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精阎王的心机判官 第15章
作者:玉师师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鬼眼判官。”花欲燃语带嘲讽。
崔绝温文尔雅地一笑:“幸会。”
花欲燃嗤了一声,传闻崔判官体弱多病、不懂武学,他凭什么敢承受自己玉石俱焚的怒火?
“少年人不要这么极端,”崔绝不疾不徐地开口,“魂元乃魂灵存活之根本,稍有破坏便大损修行,遑论自爆?那可是要灰飞烟灭的。”
花欲燃冷声:“收起你的废话。”
“欸,”崔绝道,“怎么是废话呢?尊师如果还在,恐怕也不能苟同……”
“闭嘴!”花欲燃阴沉地打断他,“你没有资格提老师。”
崔绝:“花重锦任我冥府的官职,领我冥府的工资,还要尊称我一声判官大人,我为什么不能提他?倒是在我看来,没有资格提他的,反而是你。”
“你说什么?”花欲燃脸色变了。
“我说,”崔绝从容地重复一遍,“没有资格提起花重锦的,是你,花欲燃。”
话音刚落,周围魔气顿时暴走,水浪被激起,气势滔天。
站在魔浪中心的花欲燃反而冷静下来,声音阴森空洞:“何出此言?”
“判官大人……”鬼门提督出声。
崔绝抬手止住他的话语。
鬼门提督看向崔绝,眼神复杂不明。
崔绝淡淡道:“叶提督,隐瞒并不是一种保护手段,每个人都必须直面自己的错误,否则真相暴露时引发的严重后果,他不能承受,你也不能承担。”
鬼门提督攥了攥掌心,终是没再说话,默认了崔绝的态度。
花欲燃:“什么真相?”
“关于花重锦之死的真相。”
“什么?”
崔绝转头,看向伤痕累累的无央数劫阵,十几个护阵师在紧张施术,极其艰难地竭力修复被花欲燃造成的破坏。
“当年的事,档案上只有寥寥几笔,太简略了,简略到让我捋不清楚——法阵为什么会松动,因为暗潮冲击?能令无央数劫阵松动的暗潮不可能没有记载,那这股冲击会是来自于什么力量?”
花欲燃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太啰嗦。”
“欸,别急,年龄大了爱唠叨,”崔绝继续道,“无央数劫阵是阵门的得意之作,‘业海不枯、劫阵不止’,你今天想必也切身感受过它的威力。”
他的目光落在花欲燃手中那杆魔枪上:“你出身阵门,是阵法天才,又握有这样厉害的武器,依然不能使它轻易被破,那么当年,那股使它被破坏到必须要靠护阵师献祭灵魂才能修复的力量,恐怕不简单。”
花欲燃死死盯着他。
崔绝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敌意,慢声细语地说:“劫海活狱是地狱第十八重,绝不容有失,出现这样强大的神秘力量,必须上报给我来处理的。但我收到的却只是一条事后的汇报——劫阵松动,罪犯暴动,花重锦献魂以镇之。说明这股力量,来源是很清楚的,至少对于阵门来说,很清楚……”
“力量……”花欲燃隐隐想起什么,大脑却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痛到眼前发黑,漆黑的脑海中乍然有杂乱的光线划过,照亮破碎记忆片段——
“老师……救我……”
“阿燃!!!”
“救我啊……老师,我这是怎么了……啊啊啊啊……”
“劫阵破了!不能再……首席,怎么办?”
……
“呃啊……”花欲燃一把捂住头,“怎么回事?我的头……怎么会……那是什么……”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鬼门提督飞掠过来,抬手,点向花欲燃额头。
却听崔绝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他的记忆被封禁过,对吗?”
鬼门提督的手指在花欲燃额前停住。
“为什么?”
鬼门提督喉头滚动,涩声道:“因为……”
“因为这是花重锦的要求,”崔绝道,“你和东方有雪都是忠臣,没有理由隐瞒这么严重的事故,除非,你们的恩师出言相求。”
鬼门提督眼神深沉地看着花欲燃痛苦挣扎的身影,没再出声,默认了崔绝的猜测。
“当年无央数劫阵为什么会松动?囚犯为什么会暴动?花重锦为什么会牺牲?东方有雪为什么会放弃护阵师的前途?花欲燃入五劫城时就已经入魔,你为什么撒谎否认?”
诘问接连而至。
“什么样的力量导致劫阵松动?为什么档案中没有记载?你们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要隐瞒?”
