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祟师捡的小可怜到底是什么 第69章

　　“你为什么非要做他们两个的孩子？”宋以清问。

　　他俩一个已婚，一个订婚，不是夫妻。

　　“因为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啊！”小女孩缩在雾气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大颗大颗地掉眼泪。那模样，别提多可怜。

　　要不是知道她是个邪祟，多少人得被她这模样给哭得心软。

　　“当年兵荒马乱，妈妈带着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逃难。中途，爸爸被抓去充军，又赶上饥荒，我们饿得哇哇大哭，妈妈也哭。”小女孩盯着女人，慢慢说着，眼神很复杂，有爱有恨。

　　原来小女孩死在五百年前，那一年时逢乱世，多国交战，当真是烽火连三月，尸骨垒城墙。

　　被小女孩抓来的这个女人，就是五百年前小女孩的娘亲。

　　她本来和丈夫过的就清贫，古人对于传宗接代看的尤为重要，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而这个无后，便是说得没有儿子。

　　女孩在以前，都不可入族谱。

　　为了生儿子，他们过的更加清苦了。

　　小女孩的妈妈生了三个女孩，被婆家冷嘲热讽，被丈夫冷落谩骂她暗暗发誓，一定要争口气，必须生儿子！

　　小女孩是第三个孩子，下边两个弟弟是双胞胎。

　　第四胎终于生了儿子，还是两个，女人母凭子贵，婆家对她态度大转，丈夫对她疼爱有加。

　　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个男孩子身上。

　　小女孩的两个姐姐，一个10岁一个8岁，都是懂事能帮着做农事的年纪了。就算家里重男轻女，也不会对两个拥有劳动力的孩子太苛刻。

　　而小女孩当年一岁多，不懂什么，帮不了忙还需要有人照顾。

　　可家里人谁还顾得上她，吃饭嫌弃她慢，睡觉不愿意哄，洗澡穿衣梳头发都不愿意有人管他她。

　　两个姐姐知道爹娘的关注度都在两个弟弟身上，对弟弟很好，从而获得了爹娘不少夸赞。

　　小女孩不懂那些，在家里就成了万人嫌。

　　就这样，在得不到关注的家庭里，她长到三岁多。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无故谩骂，多少打。

　　那年，大姐快13岁，已经嫁出去了，而且嫁得还不错，时常补贴娘家。

　　二姐手巧做些刺绣拿到镇子上卖，被一个官宦人家的姨太赏识，花钱买走，做了贴身丫鬟。

　　当地的风气，被富贵人家买走做丫鬟都是值得荣幸的事。

　　唯独三岁的小女孩什么也不会，还要白吃饭。

　　两个弟弟两岁多，整天欺负她。

　　她不想受气，还嘴和还手一个不落，不过因此遭到了爹娘的毒打，她就再也不敢惹两个弟弟了。

　　她听到爹娘商量着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因为她不是男孩，养大了也是赔钱货，不如换钱。

　　小女孩那时候不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她就是害怕爹娘不要她。

　　后来还没来得及卖了她，有两国突然交战，他们被殃及，继而也卷入战争。

　　大姐婆家把她赶出来，自己坐着马车跑了。二姐也被姨太太推出家门。

　　两个女孩只能回家，和家人一起逃亡。

　　途中她们的父亲被抓走充军，她们娘带着五个孩子身心俱疲，她不停地抱怨，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女儿出来，她只要两个儿子就够了。

　　逃亡路上本就艰苦，吃不饱穿不暖，还会遇到打劫的。

　　大家都很难受，两个年纪大的女孩每天听着娘亲抱怨，终于受不住，选择结伴自己寻找生路。

　　小女孩不愿意离开妈妈，可妈妈却觉得她是想要活活拖累死她，狠狠打了她一顿，也没有赶走执着的小女孩。

　　“你个丧门星，你怎么不去死！我养不起你，你快走！”她娘冷血的样子，小女孩这五百年，想起来一次就痛一次。

　　“我就是希望，妈妈能够像对待两个弟弟那样柔声细语地和我说说话，对我笑一笑，为什么就那么难？”

　　女人在一旁听着一脸不可置信：“你胡说，我不信！哪有什么前世今生！”

　　“妈妈……”小女孩幽怨，“第一世的时候，你同意我可以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要用我的血肉为让两个弟弟活下来。你可真是我的好妈妈啊。”

