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 第28章

作者:小鱼饼干 标签: 种田文 布衣生活 玄幻灵异

  若是以往,渊啸根本不用人叫,早两步跃上炕,趴卧在了小雌身边,或用大脑瓜蹭他,或将毛尾巴缠住他的小臂。

  可今日,它只抖了抖油亮的长毛,却没有动。

  冬春更迭,季节推移,渊啸体内的欲/望越来越难以抑制,让它不由自主的想奔去峪途山峦,肆无忌惮的逆风疾驰。

  它焦躁的甩头,利爪抓挠地面,狂跳的心脏、奔涌向四肢的血液,都在刺激着它脆弱的感观与神经。

  忽然,小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猫儿,来嘛,想抱着你睡睡。”

  “唔!”渊啸喉咙几番滚动,将伸去门边的爪爪收了回去,甩着尾巴扑向了林白梧。

  “哎哟。”林白梧被压的一哼唧,“这么大个猫儿了,还往我身上扑,沉死了。”

  说是这么说,可他两条细瘦的手臂还是圈住了猫儿的毛颈子,将它拉进了自己怀里:“可累,睡睡嘛。”

  今个儿市集,林白梧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久的路了,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可他也高兴,从没这么高兴过。

  他映着日头暖阳,迎着寒中带暖的春风,感觉整个人都生机勃勃的,像是泥土地里挣扎而出的小草,疲惫又兴奋。

  他高兴,渊啸也高兴,即便它并不清楚小雌为什么这么高兴,只是跟着他的情绪波动,也让它一颗心都欢快起来。

  没多一会儿,林白梧便睡着了,微微起了鼾声,绵长的呼吸在暗夜里格外的清晰。

  渊啸小心翼翼的抬起硕大的脑瓜,睁着黄金瞳、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低头蹭了蹭。

  林白梧在梦里笑起来,伸手将猫儿抱得紧紧:“好猫儿,可痒呢……”

  渊啸凝住眸子,轻轻亲了亲他,爬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二月的峪途山,冰雪还未消融,春风还没吹绿山谷。

  一个健壮如山的高大男人只围一条布巾子,在山野间肆意的狂奔,追风逐月,野兽般畅快。

  他熟练的拦住了一头雄鹿的去路,面容冷峻,手无寸铁,周身却带着股危险的、足以压倒一切的野性气息。

  雄鹿焦躁的跺蹄,愤怒的打起鼻鸣,见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低下头,宣战一般的探出锋利如刀的鹿角。

  月光穿过层层叠叠、高耸的还未抽芽的干树枝,冰冷的落在坚硬的大地上。两倒漆黑的影子拉得老长,男人紧握起拳,手臂肌肉如山石般绷紧虬结,只见他抬起健腿,一跃而起,拳头狠狠砸向雄鹿的颈子。

  “咣”的巨声里,雄鹿一声痛苦哀鸣,侧翻在地。

  渊啸猛扑上去,膝盖狠狠抵住雄鹿的下腹,强壮有力的手臂钳住它脆弱的颈子,一声嘶吼,尖利犬齿毫不留情的刺穿了雄鹿的喉管。

  鲜血甘甜的味道刺激着渊啸的味蕾与神经,他仰头发出一声痛快的长啸,畅快的躺倒在地,感受着心脏与脉搏擂鼓一般的阵动。

  濒死的雄鹿仍在挣扎,健壮的长腿扑腾,歪歪倒倒的起身,口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它往前路猛奔了数步,却“咣”的一声,侧翻在地,再起不来。

  渊啸站起身,赤足踩在已经断气的雄鹿的高大身躯上。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峪途山传承了千百年的生存之法。

  ……

  日头自山峦之下冉冉升起,金辉铺满大地,万物都从沉睡中缓慢苏醒。

  盘根错节的老树下,渊啸茫然的坐着,一动不动,他双目失神,定定的瞧着自己的手掌,宽厚的人类手掌还染着雄鹿的鲜血,他又木然的看去双足……瞳孔紧缩,他没有变回虎。

  *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马上就带着聘礼回来了~

第33章

  山峦风起, 簌簌扑来,刮着渊啸厚实的肩背,吹起他密如鬃毛的黑发……忽地,一声遥远而仓皇的唤自山下而来, 一声一声, 像雨点落在湖面, 激起一片涟漪。

  渊啸站起身, 朝山下狂奔而去, 他奔跑着,像在追逐太阳。

  可到了山下,他却不敢现身, 只躲在嶙峋的山石后头, 浑身颤抖的远远的望——

  林白梧不知道出来多会儿了, 跑的满面通红,他焦急的四处张望,委委屈屈的喊:“猫儿,你去哪了!回家了!”

