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 第70章

作者:仙山有朵云 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逆袭 玄幻灵异

  “这么想与我结为道侣么?”他的声音略带戏谑,说话时气息扫在卿晏耳下,把那一小片皮肤加热了。

  卿晏一愣,伸手把那本书抢了回来,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道:“我现在不会与你结为道侣的。”

  薄野津并不着急,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卿晏却把那本书放回书架上的原位,突然转过了身,两个人骤然面对面,卿晏抬眸对上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没接着刚才那话题,而是没头没脑地说:“今天上道史课,老师讲了许多你的英雄事迹。”

  “哦?”薄野津垂下手去圈着那截窄腰,随口问,“怎么说的?”

  夜幕沉沉,书阁窗外松风阵阵,越发清越幽静,书阁深处,两人挨在一处,不是偷偷摸摸的,但却因此此刻的寂静而生出几分隐秘的意味。

  他这么问了,卿晏便将道史书上一桩桩一件件都讲给薄野津听。

  薄野津极有耐心,安静地听他说,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卿晏一张一合的淡红嘴唇,十分专注。

  最终,卿晏由衷道:“你好厉害啊。”

  他完全没提白天有人说他的母亲不是天山神女,而是蛟的事情,更没问他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卿晏没有那个八卦的兴趣,根本不想知道。

  只是夸他,说他厉害。

  卿晏是真的这么想的,白天在道史书上看到那些时,便觉得津哥很厉害。厉害到他不禁想起了苏符的话——

  “你跟他在一起,不会觉得不自在么?”

  卿晏没有因为年龄差距过大而不自在,却感到了别的方面的差距。津哥的修为太高,地位卓越,他们差距确实太大了。

  薄野津眼睛弯了弯。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觉得十分新鲜。他从未看过道史书,虽然知道自己被记录在册,但并不关心春秋史笔如何评说。从卿晏嘴里说出来,带着毫不遮掩的赞赏和仰慕味道,更是新鲜。

  卿晏抓着他的衣襟,又道:“所以……”

  “所以?”薄野津扬眉。

  “所以我决定了!我现在不会跟你结为道侣的,我要在这次仙门大比里拿到第一名,”卿晏的眼神亮晶晶的,比夜明珠还要亮,他飞快地抬身在薄野津面颊上亲了一下。

  “——然后再来娶你。”

第69章

  卿晏本就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那瞳仁黑白分明,如剔透珠玉,又如芒寒坠星。尤其是当他专注地凝望着什么人的时候, 仿佛四周的光都被收进了他眼底,洒了一片薄雪般的清辉碎光,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没人能扛得住这眼神。

  昏暗的书阁之中, 二人紧密相贴,薄野津几乎是将人抵在了书架一角, 而卿晏微微踮脚, 仰头望着他,漆黑长发如绢丝泻在腰间,轻轻落在薄野津的手背上, 扫得人心微微痒。

  薄野津垂眸, 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少年人弯着眼睛望着他,亮晶晶湿漉漉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与他方才的话对应, 眼神中的倾羡爱慕表露无疑, 眉目含情,淡红的唇微张, 像在索吻, 是一种纯洁又不自觉的诱惑。

  少年人便是如此,爱恨都简单肆意, 情意坦荡热烈, 毫不遮掩。

  这话其实说得实在嚣张极了,张狂极了, 但从少年人的嘴里说出来, 便是意气风发。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大放厥词”, 听到这话的一刹那,薄野津微微愣了一下。

  只是一晃神而已,卿晏看着他,模样很笃定,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话,没有一点脸红害羞的意思。

  没有人在神君面前说过这种话。神君是放在高台上仰望的,纵万人倾慕,仍是孤寂一身,没人敢染指神君,更没人敢放肆地说要娶神君了。

  的确,这话实在放肆。

  他的心上人实在年轻,放肆轻狂一些也正常。薄野津望着卿晏,回过神,缓缓地笑了,

  “真的?”他的手攀着卿晏的脊背缓缓游走而上,将人环抱住,没有说该是我娶你,也没有嘲他这目标太难以达到,而是慢条斯理道,“那你可一定要快点来娶我,别让我等急了。”

  卿晏白天上道史课的时候,的确感觉到他和津哥之间的差距太大了,鸿沟天堑一般。虽说他没有什么一定要门当户对的陈腐观念,但门当户对的婚恋观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两个人差距太大,确实容易掰。

  再说了,卿晏也不想,日后大家说起那位神君的道侣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低微修士,给他丢脸。他不想借津哥的东风,也不想攀他的高枝,而是想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给他争气。

