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揭谛 第3章

作者:阿兆 标签: 玄幻灵异

  黑的、白的、带着红的血丝。

  那是一只眼睛。

  “草!”宋安大骂一声,像猫一样直接从地上腾空飞起来。王沛桓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手中攥紧了他的青铜灯。

  “不是,等会儿,等会儿,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宋安又重新趴到地上,一会儿后再站起来,“开吧,兄弟,不过可能得有心理准备。”

  “你认真的?”王沛桓问着,已经伸手去裤兜里掏铁丝了。

  “开。”宋安说。

  王沛桓于是认命地上前开锁,说实话,他心里有点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用指甲抓挠着门板。这种老式的门锁几乎是一捅就开了,王沛桓有些犹豫,握着门把。

  “我真开了?”

  宋安点点头,握紧了扇子。

  王沛桓“哗啦”一下拉开房门,潮涌一般的黑色的皮毛在顷刻间涌出,王沛桓没形象地大吼一声,一下跳到宋安身上,把宋安压得直翻白眼。

  “老鼠!”他几乎语无伦次。猫大小的黑毛老鼠从脚下蹭着脚踝飞窜,龇着尖利的牙齿,有着人一样的眼睛和瞳孔。宋安扇飞一只企图爬到他裤脚上咬他的老鼠,他倒是比王沛桓淡定多了:“进房门!”

  房间里的老鼠已经跑得差不多了,王沛桓把门顶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以前大概是一间卧房,格子床单上并排倒着几句尸体,已经烂得流水了,还有体型相对较小的老鼠在他们眼窝中间爬来爬去。

  “我们看来来对地方了。”宋安蹲下查看一具倒在地上脸朝下,相对来说还没怎么烂的男尸,皱了皱眉头,王沛桓正扶着门框干呕,感觉这鬼地方和自己八字犯冲。

  “兄弟。”宋安在一边喊他,“来帮我揣摩一下这个。”

  “有什么好揣摩的。”王沛桓忍着一肚子的恶心,脸色都有点绿,但还是走过去在宋安身边蹲下,和他一起盯着这堆带骨头的烂肉。

  “你看啊,他这个脸,左手和一条腿是一个方向的。”

  “嗯。”

  “说明是被人拖过来的。”

  “多新鲜呐。”

  “这个姿势拖的。”宋安突然揽住他腰,王沛桓被这一下打得猝不及防,感觉从脸到腰到腿无一不木,大脑差点没当机成板砖。

  “老……老大……”

  “你看吧,如果只是对陌生人,这种姿势也有些过于的肉麻了。而且这些死人身材都差不多。”宋安只是一触即放,继续对着那具腐尸沉思,“这个姿势说明什么,绣婆可能是把这些死人当儿子。”

  ……

  百年前的天,惨白的月亮从荒烟一般的灰云之后露出刀锋般的一角。女人扶棺坐着,头埋在臂弯里,臂弯搁在膝盖上。

  送葬的人早就走了,纸钱化的灰被风吹得飘过来,沾上她的衣裙。她被这样轻的力道惊醒,惶惶地四下寻找了一番,眼下是哭烂了的红肉,在半熄的灯烛光下,像是从坟里爬出来索命的女鬼。

  “我儿……”女人低低地唤了一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像是夜晚叫春的老猫。她开始恨那棺材,恨纸钱,恨痨病,乃至于恨天上的月亮。冷风吹过,那架老纺车战栗一般吱呀吱呀地哭诉起来,仿佛在给女人的呜咽伴奏谱曲。

  那个道士是什么时候、怎么来的都不重要了,她用昏聩充水的老眼看他,月亮给他披上一层暧昧的神光。

  “我能帮你。”他这样说。

  针刺破皮肉,疼啊,疼啊。她用那支好手把儿子搂在怀里,满怀期待地抚摸他枯槁的脸皮。

  今天她的孩子也没有醒来。

  她走在路灯下,走在雨里。她昏睡的儿子睡在她的臂弯里。时间不多了,有人来找她。她不能被找到。

  今天她的孩子也没有醒来。

  “嘿。”

  那个年轻男人站在阳台上看她,那是寻常人看狗看猫的眼神,他手中提着什么东西,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提起来。

  那是一只面目不清的、带着一长串脊骨的头颅。

  “你儿子在我手上……这么说有点像反派,但是没办法,字面意思。”他说,“醒醒吧,你儿子早就死了,你看,哪有人拔了头还能活的?”

  她静默了一会儿,发出连自己都震惊的母狼一样的吼叫。多年前那种连月亮都无法幸免的恨意翻涌而来,血从眼窝里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她扑了上去。

  男人转身就跑,他跑得很快,不过没关系,仍然在她能追的上的范围内。

  她追着他翻过窗,越过堆满尸骸和腐肉的大床,满是老鼠的狭窄的走廊,快了,快了,她能看到他后脑上的发丝,衣领下的脊椎。

  “王沛桓!”年轻男人大喊一声,“你他娘再不动手你爸爸我就快被这个疯婆子扒皮做成红烧肉了!”

  幽蓝的火龙扑面而来,她这才惊觉身体动弹不了,火柱从脚下的阵法喷涌而出,把她举在空中,死去多年的皮肉久违地感觉到了灼烧的疼痛。

  她张开嘴,发出的是不似人声的嚎叫。泪水和火焰间,忘川河边的年轻男人转过头来看她,带着童年时那种说要让她过上好日子的腼腆笑容。

  “妈,回家。”

  我又要说了!宗教和民俗都是在瞎扯!(*≧ω≦)

  有没有评论,欧内该——!