  “猫儿天亮了!快回来了!”

  山风呼呼的刮, 将他小小的、软软的声音送得很远、很远。

  渊啸心口狠狠揪起,握紧双拳,却什么也不能做。他不能就这样出去, 不能像以往似的扑去蹭他, 要他贴贴。

  那是他的大猫儿才有的待遇,他而今……不是了。

  *

  四月谷雨, 雨生百谷。

  上河村到了繁碌的春耕时节, 家家户户都提着锄头到地里热火朝天的忙活, 期盼着春雨滋养, 到秋了能有个好收成。

  而林家, 却寂寥寥的。

  林大川因高烧不退,几度昏厥,终于瞒不住腿伤至骨,快要不行的事实。他将林白梧叫来跟前,自炕里头掏出个陈旧的木匣子,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林白梧打心眼里抗拒,迟迟不肯接。林大川见他不动,叹口气,将那匣子开了,里头是白花花的散碎银子。

  “阿爹你这是干啥?”林白梧揣起两手,扭着身子不要。

  林大川笑起来,脸上是暗淡的光:“阿爹没啥本事,就攒下这些,镇子的小仓房里,有一整套的家具,我打了好些年,是给你留的嫁妆,成亲了用。”

  “我不要,我要钱干啥,您自己收了,养老的。”林白梧伸手抹脸,可眼泪珠子似的往下滚,止都止不住。

  到后面,他干脆趴在炕边“呜呜呜”哭起来:“不就是腿伤,咋就这严重了,一直喝药的啊……”他想不通,打镇子回来,那汤药就没断过,咋就坏成这样。

  林大川却是清楚,这些年他起早贪黑的做工,身体底子熬坏了,那顿打,骨头连着筋的断,要不是汤药续着,他不会撑到现下。

  他穷怕了,匣子里那些碎银子,还是他一点一点抠出来的。看病吃药最是费钱,已经花了不少,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活几日,真把家底儿掏空了,娃儿咋嫁人。

  尽力了、尽心了,没啥怨了,就是没瞧上娃儿出嫁,再生个小娃儿,他憾啊!

  林大川伸着宽大的、尽是老茧的手,轻轻摸了摸林白梧的脑瓜顶:“甭哭,人总有生老病死。”

  林白梧抬起头来,忽然抱住那钱匣子,朝外头奔了出去。

  一到院子,林白梧就瞧出不对来,家里的鸡没一只出来的,全鸟悄的窝在鸡舍,探着个颈子瞧人。

  林白梧心如擂鼓,转身往后院跑。

  果然,后院的空地上,是半头被削了头尾足的黄羊,只剩下最鲜嫩的地方,用兽皮好好的裹着。

  自打猫儿走后,他家的院里总能出现野物。起初是整头的野猪、野牛,林白梧搬不动,得大老远找了郑家叔来扛,后来就变成了半头。

  再后来,这半头也是处理好的,拿一副好皮子包裹着,他既能吃起肉,又能拿皮子去卖钱。

  阿爹的药钱流水似的,家里入不敷出,他就拿了皮子、肉去换钱,倒也支撑了许久。

  林白梧抱着钱匣的手指抽了两下,转身往山上望去。

  他知道大猫儿来过,他的猫儿从没真正离开,只是再不愿现身。

  忽的,林白梧远远瞧见山坡陡峭石壁后头一道不寻常的白,他急奔出去:“猫儿!是你吗猫儿!”

