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123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这……这是何妖法!”

  “端王这老贼联合了妖道,要将咱们烧死在这儿……”

  “……”

  一时间人嚷马嘶。戍王一面大喊:“大家别乱!稳住阵脚!”一面在心中计议出路。他怒视着火墙,将马刺狠狠一碰,胯下的骏马便长嘶一声,朝着火墙撒蹄奔出。马儿虽勇,奔到跟前毫不减速,可这火煞是邪门,如一睹铜墙铁壁,猛地将戍王连人带马撞倒在地。

  这一来,可说是走投无路。眼见四围大火疯狂吐着火舌,无柴无薪,却燃得愈来愈烈。

  疯胡子痴呆呆望着熊熊火焰,忆及戎马生涯,终是没有痛痛快快纵横驰骋、建功立业过。好容易刚刚的成了局面,眼见就要被大火焚烧吞噬。自己壮志未酬,家中尚有老母,想到这里,不禁喉头干涩,胸间酸胀,想哭却终究不肯落泪。手里死攥着宝剑,看着各人脸上不甘、愤恨、凄惶最终绝望的神色,被烈焰映照得通红,心中痛不可当。忽然“啊——”得大吼一声,挺身向火焰扑去。

  戍王拦腰拖住他,“疯胡子回来!还不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实则戍王心里雪亮,明知在劫难逃,可他自己是坐纛的,不挨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自乱阵脚。

  千沧骑在高头大马上,冷冷瞧着这边,良久漫不经心道:“众将听令,”将手一指前方,“戍王及其党羽意图谋反,罪恶滔天。尔等前去剿灭殆尽。一个不留。”

  一个将领高声道:“慢!”说毕,下马来至千沧跟前单膝跪地,“先生明鉴,末将等不见殿下有反意,殿下行军的方向分明是岐国啊!”

  千沧睥睨着这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单掌聚起一团火,不由分说地向他头顶盖去。可怜这将领头也不及一抬,转瞬间整个人便被烧成灰烬。

  众人一见,个个儿被吓得面无颜色。

  “谁还要来领教?”千沧声音寒森森的,“若是没有异议,各位快上前建功立业罢。”

  “杀……杀杀……”一人哆哆嗦嗦喊出三个“杀”字。余人也渐渐反应过来,跟着喊“杀,杀,杀……”声音愈来愈大,千军万马向那个火圈冲去。只见千沧左右手当空轻轻一拨,火圈豁出一个开口。

  戍王也领兵冲出,两军撞在一处混战。

  众人皆骑马,独木惜迟坐车。他在车内听得外边动静,心知来了厉害对头,遂呼唤叶重阳出来解救。可叶重阳却说:“覃家孤女的事之后,我就发誓不掺和人间是非了。我不能破了自己的誓。”

  木惜迟无法,纵然他早已是灵力衰颓,可如今也不得不拼死一抗。

  听见两军交战,忙要掀帘下车,忽闻有人大叫道:“火势下去了。”

  又另有人接声儿道:“那妖道似乎在和什么人斗法!”

  须臾,又听见:“妖道被擒住了。大家快住手,不用打了——”

  能收伏千沧,来人必有些本事。目下险境已解,木惜迟踟蹰片刻,退回车里。又恐有诈,命人将马车向前赶了赶,命疯胡子紧紧贴住戍王暗中护卫。

  彼时兵戈声止,只听“嘚哒”清脆马蹄声响。

  似乎来了两骑。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来个久别重逢,哦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第169章

  戍王见来者是两人,都高高骑在马上。一个银盔银胄,另一个只戴假面,外着淡绿披风。二人俱有仙人之姿,器宇非凡。遂大踏步来至跟前,单膝跪地,说道:“多谢二位羽士相救。不知作乱的是何妖孽?”

  着披风那人说道:“这妖物真身乃一只红烛,一朝修炼出人形,便来为祸世间。”

  戍王见千沧只是被收,并未就戮,于是说道:“既如此,还是尽早诛灭的好。”

  那人呵呵一笑,道:“妖物既已收伏,便由我等处置。居士无须牵挂。”

  戍王忙道:“自然如此。”说毕,想了一想,抱拳道,“不知二位仙名法号,驻锡何处?改日必定盥手濯足,登门拜谢。”

  那人道:“无庙无观,云游四海,我们也不受你的谢。”

  戍王还欲说话,瘦竹竿急慌慌跑来说道:“殿下,先生咳血了。”

  戍王听了大惊,忙起身飞奔至马车前,掀开帘子探身进去,“亚父,你怎么了?”

