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第112章

作者:阿苏聿 标签: 强强 末世 玄幻灵异

  在脑机连接的过程中被抹杀精神体,无异于变成植物人。

  老板的“尸体”横倒在椅背上,面容狰狞,几块皮肤因触手“剥落”,暴露出其下暗绿色的流动字符。年轻人若无其事,将他搬到一旁,向主机插入微型处理器,并打开了一张提坦市地图。

  “s.157.0019-19.201.wnq-2002”。他输入“Error”的IP地址。

  三维虚拟地图在眼前徐徐展开,程序不断定位、放大,再定位、再放大……直到几天前的画面出现,在那间坐落于古京街的小工作室里,贺逐山正从冰冷浴缸中坐起,扭头和秦御说话。

  年轻人微微一笑,对屏幕歪头。下一秒,他的身影闪烁,散作千万片绿色光点,悄然无声,消失在黑暗深处。

  *

  提坦市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十三级暴风雪,短短两天时间,城市街道就被雪海淹没。贺逐山推门而入时,大衣满积雪片,湿漉漉的,几乎有十斤重。他将这件本属于秩序官的羊毛大衣搭在壁炉前,壁炉古老而原始,噼啪作响,叫贺逐山想起另一个寒冷的冬天。

  元白没有苏醒。

  接到这个消息时,贺逐山险些因难得的事后清晨被打扰大发起床气。但很快,他的怒火烟消云散——林河告诉他,元白还被困在游戏世界里。他们只得将元白连人带废土箱从安置点转移回到工作室,并把他放进注有能量液的营养舱,以保证身体维持基本生命活动。

  “幻梦游戏的原理是缸中之脑——游戏引擎通过脑机接口向玩家传输程序,控制感官,发送电信号以刺激神经活动,从而模拟出近似于真实世界的虚假幻觉。”林河替贺逐山煮了杯咖啡,请他在桌边坐下。“因此,我不能随意解除元白的脑机接口连接,以免带来巨大的精神冲击,进而导致脑皮层受损,使原主变成疯子,或者植物人。”

  “从意识到意识体,是一种机械的量化。”林河说,“通过某种转换方式,将人类的神经活动一一映射为相应的代码程序链,把无序的人类意识量化成有序的逻辑程序,借此最大程度数据化‘人类灵魂’,使其变成某种方便储存、修改、下载、上传的文件——就像人们给自己的游戏角色做备份存档一样。”

  “也就是说,在虚拟世界活动的我,并不是完整的我,而是某种被抽象的数据。”贺逐山微微皱眉。

  “不是的,你除外,”林河答,“你和阿尔文没有通过脑机接口连入‘废土之下’。他们没能实现这种量化。”

  “量化程序就隐藏在废土箱里。”林河挥手,全息虚拟投影缓缓浮起,废土箱内置的游戏引擎程序喷涌而出,光粒子如汹涌海浪一样填满了房间,其中一段程序被标红。

  “这段程序被四级加密保护,并设有最高权限,即使有黑客突破防火墙,自毁程序也会在瞬间开启。我用软件跑了下数据——最多300小时,废土箱就能在不知不觉中完成对玩家的意识量化——然后,‘废土世界’的某个角落,就多了一个一模一样、镜像般的、复制的你。”

  “‘Oguz’死了。顺便说一句。”林河想起什么,投影中浮出一位中年男士的大头照。

  贺逐山一下子没想起Oguz是谁,直到他看清照片:Oguz是假神父的游戏ID,他真名克劳德·威廉姆斯,42岁,是“科易”医药公司的基础实验部门的一名员工。

  “神父死了?”贺逐山饶有趣味地问。

  “更准确点说,变成了植物人。早在半年前,‘废土之下’刚发布时,他就注册了账号,是实打实的第一批老玩家——而在副本里,他量化后的意识体被来路不明的程序清除,而在现实中,倒霉的克劳德也被发现暴毙在自己家的工学椅里,死时还插着脑机接口。”

