伥鬼 第42章

作者:银渔 标签: 玄幻灵异

  “洗狗法术,”逄风斜睨了他一眼,“云长老发明的,妖兽用了都赞不绝口。”

  “什么怪名字,”南离嘟囔道,“师叔一天净不干正事……”

  乌马半卧在不远处的岩石上,闭目养神,似是在恢复体力。

  逄风举起那条灵鲤:“你想吃这鱼?”

  南离道:“一起吃罢,先前你我灵力消耗都很大,在这荒郊野岭也吸纳不了多少灵气。能补充一些是一些。”

  逄风反问道:“你会做鱼么?”

  南离一愣:“我可以直接吃……”

  他有些窘迫,他往常吃东西,除了席间填不饱肚子的精致饭食,便是血淋淋的生食,对味道也浑不在意。

  他骨子里依然向往茹毛饮血,不然也不会经常变作原身,短暂地成为一匹野狼,与猎物搏杀,从骨头上撕扯新鲜的肉块。

  他对烹饪,根本是一窍不通。

  逄风简明扼要:“刮鳞你来,我去拾些柴火佐料。”

  南离怔了一会,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能用火——”

  逄风没有回头:“不一样。”

  于是南离只能蹲在湖边,以火凝器成一把短刀,在水边咔嚓咔嚓刮鱼鳞。

  刮鱼鳞也算是精细活,哪怕落了一片,整条鱼便会沾染上泥腥味。

  刮鱼鳞的过程中,南离的心却格外平静。

  师父初收他为徒时,为了抑他心魔,也曾让他去学着做一些细致活计。譬如绣花、下棋、为窑坑里的瓷器上色。只是,他每次做到的一半,都因火气上涌而告终。

  刮鱼鳞,也是其中之一。南离讨厌满手的鱼腥味和血迹,如今依然如此,却不那么抗拒了。

  因为林逢和他在一起。

  逄风拎着一捆柴很快回来了。他手中拿着几株奇异的草药,又从腐朽的树干摸到了几枚菌菇。他甚至还弄到了雪白的盐。南离好奇地望着他,紧盯他每一步动作。

  鱼去好了内脏,刮了鳞。逄风将它的鱼鳍和鱼鳃除去,背上开了花刀,腹中则塞满香草与菌菇,又拿针线缝上。树枝磨尖,从鱼嘴穿到鱼尾,将它穿起来。

  逄风寻来的树枝是果木枝,点燃后自有一股清淡香气。灵鲤肉质紧实鲜美,不需要佐料也鲜香扑鼻。

  逄风不住转动着树枝,金黄的油脂顺着枝条滴落在火堆里,烤鱼的香气炸裂开来。待鱼皮烤至金黄,微微收缩后,鱼肉莹白如玉时他才将鱼取下。

  “尝尝?”

  南离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好吃……你怎么什么都会?”

  “没什么,”逄风望向水波荡漾的湖面,那细密的波纹起伏着,像是湖的心跳,“父……家父为我找了个好师尊。”

