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婚妻也跑了？ 第68章

　　宁谦光却只是笑笑：“你上一回也是这么说的。”这次闭关之前却已经将上一回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推翻了，若不是对方就是他的道侣, 修炼进程从未瞒过他，宁谦光也难以想象，一个剑修到底是要多么死心眼，才会在剑之一道上那么容易走进死胡同。

　　硬生生推翻一个由自己创建的、认可的体系, 又在此之上重建一个新的, 实在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好在敖霖泽是个龙族，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天赋来做这件事。

　　对剑道实在没什么天赋的宁谦光微笑着摇了摇头，却是绕着这个普通的竹屋转了一圈，感慨道：“你这套剑法似乎融入了些许木系生生不息的理念？要是有真正懂剑的人看到, 说不定还能从这剑意分布里领悟到你创造的剑法。”

　　他看着敖霖泽打趣道：“那些传奇故事里，神仙高人出关之际，稍微散逸一些能量，都能把闭关的山洞、屋子打得粉碎，你却还费心用剑意修补上，声势上却是弱了些。”而且竹屋上原本积累的灰尘都被一扫而空，现在看起来倒是焕然一新了。

　　敖霖泽的视线一直未从他的脸上离开过，现在难得的移开了些许，诚恳的道：“这套竹屋是你搭建的。”而且这两间是一对。宁谦光虽然已经预见到了这个回答，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他牵过敖霖泽的手：“正好我也新研制了一版相思灵珠，你来看看吧。”

　　他们早就已经辟谷，另一间竹屋是宁谦光的炼器室，之前升起的烟气根本不是什么炊烟，而是他炼器时引动的灵气震荡，被阵法约束成这样小小一缕，看着像是凡间烟火。

　　“这个版本不再需要龙牙珠，甚至也不再需要使用者曾经携带过多年的一件灵物作为引子，真正成为了一件可以量产的法宝。”宁谦光笑嘻嘻的举起一串珠子，足足七八十颗，这就是他之前两个月的成果了。

　　敖霖泽只是含笑看着他。宁谦光脸上却红了一瞬：“当……当然，这珠子就算减少了材料上的需求，却还是需要两个心意相通的人一起使用的。之前那些附属的作用并没被我去除。”他顿了顿：“我看你们龙族上岸了之后迷路的人还挺多的，到时候给东海送一些，再给海莉留一些。作为一种辅助寻路的正经法宝，它很好用。”

　　敖霖泽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在宁谦光强调“正经”两个字的时候，恰到好处的点了点头。灵珠什么的，附带的温度变化跟震动提醒功能，在正经修士的眼中，当然也还是很正经的。至于其他的使用方式，他毕竟是一条成熟稳重的龙了，不会急在一时，也不会过度的联想跟解读，他只是获取了一点灵感，认为自己得到了一点点暗示而已。

　　只是在他们真的体验一下这些灵珠之前，一道飞符突然出现，被敖霖泽眼疾手快的接了下来，玉符之上是属于紫霄派紧急消息的灵光标识。

　　宁谦光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可等他看完传讯的内容，却露出了一抹喜悦中略显复杂的笑容：“苏长老已经成功渡劫了。”敖霖泽略略吃惊：“他不是刚刚才延寿了百年，何必急在一时……”

　　苏凉凉当日自削了八百年寿元，仅剩下二十年寿数，后来借助宗门积累补上了一百多岁，也不必急着渡劫了，宁谦光他们还准备这次游历结束就回去为他渡劫护法呢。

　　宁谦光也只能跟着无奈笑笑：“老祖的想法，哪是我们可以理解的。他说吃完延寿丹之后，觉得心情挺好，心血来潮就把劫给度了，免得看着我们到时候一个两个的都回去护法，像是真的给他奔丧似的，反倒不开心。”敖霖泽看了看他，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又念叨了两句，宁谦光也是失笑，不管怎么说吧，苏凉凉能够成功度过天劫，有了更多的时间，总归是件好事。只是这样他们的计划就要稍微改一改了，不必急着赶回山门。

　　虽然敖霖泽从来没说过，但是身为龙族的他，在正道魁首的宗门内居住，总是有各式各样的不便的，在外游历的话，两个人都要轻松许多。

　　当然……在游历之前，刚刚才结束了多年闭关的敖霖泽还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一个月后，两个做剑客打扮的青年，敲开了一间略显破败的房屋的门：“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此借宿一晚呢？我们会付银子的。”说着，他们拿出来几角散碎银子。