  “暴毙?”贺逐山问。

  “死因还在调查中,你知道的,提坦警察就是这样,他们擅长任何事,本职工作破案除外。不过,另外两个人的死因非常明确——我是说‘炽之刀’和‘骆驼’,他们一个真名‘陶一’,另一个叫……嗯,叫‘凯文’。”

  “陶一死于高空坠落,地点是汇金大楼西南侧。汇金大楼27层是个休闲吧台,提供群体游戏服务,有些玩家经常约在那里一起上线。当天早上,陶一便在27层登入了‘废土之下’,并参加表演赛副本,与他同行的是公司同事。而数小时后——”

  林河调出监控视频,视频显示,一名外卖仿生人手提咖啡进入游戏区,并径直向陶一走去。周围的人们都用脑机接口连着废土箱,躺在床上,仿佛睡着。于是仿生人没遭到任何阻拦,十分顺利,将陶一连人带废土箱打横抱起走向楼梯间——楼梯间和顶层的探头被掐了,但十五分钟后,陶一血肉模糊的尸体在汇金大楼西南侧架空层被路人发现。

  “这个仿生人在三年前就被登记为报废品,程序已由忒弥斯强制停止运转。但有人从小布鲁克林区捡回它、带走它、修好它……而且,陶一的账号‘炽之刀’本该由官方删除,可实际上,当我黑入数据库时,发现官方还没来得及删除它,它却已经弹出一连串‘数据不存在’的警告……”

  “这说明有人提前拷走了陶一的量化意识体。”

  “还有凯文,”林河道,“‘骆驼’,也就是‘汉斯’,在副本里,你一定觉得他死得莫名其妙,但实际上……凯文不是死在游戏里。他在游戏外就已被杀害。”林河调出照片,“他被人塞在冰箱冷冻柜里,浑身赤/裸,被发现时尸体已冻得梆硬……和他在游戏里的死法一模一样——对了,凯文的意识体也被拷走了。更巧的是,三人在游戏外的死亡时间,和在游戏内的被杀时间完全一致,分秒不差。”

  贺逐山点点头,抿了两口咖啡。

  他不说话,陷入思考,林河并不催促。

  片刻后,贺逐山问:“我让你查那个玩家,0123,你查了吗?”

  林河点头,提出一份档案:“查了。非常有趣——你猜怎么着?他叫‘忒弥斯’,男,20岁,无业游民。”

  “‘忒弥斯’?”贺逐山挑眉。

  “是个假身份,”林河笑,“从小到大没有任何就医、教育、租房记录……照片也是假的。你认为他是凶手吗?”

  贺逐山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林河靠在书桌上,静静居高临下看着他。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他歪头一笑,“你是一个太有主见的人,习惯单打独斗,在提出问题前先解决问题。”

  “不,”贺逐山淡淡反驳,“我不能肯定,我暂时找不到他的动机。”

  “这是0123的地址,”林河暗示,“以你的能力,潜入不是问题。”

  贺逐山一顿,捏了捏白玫瑰,通讯器自动接收对方发来的短讯。

  “……得尽快唤醒元白,”他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他在线上世界待得越久,意识被篡改的概率就越高。”

  “但我暂时无法锁定他的具体位置,”林河摇头,“再给我一点时间。”

  三点钟响,窗外烟花闪烁,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电子乐。贺逐山回头,发现高空飘过数台虚拟花车。花车光影闪动,巨大的全息屏幕在投放各种广告。

  “可惜,时间不多了。”他平静道。

  ——广告宣传语不断放大、缩小,伴随着强光,十分夺人眼球:

  “‘废土之下’用户数量再创新高!一亿人目标达成!你是否是幸运的一亿分之一?”