崔绝一句紧接一句地逼问,末了,淡然而又笃定地指向花欲燃:“这一切的源头,是他。”
鬼门提督五指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心中有无穷悲愤,多年压抑,难以化解。
“看来我猜对了。”
“不错。”鬼门提督声音低哑。
崔绝:“当年花欲燃只有13岁,就算是阵法天才,修为恐怕也不可能撼动劫阵,除非……魔心觉醒。”
这世上的恶魔有两种,一种原本是其他族类,因极端变故的刺激而一念入魔,另一种则天生是魔,生就一颗魔心,幼年时会隐藏,随着年龄增长,随时觉醒。
后者的魔能远超过前者,世间有名的顶级大魔,基本都在此列。传说中地表最强之魔——前山部魁首石饮羽当年觉醒时,魔能灭天袭地,直接将几十名降魔师联袂设下的降魔大阵爆成齑粉。
“花欲燃是原生魔,对吗?”崔绝道,“不是受到花重锦献魂的刺激才入魔,而是因他魔心觉醒,才会撼动劫阵,致使花重锦献魂。”
鬼门提督闭了闭眼,昔日之惨烈似乎仍在眼前。
崔绝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第12章
“好疼……”花欲燃捂着头痛呼出声,脑中似有什么轰然炸裂,无数记忆碎片横冲直撞,相互拼接。
杂乱的记忆逐渐连结成线——
“坤位一切正常,咦,今天劫海活狱内的罪犯似乎格外暴躁啊,阿雪,震位情况如何?”花重锦细细检查完眼前的部分阵法,在笔记上写好记录,看向身侧,“阿燃,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花欲燃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茫然道,“感觉很怪异。”
花重锦:“你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
花欲燃摇着头,惊恐地看向自己双手,不是因为受伤而发抖,而是一种莫名的亢奋,好像体内有什么怪兽,正从沉睡中醒来。
花重锦皱眉:“小心脚下,不要误触阵法……阿燃!”
花欲燃茫然无觉,浑浑噩噩地迈出一步,跨过无央数劫阵的警戒线。
一声警鸣,阵法启动。
花重锦一把拉住花欲燃,疾撤十米,躲过石柱中发射而来的水箭。
正在做着日常维护的护阵师们登时大惊:“首席,怎么回事?为什么法阵突然启动了?”
“没事,误触,快些稳住法阵。”花重锦发出命令,看向花欲燃,刚才一拉上去,他便察觉出了异状:“阿燃,你炁海在暴动。”
炁海是魂体力量聚会之处,冥界的修行者们以魂元为根基,修炼出鬼炁,汇聚炁海,有道是海纳百川,修行高深之鬼的炁海辽阔无边、深不见底。
花欲燃此时此刻,却感觉炁海中仿佛盛满滚烫的岩浆,让他浑身如遭火烧,却又似乎有种澎湃的力量,从四肢百骸翻腾而过,催动他找到一个突破口,将胸中的怪兽释放出来。
“阿燃,你冷静,”花重锦指尖凝聚鬼炁,在他眉心画出一个压制的符纹,“快运起我教你的法诀,不要让邪念夺去理智……”
东方有雪看着那个陌生的符纹,疑惑:“老师,这是什么术法?我从没见过。”
叶深看过来。
“压制邪念的。”花重锦急促地解释,“别管这个了,阿雪,你快去稳住法阵。”
“是。”
劫阵忽然一震。
护阵师惊叫:“首席,罪犯暴动。”
“嗯。”花重锦沉声,“小心应对。”
话音未落,却听——
“啊啊啊啊啊……”花欲燃一声惨叫,眉心符纹赫然粉碎,一股炽热的强悍力量暴冲而出。
诡秘深海之中,犹如爆开一个巨大火球,业海沸腾,水浪翻滚。
护阵师们仓皇应对,慌乱之间,好似看到一只赤红的火凤,自花欲燃体内破封而出,穿过水浪,直扑向无央数劫阵。
“不好!劫阵破了!!!”
……
“是……是我……是我入魔释放的魔能撼动了劫阵,”花欲燃虚弱地摇晃着,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是我……是我害了老师……”
“不错。”崔绝淡漠地说,“是你害了花重锦,是你害他魂飞魄散,也是你害他永世沉沦。”
鬼门提督皱了皱眉,似乎想说话,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花欲燃:“我……”
“你想让东方有雪偿命、想要毁去劫阵、想要为花重锦报仇,都找错了对象,”崔绝声音轻柔缓和,吐出的话语却阴冷刺骨,“真正该为你老师偿命的,是你自己。”
温柔言语戳破残酷的真相,花欲燃浑身巨震,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崔绝:“花重锦是首席护阵师,一生护持无数阵法,最后也是为了劫阵的安稳而献出灵魂,此间大义已经超越了生与灭的界线,死即是生,寂灭即是永存,他的灵魂不是消散,而是融入了无央数劫阵,劫阵就是他,他就是劫阵,‘业海不枯、劫阵不止’,他早已和劫阵永存。”
“劫阵……”花欲燃缓缓抬起眼,看向无央数劫阵。
法阵破碎,石柱倒塌,水浪暴流,十数名护阵师遍体鳞伤,顶着劫阵的无差别攻击,狼狈而又紧张地试图修复。
一如十年之前。
“十年前,你撼动法阵,致使花重锦献出灵魂;十年后,你竟再次前来,将寄托他一生执念的劫阵毁坏至斯,”崔绝看向花欲燃,轻飘飘的语气里带上一丝嘲讽,“你是真的恨他呀。”
“不是!我不是!”花欲燃骤然慌乱,“我想救他,我想放他出永世沉沦……”
“可他已经和法阵融合,毁去劫阵就是毁去花重锦!”崔绝提高声音,厉声呵斥,“你口口声声说救他,难道你所谓的救,就是无视他的执念、抹灭他的心血、毁去他的灵魂,使他一生守护终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