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止水 第21章

作者:烟树小荞 标签: 玄幻灵异

  曲莲一愣,好像许久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呐呐,“竟然是这样……”

  “朱小姐体内也有双头蛇毒,不过女子主阴,受毒素影响较小。可是朱小姐酒量似乎不太好,许是不胜酒力,才会……其余客人也需排查,我已经上报春草阁,一会儿会有更多弟子下来荥州巡查。”方小宝见曲莲一直盯着自己,怕他误解辩解道,“医者仁心你懂吧?我对朱小姐绝无冒犯的。本来方小婉说她来,但她一个女的,我怕她见了这种事心里难受,回去叽叽歪歪的,还不如我来算了。”

  曲莲点点头。方小宝又低下声去叹道,“我给她用了些安神助眠的药,明日待她醒了,还得看着她,以免她再想不开。”

  “受此无妄之灾,又不是她的错,为何要寻死呢。”

  “话虽这么说,但闲言碎语垢谇谣诼,又有几人当真不在意此事,她一个名门闺秀,如何受得了。”

  曲莲摆摆手,“不说了,闲言碎语便止于此处吧。”

  刚才方小宝说明日朱问凝醒了要提防她寻死,曲莲便想到若一会儿朱家侍卫醒了也得提防他再暴起伤人才是。此事另有隐情,不论醉汉究竟是否罪有应得,都应交付荥州烽火台查明真相再行论罪。朱家侍卫也是个忠仆,曲莲实在不愿看他盛怒之下杀人,因着一颗耿耿忠心得咎。

  正思及此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曲莲猛地站起身,方小宝只问出半句“怎么”,曲莲已经扑上去与朱侍卫滚作一团。

  “滚开!”朱侍卫甫一苏醒便见自家小姐与淫贼躺在一处,登时一股怒火险些掀翻天灵盖,飞起一掌就要取醉汉性命,却被曲莲猛地扑倒在地。

  适才洛荧离去之前已经拿一捆绳子将朱侍卫的双手捆在一处,怎料他灵力暴走,竟是瞬间将那犀牛皮的绳子给崩断了。

  方小宝是春草阁的,没半点功夫傍身,见状连忙跳起,哇呀呀呀大叫着喊人来支援。

  “朱侍卫,你冷静冷静!”曲莲稳稳接下朱侍卫的拳脚,将他紧紧辖住,“人都在此处了,天亮就移交烽火台,你何苦一定要自己动手?其中是非还不甚清晰,今夜挽花别院酒里有毒,万一此人也是无辜受累,你岂不是错杀好人了吗?”

  朱侍卫猛地一震将曲莲甩开,闻言愈发癫狂,“我不管!他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我必不能让他出这扇门!”

  语毕随手抡起一把黄木椅向醉汉劈去,方小宝来不及护他,只听“哗啦”一声巨响,方小宝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浇透了,定睛一看却是曲莲以一己之身生生接下了这一击,木椅四分五裂。

  “曲、曲莲!”

  朱侍卫分明被戒环电得龇牙咧嘴,却仍是忍着剧痛抓住曲莲的肩,“你为何拦我?为何拦我?!”

  曲莲自尘埃中睁开双眼,掀了掀唇,“你要杀人。给我一个理由。”

  “我……”朱侍卫竟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他双腿一软,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狼狈地摇摇头找回自己的思绪,“我不是要杀人,我是要救……要救我家小姐。”

  两行浊泪顺着他脸颊滚下来,他堂堂八尺男儿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不然小姐醒来,她肯定、肯定活不成了……”朱侍卫猛地擦去泪水,“我必须杀他!”

  方小宝摇头叹息,“这醉汉还真不一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哪怕真的知道,也不一定知道是你家小姐。倒是你,我,这里的人,这么多人都知道了此事,难道你要把我们全杀光?”

  他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劲,嗓音渐渐小下去,可却已经全落进了朱侍卫耳中。

  “杀光……”他神志不清地重复着,“那就只能把你们……全杀光……”

  曲莲猛地冲上去,朱侍卫没想到他瘦弱身形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冷不丁被他扑出门外,顿时对曲莲也下了杀心,曲莲“嘶”地一声抽气,身上已经多了一道血痕。方才洛荧缴了朱侍卫的弯刀,他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把匕首,而曲莲赤手空拳,在刹那间落了下风。

  方小宝看得心惊肉跳,大声朝楼上吼道,“快来人啊!你们都在干嘛?都聋了吗?!”

