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第146章

作者:阿苏聿 标签: 强强 末世 玄幻灵异

  阿尔文眨眨眼,车顶被重新修补,他瞳中淡淡的绿色很快全部消散,身体不再滚烫。

  暴风雨依旧席卷着整座城市。

  黑夜无光,浓云翻滚,只有几处火光欲灭未灭摇摇欲坠地烧着。公路逐渐蜿蜒下行,空气里有了潮湿的海的味道。

  贺逐山靠回椅背,从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抽离,肾上腺素褪去,他这才感到疲倦,不敢置信方才的一切都出自自己之手。

  他低头望着掌心,月光薄薄,总觉得虎口处似乎少了什么。是一块枪茧吧,他心想,系统能抹去你的所有,记忆、经历、过去和未来……竭尽全力地篡改,但是无法改变你是谁。拿不走你的本能,屠杀不了人的意志。

  “‘Ghost’,”他抬头,“那是什么?”

  “一个名字。”阿尔文微微垂眼,说:“……你。”

  “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了,”阿尔文说,“就这么多。”

  贺逐山眯了眯眼睛。显然,他觉得阿尔文在说谎。

  “没骗你,她没有告诉我全部,”维序官想了一会儿,解释道,“总是一些只言片语,只能猜到一些。但我太好奇了,那些远远不够……不,也许不是好奇。”

  “是只要看到你,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想知道更多。不甘和嫉妒会冲昏头脑,我不能忍受……我没有参与过那些过去。于是我到处寻找,到处搜集,数据库,废弃文件,所有有可能藏着记忆文件的地方,能偷走一点是一点……”

  “系统就没有发现过吗?”

  阿尔文没说话。

  暴雨敲窗,水流如注。

  当然发现过,贺逐山想,但他会心甘情愿接受那些惩罚,然后不知悔改地卷土重来。

  只是因为他想知道他的所有过去。

  “现在怎么办?”阿尔弗雷德适时打破沉默。

  “去北边。”阿尔文回神,“那边还有几个区没搜过。”

  然而话音方落,他猛地踩下刹车——在拐弯山道的尽头,越野车悬停于断崖边。

  半边轮胎已经悬在空中打空转,几颗碎石受力不均,在重压之下“咔哒”掉下山去。

  ——前面的路消失了。

  或者说,整个城市忽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看不见的光幕彻底分割。前面不仅没有路,什么都没有,是一片虚无——光幕那边是黑暗,是真空,是不可踏入。枯焦的树叶与垃圾广告被风卷着从三人头顶吹过,飘向前方,在穿过光幕的瞬间,被撕裂成齑粉般的数据碎片。

  周遭静得连口水吞咽之声都异常清晰。

  “……是系统,系统封锁了这组文件。”阿尔文轻声说,“它关闭了准入路径,为了抓住我们……它不惜删除整座城市!”

  “哒。”

  “哒。”

  “哒……”

  脚步声从远及近,在极寂静的世界里如钟鼓齐鸣,心跳一般,一声声悠远回荡。

  下一秒,步声骤停。

  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如幽幽寒风,拂过众人耳畔。

  “轰——”

  天幕碎裂,世界崩塌!

  地面剧烈颤动,一道巨大的虚拟投影从远处缓缓升起!它仿佛从地下深处爬出的古神,顶破所有建筑,在一片山崩地坼中漠然降临。它身周的光七彩流溢,闪烁旋转,包围着那道影子。不时,迷雾逐渐散去,神露出真容。

  空灵的女声仿佛穿过时间长河而来,用失传的密语吟唱着,歌颂神的到来,神的降世,以及神要带来的末日。

  神在黑暗中缓缓睁眼,睫羽雪白,眸影清澈。在祂面前,众生平等,皆为蝼蚁。只见祂慢慢抬手,朝地面轻轻一点——

  数不尽的火球便在骤间从天际一端飞奔而来!