第71章 诅咒

  层峦叠嶂,山中雾气直至晌午也未散去。乌马娴熟地翻山越岭,在陡峭的山壁穿行。南离虽是妖兽,耐力却不强,也隐隐感到疲态。

  他们此刻正于半山腰间攀爬,逄风见他疲惫,提了数次要下来行走,只是狼死活不愿意,甚至要上了尾巴禁锢他。

  半山腰云雾缭绕,纤薄如烟的云雾带着湿润的水气,沾湿了衣袂。雪白的狼行走于雾霭流岚间,如同行于仙境。

  浮云不共此山齐,山霭苍苍望转迷。

  南离先前还没什么感受,此时心中才升起些敬重来。此间群峰交错纵横,稍一留神便会迷失方向,林逢寻了马来带路,眼光实在毒辣。

  他有些疑惑:按之前的了解来看,林逢分明是个钟鸣鼎食的富家公子,对书画、古玩等颇为了解。可他对于旷野的了解,却丝毫不亚于常年在泥地中摸爬滚打的妖兽。

  他总是说是师尊教的,可这些东西如果只是落在口头或者纸面,是无法真正学会的。

  看来他的师尊也是个奇人,自己和他的徒弟结成道侣,也理应拜访,南离暗暗想着。

  乌马在前方如履平地,虽然南离知道它是为了帮助两人,但是依然恼怒地磨了磨牙。他身为妖兽,本就在山林里有着更敏锐的直觉,如今却落得下风。

  可狼往常狩猎,全靠御空而行。南离很享受在虚空中奔跑的轻灵感觉。这是他的种族天赋之一,关于他的种族,无人能看出来究竟是什么种族,但又都确定是某种强大而神秘的妖神后裔。

  师兄为了抑他心魔,曾翻遍藏书阁中所有妖族谱系,却仍未找出符合描述的大妖。

  南离亦觉得奇怪,记忆里,他的母亲并没有他这般强横的修为和南明焰,也只有一尾。不然也不可能被几个散修捉去,献给了长夜王,也不会发生之后的惨案。

  但妖族的确有些返祖的情况,往往是些血脉稀薄的妖兽,意外觉醒了大妖的血统。如蛇妖返祖为蛟龙,雀妖返祖为鸾鸟。凡人夫妇亦有可能诞出灵根纯粹的孩子。虽说凤毛麟角,倒是不是没有。

  师兄便猜测他是因为返祖,觉醒某种未被记载的妖神血统。而无器无翼而御空,便是他的天赋之一。

  一时无法御空,他一时间便有些不知所措。

  又不知走了多久,狼的四腿有些发酸,爪尖也因长期紧紧抠抓石缝有些疼痛。但基本如此,它依然倔强地不肯开口。

  逄风先发现了异状,他先是对望了一眼乌马,它便会意,停下了脚步。他翻下狼背,握住起住一只狼爪。狼想将前爪抽离,可逄风却道:“别动。”

  他抬起狼的前爪,狼的爪尖已经有些磨损的毛刺,狼不情愿地垂下耳朵,发出咕噜声。

  逄风在手中凝聚出一只水球,水球在他手中拉伸变形,变化为一面小巧水镜。他一招手,那面水镜便颤颤巍巍地飘过来,磨去那些毛刺。

  逄风也清楚,若他一两句话就能改变南离的想法,心魔也不会折磨他这么长时间。南离如今依然习惯如野兽般,独自缩在角落舔舐伤口,而不习惯于将它袒露给他人。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狼明白,有另一只野兽,愿意待在他身边,与他互相舔舐伤口。

  南离变不成人,他就去变成兽。

  逄风手上动作不停:“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山岩有些怪异?”

  “寻常的山岩,无法伤到你,这里的山岩并不是什么灵脉矿石,却能伤到你的指爪。它们和先前的树木不同,亦没有生命。关于这些岩石,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南离试着抬爪,狠狠踏在岩石上,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一击灌注了灵力,石块像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碎裂开来。

  狼眯起了眼,它的硬度只是普通的岩石,不应该伤到他才对。

  “是诅咒。”逄风道。

  他俯下身,伸出手去,用手指沾了些岩沙。随着灵力的注入,一股微不可查的黑气便从岩沙间钻了出来,散溢到空中,很快便无影无踪。

  “这诅咒很微弱,却的的确确存在着,如同锯木之绳一般,缓缓向与之接触的物什渗入着、侵蚀着,你的爪子,应该就是被它侵蚀了。”

  南离疑惑道:“可那匹马为什么没事?”