　　“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小女孩的状态有些疯癫，她在雾气里来回转圈，非常暴躁。

　　“你一刀一刀割开我的手指，让两个弟弟喝我血解渴的时候，从来没问过我一句疼不疼，眼神里从来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心疼。妈妈，你的心这么狠啊！”小女孩狠狠攥拳头，眼里怒火冲天，然后又悲伤无比。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面对妈妈。

　　当年毕竟是自己非常心甘情愿愿意用血肉喂养弟弟们，才换取到和妈妈一起逃亡的机会。

　　那时候的她虽然痛不欲生，却很开心，因为她愿意放血，妈妈已经基本不会骂她了。

　　在一个三岁孩子的认知里，就是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妈妈的爱。

　　这多好啊。

　　可是后来她做了这么久的邪祟，想想以前的自己，简直可笑。

　　太傻了。

　　她是被亲娘利用罢了，直到她血放得太多，体力不支，挂着伤痕累累倒在地上的时候，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娘会把她活生生割掉所有的肉，存储起来作为储备粮，给弟弟们吃。

　　“哈哈哈哈，多么可笑的一意孤行啊。我以为我的自我伤害能换到你的爱，可到头来，你把你自己亲生的女儿，活生生给剔骨了。”小女孩疯狂大笑，“妈妈，你当时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还很小，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女人一直反驳：“我才不听你的鬼话，我不是你妈妈！”

　　小女孩不理会女人的歇斯底里，继续说，“我被你一刀又一刀剔肉，将死时刻，我看到了你肚子里被吓得不行的小妹妹。原来没出生之前，她是可以看到外边的一切的。她还很小，很小，也就红豆那么大。但是我听到了她在哭，像是蜜蜂振翅的声音，很轻很轻。然后她选择离开，我最后咽气那一刻，看到一道白光飞走，看到你下身流出来血。接着，我觉得我变得很轻很轻，那个时候的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很可笑地认为，只要我再一次从你肚子里长大，变成男孩，你就会爱我了。”

　　“我很顺利地进入了你肚子里，可我却没有生长过，就一直在你体内跟着你过了一生。后来父亲打仗回来，因为立了大功，还做了不大不小的官。你知道后去找他，靠着兵荒马乱还保护了两个男孩的功劳，被成功接纳，做起来官太太。”

　　小女孩冷笑：“爸爸竟然一句都没提到过我和两个姐姐，是死是活与他无关吗？你们眼里只有儿子！！儿子！！”

　　“我在你肚子里，羡慕了一辈子，羡慕两个弟弟承欢膝下，衣食无忧。”女孩哭的很伤心。

　　“你是以什么形态，存在在她肚子里的？”宋以清问。

　　“我不知道，妈妈的肚子里有一团水，我一直待在那里。”

　　“一定不会是胃液。”青连说。

　　“按道理也不会是羊水啊，红豆大小的受精卵，还不需要羊水。”宋以清的这点知识，都是大学女同学聚会聊出来的，他记住了。

　　“她现在肚子里还有这样的水，她上一世，肚子里也有。”小女孩说。

　　“那是什么？”宋以清看着女人。

　　女人惊讶，小女孩怎么知道她的病？

　　“我……我子宫有积液，因为，因为打胎太多，造成损伤，动不动就会有炎症什么的。”

　　“就为了要个男孩，打胎打到自己身体毁了，真不知道图什么。都跑来福利院领养了，是不是因为打胎，导致再也不能生育了？”青连一脸鄙视。

　　女人没吭声，心里不服气，她就是喜欢儿子怎么了？

　　小女孩说：“我就是因为它肚子里的这团水，才可以一世一世找到她。”

　　“本来我也放弃过，决定消散天地间。我找了她三世，她都是非常喜欢男孩，我绝望了，随意乱飘，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好像放下了，好像消散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我不是鬼魂了，我成了我妈妈肚子里的那团水一样的存在。”

　　她逐渐冷静下来，哭腔浓重：“我成了另一种存在，依靠着自己织梦，靠幻想满足自己的奢望。我常常自己想着爸爸妈妈对我多好，想多了，都觉得那些都是真的了。我本来可以一直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不是吗？”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的很凄惨。

　　“500年了，我活在自己的幻想里500年了，我真的很幸福。”

　　“那……”宋以清被小女孩凄惨的经历弄的心情很差，“那你又为什么要在福利院，和其他邪祟做这些吃人血肉的恶事。”

