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坠崖以后 第163章

　　果然，金子就是金子，姜廷钰是这批混的不错的一个，他没有当官的亲戚给他安排官职，可他先后收到了属于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的芳心，还有小公主的兄长，当今太子伸过来的橄榄枝。

　　当然公主的芳心不了了之，不过太子的橄榄枝是实打实的，太子党又多一个助力。

　　姜廷钰才华是有的，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被派来炎城这个地方吧，尤其是这任务还是监督他。

　　杀鸡焉用牛刀。

　　凌篆青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有点东西，但是不多，他是神仙打架下遭殃的炮灰。

　　但是不得不说一句，北钦未来皇位还是别给太子了，太子和他爹一个德行。

　　为他之前大逆不道的想法忏悔。

　　—

　　凌篆青终于把姜廷钰这个家伙给甩开了，他想了想，还是去了府衙的牢房，看先前被捉拿的那个人。

　　随着人被抓，他和姜廷钰也终于找出完整的卷宗，这件事情关系到的是一系列的事情，比起丑事，还是人命重要。

　　因为这个人杀的不仅仅是炎城的这几个小官员。

　　离任去别处高就的炎城前城主，在捉住这个刺客的同一天，忽然暴毙，七窍流血，死状及惨。

　　而在同一时间，那个离开炎城，去往外地亲戚家的慕有枝，也像是害了疯病，开始胡言乱语。

　　这个刺客，是有备而来，他想让所有人死。

　　姜廷钰有一个好弟弟，每当需要信息共享的时候，凌篆青就不会排斥姜廷钰跟着他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姜廷钰不在，姜枫修却是在的，炎城没什么琐事可以瞒过他的眼睛，也包括这种水很深的事情。

　　刺客姓李，全名李相非，三年前带着怀孕的妻子来到炎城探亲，那个亲戚在慕家做事情，住在慕家附近，李相非和妻子在亲戚家住下，偶尔带着妻子出门走走，这条路正好就是慕家人回府的必经之地。

　　李相非和慕有枝的孽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这天有几个不知死活的混混胆大包天的调戏慕有枝，李相非和妻子正好就在附近。

　　对外的慕有枝总是一副弱柳扶风的娇小姐的样子，好好一个女孩被流氓欺负，这种事情很容易让人义愤填膺，尤其是李相非有实力拳头硬，所以并不害怕被寻仇。

　　只是自己身边的妻子还在怀着孕，万一有什么闪失——

　　妻子自然也看不得无辜女子被欺负，便让李相非快去救人。

　　这也算行善事，也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彼时这对夫妇不知道，他们救的那里是什么柔弱小姐，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

　　救了人，自然是有褒奖的，慕小姐和他们表达了感谢，并且邀请他们去慕府做客。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救的女孩，竟然是慕家大小姐慕有枝。

　　在得知他们暂时居住在亲戚家里，而这个亲戚居然还是慕府的伙计时，慕小姐当即就是热情的请他们来慕府住，并且赏给亲戚一些银钱，还给妻子找了大夫，妻子的肚子大了，熬过了容易滑胎的前三月，后面不会像前三个月一样需要无比注意，却也不能掉以轻心，慕小姐请来的大夫在炎城口碑很好。

　　他们在慕府住了下来，慕府环境优美，在询问慕府的管家之后，李相非就时不时带着妻子来慕府的后花园散步。

　　他们会偶遇慕小姐。

　　慕小姐最喜爱月白色，月白色的衣物有各种款式，她打扮也很素雅，又带着一些娇俏，整个人婉约灵动。

　　慕有枝和李相非的妻子沈词一见如故，两个人年岁差了五六岁，妻子也并没有慕有枝一样精通琴棋书画，可她们彼此之间却有谈不完的话题一样，几天时间，亲厚像是认识多年的闺中密友。

