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第141章

作者:阿苏聿 标签: 强强 末世 玄幻灵异

  阿尔文沉默了很久。

  他的语气软下来:“你不应该做梦的。”这回他的手轻轻搭在贺逐山头顶,这人的黑发很柔软,“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但我就是做了。”贺逐山自嘲般笑了笑,“所以我才会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说得没错,从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只是我从不承认,但那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或是什么别的理由。”他说,“而是从第一眼开始,我就感知到了你是谁,我就知道你是梦里的那个影子,我因此确定‘阿尔文’真实存在,虽然我并不记得他怎样存在。”

  “即使记忆被删除,被修改,有一些数据、理性、逻辑无法模拟的东西不会被抹杀。我靠那些东西认出你,虽然已是不完全的你……”

  “所以我也必须靠这些东西找回你。”贺逐山轻声道,“我必须醒过来。”

  “你到底是一个被编写的程序,是他的影子,是不完整的他,或者是亦被修改了记忆的他……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即使世界已经被注定的死亡预言,我也会和他死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很难解释,就是被抽取的两个人都不是完全原本的自己但是又确实是代表着本体的重要的主体碎片。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记忆和一些超越记忆的人类本能(目前无法被探究定义的)完全是两个东西。两个人都是这样(。所以会出现一些很复杂的类似道德伦理的问题。我个人希望这个点到为止的表达就呈现为目前这种混乱纠结的状态。造成了阅读困惑或是接受困难非常抱歉。

  另外最后那段梦的内容我猜大概率大家都记不得是在指哪些情节了=w=总之是比较靠前的一些碎片啦,黑俄罗斯酒和花车游行之类的。

第116章 莫比乌斯(9)

  以巨大的虚拟投影为中心, 一道荧蓝色的光波迅速向四周蔓开。蓝光所过之处,高矮大小建筑都被震得微微扭曲。蓝光每疾略过一片空间,便像一张巨大的口,将所有人类程序代码都吞噬。人群消失了, 断壁残垣恢复正常。街上只剩下那些面无表情的执行者, 和试图反抗的苏醒分子。

  执行者拥有高级权限, 在虚拟世界中的活动不受物理定律限制。它们会在瞬间消失, 又在瞬间出现在非法程序面前。它们的子弹穿过人的头颅, 将人粉碎成千万片代码碎片, 风一吹,便化在地上。

  阿尔弗雷德亦不能免。

  子弹射入时没有痛感,但阿尔弗雷德的眼前很快变得模糊。

  视野渐渐黑暗,阿尔弗雷德感觉自己在下坠。那种失重感, 与梦里他坠入大海深处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

  但突然有了光感。光越来越强, 阿尔弗雷德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掉进一只巨大的白色光球,球内流动的似乎是某种营养液。他感受不到营养液物质存在,但却能感受到它温和的热度。阿尔弗雷德忽然心念一动。

  他回过头, 看见悬浮在球体正中的尤利西斯。

  尤利西斯?阿尔弗雷德轻呼, 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尤利西斯紧闭着眼, 睫羽密垂, 近乎透明的皮肤呈现出某种不健康的白灰色。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跳动, 红的,警报灯一样在胸口不断膨胀、缩小, 似乎马上就能冲破那层紧附在肋骨上的薄薄的肉。

  是心脏啊。

  阿尔弗雷德看了一会儿, 那颗干瘪孱弱的肉团, 正是努力振动的心脏。从心脏蔓生出去, 向四周, 血液像蛛网红线一样伸像全身。

  然而那心脏连着什么。是一根管子,一根细细的脐带一般的肉管。脐带折来转去,旋成一个相当复杂的结,最后,阿尔弗雷德的目光顺着它逐渐下落,发现脐带另一端连接的是自己的心脏。

  “哥哥……”尤利西斯陡然睁眼。

  “过来。”他朝阿尔弗雷德伸出手,“我们不要再分开。”

  阿尔弗雷德便像受到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朝他靠近。

  大脑是混沌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尤利西斯身上又为什么有这样一根脐带。但是那张开的手所构成的怀抱,让他无法拒绝。