  “最新服务器 [706号:末世之船] 已开启注册!加入我们——在废土世界重写你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解释性的段落不是很好写,抱歉拖得久了,希望不是很混乱。这是29号的更新(也许会小修),30号应该还有(我努力

第96章 长夜(4)

  13小时25分钟4秒。

  元白默算, 距离他意识到自己身处反世界已过去13小时25分钟4秒。

  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两街银杏金黄如洒。两人拐出小巷,与步履匆匆的人群擦肩而过。经历了一夜奔袭, 他们的速度终于慢下来。指示灯转红, 车海汹涌, 两人在路边等待。

  “甩开了吗?”元白仰头问。

  “嗯, 甩开了。”Asa轻声说。

  这是他们甩开的第五波“西装男”, 他们总是神出鬼没、无处不在。而至于“那个人”, 他有没有派来其他追兵,Asa没有告诉元白。

  “反世界”和真实世界大不相同。这里没有全息投影、屏幕广告,没有横冲直撞的浮空车、直升机或是虚拟空气艇。那些在提坦令人惯以为常的湿漉漉的雪与雾、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都不存在,太阳是那么逼真, 高悬于此, 光落在手背上,仿佛一道薄纱,能摸到它暖热的温度……在这里, 冰冷灰暗的提坦城被某种元白从未见过的、明亮的新街道取代了。他探头探脑, 充满好奇, 又畏惧于被Asa发现这种稚嫩的好奇。

  “这里更像旧世界。”Asa忽然说。他侧过身, 方便元白更轻松地观察一切。“‘旧世界’……听起来有点奇怪。你可以理解为……嗯, 一个只活在人类记忆中的世界。”

  绿灯亮了,他们随人流通过横道, 又在第二个十字路口拐弯。市中心坐落着一条商业街, 两侧店铺都被气球、彩片和成串盛放的小雏菊装点。店铺的木门上大多挂着圣诞花圈, 一开一合, 发出“叮当”的铜铃响。Asa绕过热情的小丑人偶, 在一家名叫“Stay here”的咖啡馆门前停下。

  他为元白推开门,两人在角落入座,一吸鼻子,感觉身体要被面包的烘焙香气捧得飘飞上天。

  “‘旧世界’……唔,就是核战争以前的那个世界。”Asa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朝元白眨了眨眼,仿佛有“叮”的一声响,庞大的信息流在瞬间涌入元白脑海。

  ——元白知道什么是旧世界。他曾在电子书和科普视频里听说过人类曾经故乡的模样。但他不知道,旧世界正是反世界的建构模型——反世界的创造者们似乎偏爱那个古典时代,搜集了各种有关旧世界的遗留资料,一点一点,搭积木似的,建造出了这座巨大城市的钢筋水泥。

  之后,他们收集玩家的精神活动,检索其中有关“生活需求”的人类行为逻辑,将这些逻辑改写为程序,变作皮肉,搭建在模型世界的筋骨之上——于是,在这里,“反世界”尚未发展出提坦的科技水平,停留在20或21世纪,使人们回归至数百年前的某种生活。

  “也有一些很‘提坦’的地方啦,”Asa补充道,“比如我上线的那个酒吧。那里像是某个‘适应区’,专门用于稳定刚从提坦进入废土世界、又从废土世界进入反世界的新意识体。不过很快,那些意识体就会收到指令,离开‘适应区’,在反世界的某个角落住下来,永远‘扮演’某个角色。”

  “为什么是旧世界?”而不是提坦?

  “谁知道。”Asa笑,“也许他们也不喜欢提坦,或者……人类总是念旧的。”

  “等等等等,不对……”元白反应过来,陷入震惊,“这些信息是怎么进入我脑海的?就……你眨了眨眼?就传过来了?”