　　这是好事。

　　只是让李相非感到奇怪的是，这位慕有枝慕小姐，似乎在他面前出现的太过频繁了一些，时常温柔的和他打招呼，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时不时看他，钩子一样，让他觉得有种危机感。

　　可是每次在他想要落实这种感觉的时候，慕有枝又拉着沈词的手，两个人又是说说笑笑。

　　沈词会向慕有枝轻声抱怨孕期的不便，挺着大肚子也很沉重，大夫说她怀的是双生子，这种负担比别人的大；倒是她也会说，自己常常感受到腹中的孩子在踢她，孩子很乖，闹也是轻轻的。

　　李相非也很期待自己的孩子。

　　本来他们不打算这个时候过来的，毕竟妻子怀着孕，自己托人送礼金过去就可以，但这是一件大事，不过去好像也不太好，幸好沈词肚子里的孩子懂事，他们这才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炎城。

　　日子越过越远，妻子肚子也越来越大，因为怀着双生子，比别人的还要大一倍，每次看着娇小的妻子小心翼翼的托着硕大的孕肚，李相非就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只好尽量的在妻子身边照顾妻子，好让她轻松一点。

　　妻子是在慕家生的孩子，各种事宜都是慕小姐帮衬。

　　妻子生产时的声音，听得李相非无比揪心，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要孩子……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端着脸盆，带血的布匹，李相非恨不得冲进去以身相替。

　　可是产婆说了，产房重地，情况紧急，他一个大男人毫无用处，就不要在里面添乱，李相非被赶出门口，只能不停的干着急。

　　就在这时，慕有枝一反常态的摒弃的平常穿的月色长裙，换着一件水红色的衣服，头上戴着精致的珠花，整个人看起来明艳生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路带起阵阵香风，朝着李相非过去。

　　李相非看着眼前花枝招展的慕小姐，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她离得太近了，李相非后退几步，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慕小姐好。”他拘谨的开口。

　　“沈姐姐生产好辛苦呢。”慕有枝呵气如兰，竟是要再往前一步。

　　李相非再次后退，心中的异样感觉愈发严重。

　　“沈姐姐怀着孩子，保养的再怎么好？看起来也还是很憔悴，不怎么好看。”慕有枝一上来就这样说。

　　这简直就是出言不逊了，即使慕有枝对他们夫妻二人帮衬不少，可是此时她这样说话，让李相非对慕有枝的感激，换成了厌恶。

　　似乎是没有觉察到李相非的情绪，她的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她一双美眸，紧紧的盯着李相非，眼中的情愫就要溢出来，“李公子，自从上次你救了我，你就在我的心里有了位置。”

　　“什么……”李相非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在谁心里有了位置？慕有枝？慕有枝对他有意思？在短暂的震惊当中，李相非很快回过神来，“慕小姐，慎言！我是有妇之夫，这种玩笑开不得！”

　　听见李相非这么说，慕有枝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不变，只是眸中的情绪瞬间有一丝裂缝。

　　“我怎么会是开玩笑呢？我说的是实话，李公子你模样秀气，实力也不错，心地又善良，我可是很喜欢你呢。”

　　她的声音带着往日没有的甜腻，可是这样的声音和她的笑脸，在李相非看来，却是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笑中带着疯狂。

　　“您的眼睛和我曾经的一个意中人长的很像呢……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功名，他拒绝了我，之后就去了皇城再也不回来了……”慕有枝脸上的笑容绽开越大，李相非心中的不安和恐惧也越来越大。

　　“李公子，他拒绝我，怎么你也拒绝我呢？”

第170章 世道怎会如此

　　此时，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娇媚女子，如同索命的恶鬼，脸上带着让人恐惧的笑，一步一步的朝着李相非靠近。

　　这一身水红的衣裙，裙摆随着走动的时候流动，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俏丽的花朵，可是现在花朵不在，这流动的分明是血。

　　“怎么连你也拒绝我，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在慕有枝话音落下的同时，房子里面传来产婆的声音。

　　“产妇怎么忽然大出血了——”

