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 第116章

作者:仙山有朵云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逆袭 玄幻灵异

  黎安突然“嗷”一嗓子哭了出来,转身拔腿就跑,一双小短腿居然跑出了风火轮的架势。

  道袍袖子直接撕裂了,还有半条袖子在银鹿嘴里,他也顾不上了。

  他一路往外跑,直接跑出了兽谷,被等在外面的薄野云致一把接住:“这是怎么了?脸都哭花了,你师父呢?”

  黎安揪着他的袖子擦眼睛,抽抽嗒嗒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卿晏缓缓从兽谷里跟了出来,脸上还挂着笑。

  薄野云致道:“孩子胆子小,你不该带他去那种地方的,吓成这样。”

  “胆子么,练练就大了。”

  卿晏伸手去接黎安,但可能是因为他刚才的行为已经在师徒之间引起了强烈的信任危机,黎安居然不肯松手,眼泪鼻涕糊了薄野云致一身,卿晏道:“行了,给你买糖吃。”

  黎安才跟他走了。

  卿晏又对薄野云致说:“赔你件新袍子?”

  薄野云致笑道:“不必了。”

  卿晏也没跟他客气:“黎安,跟小盟主说再见。”

  黎安连人都不认识,还是花着一张脸挥了挥小手跟着他师父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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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身边带着这么个小孩子,走到哪儿一刻都离不了人,就算卿晏自己要走,他也是不能放心的,本来他说这些事务都处理完,就陪着薄野津回北原去住段日子,但有这么个小拖油瓶,即使卿晏把千鹤门的管理层拉拔起来,让他们自己管一管自己,也不能丢下黎安。

  所以,这趟蜜月之行一直拖到了百年之后,拖得“新婚夫妇”都成了“老夫老妻”。

  尹黎安一百岁的生日宴上,卿晏才宣布了这件事。

  他兢兢业业一百年,如今休个小假,不过分吧?

  尹黎安立刻慌了:“师父,你要走?”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一直要抱的小孩子了,但还是很依赖卿晏。

  “暂时的。”卿晏看了眼旁边的人,摸着黎安的脑袋道,“没事啊,这些日子你就跟着你师兄们,要是真有什么剑术上的问题,你就去天刹盟找南华剑尊。”

  不都说隔代亲么?问你师父的师父去。

  尹黎安眼泪汪汪,抓着卿晏的袖子不肯松。

  “一百岁了,还没断奶么?”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卿晏扭过头去,看见薄野津施施然放下手中的琉璃盏,淡淡的目光落在尹黎安身上,“以后你当了门主,也要一出什么事就哭着回来找师父?”

  黎安虽说是卿晏的徒弟,但其实平时是他们俩一起带,薄野津一说这话,他就立刻松开了手,只有眼神还委屈巴巴地瞅着卿晏。

  卿晏还是忍不住哄了下:“我们就去个把月,很快就回来。乖。”

  第二天,门中的弟子恭送门主和门主夫人离开,卿晏坐在马车里,还在琢磨:“你是不是平时对黎安太凶了?他好像很怕你。”

  黎安的剑法算是他们一起教的,不过卿晏作为门主,平时太忙,薄野津教的时候,他多半不会在旁边看着。

  “你是怎么教他的?”

  薄野津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就和在北原教你时一样。”

  怎么会?卿晏更不懂了,那有什么好怕的?

  薄野津又道:“他的悟性不如你。你以后真要将千鹤门交到他手上?”

  卿晏笑道:“他还小呢,再说了,当门主也不是非得修为高。”他本来是想说主要得靠管理,门主又不用天天自己亲自上阵出去打架,但碰上薄野津落在他脸上的清浅眸光,他嘴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转了个弯,变成了,“如果他有个贤内助,帮他坐镇呢?谁还敢不服?”

  “像我如今这样。”他的眼睛促狭地弯了起来。

  虽然卿晏不是个没有真凭实学的草包,但若他真的是,就光凭薄野津在他身后这一点,他也没人敢置喙什么。这些年千鹤门的地位水涨船高,当然有这位在这儿坐镇的原因。

  薄野津沉沉地笑了声,低低道:“你想帮他找个好媳妇?”

  卿晏煞有介事地点头。

  “虽然大概是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了……”毕竟这世上神只有一位,他说,“至少也得像你这样贤惠的才行。”

  门主和门主夫人蜜月在外,还在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只不过论着论着,话题就有些变了味。

  马车在大雪里不能前行,他们在进入北原之前弃了车,卿晏一钻出温暖如春的车厢,就被风吹得晃了下:“……好冷啊。”

  小幅度地跺着脚,“冻死我了。”

  铺天盖地的雪白,凛冽的风声把天地衬得更为寂静了。

  其实修士拥有灵力,比起旁人是不会那么怕冷的,卿晏现在虽然修为提升不少,但对北原那种彻骨的寒冷还是有种本能的抗拒。

  薄野津握住他的手,渡着灵力,卿晏慢慢暖和了一点,两个人沿着小须弥山的山道往上走,四周荒无人烟,好像整片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真是再完美不过的“二人世界”了。

  在这样的地方住着,好像时间都变得极为缓慢起来。卿晏和薄野津一起练剑,一起看道书,看困了就把书往脸上一盖,枕在他膝上睡过去,醒来时天光仍依稀。

  日子悠闲如神仙。

  某天晚上,卿晏在睡梦中听到轻轻的响动,他本来埋在薄野津怀里睡得很安稳,却被这一点遥远细微的动静弄醒了。他看了眼睡着的人,自己蹬了靴子,拔腿往外跑。

  雪林之中,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在移动,卿晏屏住呼吸往前走,等到他看清的时候,忽然转身往回跑。

  “熊!”他本来要把那睡着的人叫醒,一回来却看见薄野津靠在床沿,双目清明,卿晏抓着他肩膀告诉他,“津哥,外面有熊!”

