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第106章

作者:银渔 标签: 玄幻灵异

  伙计忙扔过去一把匕首,首领叹道:“对不住了,兄弟。”

  这些马有妖兽血统,对商队来说,马匹的确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可马在这么寒冷的地方摔断了腿,只能是死路一条。

  与其让它冻死,还不如给个痛快。

  首领果断地一刀割断马的喉咙,殷红的血染红了雪地。马的四肢抽搐了几下,很快不动了。首领喝道:“来几个人剥皮,将肉烤了,全队休整!”

  谁也没料到北境边境如此难越,茫茫三千里雪岭,商队成员多数无法辟谷,干粮已经不剩多少,必须省着吃。就连死去的马,也不能浪费。马活着的时候,商队将它们看得无比金贵,但死了,也只能吃肉。

  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寻常的事情。

  篝火升起来了,商队成员皆埋头不语,低头恶狠狠地啃着马肉。马肉只洒了点盐巴,口感很糙。首领将水袋里的烧酒分给众人,众人便沉默地吃着。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酒是唯一能暖身子的东西。

  首领斥道:“快些吃,吃完了将痕迹掩埋上,换一处地方。天黑之后妖兽出没,火光可能会引来妖!”

  虽说多数妖兽惧火,可也有一部分妖兽会循着火光狩猎人类,例如冬眠苏醒的人熊。

  人熊皮糙肉厚,根本不怕火,人熊冬眠并非一直睡过去。隔几天会因饥饿苏醒,它们脾气不好又饥饿,基本逮到什么吃什么。

  首领骂道:“北境这群修士,为何建城在这么偏的地方?”

  远方忽然传来悠远的狼嚎。

  狼嚎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首领脸色瞬间大变:“糟了,是狼群!”

  狼嚎声越来越近,众人在风雪里望见了数只绿油油的眼,于黑暗之中犹如鬼火。

  他当机立断:“围在一起!保住货物!”

  群狼渐渐在风雪里显出身形,这群雪狼极为健壮,为首的是一头壮年雪狼,它毛发雪白,足有一人高,额头嵌了枚菱形冰晶,飞雪竟围绕它的周身起舞,狼已经能掌握冰雪,显然是头修为不低的妖兽。

  其余几头狼跟在它们身后,壮年狼有四头,后面半大的青年狼跃跃欲试,还有匹带着狼崽的雌狼。狼崽缩在母亲肚子下面,好奇地探头探脑。它们都已生出妖纹。

  首领攥紧了手中的刀。其余的商队成员也掏出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群狼向他们缓缓走过来。

  商队成员等待着首领的手势,只要他下令,立马会发起攻击。

  百步。

  五十步。

  二十步。

  巨狼近在眼前,首领似乎嗅到了它们口中的腥臭。首领暗中捏了手势,就要下令进攻。

  可雪狼却轻盈一越,越过了他们。

  首领满心疑惑,手势收了回去,雪狼群越过他们。绿油油的眼直勾勾往他们身后盯。首领不知这是否是狡诈狼群的计谋,丝毫不敢放松,脖子后面尽是冷汗。

  风雪中,渐渐显出两道人影。

  首领:“!”

  莫非这群狼,是冲着这两个势单力孤的旅人而去?商队有武器,人也更多,是块硬骨头。狡诈的狼群显然会选择势单力孤的旅人。

  他心思急转:是救,还是不救?若是救,惹火上身该怎么办?