　　打开门的那个老妇原本显得有些不愿，他们家没有青壮在，只有老弱，平白收留人住下，实在不太安全。便是……她打量了一下那两个青年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这两个后生，实在长得太俊了。她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这般长相的青年，便是话本中的神仙，说不定也就是如此了吧。

　　看着妻子没把外人打发走，老头子也跟了出来，他腿脚似乎有些残疾，看人的眼神也很阴鸷。他凝神看了看这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神色间略有几分复杂，但还是点头应允：“你们就在我家住下吧。二角银子，我还去隔壁二叔家给你们沽两壶酒来。”

　　宁谦光客气的把银钱先给了这个看模样似乎就很难打交道的老人，神识看着他拐过弯，便手脚利落的跑到村头另一户人家，打了两壶酒来，又跟那酿酒人一起，往壶里倒了一包白色粉末，假装跛脚的走了回来。

　　敖霖泽与他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当年万俟一打破了界膜，无数中低阶外域妖魔涌入霄水界，各地的正道宗门联合起来绞杀多年，可到现在也没能杀得干净。十几年了，能藏下来的，都攒下了足够的本事。

　　他们装作普通低阶修士的模样，探听哪里有妖魔出没，听说这边经常会有外乡人失踪，这才扮作凡人，循着线索来探查。现在看似乎只是个普通劫道的村落，等到时候拿住证据，再交给本地县衙来审判吧。

　　敖霖泽只跟宁谦光对视一眼，就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想法，当下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昏黄的烛光中，沉默着准备晚餐还有茶水的老妇人，背影显得格外的伛偻，她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从老头子回来，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饭菜吃过一半，老头子把炉子上热过的酒端了过来，看似热情的劝酒：“来来来，都来喝一点吧，我们这夜里冷，喝点酒暖和。”宁谦光端着酒杯，只是看着对方笑笑，他在丹药方面的水平虽然不算高，但也已分辨出了这酒水里蒙汗药的味道。

　　没想到这个小村落看起来偏僻，却能炼制出如此精妙的药物，看着倒是很专业的样子。

　　见他们不喝，老头子的脸色竟没有变得难看，而是露出了一抹怯弱却狂热的笑容——在宁谦光他们理应看不到的身后，伛偻着身体忙来忙去的老妇人一下子站直，仅仅是头部转了过来，迅速念出一段咒文，一股奇怪的震荡瞬间落在了宁谦光他们的身上。

　　这股束缚之力，最多也就能困住练气高阶的修士，但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人惊奇了，这么一个偏僻的村落，他们是如何看出宁谦光他们的修士身份，并准备好一个针对低阶修士的陷阱的？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他们没想过遇到的来探查的修士，修为会高到这种程度吧。

　　宁谦光他们无声无息的达成了一致，决定不暴露真正的修为，来看看这些人背后还藏着什么。还有一点，那鬼妇人使用的妖法，波动与宁谦光曾经遇到过的域外妖魔的术法有那么一丝相似，旁人或许看不出，却决计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里头肯定有很大的问题。

　　被一个只是看着瘦弱的妖怪随手拎着带去这个村落的祠堂时，宁谦光感觉还颇有些新奇，不只是这个村落奇怪的布置，与他几乎是脸对着脸的敖霖泽，还有那些惨白着一张脸，只以一颗头转过来，从窗口看向他们的古怪村民。

　　但接下去的发展，便是宁谦光也觉得有些惊异了——像是那老妇人一样的看似错漏百出，其实精妙异常的陷阱他们又遇上了三回，最后一次遇上的妖魔，已经有相当于元婴期的修为了。

　　若是真有元婴期修士想要独自来探查这村落的虚实，说不准也要落进这些陷阱之中，当他被莫名的诱惑所触动，没有来得及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挣脱这些能够轻易被他一掌拍死的低阶妖魔，而是顺着自己的好奇心一路探寻下去。

　　当他们穿过了两个传送法阵，来到了一个几乎能嗅到冰雪气息的地方时，同时意识到，他们已经离最后的答案很近了。

　　“这里不仅仅有噬心魔，这种无声无息间就让人按照它的布置前进的能力，似乎是属于蚀心魔的。”宁谦光悄悄传声给敖霖泽。敖霖泽只是沉默的冲他眨眨眼，示意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蚀心魔与噬心魔在域外妖魔里，也是非常难缠的两种妖魔，但它们两支似乎有世仇，进入到霄水界来，还有彼此相争以致不死不休的案例，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看见两只妖魔携手共存的场景，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也难怪他们在这里隐藏许久，却还未被周边的修士宗门打上门来。