  薄野津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觉得可爱,又有些好笑,将他随便披上的衣服整了下,才跟他一起出去。

  的确是熊。

  那冰熊在雪林里乱钻,像迷了路似的,又往他们小屋的方向过来。

  “它还是个孩子,”薄野津眯起眼,“年龄不过一百多岁。”

  怪不得看起来小很多,卿晏点点头,但看它往这里过来,还是有点担心。虽然它还只是个孩子,但这孩子也比一般的动物大许多,如果撞过来,卿晏毫不怀疑它能一头把小屋掀飞。

  薄野津:“它应该是饿了,这里有食物的味道。”

  卿晏于是去拿了些肉干果干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它。幼熊鼻子里发出嗤嗤的声音,冲他走过来。

  卿晏不敢和这猛兽亲密接触,只把东西扔在雪地上,自己退了几步。幼熊嗅着寻到食物的位置,开始快速进食。

  卿晏被冻得跟什么似的,但还是有点心痒痒,趁熊忙着吃东西,伸手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摸了下。

  熊抬起头来,卿晏的手僵住。

  熊大概可能也明白自己吃的东西是他给的,居然在卿晏半伸出去的手上蹭了一下。

  隔日,卿晏就发现那熊又来了,他还是给了它肉干果干。结果,熊可能挺满意,居然日日都来讨饭,白嫖得理直气壮,对卿晏的抚摸和靠近也一点儿都不抗拒了。

  薄野津却道:“别再给它了。”

  “它乃是不可多得的灵兽,若有修士来北原冬猎,它如此亲近于人,容易被人捉去。”

  卿晏听了这话,狠了狠心,把食物都敛起来了。

  可是隔了好几天,那幼熊还是在他出门的时候偷偷跟着他。卿晏装着视若无睹,不去看它,过了几日,那熊终于回过味来了,当着卿晏的面赌气地走了。

  它一直跟着自己,卿晏担心它会像津哥说的那样太过亲近人,可它一走,卿晏又有几分担心。他想了想,隐去身形,偷偷跟着它。

  这么大的熊了,不会找不到东西吃,真的自己饿肚子吧?

  可令他意外的是,他跟着熊七拐八绕,不知道走到哪个角落里,居然发现了一汪汩汩流淌的天然灵泉。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

  在冰天雪地里泡温泉,可太享受了。

  熊倒是蛮会享受的,白绒绒的身体在水里漂浮着,像个加大号的巨型玩偶。

  卿晏心中一动,也忍不住解了道袍,沉入水中的时候长舒一口气,冰冷的四肢都融着暖意,远处山雪凄冷,灵泉却是恒温的。

  他去了太久,久到薄野津忍不住出来找了。他们现在已是道侣,再说卿晏手上还戴着他的镯子,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探问到下落,更何况同在一座山内。薄野津寻过来的时候,卿晏都泡在灵泉里睡着了。

  泉水太温暖舒适,他不知不觉就迷糊过去了。

  那凉丝丝的修长手指贴上他的侧脸时,他才被冰了一下,下意识睁开眼。

  薄野津俯身时,一缕长发垂落到水中,低眉看着他:“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卿晏看着他,四肢都软软的,被泡得略微有些头昏脑胀,灵泉热气腾腾,他面容潮湿,那目光也被熏湿,显得氤氲极了。

  须臾,他才“啊”了一声,声音也像吸饱了水。

  卿晏甩甩脑袋,清醒了下,举目一看,他可能在这儿泡了好久,那只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他一个了。

  “津哥,你从来住在这里,都不知道这山里有温泉吗?”他问。

  薄野津“嗯”了一声,道:“我从来没怎么往这一片走。”那停在卿晏侧脸的手指微曲了下,擦了他脸颊滑落的水珠,道,“回去么?”

  卿晏:“唔。”

  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衣带,又是邀请又是推荐道:“你来都来了,不也下来跟我一起泡一泡么?”

  薄野津看他。

  卿晏道:“很舒服的。”

  他其实存了点别的心思。卿晏突发奇想,在水里,那尾巴会不会出来?

  说实话,自从在灵台记忆里见过那条尾巴,卿晏心里就一直记挂着,可是之后不管怎么样,他怎么说,薄野津也一直没把它放出来过。

  卿晏颇觉遗憾,又觉得如今是个机会。

  蛟族不是都喜欢水么?当初他母亲被养在天刹盟的后山时,薄野非可是专门修个池子给她泡着呢!卿晏记着那条银色的尾巴在水波里轻轻摆动的样子。

  可是薄野津脱了外衫,沉入泉水中,坐在他旁边,神色沉定地揽着他,没有一丝波动。

  卿晏的手往下移了移,摸到属于人的、温热的皮肤。

  啧。

  失望,就是很失望。

  失望之余,忍不住在那皮肤上轻轻掐了下,泄愤似的。

  薄野津睁开眼,眉睫上被雾气熏染的水珠猝然掉下来。下一刻,卿晏猝不及防地失了重心,被掐着腰揽进了怀里,姿势陡变,他跨坐在薄野津腿上,面对面相贴着。

  “在干什么。”薄野津漫不经心地捉住水下的那只手。

  这个法子行不通,暗示也不成,卿晏只好明示,趴在他肩膀上说:“我想看你的尾巴。”

  “……”薄野津抿唇,轻轻眯了下眼,看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卿晏发现自己现在的心理有点像叛逆小孩,他越不想让他看,他反而越想看。于是他喋喋不休地叫嚣道:“尾巴尾巴尾巴。”

  那只手也没停着,跟轻薄人似的,撩了点水往对方脸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