  “唔……有时可以这么做,”Asa神神秘秘,“不过这是规则以外的规则,我会慢慢教你……如果有机会的话。”

  午后正适合闲谈小憩,挤满咖啡馆的除了客人只有阳光。隔壁桌坐着两名女士,明艳动人,似乎是一对早早约好要一齐出门享受美好秋日的挚友,其中一人在说俏皮话,另一人则闻言大笑,然而乐极生悲,她不慎打翻身前咖啡,清脆一声,瓷杯在地上碎成数片,裙摆也溅上了几滴咖啡“泥点”。

  女人手忙脚乱,元白下意识伸手去帮。

  但他被Asa一把拉住。

  “规则一,”Asa低声警告:“不要试图改变任何事。尤其是那些正在发生的、看似微小的、却总能煽动巨大蝴蝶效应的事。”

  元白忽然发现,就在他伸手一瞬,周围所有人的动作亦同步凝固,咖啡馆内陷入某种诡异的寂静,他们仿佛同时僵硬地扭动脖颈向他望来——直到元白坐回原位,假装无事发生,那寂静才烟消云散,人们又若无其事地投入到热烈的交谈之中。

  “能煽动……蝴蝶效应的?”

  Asa笑而不语,把玩桌上的那枝黄玫瑰。

  便见一名服务生匆匆走来,快速替女人收捡地上锋利的碎瓷片,并递上一张纸巾。

  “您没事吧?”元白听见他说。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打碎了你们一个杯子……”

  “没关系的,您不必紧张。需要再来一杯咖啡吗?我们可以为您重新制作。”

  “真的吗?太感谢了,我想要一杯一模一样的……桂花糖浆味道很好。”

  “好的,一杯桂花乌龙拿铁。这是我的名字,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服务生便端来一杯新的咖啡。离开前,女人在柜台处索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他们隔着玻璃窗挥手告别,脸上同时浮出羞怯的笑。

  “不出意外,接下来,他们会聊短信,打电话,陷入互道晚安的暧昧,然后一起看电影、吃饭、压马路,变成男女朋友,走入婚姻殿堂,最后孕育一个只会惹麻烦的爱情结晶……”Asa笑着歪了歪头。

  “这就是你说的蝴蝶效应。”

  “嗯。蝴蝶效应。”

  “程序早已编写好每个‘人’的命运,如果你干扰它,使它出错,哪怕只是一个数字,一切都会陷入瘫痪——因为程序跑不下去了。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不要参与。”Asa说。

  元白点头应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那规则二呢?”

  “规则二,”Asa想了想,“不要引起注意。”

  “引起注意也是改变‘命运’的一种方式——程序里本没有你,现在因为你凭空多了一行代码,当然也不行。所以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说话,甚至对视……”

  “规则三,降低信息流动。”

  “信息流动?”

  “是的。信息流动永远是双向的,而我要求你降低,或者说尽可能回避的,不仅仅是要求你不轻易向其他人传递信息——有时我们被迫这么做,比如唤醒一些已经具备‘觉醒’基础的意识体——而我说的,更多是在指接受信息。”

  “永远记住,”Asa指了指大脑,“在这里,你是意识体而非意识,你只拥有程序而不是灵魂。你的一切,不管是你的身体、你的衣服、鞋子、钱包或者手里的食物,甚至你脑海里的所有想法……这些都是数据,是代码,是能被系统检测到的。也就是说,你看到的反世界越多,你阅读的广告、招牌、或者菜单上的文字越多,你注意到的‘人’越多,你获取的信息就越多,在你这个‘文件夹’里的数据就越多,那么系统就越容易注意到你的存在。这就是接受信息,‘被动’地接受信息……所以记住,尽可能最大程度减少信息流动——”

  “也就是让更少的人看到你、更少的画面进入你的眼睛、更少的声音钻入你的耳朵……反之亦然。”

  元白皱眉:“那也就是说,上线的时间越久,被发现的概率也就越高,因为我们的信息流动在逐渐积累。这也是为什么昨天晚上,我们遭到‘西装人’袭击的间隔越来越短。”

  “没错,你很聪明,”Asa打了个响指,“这意味着我们永远无法彻底逃脱系统的追捕——你可以把其它意识体看作眼睛,看作系统的监控探头——上线时间越久,它就能从越多‘人’反馈的信息中越快地锁定你。所以这引出了规则四——永远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30分钟。”

  “这就是所有规则吗?”

  “不,还有第五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Asa放下那朵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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