  乌马嘶叫了一声,用蹄子刨了刨地,依然是精神百倍的模样。

  “如果我猜得没错,”逄风抬起南离另一只爪子,用柔和的水波磨着狼的爪尖,“乌骥应当不是诅咒的对象。”

  南离猛地一抖耳朵。

  “如果修习过咒缚之术,就会清楚,实行咒缚必须要设立特定范畴,不然诅咒无法成立。而范畴越广,所耗的灵力越多,牵扯到的业果也就越重。”

  狼一脸完全听不懂的神情。

  逄风解释道:“比如诅咒的对象是踏入这座山里的所有生命,那么乌骥也会受到诅咒的侵蚀。可它如今生龙活虎,说明诅咒的对象并不是山中的所有生命。”

  南离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踏入山中的修士?”

  逄风道:“只是猜测,现如今还无法确定,”他望向云雾缭绕的山顶,“是与否,恐怕马上就要揭晓了。”

第72章 血肉

  寂寥无声。

  山间浓雾弥漫,山顶却格外空旷,没有一丝雾气。层层雾气将山裹住,徒留一个空空荡荡的山顶。山外乳白的雾气如海涛般翻滚不息,竟隔绝了一切灵觉的窥探。

  逄风蹙眉。

  这架势,似乎是鬼打墙?

  眼前的景象在雾气中瞬息万变,几次呼吸间,竟浮现出一座小村庄。

  这村庄突兀地出现在山顶,如同隔绝人世的桃源,隐隐能听见犬吠鸡鸣、孩童嬉笑。

  南离在他身畔化作人形,打量了几眼道:“……这种地方,怎能有村子?”

  逄风思索道:“或许,这就是诅咒的源头。如果不解决它,我们无法离开此处。”

  南离道:“这片地真是诡异,先是死树还魂,如今又是诅咒,以前可从没有如此多的怪事!”

  逄风:“我倒是曾听说过一种说法。”

  南离问:“什么?”

  “旱涝过后,必有丰年,五风十雨,祸藏其中。”

  南离这次跟上了他的思路:“你是说福祸相依?久福必祸?可我不觉得在这几百年,人间有多好。”

  逄风语言辛辣:“那是因为,原本应该属于凡间生灵的天平地安,被焆都夺走了。”

  他淡淡道:“我查了卷宗,这百年内,焆都一再扩张,却仍然容纳不下数量暴增的修士。可东荒的灵脉,原本是养育不出这么多的修士的。”

  南离心头一紧。

  逄风抬起眼皮,望向他:“我一直有一事不明,我与翟禾君虽只是一面之交,却知晓他是个难得的热忱之人。他不可能不清楚,焆都的存在对凡间生灵意味着什么。”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将九阙建在这?”

  南离:“……”

  他低声道:“林逢……师兄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逄风:“翟禾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并无质疑之意,我只是觉得,以他的性子,这般倒是有些奇怪,莫非另有隐情?”

  南离的耳朵耷拉了下来:“的确。”

  “当时准备建立九阙时,师兄他极力反对在焆都开宗,甚至已经在一座山中选好了址。我那时还……去过好几次。”

  他喉头滚动:“只是一向开明的师尊却不同意,说他的命数注定离不开焆都。师兄不信邪,师尊也没多阻拦他,便放任他去了。”

  “那时候他独自去山中监工,足足待了半年之久……然后就病倒了,三魂七魄逸散体外,多少灵药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师尊出手,锁住了他的魂魄。”

  逄风凝重道:“还有这种怪病?”

  南离摇了摇头:“不清楚……师尊想必知道些什么,却从来不说。但有一事我很笃定,如果离开焆都过久,师兄会丧命。”

  他的手指节有些发白:“对于九阙笼罩之下的土地,师兄每年都会亲自勘察,向溪水中滴下价值万金的灵液,散尽灵力去催生草木,尽他所能去弥补一些过失……自九阙建立,那片地上,从未因灵气匮乏而出现荒年。”

  南离低落道:“近些年仙首议事,师兄提了好几次将焆都挪到河海之上,只是无人同意。”

  逄风:“……只可惜,他这般的君子,实在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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