第5章 第一卷 第四章

  宋安坐在床边,给王沛桓烫伤的右手上药。

  “我说兄弟。”宋安撇着嘴,手上动作倒是不重,“你为了省钱不至于吧。”

  “你懂什么。”王沛桓说,“双人房比大床房贵一百多块钱。我们这次啥也没赚着,还赔进去那么多,再不省着点难道要你出去做鸭赚钱?”

  “咱俩说相声去。”宋安笑一笑,伸手去够床上的绷带。

  师哥常年转那把铁骨扇子,指尖有层薄茧,摩擦着绷带窸窸窣窣的,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宋安包完王沛桓的手,在手背上拍了一巴掌:“行啦,少爷,玩儿去吧。”

  王沛桓美滋滋地举起手——师哥给他打了个蝴蝶结。

  “你完了我告诉你。”王沛桓冲着开始狂笑的宋安说,嗷地一声扑上去用能开易拉罐儿的铁齿铜牙咬宋安裸露着的侧颈。师哥笑得喘不上气,用手去推他的脸。

  “老大。”王沛桓突然叫他,脑袋趴在他胸口,“如果我有一天,也变成绣婆那样,你会怎么办?”

  宋安把手伸进他发间,把那一头本来就不甚顺滑的头发揉得像鸡窝,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就把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一扇子扇去投胎,省得你丢师父的脸。”

  王沛桓扭头去看窗外,月亮仿佛贴在窗上的一片塑料假花。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阿桓?”宋安喊他。

  “嗯?”王沛桓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困了。”

  看见虽然只有不超过十的点击量居然还能有一个收藏,很高兴,决定加更(x

第6章 第二卷 死生 序

  这里是找不到生路的,她明白。

  那么多的眼睛,那么多的眼睛要盯着她。那么多的手从泥土里,砖缝里伸出来,扯住她的手脚。她想尖叫,一开口就已经闻到自己身上的腐臭味。

  她的肉身腐烂成泥,灵魂碎在掌中。

第7章 第二卷 第一章

  王沛桓睁开眼睛。

  天还没亮,师兄背对着他,背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王沛桓用手按着后脑勺,脸色有些发白。

  很大的柴刀……很细的线……疼、疼……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在灵台翻滚咆哮,肉身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活着就这么疼么?向前他看到死亡,只是一张黑甜的枕席,可供他入梦,向后他看到师哥,因蜷起而线条优美的脊骨,随着绵长的呼吸起伏。

  “希望你们辨清善恶,逢邪必诛。”师父下山前对他们这样说,眼睛分明只看着他一个人,师父早就知道了,师父什么都知道。

  “阿桓?”

  师哥被他惊醒了,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怎么了?”

  “没事。”他抹抹眼睛,“睡不着。”

  “又梦到以前我们去尹家捉那老太太鬼的事了?”师哥掀开被子,示意他躺进去,“没事,来,师哥搂着你睡。”

  “去你的吧。”王沛桓红着眼睛笑着小声骂道,但还是钻进被子,贴着师哥躺下。宋安用手臂圈着他,头枕在他侧颈边上,发丝挠得王沛桓有些痒。

  “别怕,师哥在呢。”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宋安困到气若游丝的声音这样说。

  ……

  结果第二天的活儿在邻市,宋安坐大巴上打了百八十个哈欠,困得直点头。王沛桓在一边搜当地小吃和风景名胜,两眼放光,精神奕奕,一点没看出来昨天晚上没睡好。

  “欸,师哥。”王沛桓凑过来给他看手机屏幕,“我们这次委托人家里开农家乐的,好大的地方啊。”

  “嗯。”宋安睡眼惺忪地应了一声,“他找咱们干嘛啊。”

  “他们家人好像都得了什么怪病,具体也没跟我说清楚。”

  宋安稍微清醒了点:“疫情防控这不归我们管,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也不会学萨满跳大神啊?”

  “我说了呀,我能没说嘛?”王沛桓无奈,“他很坚持,而且他的钱实在给得太多了。”

  “多少?”

  王沛桓说了一个数,宋安彻底精神了:“我靠,这么多钱!这金主就算让我出卖肉体我也认了。”

  “没那么好的事。”王沛桓说。

  ……

  这次的委托人姓董,王沛桓叫他董叔。宋安王沛桓下了大巴倒了三路公交,拎着行李累死累活地赶到目的地,董叔就站在他家那个充当大门的,有两层楼高,金碧辉煌的大门楼下面等着,背着手。他人不是很高,但那股土财主的气质把两人都镇住了,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董叔!”王沛桓伸手想跟他握手,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来啦,大师。”董叔年纪不小,说不上苗条,挤出假笑的时候像一盘码好的猪头肉,“进去之前烦两位换个衣服,里面暂时不太平。”

  王沛桓本来有些尴尬的笑容在看到全套防护服,防毒面具,消毒水甚至还有保鲜膜的时候瞬间消失了。他和宋安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毫不掩饰的震惊。

  “我原来以为是小打小闹,最多不过像是街头斗殴。”宋安在王沛桓耳边低声说,“这他妈是核武器等级的吧?看来这钱真是咱俩卖命钱。”

  “我一条命能卖六位数也算挺值。”王沛桓说,接过递过来的防护服。

  董叔家农家乐的占地面积真的大,里面甚至有湖,白鹭扑棱着翅膀从水面上飞过,能看到雾霭中朦胧的青山,从大门口要走半小时才能看到主屋,是格局有些像四合院的传统建筑,草木非常丰沛,枝叶间几乎看不见房屋间的白石小路。

  董叔带着他们绕过好几扇门,眼前是一张和这样典雅传统的建筑格格不入的席梦思大床,上面铺着酒店用的白色床单,隐约能看到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