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沉眠 第269章

作者:岳千月 标签: 强强 机甲 星际 玄幻灵异

  里面的红酒摇曳如鲜血,只被抿了一口。

  侍从惶恐跪地:“回禀陛下,原先的调酒师,两天前突发急性晶乱离世了。今天的酒,是、是他的儿子……”

  奥丁哼了一声,挥手:“倒了吧。杂人都下去。”

  侍从们如蒙大赦,匆匆离去。转眼间大殿里清净许多。

  皇帝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视频通讯里:“噢……弗拉基米尔,你刚才说,我们需要什么?”

  对面还是那位灰鸮实验室的最高负责人,“钥匙,陛下。”

  这位银发蓝眼的半百男人——也是帝国内有数的几个知道些许晶粒子秘密的人——正疲惫地皱着眉毛。

  “两年了,那位小殿下的力量越来越强,一旦失控,结果会是毁灭性的。”

  “虽然陛下是为了打击晶粒子而造出的凯奥斯殿下。但他对人类这方,应该并无什么归属感……”

  这已经是委婉的说法。那个小怪物自诞生起就在实验室里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不恨人类才有鬼了。

  弗拉基米尔低声道:“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能从意志层面禁锢他、控制他的事物,但无法找到。”

  “恐惧、痛苦这类负面的东西全都试过了。但或许因为……殿下本来就是从中诞生的,这些已经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心灵上的波动。”

  奥丁挑眉:“噢,他没有反应?”

  弗拉基米尔:“有的。他会嘲笑我们。”

  奥丁:“……”

  弗拉基米尔低头:“陛下恕罪……我们已尽力不在凯奥斯殿下面前露怯,但他的敏锐感太可怕了。”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我们而言很特殊,现在甚至开始主动试探这边的底线,晶骨的成长速度更是可怕……灰鸮实验室已经无法控制——”

  突然,通讯视频闪过一连串乱码,滋啦滋啦的白噪音打断了弗拉基米尔的声音。

  “……”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

  凯奥斯诞生才两年,皇帝衰老得更快了,昔年征战时落下的许多暗伤也发作起来,让他再不似壮年那般威武。

  但当耷拉的眼皮抬起来时,阴鸷的绿眼睛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一个稚嫩却冷淡的声音传来。

  “这里没有意思了。”

  “给我别的。”

  画面恢复了正常,却已经切到了实验室内的控制台前。

  十几个实验员们恐惧地缩在角落里,合金玻璃又被击碎了,大片赤金晶骨延伸出来包裹着那些仪器与光脑。

  最大的那个计算机的顶端,坐着一个金发孩童。

  仔细一看,他竟然没有双腿——腿部往下的血肉化成了晶体模样。

  “给我别的。”

  小孩用翡翠似的眼眸睨着画面,“不然我要炸了,这些数据对你很重要吧,皇帝?”

  奥丁低沉地吐了一口气。

  这两年来,他和这个小怪物简直是互相折磨着度过的。

  他成功让凯奥斯继续留在实验室当了两年的活人实验样本,小怪物则获得了人类社会各领域的知识学习途径,以及他多年积累的战斗经验。

  但比起死的知识,小怪物似乎对活人更感兴趣。

  比如……每次奥丁皇帝秘密造访实验室,这个小家伙必定会设法打碎玻璃,闯出来尝试杀他。

  也不拼命,只攻击一两招,发现得不了手又兴趣缺缺地化作半晶体状态,蛇一般慢吞吞地爬走了。

  他倒是自在。就是可怜了皇帝的卫兵和灰鸮实验室,每次都要被吓走半条命。近几次的招式越来越刁钻,就连奥丁本人也开始冒冷汗了。

  而这样勉强维持的平衡……

  奥丁看了看屏幕,暗想:看来也只能到今日为止了。

  “好,”皇帝叹道,“朕给你别的乐趣。前提是……至少在外人面前,做个正常的人类。”

  ……

  ——旧帝历45年,一艘星舰停泊在永乐园星城的皇宫。

  实验室中诞生的“小怪物”凯奥斯,以皇帝私生子的身份踏入了这片富丽堂皇之地。

  那双与奥丁很相似的绿眼睛,让他免除了身份上的疑点。

  而奥丁的几个孩子,尤其是皇太子——安德鲁.奥丁二世,全都隐约从中察知了不详的含义。

  尤其是,那个小孩抵达的当天。

  安德鲁皇太子从自己安插的侍者眼线那里听说,素来严酷无情的父皇居然哼哼低笑着,冲那个私生子这样说:

  “放心吧,你不会玩腻的。”

  “这里有一整个帝国供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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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句话——

  凯奥斯的理解:还有一整个帝国的力量压制自己。

  安德鲁的理解:卧槽父皇难道要把继承人的位子给这个小杂种!?