  狼群加快了速度,向那两道人影奔去。首领一咬牙,做出手势,要商队守住货物。自己则握紧了刀,向那两道人影逼近。

  他的心脏撞击着胸膛。

  终于,首领大吼一声,向狼群冲去。可刚至它们眼前,首领却怔住了,张大了嘴。

  那两人是修士打扮。身披白裘的人眉眼清丽俊秀,乌发如墨。狭长的眼却显出几分凌厉,他清瘦而高挑,站在雪中就像风中劲竹。

  他身后的青年抱着臂,他一头银发凌乱散落,头顶不安分地翘起几缕头发。青年五官深邃、英俊无匹,隐隐透着野性。分明是风雪里,他却只着束袖短衣,短衣下肌肉精壮。

  更令他惊愕的是,那群凶悍的雪狼竟然对那白裘修士屈下前肢,垂下尾巴,口中发出呜呜的撒娇声。雌狼甚至叼着自己的狼崽,主动放在那人手里。

  这两人正是逄风与南离。

  初步与青鸿一同处理了四极大陆的事宜后,两人便踏上了前往北境之旅。

  掌心的狼崽毛茸茸软乎乎,人有婴儿肥,其实狼也一样。南离小时候比它还肉乎乎,直到开始长个子才瘦下来。

  逄风拎起狼崽,捏圆揉扁。狼崽也不惧生,妖神的气息让它本能亲近,直舔他的手。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狼崽的额头。一道纯澈的幽荧灵力涌入狼崽体内,狼崽原本不稳定的妖纹瞬间稳固住了。

  逄风轻轻放下狼崽,狼崽回到母亲身畔。雌狼欣喜地拱着它。南离的手臂不知何时攥住了他的腰。

  逄风:“……”

  这狼怎么又吃醋了?

  别看南离如今穿的束袖短衣,可他虽然变异出火属性,毕竟是雪狼,哪有怕冷的雪狼?这些天,南离反而越来越精神。

  雪狼在北境不算罕见,也有人尝试驯养雪狼,还由此引出一句玩笑:雪狼在雪岭狡诈,到了炎热地界反而会傻得像狗。

  雪狼会不会傻犹未可知,不过它们的确不喜欢太热的地方。南离也不喜欢,因此热天总要抱着体温偏低的逄风睡。

  逄风眸光又一转,他向大惊失色的商队首领走过去:“向东走,白城离此不远。勿要伤害雪狼,它们不会主动袭击人。”

  他将一根磁针放在首领手中:“北境风雪迷眼,会让罗盘失效,用它替换指针,便能寻到去路。”

  首领连声道谢,偷偷抬头去打量这人的脸,可这他身畔的银发青年却瞬间变了模样。

  他化作了一头无比巨大的白狼,绿眸冷冷注视着他。

  这不是雪狼,这头巨狼比之前最大的雪狼体型还大,两条柔韧长尾肆意挥舞,额间的日冕血纹妖异而邪气。

  巨狼没有龇牙或是做出攻击的姿态。可它只是站在那,冷冷地看着他,便足够令人胆寒。它周身的妖气浓烈到几乎实质化。

  ……是大妖!

  商队首领哆哆嗦嗦向后退,很快回到了商队之中。他装上磁石针,慌乱招呼马队重新启航。首领坐在车厢里,闷声猛灌一口烧酒。

  商队成员问他:“老大,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吓成这样?”

  首领喃喃道:“……雪山的神灵。”

  除了神灵,谁能驾驭这么强大的妖狼?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双尾的巨狼在挨个与其他的雪狼碰鼻子。逄风站在它身畔,抚摸着它的脊背。

  人有人语,狼也在用狼的语言叽里咕噜。

  小雪狼有些好奇:“嗷!”

  ——你为什么跟着人类?

  巨狼也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他是我妻子。

  小雪狼:“你妻子好好看哦,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南离昂首挺胸,又呼噜一声:“他可是妖神。”

  小雪狼年纪小,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也不知道妖神是什么:“妖神是什么,是不是可以吃的东西?”

  它的母亲不轻不重用脑袋顶了一下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别胡言乱语。”

  逄风摸狼脑袋:“在说什么?”

  狼摇尾巴,却不告诉他。

  逄风眼含笑意:“我都知道了。”

  逄风无奈叹气:“小狗,妖神怎么可能不懂千妖之语?”