  躲在山上的男人没动,他贪婪的瞧着林白梧,怎么也瞧不够,待这小人儿急慌慌跑出院子,要往山上爬时,才转过身,飞速往林中奔去。

  林白梧看着那道影儿,停住了脚,那不是他的猫儿,他怅然若失的瞧了许久,才认命的垂下头,一步一个坑的往回走。

  正到一半,一个矮胖女人喊住了他:“梧哥儿,你咋往林子里跑啊?”

  林白梧顿足:“方婶子,是有信儿了吗?”

  “有了有了,刘家、焦家都给了信儿,说来相看相看。”

  “还要相看啊……”

  因着林大川的腿伤,林白梧终于急着寻摸夫家。倒不是怕阿爹走了无依靠,而是阿爹总要跑医馆,他要个人帮衬。

  因着和张兰桂闹的颇僵,他只得借着阿爹的名头寻了新媒婆,下河村的方春桃。

  林白梧坦诚,家里的瓦房、庄稼地等到阿爹百年了都肯给,只一条,他要带着爹嫁过去。

  可只这一条就拦路虎似的挡住许多人,先不说林家那家底儿不值钱,就说林大川这病腿,不知道要花去多少,无底洞似的,没人敢接手。

  到眼下了,就本村东头的刘家三郎,和下河村的焦姓农家汉子,说要先见见他。

  寻常人家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私下再相看,能到这一步的,多是不咋满意。

  林白梧一早听说过这两人,同他一样,都是过了大年纪配不上人家的。

  那个刘家三郎刘长青,在猎户王家那会儿,张媒婆子还拿他说事儿挤兑过人,一个跛了足的读书郎;

  另一个下河村焦家的焦浪,四肢勤健,只据说小时候患过疾,落了一脸的麻子,寻常人瞧着都怕。

  林白梧咬住嘴唇:“方婶子,现下我事儿急,应不了你,回头我再去寻你。”

  他怀里的钱匣子是救命的稻草,他得赶紧请大夫,救爹的命。

  方春桃见他要跑,急喊道:“人家等着信儿呢,你见是不见啊!”

  林白梧咬咬牙:“见!”跑了没两步,紧着又补了一句,“就见焦家那个!”

  他心里有自己的计较,那焦浪虽说长相难看,好在健全,阿爹有事儿了,能拉得动板车。跛子不行,跛子跑不快。

  方春桃得了准话,脸上堆了笑意:“那可说定了,后儿个成不?我让焦家上这儿来!”

  林白梧跑远了,没听见,也就没答话,倒是方春桃自顾自喊起来:“那就定后个儿了!”

  *

  大猫儿丢的这个把月,发生的事儿却不少,也逼的林白梧独自面对,再不能畏缩不前。

  以往他最害怕出门,怕村子里头碎嘴的婆娘对他指指点点,可而今,不论他心里多慌张,还是小牛犊子似的往村头跑。

  春和景明,日光温煦,农家妇人们正坐在大门口剥香椿。

  上河村后山上,有着成片的香椿树林子,茂密的挨挤着。谷雨前后的香椿正是顶好的时候,叶片又嫩又厚实,浅绿里透着褐红色,刚采回来,上头还挂着晶莹的露水,散着淡淡的清香。

  妇人们因着常年干活而满是老茧的手,在剥香椿时却极其灵活,熟练的捏住香椿的硬梗,只留嫩茎嫩芽,装在脚边的小筐子里。

  日光落在肩膀头,暖乎乎的,她们隔着好远的过道,抻着颈子唠家常,正瞧见林白梧火急火燎的往外头跑。

  “这林家小哥儿,跑得可是快。”

  “谁说不是呢,以前挺害羞个人,现如今也能挑大个儿了。”

  董大那媳妇儿也在门口坐着,没剥香椿,正嗑瓜子,咯嘣咯嘣的脆响,她冷哼一声:“可不是挑大个儿么,前儿个还往我家要地,自家又种不了多少,好意思的。”

  她话音不大,可那股子怨气冲了天灵盖了,周遭的都闭嘴不搭茬。

  倒也不是觉得她对,只是街坊邻居的,不想扯破了脸皮,尤其她这种泼妇,更是不宜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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