  漫天的火球,像流星一样划破苍穹,如陨石坠落,燃烧着撞向地面。

  “轰——”

  一声接一声,层楼尽毁,大厦倾裂。火球每撞击一处,就会荡开一圈又一圈冲击波。而这些冲击波所过之处,无论是什么,只要被波及,都会变作透明的绿色代码,蒸腾、扭曲、畸变,随即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虚无的、黢黑的洞——

  那些数据被删除了。

  “删除”,就是抹去所有痕迹,没有恢复的余地,仿佛从未存在过。

  “闪开!”

  火球以惊人的速度滚滚而来,转瞬便逼至眼前。炽烈的热度那么真实,蒸得人皮肤生疼,阿尔文迅速打转方向盘后退,轮胎空转,发出尖叫般的啸声,终于通过摩擦断崖石面迸射出火花,车身急退,堪堪与火球擦肩而过,只右侧车灯极其不幸,被火舌舔舐,于是越野车就像被人咬了一口,露出一个黑恻恻的大洞。

  火球纷纷砸下,路面千疮百孔。世界变成了一个横亘在三维空间里的二维平面,仿佛一幅拼图,火球不断穿过,拿走一片又一片拼图,留下一个又一个黑洞。整个城市最终必定要彻底消失,归为永恒的静寂与虚无——

  阿尔文没有犹豫,油门踩到底,车倒退着斜飞出去,远离最先遭到攻击的城市边缘。车在空中划出半弧,重重落向地面,把自己颠得直爆零件,歪歪扭扭撞进城市中心。

  但城市中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广告牌频频坠落,红绿灯发出“吱呀”哀叫,朝一侧倒去。百米高的联盟大楼底部被火球砸穿,受力结构彻底崩塌,大厦倾歪,斜斜砸向路面。

  “轰——”

  前后左右都有建筑砸落,伴随着数以万计的火球,到处是燃烧崩裂声,就算阿尔文车技高超,也无法在这样的惨状下杀出一条血路。

  “咔!”

  一点幽微的响声。

  贺逐山本能抬头:城市法院融于火海,巨大的正义女神像终于支撑不住,从空中坠落。女神头顶的金冠直直落下,正好砸瘪了车头,手中长剑则刺穿车身,将越野车牢牢钉在地上。

  但越野车速度太快,被砸中后还在因惯性前冲,车头一头撞进地面深处,后半车身则高高扬起。车顿时被两股角力拦腰撕裂成几块,旋转着向前翻滚。它们各自在断壁残垣中狠狠转了几个跟头,终于碎成无法拼还的十数片,不动了。

  等贺逐山从短暂的昏迷中苏醒,只觉浑身上下都在剧烈作痛。痛得旗鼓相当,以至于也不觉身上伤得有多严重。他艰难地把自己从安全气囊里拔出来,被烟尘呛得直咳,半晌才睁开眼:眼前尽是断壁残垣,天际火球滚滚,到处都在崩塌、碎裂,空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焦糊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腥。

  这缕腥味像针一样扎醒了他。贺逐山猛地回神,感觉心卡在嗓子眼,一时间被恐惧掐得说不出话。

  “阿尔文——”

  他大喊,手脚并用,刨开将车身埋得严实的碎石块。两手皲裂,皮破血流,但贺逐山置若罔闻。废墟终于露出一角,贺逐山看见一点沾了血色的发。

  他觉得身体在发抖,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那人一动,咳嗽着拨开砾片,握住他的手:“别怕……我在这,我没事。”

  就是头顶刮去一层皮,血顺着脸颊滚落,糊得看不清眼睛的没事。

  贺逐山回神。

  他跪坐在那里,顿了很久,才觉阿尔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贺逐山喉结一滚,轻声问:“疼吗?”

  阿尔文只是看着他笑:“不疼。痛觉也只是程序的运算结果。别看伤得多恐怖,一会儿下个补丁就没事了。”

  贺逐山没有生疑。这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轻微动静,像是谁在拨弄石块。

  阿尔弗雷德。贺逐山循着声源找到他,试图把人从废墟里拔出来。

  但阿尔弗雷德“嘶嘶”地倒吸冷气:“别别别——”他喊道,指了指腿:“疼啊疼啊!”