  南离讪讪地直呼噜。

  狼群很热情,留逄风和南离一同吃东西,为首的母狼德高望重,是狼群的老祖母,狼群中的狼许多都是她的子嗣。

  它熟练地指挥着狼群,包抄疾奔的驼鹿群。狼群之间很默契,每匹狼都有各自的分工。狼群盯住了落后的一头驼鹿。

  几匹狼驱赶着驼鹿,让它远离鹿群,变得孤立无援,另外几头狼从旁包抄而去,逼着驼鹿改道。

  一匹狼扑过去,在鹿腿狠狠咬了一口。

  驼鹿瘸了腿,速度锐减。它不再逃跑,而是低下头,亮出大角。狼群依然冷静,这些狼彼此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心意相通。

  几头狼牵制住驼鹿的动作,为首的狼稳而准地扑上去,咬住驼鹿的咽喉。驼鹿垂死挣扎着,可狼死活不松口。

  很快,驼鹿便不再动了。

  群狼却并没有进食,它们先是对着驼鹿的尸首弯下前肢,低下头颅。老祖母威严地吼了一声,走上前去。

  南离从前从未接触过狼群,对此不知。他接受了传承记忆后才知晓:这是传承自天狼的习俗。从前天狼部族进食之前,需先伏下身躯,对用血肉养育狼的猎物表示敬畏,并将猎物献与妖神,先请妖神享用。

  即便如今传承失落,稍大一些的狼群也依然保留着这个传统,即便它们不知缘由。

  老祖母撕开了驼鹿的肚腹,对南离叫了一声。南离知道,它这是要他们先享用最肥美新鲜的内脏,这是狼群最高的礼节。

  南离没有客套,他掏出了鹿的心和肝。老祖母开始用牙齿撕开鹿的皮毛,将肉从骨头上撕下,分与群狼。它的分法依照功劳与地位,极为公正。这类以血缘为纽带的狼群,通常较其他的狼群更有凝聚力。

  南离先将干草药烧成灰,再将鹿的心肝洒上盐巴、涂满草药灰,又放入火中闷烤。这季节的驼鹿极肥,心和肝都裹着一层油脂,烤起来滋滋直响。

  南离很快熄了火,让心和肝在灰里闷一小会再取出来。他用刀仔细切成薄片,再喂给逄风:“尝尝怎么样?”

  逄风就着他的手指吃,油香的滋味让他眼前一亮:“好吃。”

  肝很嫩,心却很有嚼劲。南离裹着的草药灰恰好去除了膻味,香气扑鼻。逄风靠着他的肩膀,和南离你一口我一口分完了鹿的心肝。

  群狼也不觉得诧异,夫妻之间分食很常见。有几条小狼嗅到香味,去逄风身畔打转,胆子大的甚至用爪子扒拉他,想讨一些吃。

  南离从乾坤袋取出些鲜肉来,他虽然脾气不算好,对待狼崽却极为耐心。狼对幼崽都很温柔,他将鲜肉撕成狼崽易于吞食的小块,喂给它们,却并没有给它们熟肉。

  对这些狼来说,吃人类的熟食并不是什么好事。倘若因此喜爱上熟食,进而对人类生出好奇就更糟了。它们一向惧人,对狼来说,还是尽量躲着人比较好。

  一同吃完肉,逄风便向雪狼群告别。南离再次化作白狼,将他负了起来。狼在空气嗅嗅,很快寻到了一处洞穴。

  岩洞入口曲折,形如葫芦,内部空间极大,温暖而干燥。白狼放下逄风,化作人形,动手从乾坤袋里取被褥和衣物。

  很快,南离将岩洞铺得厚实又暖和,他用南明焰点起一簇篝火。逄风惬意地坐在被褥上,倚着南离。

  南离问他:“你真不去白城了?”

  逄风懒懒道:“有什么好去的?白城那群人之前都被我杀了一半了。”

  南离笑:“是,我的宝贝最厉害了。”

  他凑过去,小声说:“如果遇见了,我想把剩下的一半人也杀掉。”

  他将逄风按倒在床褥里,去亲吻他的手臂,脖颈:“宝贝,你太仁慈了,居然留了一半人……他们在你身上留了好多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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