  朱侍卫不与曲莲缠斗,飞快折回大堂搂过朱问凝,正欲顺手刺死地上的醉汉,曲莲却如鬼魅般随行,于风驰电掣间扣住他的手腕。

  “快住手,我不想伤你。”曲莲看他眼底遍是疯狂之色,连忙念咒欲困住他,怎料不知为何戒环忽地电了他一记,让他双目圆睁跪倒在地,而朱侍卫的刀锋已经近在咫尺——!

  “铮”——!

  洛荧到了!

  不报拦下朱侍卫致命一击,方小宝简直感动得涕泗纵横,“你可算是来了!”

  方才在楼中已交过手,朱侍卫知道洛荧是个硬茬,不欲与他纠缠,生生在空中一翻,怀带着朱问凝向外飞去。洛荧穷追不舍,忽地朱侍卫回身嗖嗖飞出几枚符咒,洛荧拦下几张,那符咒在空中猛地爆出巨大火花,吓得方小宝疯狂大叫。

  更有一枚直接落在挽花别院的头顶,登时炸成一朵烟花,雕栏画栋极易燃烧,火舌入室便如游龙,转眼便烧透了半边天。

  “怎么回事?!”从后院地窖跑回来的江澜惊呆了,“火、火……着火了!”

  “快召雨,快。”方小宝嘴唇发白,咚咚咚跑上楼去,“方小婉!你人是死了吗?怎么应也不应一声的?走水了,快跑啊!”

  江澜瑟瑟发抖望一眼曲莲,曲莲道,“念个咒吧,做做样子。”

  江澜道,“好。”

  “……收着点儿。”

  江澜道,“好。”

  两人对了对口型,转眼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仿佛天漏了个窟窿,转瞬将熊熊火势浇了个透。

  方小宝嘴张成一个圆形,震惊地望着他们俩。

  曲莲拍了拍江澜的肩膀,“哇,江兄你真是天赋异禀,让人叹为观止!”

  楼外朱侍卫已经带着朱问凝向城外潜逃,洛荧原先担心楼中火势,频频回头张望,见眼下大抵无碍,脚下剑便如流星向朱侍卫飞驰而去。

  朱侍卫憋足了一口气冲向城外,怒吼道,“你为何如此穷追不舍?!”

  洛荧长眉一抬,声如洪钟,“你又为何对无辜之人下手?”

  “我杀百人,救小姐一人,我心甘情愿,为什么不可以?!”朱侍卫恨极,含泪问天,“该死的云天宫,若不是这破戒环,我怎会受制于你?!”

  就在这一刹那,洛荧抓到了他的衣袖,然而忽地一声惊雷,洛荧心道不好,只听嗤啦一声巨响震彻天地,他都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道雪亮天雷劈了个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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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荧:谁是大傻子?

  江澜:大哥,请受我一拜!

  曲莲:?

  曲莲:朱侍卫,我不想杀你。

  暴怒的朱侍卫:?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不好意思每周三晚上有网课来晚啦!

第21章 贰拾壹

  [贰拾壹]

  头疼。

  头疼欲裂。

  仿佛行走于瀚海大漠之中,被日光炙烤数日,口舌干渴,喉咙冒烟,浑身都被晒得皮开肉绽,干涩龟裂,又痛又痒。

  实在太难受了,洛荧忍不住想去抓,去挠,把这身不合适的皮囊撕开才好,可双手被什么东西生生压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

  洛荧骤然惊醒。

  他很少做这种噩梦,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梦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让他在睁开眼之后仍是惊疑不定。或许是梦境过于黑暗绝望,以至于他醒来以后,望着头顶陌生的雪白纱幔呆滞了许久,无心顾及自己当下的处境,只静静地享受虎口脱险劫后余生的轻快。

  “你醒啦?”

  一个声音打破静谧,洛荧侧过脸望去,隔着丝绸绣帘依稀看见一个人影,脸庞莹莹,身影颀长,腰肢不盈一握,手里捧着什么东西,看得洛荧眼神飘忽起来,直到曲莲探进头来,他仍是未回神。

  这一幕为何如此熟悉。

  恍如隔世。

  下一秒洛荧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竟然不着寸缕!

  双手还被绑在一起,吊在床头!