  就在他快要碰触到尤利西斯的手掌时,一声“咻”的轻响,子弹划破水流而来,一下将尤利西斯击碎成绿色字符碎片。

  阿尔弗雷德猛然一震,身体被径直抽离。扭头便看见一名执行者向后倒去,额头上有一只幽幽的洞。黑洞逐渐扩散,执行者的身体开始消失,包括深深插在阿尔弗雷德透明后颈中的那只手。

  而横在面前的枪口还冒着热气。

  “钥匙。”另一个黑发男人说。

  阿尔弗雷德觉得他眼熟,又叫不上来。

  枪手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碍于男人冷冰冰的命令语气,还是轻轻一捻,指尖变出颗糖豆。阿尔弗雷德被迫被塞下那颗糖豆。

  然后他就认出了贺逐山。

  越野车在街道间风驰电掣,倒不是惧怕执行者,而是为了避免被苏醒分子无差别的程序木马攻击一炮轰飞。城市里到处都在放火,火舌舔舐天际,天幕被烧得透明,隐约可见一层罩子。罩子之外是飞速涌动的幽绿色代码流。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他们发动的最大的一次袭击,”阿尔弗雷德说,“之前似乎有过三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袭击结束后,系统会覆写当天的运行脚本,清除所有记录,不过,总是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我们想点做什么,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他望着窗外,“系统再手眼通天,算力也有限。现在大部分程序应该都在执行清除命令……”

  阿尔弗雷德没继续说下去。因为车内的氛围实在是有些诡异。

  从上车开始这两个人就没张过嘴。教授,以及驾驶座上这位维序官。贺逐山没向他解释他是怎么和维序官搭上线的,但阿尔弗雷德本能地感到一丝尴尬。有时他和尤利西斯打冷战,还没宣告冷战结束便不小心眼神对视时,空气里也会弥漫着这种尴尬。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阿尔弗雷德忍不住,“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贺逐山没好气:“我怎么知道。你问他。”

  维序官单手握着方向盘,一句话没说。不过阿尔弗雷德觉得这车突然开得更暴躁了。

  “如果你想找回记忆的话,”维序官忽然开口,“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机会。”

  他淡淡道:“000号数据中心确实是一个大型处理器,储存着所有被上传到虚拟世界的人的记忆文件。”

  “但上次……”

  “你没有权限,贸然闯入只会掉进系统设置的岔路陷阱。但如果带着密钥的话……接入处理器就只是眨眼间的事。”

  显然,他身上有密钥。尤利西斯身上也有。

  “但我得提醒你,”阿尔文用余光瞥着后视镜里,贺逐山只留给他的一小半侧脸,“一旦接入处理器,系统会自动判定数据库被入侵,入侵警告则又会直接触发最高权限的抹杀指令,所有代码哪怕只是同时空运行的无辜程序也会被删除。那种删除可不是你看到的这些愚笨的执行者能比的。”

  “到时候,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自己考虑要不要去——不用告诉我。所有语言都是运行结果,而运行结果会被记录在案。”

  越野车没有停下,这便是贺逐山的回答。

  它疾驰着穿过城市,远处,炮火还围绕着虚拟投影不断落下。贺逐山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一幕。夜色下的未来城市,摇滚乐与霓虹灯,巨大的象征着绝对智慧的女人的投影,和贫民窟里在污水桶上跑酷的电子野猫。

  阿尔弗雷德睡着了。虽然两人赶到及时,但执行者的介入依旧让他的程序受到损害。程序必须在睡眠状态下进行自我更新和补丁安装。

  车停在了无人的废弃烂尾楼,靠在墙边。外头传来雨声,车窗上水珠密布,一边把窗外景象糊了个严实,一边又折射出不同颜色的黯淡的彩光。

  “我们在等什么?”这种沉默逼得贺逐山快要窒息,沉默放大了彼此的呼吸,他不得不先开口。

  “等程序上载。”阿尔文淡淡道,“那密钥文件还挺大的。”

  贺逐山一时被这个极其合理的理由噎住了。他还不习惯用代码的思维来理解这个世界。他从后视镜里暗中打量阿尔文,对方正靠在车座上,整张脸都隐罩在灰暗里,只有鼻梁上一道微微的光,又折亮了面无表情的脸上,眼底那一点漠然。

  “所以他们为什么总是在五点前后发动袭击?”