　　虽然都已有了渡劫期修为，远远高出这个元婴期妖魔，宁谦光他们却没有托大，在远远看见了那座古怪的“巢穴”之后，就一跃而起，将那作恶多端的妖魔一剑打得粉碎，连神魂都半点不存。

　　那个仿若有生命一般，表面盘旋着两条金龙的古怪庙宇，突然痛吼一声，黑气滚滚冒出，显出了那被蛊惑的村民们顶礼膜拜的金碧辉煌下的真实，两只难以描述的丑陋怪物紧紧的缠绕住了彼此，剩余的七八十根狞恶腕足，向着穹顶冲天而起，似乎想要将能够碰触到的一切都全部毁灭。

　　在万俟一之后，宁谦光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敌人。域外妖魔最为恐怖的，不仅仅是它们与霄水界的修士们迥异的术法体系，诡异的各式手段，这一对……应当是一对，本该是世仇却结合在了一起的妖魔，应付起来困难程度又更上了一重。

　　那些彼此相克的术法，在恰当的使用下，同时对付一个敌人时，却能互相补足对方的缺陷，威力何止是大了一倍！

　　而且跟万俟一当时相比，这场战斗的位置，又是两个妖魔经营了不知道多久的洞窟，便更让他们束手束脚了。

　　几乎是同等级别的对手，对方还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宁谦光打出最后那个阵盘时，随着最后一点灵力的消失，他喷出一口血来，向着左侧的敖霖泽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我们赢了……”或许这就是他那莫名的气运的作用吧，他们能赢，正是比对方多了那么一点点运气。

　　那两个妖魔似乎正处于某种特殊的状态，闪躲的方向基本固定，这减少了宁谦光他们不少压力。如果他们再来得晚几天，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一点优势了。

　　敖霖泽比他恢复得更快，却是向前走了两步，域外妖魔会被霄水界的法则排斥，他们身上的材料如果不尽快保存处理，很快就会灵性消散一空……

　　危机就是在这一刻爆发！被那两个域外妖魔用各种法子血祭的“巢穴”在这一刻突然长大了嘴！

　　那竟根本不是什么石头制成的巢穴，而是这两个奇怪妖魔结合生下来的蛋！它融合了大量的霄水界修士跟凡人的血脉，不再受到法则之力的排斥，以至于宁谦光他们一时之间居然也没能发现它的存在，在激烈交战之后的放松一刻，毫无防备的被它突袭成功。

　　成千上万道怨魂之力，在同一时间冲入了宁谦光的识海之中，他身形一震，却从冥冥之中感应到了大道之力，在莫名灵力的催动下，他下意识的拿出了受损严重的本命灵器——五行玲珑塔，这件宝物因为始终没能孕养完好，他已经很多年未曾用过了。

　　接触到那些怨魂，塔灵却欢快的笑出了声，塔身上的细碎铃铛一齐响了起来。怨魂的魂力以及这种天地间或许独一无二的新妖魔的妖力，同时被它吸引住，再想往后退却也是不可能了，磅礴的力量被它粘合吸收，再分出十分之一，输回到宁谦光的身体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五行宝塔正是这种妖魔的克星。或者说，这种力量与敖霖泽的魔法血脉有着些许共鸣，才会完全被五行玲珑塔彻底压制甚至反向分解——这是能量本质上的压制。

　　宁谦光醒来的时候，那个“蛋”和孵育它的两只妖魔的躯体都已消失得干干净净，敖霖泽就坐在他的身侧，肩膀上被划开的巨大伤口，已经差不多完全愈合了。他凑过来吻了吻宁谦光的唇，像是在确认他真的醒来，而不只是自己的幻觉：“你吓死我了。”

　　在那突然的袭击中，他们谁也不知道宁谦光会克制那个怪物，敖霖泽挡在前面，将他往外推，而宁谦光却更用力的扑了回来，替敖霖泽挡住了最致命的那一击。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宁谦光把敖霖泽拉了过来，与自己一起并肩躺在地上，被血腥与魔气浸染的小小山谷之中，鲜嫩的绿草一点点的长起来，几十米高的巨树一棵接一棵的拔地而起，被血云笼罩的天空，逐渐显出真正的模样。

　　碧绿……那是一片碧绿……

　　宁谦光不再屏蔽着自己的气运与天空的交感，他转过脸，认真的看向敖霖泽：“看见了吗，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是说万一，万一我们不得不赌一次运气的时候，你绝对不要跟我抢了，我才是那个总是会赢的人。你要相信我。”