  差距的确很大,但卿晏也没有觉得是完全不可逾越的。事在人为嘛,他还年轻,最不缺的就是勇气和干劲,没有什么是他觉得必定做不到的,没有什么是他觉得逾越不了的障碍。

  赢得仙门大比的第一名只是第一步而已,修行之路大道迢迢,卿晏心中还有许多阶段性的小计划大计划。

  卿晏很严肃地点点头,承诺道:“好的,我尽量哦。”

  话音刚落,他就被掐着腰抵到了书架上。

  薄野津眸色微暗,低下头,含住了那淡红的唇。

  卿晏被亲得微微后仰,嗓子眼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声模糊的“唔”,这突然的吻让他有些意外,但却不抗拒,双手如柔软柳条般缠上了对方的脖颈,任对方予取予求。

  唇齿相依,辗转流连。不知怎么地,今日的津哥有些凶,卿晏被亲得气喘吁吁,眼角都湿了,半晌,清冷夜风穿堂而过,带走了些许身上炽热温度,卿晏才微微别开了脸。

  他听见了蓬勃有力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两人贴得太近,他竟分不清这心跳是津哥的还是自己的。

  “津哥……”卿晏擦了擦自己湿润的唇角,觉得自己有点胡乱画饼的黑心领导,有些心虚地说,“我还没拿到第一呢……”

  “你大可不必现在就这么高兴。”

  那只手流连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揉按,让他从指尖到心尖全是一阵酥麻,卿晏发现自从津哥知道了他的身份,好像对这里特别感兴趣似的。

  薄野津随口问:“那若是这次没能拿到第一呢?”

  卿晏侧头微微闪避着对方的手,理所当然地答:“那不是还有下一次吗?”

  他很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说:“要是这一次不行,下一次我再努力嘛。总有一天,能成功的。”

  仙门大比百年一次,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卿晏也没有嚣张到觉得自己这一次就能一举夺魁的地步,这次不行,他就回去再好好修炼呗。

  “……”

  大概也瞧出对方的神色有些失笑的无语,卿晏抢在对方前面开口:“你不要急啊,有点耐心嘛。结契这事儿也不紧迫啊。”

  对于他来说,的确不紧迫。卿晏才五百岁出头,在修真界算得上极年轻了,许多年轻的修士在他这个年纪远没开始考虑找道侣的事情,要不是原主原来有门家中安排的娃娃亲,他这个年纪,情爱风月大多并不会沾身。

  薄野津望着他的眼睛,眸光清朗漆深,薄唇边仍染着淡淡的笑意。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卿晏戴着他的镯子,不会再像之前说走就走跑得没影,他们有很多很长的时间。

  本来是不着急的,只是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早上临时起意随口不逗他那么一下,说不定现在已经与他结过契,成为道侣了。

  年轻人的确想一出是一出。不知白天在道史课上受了什么刺激,非要拿到仙门大比的第一才行。

  很多事情,当你对它没有过多期待的时候,当然是并不着急的,但若是这件事露出了一点苗头,给人燃起了希望和期待,便不免心急起来。

  薄野津哑然,原来这只是个早早提前的预告。

  卿晏感觉到他的沉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因为要等的时间太长而不悦了,又添了几分心虚感,抬手拍拍他的手臂,问:“津哥,你的剑呢?”

  “嗯?”薄野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问缘由,就抬手将翻天剑招来了,才道,“怎么?”

  修为高超的修士不必天天将剑背在身边,刀剑器物皆认主,不管在哪儿,主人一道诏令,千里万里也会奔赴而来。

  翻天剑是从半开的窗飞进来的,没走正门,但银光划破长夜,在昏暗中轻轻一闪,虽周身不含剑气,但仍旧凌厉逼人,差点没把看守书阁的弟子吓得腿软跪倒。

  银剑停在身侧,散发寒冰冷霜般的雾气,清冷若雪,洁净如新,但上头的剑穗倒是旧了多年,朱红的穗子上已有鲜明的磨损痕迹。

  卿晏在怀中摸摸,摸出了一个白玉剑穗,伸手把那旧穗子解了下来,换上自己手中那枚,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自作主张。

  “津哥,你这剑穗用了多少年啦?我给你换个新的好不好?”

