的甬道是近几年挖掘;而安置棺椁的洞穴却不超过五百年。

  三个时间点出现在一个墓葬中,属实怪异。

  沈衮又说:“古人会提前选定风水好的墓葬地址,一家人死后,大都会葬在一处。”

  夏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退一万步讲,这里真是他的墓葬,不该只有这一个棺室才是,是其他出入口被封了吗?如果能想起生前事就好了,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氏,或许能依此推测出什么。

  如今这墓穴的细节愈是深挖,就愈是谜团重重。

  夏札猜测:“有没有可能,‘我’是被人为运过来的,而那个人似乎曾想利用我的‘尸体’达成某种目的。”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就是挖掘甬道的人。

  只是其中动机耐人寻味。

  无形之中,原本简单的事情,都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一时间,夏札对自己的存在都产生了怀疑。

  夏札所说,是沈衮不愿发生的事,但这个假定却存在极大的可能性。

  “怪我。”沈衮合上装陪葬品的铜箱,神色凝重,“我早应该问你是从哪儿醒来的。”

  这样可能会早点发现这些事。

  如今这种暗中被人设计、被人窥伺,还找不到主谋和动机的感觉,实在令人反感,如芒在背。

  夏札摇头笑说:“怎么能怪你,这是我的问题。而且你不问我那些事,不正是因为把我当成了普通人来对待,这让我很欢喜。”

  “我会把背后的人揪出来。”

  夏札纠正他:“是我们。”

  不过现在,应该把那个袭击人的僵尸揪出来才对——从它身上应该能找到线索。

  因为墓葬极多的缘故,整片西山的山区到处都弥漫着浓郁阴气,所以无法甄别附近僵尸的气息。现在这情况,与其在洞穴里寻找隐藏的洞口,不如直接让邪物主动束手就擒。

  “不必继续探查墙壁找隐秘通道,我试试直接逼它现身。”

  说完,夏札半蹲下身,手掌撑在地面上,向他们所在的这座山释放高阶者的威压。

  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威慑邪物,神情肃穆,周身灵气翻涌,束起的青丝发梢随之拂动,掌心源源不断地通过地面向周围输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压迫极为骇人,四方邪物只要感知到,就会心生震颤。

  继而意欲臣服。

  沈衮站在一旁,默默守候。

  他们没有等太久,大约一刻钟后,一侧墙壁的铜箱发出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

  铜箱缓缓挪动,露出一个不规则的窄洞。窄洞最宽的地方也就三十公分,和墓穴里因年代久远而产生的间隙相差无几,邪物身体像拧巴的肉团,带着浑身腥臭的血腥味,从那里硬生生挤了出来。

  挤出来后,它扭曲的身体逐渐恢复,让人得以看清它的样貌。

  它身上穿的是破旧不堪的清-朝官服,因为泥土和血垢的污染,看不清衣服上的图案。它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面皮脱落腐肉外露,浑身长着乌黑的脓疮,嘴唇早已不在,能直接看到黑黄的牙龈。

  它缓缓爬过来,伏趴在夏札身前,姿态虔诚,浑浊的眼珠子却不住地转。

  有思想,这是有魂僵尸。

  僵尸虽然面目狰狞,在场的两人却都不怕它。

  沈衮走过去,敲了敲那堵有缝隙的墙壁:“这几平米是新墙。”

  伏趴着的僵尸操着好似断气的难听嗓音,神经质地嗬嗬笑:“墓道门被堵砌,有几年了。”

  “可以,三百年的有魂僵,虽然是破锣嗓子,但好歹会说话。”沈衮灵压全开,厉声问,“你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生死的危机感逼近,僵尸伏趴的动作愈发低姿态,绝顶的威压下,它的身躯都在颤抖,可它话里话外,却没有怕死的意思。

  僵尸声带腐蚀受损,声音粗哑的同时,说话断断续续:“嗬嗬,大人,因为这是我的,墓葬。”

  夏札疑惑:“你的……”

  不超过五百年的墓穴和三百年的粽子——这么说来,时间其实对的上。

  僵尸又说:“大人,可是为了盗墓的人?他擅闯,我吸,他的血,守住的可是,陪葬。”

  “不是为他。”夏札收回部分威压,“你抬头,看我。”

  沈衮见状,也收回了灵压。

  僵尸这才有余力停止身体的颤抖,抬起头来。

  它的眼球混浊腐烂,早就不堪重用,平时多靠气味辨别方位和生物,此时仰头,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一般嗬嗬嗤笑个不停。

  “是,是你。”

  “你认识我?”