  奥丁真正想表达的:破罐子破摔,就让推翻帝国成为小怪物的新游戏得了。

  事实上凯奥斯未来:统帅贴贴,姜姜亲亲……呜呜他不给我亲亲,emoemo……

第203章 残火犹不熄灭(2)

  在姜见明后来的回忆里,他是从十二岁开始走出那间破房子,开始在野区谋生的。

  作为一个残人类小孩,求生的辛苦自不必说。如果被新人类盯上,可以说是毫无抵抗之力。

  他学着妈妈把脸抹脏,用捡到的破布缝成了一个宽大的斗篷,遮住自己的身体。又从死去的异星生物的尸体上割下厚皮,缝成护腕来遮掩手腕骨。

  就这样尽量地掩饰存在感,像个幽灵般在野区游荡。

  他有时捡些别人的残羹剩饭,有时去挖野菜草根。

  偶尔也会用知识或技巧帮人解决麻烦,如果对方还算个好人,就能换点衣食日用之类。

  但日子越过越艰苦。

  赫尔加的身体状况一日比一日恶化,精神上清醒与发病之间的界限也在模糊。姜见明不肯远离母亲,被打伤的次数越来越多。

  纵使在这种情况下,当女人清醒时,她依旧是想活下去的。

  她渴望多陪儿子一段时间,想至少等到明明再大一点,等到自己将所拥有的知识全部教给他。

  为了减缓慢性晶乱的进程,赫尔加在最简陋的环境条件下,自己给自己做手术。

  她嘴里咬着布条,用烧过的刀尖割开皮肤,挑出凝结在肉间或是附着在骨头表层的晶体,再消毒并用针线进行缝合。

  每次结束后,满脸都是生理性的泪水和汗水,女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一样瘫在血迹斑斑的地板上,总要昏沉个一两天才能缓过来。

  为了与精神病斗争,她会在每日清晨大声地背诵白鸽赤叶会的纲领,纵使这个组织已经在多年前将她驱逐;

  她反复地温习自己在十几岁时就学完的基础文化知识,并要求姜见明考她,如果错了哪个,就像小学生一样罚抄到深夜。

  母亲和孩子都在竭尽全力地奔跑,想要离死神落下的镰刀远一点,离那场注定到来的阴阳两隔远一点。

  不记得多少个绝望的寒夜,赫尔加把姜见明抱在怀里,嗓音虚弱地轻轻说:“明明,我们再坚持一下下好不好?”

  她说夜晚最黑的时候总在黎明之前,但无论是怎样的黑暗,总有被驱散的那一刻。

  就像熬过冬天就有春暖花开,只要坚持下去,日子总会变好的。

  但命运并未因此容情。

  次年冬末春初,暖风还未拂去严寒的余威的时候,母亲的晶骨刺穿了孩子的胸膛。

  姜见明只是“啊”地叫了一小声。

  栽倒的那一秒,惯性让消瘦的小少年滚了半圈,跌出屋外。肮脏的地上拖出一道鲜血的痕迹。

  屋内,赫尔加双眼赤红,枯发凌乱。她疯疯癫癫地流泪嘶吼着,赤裸的双脚上遍布冻疮。

  姜见明仰面躺在雪地里,血从身下汩汩涌出。

  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妈妈曾经健康美貌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好疼。

  狂躁的外来晶粒子让他浑身都滚烫且剧痛,像是被火炙烤,一时间分不清伤口在哪里。

  他失神地睁着眼,看到天边飞过一只渺小的黑鸟。

  忽然想起曾经有天傍晚,暮色如烧。

  那还是在他们来到Z2野区之前,两个人在蓝母星的街区流浪逃亡,躲在贫民窟睡觉。

  一位杂货店的店主看母子俩实在可怜,将卖不出去的一条红毯子送给了妈妈。

  这成为了他们这几年来最幸运的时刻。妈妈欢欣的脸被夕阳照得金亮,回眸时黑发扫过睫毛。她捏着红毯子的边角,让它飞舞在风中。

  日落之前,赫尔加含笑将毯子盖在他身上。她说它像一面旗,白鸽赤叶会的那面红旗。

  姜见明知道,妈妈看到世间的善意就高兴,就会想到她曾经做反抗军领袖的日子。

  那条红毯子,他后来盖了好久。

  现在……

  放哪里了来着?

  ……

  “明明——明明!!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