　　敖霖泽将他的手握紧，按到自己的胸口上：“很抱歉，我做不到。”

　　他们两个谁也没说话，只是非常幼稚的较着劲，直到黑夜降临，直到旭日又升起，天空又恢复了一片蔚蓝，周围的小草已经开出了一片花朵，宁谦光才叹了口气。或许在这一点上，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达成共识了吧。

　　宁谦光伸手把敖霖泽拉了起来，而敖霖泽难得视线有些漂移，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坚定的拒绝宁谦光的要求，而他也深知，自己绝对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稍有退让。

　　从来没跟自家恋人吵过架的敖霖泽，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和好，他琢磨了许久，终于干巴巴的提出了个请求：“我还没去过青霞界呢，我想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这就是他好不容易想到并且释放出来的和好的信号了。

　　宁谦光眨了眨眼睛，这个提议……比他准备的那几个话题都要好多了！

　　于是他们两个的第一次吵架，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开始，又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第174章 番外二 归途 下

　　跟霄水界相比, 青霞界实在是个小得不能更小的小界, 就算是比起敖霖泽母亲出身的那个魔法世界, 这里的大道法则也更加不完善。除了天资极为聪颖, 又幸运的找到了正确方向的修士，其它人都几乎完全没可能修炼到凝脉期。

　　好在这个小界与霄水界挨得很近，对于修士来说往来也方便, 还有一些本地特产的灵材，倒是让此地修真道统一直没有断绝, 如果真是有灵性的修者，也可通过各种渠道，被引入进霄水界里继续追求大道，宁谦光就是这样被紫霄派吸纳的人才。

　　他们首先一起来到了宁谦光的家乡，以他们如今的修为, 这样的距离不过短短一瞬罢了。宁谦光站在那个繁华的小镇之前，面上的神情略略有些恍惚。在注意到敖霖泽看来的目光之后, 他忽的感慨道：“原来这条路这样短，可我当时还以为要走一辈子。”

　　这当然是夸张了，就是当年的他，走完那条布满艰辛与不甘的求道之路, 也不过花了三年时间——也算是他福缘深厚吧。中间有那么两次危难, 只差一点点，他确实就要走完他的“一辈子”了。

　　跟敖霖泽他们作为天生非凡的龙族不同，人族的一生很短暂，变化也更快。宁谦光离家求道至今, 大概不到三百年，以他现今的修为而言，短得几乎有些不可思议了，但再看他那些留在家中的同伴们，比他在这生活得长久太多，可留在这个村落的痕迹，却已经要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有村外墓碑上的石刻，字迹尚算清晰。

　　两三百年，这座村庄所属的国家甚至已经改朝换代了两次，可与生命短暂的人类相比，小镇东侧的青石桥，上头长着的青苔依稀都还和他离开前几乎一样。

　　宁家依然是这个区域中最大的家族，只是这一代里却没有一个有灵根的，宁谦光也只是略略布置了两个阵法守护，算是报偿生身之恩，又祭拜了父母，便离开了小镇。

　　他在这里度过了最为轻松且愉快的童年生活，几乎在此确定了他作为一个人的所有坚守，可现在回过头来看，也不过是他人生长河中的一小段源头罢了。

　　不过他们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作为家族中有确凿记载的最后一位修真者，宁谦光也算是家族的荣光跟无形的“家族资产”，他不仅有自己的小传，还经由当年的玩伴之后，留下了不少“传说”。

　　当然大部分都是宣扬他从小就聪明非凡、与众不同的，也有那么一小部分是说他小时候办过的那些调皮事跟蠢事的，比如他难得跟朋友们翻墙逃课，结果几人跳下来正好吓到老师养的狗，但只有他一个被连追了三条街之类的……

　　但最气人的就是，那些天才儿童的故事，基本上都是穿凿附会，只是挂了他的名头好激励后辈用功读书而已，那些……应当算作黑历史的东西，九成九都是真的。

　　三百多年啊！三百多年！这些玩意就靠着好笑跟……跟后人们不知出于什么样心态的口口相传，居然一直流传到了现在，被人写进了考据书里，当做本地名人逸闻，还被好些人家买来收藏，眼看还要再继续传承下去。

　　面对敖霖泽含笑的眼睛，宁谦光只能尽量板着脸，正经道：“这些故事里有真有假，不能尽信。”敖霖泽点了点头，他明白了，然后顺手买了两本宁谦光看着时眉头都要飞起来的野史：“就当是我闲暇时的消遣了。”