　　“这两个孩子怎么会是这个鬼样子？！”

　　李相非听得不真切，有一瞬间他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朝产房跑过去，他的速度太快，门口的人来不及拦住。

　　其中还有人正好走过来，两个人狠狠地撞在一起，李相非顾不得疼痛，朝着里边冲。

　　慕有枝嘴边噙着笑，阴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

　　李相非说着说着，情绪激动，撕扯了身上的伤口，脸色更加惨白，小心翼翼的喘息着。

　　牢房里就凌篆青和姜廷钰，姜廷钰没有戴江师爷的人皮面具，而是带着普通面具。

　　凌篆青负责问，姜廷钰拿着笔负责记录进卷宗。

　　李相非的情况不是很好，内部已经被蚕食干净，没多久日子好过。

　　大夫检查了他的身体，告诉凌篆青。

　　这几天的情况也确实如此，他们一天要来几次，分阶段记录口供，因为李相非清醒的时间不是很多。

　　李相非倒是很配合，基本上凌篆青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他说了多少了？”凌篆青扭身询问姜廷钰。

　　“一页半。”姜廷钰吹干纸上的墨水，回答。

　　这倒是比前几次多一点。

　　这个案子本来越查水越深，这里牵扯着一条利益链，一发而动全身，正常情况下的话，凌篆青应该已经被逼停了。

　　然而李相非这个人，将这整条链子的人都给清洗了个遍，唯一活着的就是得了疯病的慕家小姐。

　　大到前任城主，小到即使只是在当年案件里负责将送了个卷宗的官员。

　　最开始就是负责送卷宗的，其次是那个带头扣押他的炎城守卫首领；然后是负责校对卷宗流程上报的官员，接下来就是城主身边的江师爷，再是昏庸的城主，最后是慕有枝。

　　本来应该是严格按照这个顺序的，但李相非说，他看见江师爷便怒不可遏，那时候正好四下无人，他就干脆解决了，错一个数字也没什么。

　　他没想到会有姜廷钰这个变数，姜廷钰奉太子的命令来炎城，江师爷的死给了他一个身份，他就顺水推舟的冒充江师爷，那时候在别人眼里江师爷就是去哪里浪荡了，江师爷有空流连花丛，偶尔几天没见到也正常，至于姜廷钰如何完美的做出江师爷的人皮面具？这就是他另外的手段了。

　　这也怪不得“江师爷”的业务还没有凌篆青的熟练。

　　看见李相非垂着头，凌篆青和姜廷钰就要出去。

　　李相非现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重伤者，他们也不怕李相非逃。

　　他们查案，不只是给李相非杀的人一个交代，牵扯出以前的旧事之后，也要给李相非和他惨死的妻儿一个交代。

　　当然了，当年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连公家刑罚都收不到了。

　　—

　　凌篆青去了其中一个被害者家里看望，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怀胎十月，在前几日生产下一个男孩。

　　“您说，杀人的是那个姓李的……”女人以往红润的脸因为悲伤过度和生产，显得憔悴苍白，瘦太多了， 当她听见凌篆青告诉她凶手已经缉拿归案，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在听闻了凶手的身份之后，她脸色变得很难看，“那个杀妻杀子的？可是这个我家相公有什么关系？！我家相公从来不得罪人！即使是喝醉了酒，也不会发疯打人！那个人凭什么杀我相公？！”

　　女子情绪悲愤交加，泪流满面。

　　“我记得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我相公回家还说那姓李的可怜，怎么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人理他……”

　　凌篆青送了银钱和日用物品，心情沉重的离开了。

　　—

　　李相非有罪吗？有的，他杀了人，很多人，他害别人的妻子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父母没了孩子。

　　李相非凄惨吗？凄惨，他被构陷，失去了妻子孩子，还要被处以极刑。

　　那时候的人，好像也没有顾忌李相非，任凭李相非一次次击鼓鸣冤，也还是选择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