  木惜迟以袖掩口,已喘作一团。“你……你去……杀了……杀了他……”

  戍王大惑不解,“亚父,他两个救了咱们,孩儿……孩儿总不能恩将仇报……”说到“仇”一字上,戍王忽的心念电转,道,“莫非他们是亚父的仇人?”

  木惜迟已说不出话来,戍王以为自己猜测不假,遂道:“亚父,他们既是你的仇敌,孩儿便替你杀了。”说着就要下车。

  木惜迟忙又叫住,“不,不,别惊动他们……别……”

  戍王一直抓着他的手,感到他抖得厉害。

  “昱儿。”

  “孩儿在。”

  木惜迟痛苦万状地摇摇头,“你去……你去向他稽首三礼……”

  “这……”戍王不明其意,“孩儿方才已谢过他们。何况孩儿是皇子,他们是云游道士,孩儿如何向他们磕头?”

  “快去……别问了……”

  “可稽首三礼何等样重大,孩儿此生只对亚父和父皇行此大礼……”

  木惜迟别过脸去,不再理他。戍王只得听话,下车走到跟前稽首再三。

  那两人坐骑似被他惊了一跳,连连跺着蹄子后退。着披风那人说道:“兀那小子,这是作甚?我们不受你的礼。叫你的兵让开路来!”

  自始至终,藏在银盔后的那人未说一字。自幼在宫廷长到十五岁的戍王早看出眼前二者的主从关系。

  他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银盔男子,沉声说道:“可否请羽士以真相示人?”他想看一看这个令木惜迟言行颠倒的人究竟有一副怎样的面孔。

  “放肆!”着披风那人叱道。

  瘦竹竿又一次带着木惜迟的指令过来,低低附在戍王耳根儿下说了一句。戍王微一沉吟,站起身来,大手一扬,兵阵向两边分开,从中让出一条路来。

  银盔男子率先驭马前行,经过木惜迟的马车时,他似乎略略扭项朝那边望了望,那样子似乎在检阅着什么,但也未作停留,仍是径直地去了。

  待远远离开了戍王的军队,两骑停在一个山岗上。

  “想不到咱们班师回程的路上竟顺手收了一只妖孽。主上,这红烛精怎生处理方妥?”着披风那男子笑着摘下脸上的假面,赫然竟是苔痕!

  只听他接着说道,“若放在以往,用南明离火付之一炬,或是以玄元北水毁了它的烛芯,都可一了百了。可惜天帝陛下替主上重塑的真元不仅远没有这等威力,还总是同主上本宗的内力相克,时不时就要发作一下子,煞是凶险……”

  苔痕一面说一面皱紧眉头。他身边的南壑殊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沉思有顷,方说道:“暂不办它,先行拘起。”

  苔痕应一声,倏而又笑了,“若是叶掌门在就好了,他最爱收集这些劳什子。”

  南壑殊淡淡“嗯”了一声道:“该走了。”

  飞电得令,扬起四蹄往前一跃,驾起一团云雾,飘飞飞腾空而去。

  原来木惜迟在车内听得苔痕的声音,当即便认出,浑身血液几乎不曾凝固了。苔痕是不离南壑殊左右的,那么同行的另一人必定就是南壑殊了。霎时间心中恩仇起伏,爱恨交争,从前一幕幕袭上心头,忽而心痛难当,忽而又情痴缠绵,此来彼去,直要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又哪里拿得定主意!

  一时直想杀了南壑殊,又何曾下得去手。一时又让戍王向南壑殊扣头,算是全了人子之礼。最终的最终,还是命戍王让路,请他们离开。

  作者有话说:

  今天短短,因为姨妈痛痛o(╥﹏╥)o

第170章

  此一番绝处逢生,戍王精神大振。确认了木惜迟身子无恙后,即下令挥师向南,直捣岐国皇城。不想竟一路畅行无碍。

  原来氐族叛乱,老迈的岐国皇帝忧急之下,一病呜呼。两个儿子为夺位,各执一方势力,闹得兄弟阋墙,一夕间岐国皇城之内血流成河。

  戍王率军攻城,大喊:“天佑我师!”便一路勇猛冲杀。疯胡子等正当热血之时,一个个势如疯虎,毫不惜命。

  皇城内禁卫军持着一半虎符,迟迟等不来调令。岐国统军甚严,又值此易储之际,兵将无令不得擅动,否则会被治叛乱之罪,殃及九族。于是乎城内大军如龙盘卧,却只能束手待毙。

  戍王摧拉朽般攻下了岐国皇都,生擒了那两个犹自斗得势如水火的皇子。

  等一切安定,戍王便占了皇宫,给手下的兵将休养生息。这一晚,瘦竹竿领着人预备了几席筵宴,给将士们祝捷。

  众人兴致极好,又自来在兵营里混了十好几年,从不讲究,于是也不就桌椅,只在地上东一团,西一堆,不分尊卑,尽情吃喝起来。席面虽陋,好在岐国宫廷奢靡日久,菜肉丰足。众兵将流水价过来戍王跟前敬酒。戍王虽意兴豪迈,却不肯多饮,都由疯胡子代劳了。