  他差点要跳起来,“你、你想做什么?!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曲莲十分平静,靠着床沿坐下,给他看手中的瓷瓶,“你在追那位朱侍卫的时候被他引来的天雷一起劈了个透,不但头发焦了烧作一团,身上也有许多细小裂口,我是来给你上药的。”

  说着他就要拿着药杵凑上来,洛荧像一条脱水的鱼扭动着远离他,“等等!你等下!那为什么要绑着我的双手?你……你别过来!”

  “因为你睡梦中总是不老实要去抓挠啊,一不留神脸上都给你抓出血了呢。”曲莲无辜地睁着一双鹿眼,伸手把他按住了,“你别再蹭了,背上也有伤口呢,你再蹭可又要裂开了。”

  洛荧看自己赤条条的一丝不挂,就连下半身也没个半点遮挡,实在是羞愤不已,“不行,你出去,随便叫个人来……反正不能是你。”

  “为什么啊?他们都不敢动你,都说还是我最合适。”曲莲摸不着头脑,“现在玉映山庄上下乱作一团,春草阁的弟子忙着排查双头蛇毒,实在是腾不开手来照顾你。”

  “玉映山庄?”洛荧想起正事,“我们现在在宁府?”

  曲莲点头。

  “朱府上下乱作一团我倒可以理解,什么叫做宁府上下乱作一团,那一屋子的酒囊饭袋解了毒睡一觉不就该活蹦乱跳了么?对了,那名朱侍卫怎么样了?”

  曲莲张开嘴,洛荧目光灼灼盯着他。

  却见他嘴角一翘又把话咽了下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先上药。上完药我再告诉你。”

  洛荧:“……”

  “上药不着急,”他耐着性子抬了抬下巴,“你先给我……给我找条裤子穿。”

  “你到底别扭什么呢,我们不都是男子吗,你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让我看,难道要我出去叫小婉来看吗?”

  洛荧想了想“小婉”是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粗声粗气地说道,“随便是谁,叫个男的进来就行,不要你。宁府这么大,随便找个下人总有的吧?实在不行就别上药了,自己也能好的,把我手松开。”

  他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颐指气使惯了,习惯说一不二,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只以为是曲莲听话要走,怎料床上褥子一陷,一只冰凉凉的手搭上他的手臂,曲莲凑过来笑道,“这样总好了吧?”

  洛荧一回头给他吓得魂飞魄散,这傻子到底是什么脑回路啊,为什么把自己衣服也脱了?!

  “你不就是因为自己没穿衣服害羞吗,那我也不穿了,你有没有觉得好受一点?”曲莲扒着他的肩膀傻笑,“你怕我看你,那你也看我呗,我们俩扯平了,谁也不亏。”

  洛荧眼神黏在他身上动弹不得,热度噌地一下蹿上来瞬间染红了脸颊,耳根处好似被点了一把火,烫得他愈发口干舌燥,连话也说不出来。

  曲莲看他不说话,以为是答应了,就好好坐下来给他上药。也不知现在几时了,隔着重重帘幕外面的日光只很轻薄地打进来,曲莲的脸在熹微柔光中朦胧如月。他眼下有点青黑,低头搅弄墨绿色药汁,双睫低垂,像两只安然栖息的蝶。

  蝶翅微微一抖,露出一双澄净无垠的眼眸,曲莲俯下身,药杵轻轻扫过洛荧脸上的细小伤口,激得他向侧一躲。

  “疼吗?”曲莲凑得更近了些,双唇拢起,对着他轻轻吹气。

  分明是再小不过的气流,洛荧却忍不住闭上了眼,像被火烧了一样,额角甚至淌下汗来。

  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侧过头去不敢再看,“不疼。很凉。”

  凉才好,他现在整个人沸反盈天一点就要着了,恨不得用冷水从头泼到脚,也好让自己清醒清醒,眼前这傻子空有一身皮囊,不过是虚妄色相罢了。

  可恨他在这苦苦挣扎,始作俑者却毫无察觉,只是心无旁骛地给他上药。

  从面颊,到脖颈,肩膀,胸膛,腰腹……

  洛荧忍得辛苦,把自己舌尖都咬出血了才憋着没起什么丢人的反应。他尝着满嘴铁锈味,冷眼看着曲莲俯在他身上,如同修复古籍一般一寸寸地查看自己的身体,忽地嘲道,“好看吗?”

  “什么?”曲莲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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