　　宁谦光咬牙，他怎么就答应带敖霖泽回故乡来了呢！他决定了，等这之后，他也要去东海看看，他就不信敖霖泽没有小时候犯蠢的故事。那些寿命悠长的龙族肯定记得比人族更深刻，而且没有口口相传的添油加醋，都是对方亲眼所见！

　　他们回青霞界看看，本就是兴致所至，此时了却了一桩心事，便不知应当去哪里再逛逛了。还是敖霖泽提议：“我们不如再重走一遍你当日求道的路线吧。”宁谦光微微吸了一口气，才道：“这样也好。”

　　他倒不是排斥回顾自己作为半个凡人时的经历，只是重走一遍这条路，秦锦成是他绕不过的坎。

　　在这之前，也不是没有人骗过宁谦光，在这之后，也不是没有人背叛过他，差点要了他的性命，可秦锦成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也是他之后很长时间都没能摆脱掉的阴影。不只是在青霞界，哪怕宁谦光去了霄水界，这个疯子始终阴魂不散。

　　他假装得太成功了，宁谦光如今重走一回当年的求道之路，仍然不由自主的发出这样的感慨。秦锦成想要骗人的时候，装得还真是那么个样子。他那邪门的功法，最后能吸引到那么多姑娘为他舍生忘死，秦锦成一开始的伪装实在功不可没。

　　敖霖泽却并不多言，当年的教训多么沉重，却也不过是宁谦光求道途中的一半罢了。而他看得很清楚，原本就已经在渡劫期边缘的宁谦光，经过这么重走一遍求道之路的磨砺，道心越发清明，只等回到霄水界，恢复好身上的伤势，便可一举引来天雷，度过天劫飞升。

　　而他也已经为渡劫做好了准备。

　　这日他们来到了宁谦光先祖留下的传承洞府之外，宁谦光的眉头却一下子拧紧了：“这里不对。”

　　当日他引动先祖留下的后手，导致洞府崩塌，才好借助地下暗河，九死一生的逃出一条性命，这里按道理早就不成样子，就算被鸟兽占据也不会叫他奇怪。

　　但现在，这个洞府入口之处，还蒙着一层淡淡青碧的毫光，显然是仍然被什么阵法机关严密守护着的。

　　这种力量，并不属于宁谦光所知的任何一门家族功法。

　　虽然这么简单的阵法，根本挡不住如今宁谦光跟敖霖泽的随手一击，但是两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一沉。

　　会利用这样一座洞府再做文章的人，据他们所知，就只有一个了。

　　果不其然，一进入这座外表看起来还像个样子的洞府，宁谦光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味。

　　这些血液留在此处，大约已经有几十年了，却因为阵法的缘故，仍然保留着强烈的气味。对于当初受困于此的人来说，血腥气也是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属于幻阵的一部分。

　　宁谦光他们两个便也不着急寻找线索，只是一路向前，在当初宁家先祖留下最终秘籍的位置，看见了满墙已经被破坏的细小字迹。

　　他们想要恢复这份所谓的秘籍，其实不难，以高阶修士的算力，只是看过一眼，便能从这些细小的痕迹中，将之于灵识内完全复原。但宁谦光只是面色难看的随手一挥，将所有内容更进一步，毁得干干净净。

　　这居然是万俟一的独门魔功，是他直指魔修散仙，炼化成三尊法相的功法。

　　谁能想到呢，万俟一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这种地方，还留下了自己的传承！而且最终得到这门功法的那个人，同样是背叛了他的伙伴，地上飞溅的血迹告诉了宁谦光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而欣喜若狂的最终胜利者，根本没想过要去清理这些痕迹。

　　宁谦光彻底毁掉它之后，只觉得冥冥之中一点因果消散，只余下一点脉络，不知道最后会落在谁的身上。可也正是因为因果消散，他却不能借此再找出那个继承了万俟一魔修道统的人，将隐患消灭于萌芽之中了。

　　敖霖泽握紧了他的手，向他安抚似的一笑，宁谦光才后知后觉的放开了握紧的拳头。满是生机的木系灵力，将这个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邪魔洞窟，彻底涤荡干净，又在此之上另加了一重封印，如果还有人来触碰禁制，他便会第一时间知晓。

　　这里毕竟是曾属于他们宁家的地方。

　　宁谦光把那无形的因果牵系暂且抛开，只是领着敖霖泽，根据自己的印象，从这洞窟之下混乱的地下水系之中，寻找到了自己当日顺水流出后，在死亡边沿挣扎了几日，好不容易活了回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