  僵尸抬起腐烂的手臂,指向墓穴中间:“那个棺材里,躺着的人。嗬嗬,成僵之后,气味,不一样了。”

  夏札与沈衮对视一眼。

  “我的棺椁是被人运过来的吗?”

  僵尸点头。

  “是谁?”沈衮率先发问。

  “一个老家伙,又干又瘦像把枯骨,味道难闻。不过那人,肯定猜不到,嗬嗬,你会起尸。”

  僵尸说话时思维混乱,叙述杂且慢,在两人的发问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据它所言,通道挖了好几年,棺木才被运过来。

  一开始,僵尸因为打不过擅闯者,早早躲在了其他地方,眼看着老者将棺木和陪葬运过来,时不时打开棺盖自言自语。有时那人不在,它就会偷偷去看棺里的人,猜测老者的目的。

  后来它被发现,迅速逃离,而那人可能是因为西山邪物众多,没把他放在眼里,也可能是大事将成心情愉悦,没有追击他对他赶尽杀绝,只挥手起了这面墙,堵住了通往其他墓室的墓道。

  墙角的缝隙,是它偷偷挖的,方便通过甬道去村子偷食猪羊血。

  说完,它仰着头哈哈笑了起来。

  “老不死的,占用我身后地,如今也算,遭了报应!”

  若不是实力悬殊,他当时就要咬烂那个扰他身后清净者的喉咙。

  至此,从僵尸那里得到的再挖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夏札将视线转向棺木。

  他轻易便将棺盖打开来。

  棺椁实际是两层,打开后,里面有安置死者的內棺,以及两侧摆放陪葬的空间。空间不大,却整齐地放置着一些零碎的物件,都是生前常用的东西,和被葬者息息相关。

  夏札将那些东西一一拿起,仔细分辨又放下。

  沈衮不语,看着他动作。

  终于,他拿起一个囊袋,解开系绳后,里面塞有一团染着黑棕印迹的红缨。

  夏札指尖微颤,忽觉已经冷冰的血液似乎要沸腾起热烈的热意,眼中也染上赤红。霎时间,他的脑海中涌入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耳边嘈杂轰鸣。

  有大漠戈壁落日长-枪,战鼓雷雷中浸了血的衣角;也有雅致院落中,妇人殷切叮咛,端来入口难以下咽的汤药……

  他心神具颤,难受的退后两步,躬下腰。

  沈衮见状神色大变,两步走上前,扶住了他,急声询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许久,夏札抬眼,冲他苦涩一笑。

  “无碍,只是记起了一些事。”

  这一刻起,一切似乎有所不同。

  几个月来,夏札也常笑,待人耐心通透、举止进退有度,可这些只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礼仪。真正的他,有清冷睿智的眼,和悲悯的神情。

  他眼底背负太多。

  沈衮与他咫尺对视,却如隔火相望。

  他说

  “‘札’,是夭死的意思。”

第49章 肆玖

  记忆完整之后,七魂六魄犹如重整。

  短暂的眩晕和痛楚过去,夏札只觉得体内阴灵之气澎湃,一股无法控制自如的浩瀚力量涌入五脏六腑。他攥紧那节红缨,谢过沈衮的搀扶,昂首挺直了身子。

  理清回忆,夏札将往事缓缓说给沈衮听。

  “我父本是戍守边关的将军,我母随夫出征,一生都在守望大漠黄沙。”

  边关战事繁多,蛮族野心勃勃,大大小小的骚扰不断。

  他出生那日,蛮族突袭营地,边关迎来一场硬仗。

  夏父带兵出击,率领万千将士,迎击蛮族。夏母临盆之际,因为担惊受怕导致难产,从疆城中请来的接生婆声声喊着“夫人用力”,血水一盆又一盆从屋里往外运。

  整整生了两天两夜,诞下的孩童哭声微弱,脸蛋憋得紫红,奄奄一息。

  尽管千难万险,母子二人都捡回了一条命。

  夏父胜仗归来时喜极而泣,说这孩子命里有福,不愧是夏家的种,将来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继承夏家的长-枪,保家卫国的。

  然而喜了没多久,他们便发现孩子到底是带了病根,身子骨弱,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染病。医生从此便常驻在了家中,日日想法子调理,可身体一事,往往愁也没用。

  孩子一岁时,夏家回京述职,夏母带他去庙中参拜。

  白须飘飘的方丈说,这孩子此生注定有为却命薄,哪怕病根除了,将来也容易英年早逝难得善终,不如取丑名压一压。

  取“丑名”,有辟邪、命硬之说。

  取“札”为名,未尝不是祈祷他能长命百岁。

  可惜,他依旧没有活到弱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