  “每天下午五点是系统修正程序BUG的时间,”对方望着窗外,“为了修改代码,必须短暂开放权限。如果在这个时候攻击系统,就很有可能在……一个类似防火墙的东西上制造出缺口,打开门,你可以理解为卡BUG吧……然后就有机会把自己卡出去。”

  “卡去哪里?外面是什么?”

  阿尔文扭过头,通过倒视镜和贺逐山对视。对方显然一直注意到了他的窥探。贺逐山顿了顿,避开目光,对方也把目光收回去。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就是“没必要再问,反正我也不会说”。

  “你看过我的记忆。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阿尔文沉默许久:“不完全。我也只知道一点。”

  “是谁给你的?系统吗?又是谁制造了系统?”

  “等下到了数据中心你就知道了。”

  “那你呢?”贺逐山忽然道,“阿尔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回男人沉默了更久。

  “贺逐山,我从没有说过我就是阿尔文。”

  “我只是一个代码,”他道,“一个被编写出来,仿照他的外貌、性格、习惯定做的来稳定你的复制品工具,一个替代品,但我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贺逐山轻声道:“……我不信。”

  “你这个人,”阿尔文笑了,“你总是在逞强什么呢?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我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我接到的第一条指令是什么?”

  “……是什么?”

  “留住你。”阿尔文淡淡道,脑海里闪过那天忒弥斯的眼睛,“把你永远留在新世界。”

  暴雨如注,敲打着引擎盖与车窗。那“啪嗒啪嗒”的声音仿佛敲在心上,震耳欲聋。

  暑夏的雨依旧是潮闷炎热的,和炮火一起,城市像一个巨大的蒸笼。但贺逐山只觉得背后发冷,寒意直窜大脑深处。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

  阿尔文没有出声。

  “所有你说过的话,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不然呢?”

  “都是假的吗,”贺逐山静静道,“所有都是吗?”

  “贺逐山。”阿尔文轻轻一笑,“程序就是代码,就是字符,就是你看到的所有冷冰冰的东西,执行者,我和那些家伙没有任何区别。你在指望一台机器谈论感情与爱吗?我根本不理解那是什么。只是其它程序接到的命令是删除,而我接到的命令是保护而已。”

  他温柔地注视贺逐山,可那通过计算拟合出的温柔此刻只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贺逐山再冷静一点,或者说如果他没有那么在乎阿尔文,没有那么在乎阿尔文对他的爱是真是假,他一定会发现对方说辞中的所有漏洞。比如阿尔文所表现出的强烈的自主行动倾向,和他作为程序必须严格执行系统命令这件事本身的巨大矛盾;比如如果他真只是一台机器,现在没有任何必要帮助贺逐山与阿尔弗雷德前往数据库恢复记忆,而是应该立刻将这两个错误代码重写……

  但有时人类是无法理智思考的。

  人就是会被那点没来由的感情冲昏头脑。

  贺逐山望着他的脸,近乎恳求般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别的什么东西。

  但阿尔文的双眸只是闪了闪,绿光微微一亮,便伸手打着火:“走吧。压缩包安装完了。”

  越野车在狂风暴雨中笔直前行。阿尔文强迫自己不去看贺逐山的眼睛。

  他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弄不明白这种类似于自残般的行为是为了发泄什么。他说了谎,起码不完全是真话,不会有任何人从这种谎言中受益,但他还是执拗地要用这些话同时伤害自己和对方。从很久以前,第一次遇到贺逐山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在失控。并且在失控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我只是一道程序。

  我真的只是一道程序吗?

  阿尔文到底没有压抑住自己。

  “贺逐山。”

  “滚。”

  阿尔文就当没听见:“如果我找回了阿尔文的记忆,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如果你找回了你的记忆……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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