  韩朔在边防一战中出谋划策,立下大功,身边也围拢了一圈敬酒的人。他虽已是银髯雪顶,但喝起酒来亦当仁不让。不多时,戍王更亲自过来敬酒。

  韩朔因早年间挂冠还山,对于戍王其人其事也只在耳闻,如今结为同盟,一道出生入死,数月下来,但觉对方雄心胆略不让先帝,便早已视其作未来的新君,此刻见他亲身擎着一大觥酒走来,忙踉跄着立起醉躯,恭恭敬敬谢过。

  戍王应酬完几个重要将领,见大家热闹喜庆,独木惜迟愀然不乐。众人是粗心的,可戍王一颗心总在木惜迟身上,便猜度是因那两个羽师之故。不知怎的,他总感觉木惜迟与那两人不仅熟识,亦且渊源颇深。木惜迟又让去给他们行三稽之礼,由此看来,似乎连自己也搅在其中。头绪如斯纷乱,纵然戍王机敏颖慧,也一时想不透其中关窍。

  木惜迟的下处早已安排好了,既见他兴致不高,戍王便讨他的主意,是否要回房歇息。木惜迟点点头。戍王忙搀他离了席。到了房间,戍王亦是殷勤侍候。

  他服侍木惜迟用了一些饭菜,见木惜迟面色稍霁,便估量着问道:“亚父,那千沧是什么来头,怎么一只红烛还能成了精呢?难道咱们这屋里的红烛个个儿都能喷火害人不成?”

  一席话把个木惜迟逗乐了,禁不住噗嗤一笑。戍王见他笑涡盈盈,心里说不出的滚热,直想说一万个笑话儿,让木惜迟能笑个不停。

  “真是傻孩子,依你这么说,世间万物都能成妖成精,那还了得么。想要修炼得道,一要靠天地钟灵,二也要靠缘法。二者兼具,便可成果。好比佛祖座下一瓣莲,也有它的机缘,机缘到了,得道升仙也不是不能。至于这个千沧么,他真身竟然是一只红烛,谅来也极不易了。必定他不是俗世凡品,至少也在灵力丰沛的大罗境界,偶然触发了灵性,又有心修炼,却不知因何挫折,堕入邪道,成了妖。”

  戍王听得入迷,半晌才回过神,“千沧虽厉害,那两位羽师更是好本事,孩儿见他们三两下便收伏了千沧。”

  木惜迟不答。戍王又道:“亚父命孩儿向他们磕头,是为了让孩儿认他们作师父,跟着他们学本事,是不是啊?”

  三稽之礼何其重大,非对父母、师长不能行此礼,也难怪戍王有此一问。

  木惜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木着脸不做声。

  “亚父,”戍王有些伤感地道,“您的眼睛究竟为何人所伤?又为何普天之下,独孩儿不能替亚父报仇?难道说……难道说……孩儿与那仇人有着……有着什么关系么?”

  木惜迟气息微乱,却兀自隐忍着,不让戍王看出来。只听戍王又道:“是父皇,对么?”

  “不……不……”

  “是父皇伤了您,辜负了您,对么?”

  “不……不是的……” 木惜迟痛苦着摇着头。

  “亚父是下凡造历的仙人,难道说父皇也是么?那么……那个戴银盔的男子,那个孩儿向他稽首三礼的男子,莫非……莫非就是父皇么……”

  “别说了……别说了……” 木惜迟再也撑不住,心口一阵烦乱,“哇”地奔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前倒去。

  戍王忙一把搂着他。

  木惜迟既是这等反应,足以证明猜测不假。戍王又是惊,又是痛。而在这惊痛之下,似乎还有着连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心潮暗涌。

  父皇做不了的事他来做。

  父皇疼不了的人他来疼。

  “亚父,孩儿在这儿,孩儿永远在您身边。”

  “亚父,孩儿不准任何人伤您,他便是父皇又怎样!”

  “他对孩儿自来只有教训叱骂,从无一句温语良言。他辜负了您,抛弃了您,也抛弃了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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