  两腿膝盖都被钢筋戳穿了,膝盖以下,小腿被石板拍成黏稠一团的血糊糊肉糜。创面还在流血,蜿蜿蜒蜒,流了条小溪。不过很快,伤口凝成了代码字符,一小块、一小块地脱落。模糊血肉则已彻底消失。

  这便是“删除”。

  贺逐山沉默片刻,扭头:“你……他能像你一样被修复吗?”

  阿尔文捂着额头没说话,似乎有些犹豫。

  “没事,”见状,阿尔弗雷德主动安慰,“你们先走,就算我‘死’了,不出意外的话……尤利西斯也能把我重置。”

  他大概猜到了有关“迭代”的事情。

  贺逐山皱眉。阿尔文的沉默让他有些心慌,他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可就在这时,“轰隆”的震动声再次逼近。三人抬头,新一轮火球已然从东方落下,铺天盖地,正接二连三直奔所在。

  火球在空中颤动,紧接着,复制出更多。它们密得仿佛天罗地网,落下来,地面上的人无处可逃

  脚下石块被震得松动,贺逐山没站稳,向后栽去,被阿尔文一把揽住。

  阿尔弗雷德在原地动弹不得,只好徒劳地抬肘来挡。

  但他以为的滚烫的烧灼感并没有窜到身上。恰恰相反,他觉得有水流凉凉包裹身体,顺着胸膛、腰、大腿向下流,一双新的小腿凭空长出来,踩在地面上,但感受不到地面的物质感。

  身体变透明了。不仅仅是他,还有贺逐山,阿尔文。

  尤利西斯拎着阿尔弗雷德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像捏一只小猫一样,捏到一旁安全的空地上。

  “哥哥呀,”他叹气,“我也不是每次都能救你。”

  他还穿着那件长至脚踝的风衣,没有带审判之剑。不过肩头,象征着维序官身份的月型徽章依旧熠熠生辉。

  尤利西斯看向阿尔文。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贺逐山觉得阿尔文很古怪地默了一瞬,而尤利西斯只是若无其事般移开视线。

  “你又做了什么?”阿尔弗雷德并不领情,冷笑道,“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以后再和我算账吧,”尤利西斯淡淡道,“现在先离开这里。”

  “系统关闭了T区所有准入路径,已有113个主城文件被删除,”他招手,示意众人跟上。他们沿着城市一边的断墙墙根向夕阳落山的方向去,“正常来说,你们已经没法从这个盘里跑掉了,但是,是的,这个世界存在一些漏洞——所谓的‘门’。确实有人在那里消失。不过,我也不清楚‘门’背后到底是什么,以及那些从‘门’逃出去的人,他们有没有成功‘越狱’,之后又去了哪里……”

  “你知道门在哪?”阿尔弗雷德打断道,

  “不知道。”尤利西斯笑了笑,装没看见哥哥脸上的不耐烦,“所以现在,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是‘安全屋’。”

  “安全屋?”

  “唔,你就理解为,非法通道?黑洞?”尤利西斯说,“啪,一张纸,折叠起来,同一直线上的两个点被贯通,这边进去那边出来,你就离开了目前这个被系统封锁的区域,从而去到其它文件夹里……噢,不用担心。”

  火球还在滚滚落下,但尤利西斯不躲,任凭火球穿过身体砸向地面,“我动用了一点权限。系统暂时查找不到我们,注意,暂时,维持不了太久。”

  “你说的安全屋在哪?”

  尤利西斯指向远处:“离我们最近的那一间……在海上。”

  是那片海。贺逐山曾和阿尔文把车停在海的堤岸边,各吃一根甜筒,然后于日落时分分享了一个阔别多时的吻。

  也是那片海。阿尔弗雷德梦里,没有尽头,被太阳晒得波光粼粼的海。

  “跟紧。”尤利西斯说,“我们要去到大海中央,然后……海底深处。”

  四人抵达海边。白浪拍岸,细沙绵绵。这里是火球唯一没有涉足的地方。

  尤利西斯伸出手,光点在他指尖汇聚。紧接着,便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骤然震动,漩涡飞旋,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徐徐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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