　　“因为，这里突然盖起来公园，盖起来福利院，原本与世隔绝的环境，来了很多人。森林公园被划入一部分作为人们散步的地方，你知道有多少森林狼原本的东西被伤害吗？就青蛙精，他不知道有多少子孙，被小孩子们抓住，用脚踩死用木棍穿透！青蛙精就是来报复人们的！”

　　“还有墙壁上负责勘探的眼睛们，是蜗牛，蝙蝠和一些昆虫，他们都被人们无辜害死了太多同伴，所以我们达成协议，要在这里，报复你们！！”

　　小女孩气的浑身发抖。

　　“等下，来福利院的和去森林公园的不是同一批人，你们这多少有点强词夺理，为自己害人找理由吧！”宋以清揭穿她。

　　“你们伤害动物不也是无差别伤害吗？你们难道还会调查一下那只青蛙害过人才杀死？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随机报复？”

　　“还挺伶牙俐齿。”宋以清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是掰扯不清楚的，反正小女孩害了人，不可饶恕。

　　“至于我，我看到很多大人带着孩子其乐融融，我看不得，我受不了，我看着他们欢声笑语，500面前的一切就历历在目。我自己编织的美梦一下破裂，我好像再次感觉到了被妈妈剔骨的痛苦，被冷落的痛苦，被重男轻女这个万恶的思想害死了。我平和了太久的心，崩溃了！我本来待在森林公园里遗忘了一切，只要有湿度我就可以一直存在，这样一直下去，多好啊。是你们非要来破坏这里的宁静，盖房子盖公园！”

　　“公园里有太多爸爸妈妈，是不重男轻女的，他们对着女儿笑，给女儿买风筝，带女儿学轮滑。我看在眼里，嫉妒得发疯，嫉妒得发疯！同样是女儿，为什么我就要被妈妈剔骨喂弟弟！！”

　　她的情绪又开始暴躁，在雾团里疯狂乱抓。

　　“唉，真是挺可怜的。”青连叹气。

　　“于是，在福利院建立后，你就有了重新做人，被爸爸妈妈领走做人家孩子的想法？”宋以清问。

　　“是，我真的很想，在爱我的人身边，长大成人。”小女孩问他，“有错吗，我有错吗？”

　　“想法可以理解，做法不切实际，你已经不是人了，就算可以利用湿度一直维持女孩模样，可以渐渐长大，可你终究不是人。”宋以清说，“你没有选择变成男孩，就是想用女孩的身份，满足你生前没有获得的爱。可福利院居然还是领养男孩的居多，这让你的恨意扩大了，才开始害人吗？”

　　“不仅仅因为这个！哼，这些人把孩子打掉，她们有多痛，我让他们感同身受一下，很过分吗？我没有杀死大人，已经是很仁慈了！”小女孩大喊道，“我的做法是正确的！正义的！”

　　“啊对对对。”青连说，“那这种事，他们身边的婴灵已经足够折腾她们了，真不需要你多此一举，把婴灵收了，替他们折磨人家的爸妈。”

　　宋以清点头，“你是邪祟你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身边都会跟着他的因果。”

　　也就是鬼或者邪祟。

　　堕胎者，有婴灵跟随，婴灵报了仇自然会离开。

　　不需要小女孩插手，破坏因果。

　　而这个世界上也有很多人就算做了杀人犯法的是也不会被鬼缠上，那有可能是上辈子的因果了。

　　上辈子被杀的人，也许是杀人的人，这辈子还命罢了。

　　诸多因果，复杂极其，谁也没有决定和改变的权利。

　　“可是好多人阳气太重，压根不会受到它们的影响！”小女孩不觉得自己有错。

　　“那关你什么事？你要真的觉得全天下的邪祟都很委屈的话那你去帮全天下的邪祟去报仇？你要是效仿古代大侠，游走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都还能佩服你一下。可你偏偏蹲在福利院里边，针对那些重男轻女的人，很明显是你在泄私愤。”

　　青连觉得她虽然可怜，但她为自己找的理由太可笑了。

　　“这个男人就是500年前你的爸爸吧，都已经过了500年了，人家轮回转世都多少次了，现在这一世和你500年前的妈妈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们的缘分早就尽了。你还是看开点。”宋以清指了指女人身边的男人。

　　也真是赶巧了，这都是什么缘分，500年前的一家人，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家福利院相遇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青连抬手就要送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