  薄野津没阻拦。片刻,那莹白的玉坠悬在剑柄末端,兀自轻轻摇晃,看着看着就让人觉得有点孤单,让人觉得它仿佛本来该和另外一枚玉坠撞在一起,发出清凌凌的响声的。

  这白玉剑穗还是之前他第一次来京洲城时,被渡灵灯拉出去逛集市时买的,一对儿,为了图打折直接都买下了,最后也没像那摊主说的,自己一个人系两枚剑穗,不过卿晏那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自己会把这枚剑穗送给某个人。

  “这是一对的,”卿晏主动说,“我的剑上也有一枚。”

  他说完,突然想起,他们的剑也是一对的,北云大师告诉过他,这是一对鸳鸯剑,如今剑穗也是一对的,真是般配极了。

  “这个东西也不值钱,我当时随便买的,你喜欢吗?”卿晏问,“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下次有空我再给你换一个。”

  那枚旧剑穗用了万年了,磨损也是正常,薄野津也没在意,没想着要换。望着那枚崭新的白玉剑穗,他弯唇笑了。

  “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音色语气仍然淡淡的,却透着点明知故问的狡黠意味。

  卿晏道:“我不是还没赢得仙门大比的魁首吗?你先收下这个,就算是答应我了啊。”

  修真界似乎只有结婚这个步骤,没有订婚的步骤,卿晏现在又没有父母主持什么娃娃亲了,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在我来娶你之前,如果有别人也对你有意,你不能跟别人走啊。”卿晏自己不觉得这次拿不到第一,再来一次又一次,这有什么,但对要求别人等着他来说,确实久了点,忍不住先跟对方约定好。

  “除了你,”薄野津笑了笑,气定神闲道,“没有旁的人想要娶我。”

  他这话的原意可能是说没有人敢跟神君提亲,但卿晏的脑回路莫名拐了个弯,想到了白天道史课上那修士言之凿凿的诋毁。

  原来神君也不是白璧无瑕——纵使是一块白璧,也保不住有人往上泼脏水。

  卿晏觉得,连自己都能听到这种话,那么津哥更该是早就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大约早习惯了,但他就是替他委屈。

  “那是他们没有眼光。”卿晏张手抱住薄野津的腰,轻声哄道,“你现在有我啦。”

  薄野津有一瞬间的怔然,顿了顿,他低下头,埋首于卿晏漆黑柔顺的发丝,闻到他领口处沾染的、后颈腺体散发出的一点甜味。

  “嗯。”他淡淡道,“我有你了。”

  事实证明,谈恋爱确实影响学习,津哥一来,他哪儿有心思继续看书?夜也愈深了,最终,卿晏只借了两本剑谱,两人便一同离开了书阁。

  卿晏一回去,就看到了渡灵灯的臭脸。卿晏还没问,她就先大声说:“你还说不是去找他的!”

  卿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莫名其妙道:“我确实不是去找津哥的,是他来找我的。不是你告诉他我在书阁的么?”

  渡灵灯噎了一下。

  她是不想说,可是尊神灵力威压在那摆着,她能不说么?

  还没完全接受后妈的熊孩子发现自己说不过,只好气呼呼地飞进了内帷,生闷气去了。

  -

  第二日,仍是道史课。

  天刹盟的人改了课程安排,将道史调到了前面,便索性让这课程一口气全讲完,因此,一连几天,全是道史课。这对于大部分把道史当水课的修士们来说,无异于是放假。

  第一日讲过了洪荒时代的各位神灵的生平,第二日便开始讲修真界的各大仙门的发家史了。那位老天师很显然有了一夜时间准备,不再照本宣科了,底下的修士们也不似昨日睡倒一片了。

  这其中也有教学方式的改变的原因。

  洪荒时代的各位神灵大多都已作古,唯一剩下的那位,也早已隐居避世,现如今的年轻修士们并不熟悉,只是从纸上读过他们的故事。但各大仙门的历史就不一样了。

  在座的修士们大多出身名门,那些仙门发家历史便是他们自家的故事,老天师便抛了累赘书册,直接让在座的修士们自己介绍自家仙门的历史,这大大提高了课堂参与度,道院里气氛活跃了不少,修士们说起自家仙门历史,那叫一个如数家珍。

  今日卿晏倒没昨天那么专心了,他现在像个准备迎娶白富美的穷小子,反正他现在是个散修,不用发言,也对那些仙门不感兴趣,便用功地在底下开小差,认真读着昨日从书阁中借来的剑谱。

  修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发言,以他们说为主,有缺漏的地方,老天师才悠悠甩着拂尘补充一句。

  卿晏虽然心思不在这上头,还是留了一只耳朵,心不在焉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