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143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花影指着一座城邦问:“此地可否?”

  叶重阳摇头道:“君王不仁。”

  花影又指着另一处道:“这里呢?”

  花知微亦不甚中意,乃道:“气候不佳。”

  其后又是“经济不盛”、“命数有亏”,不一而足。把个花影急出一头汗。好半日择选出一个所在,眼看它街市繁华,马轿纷纷,东西高山相护,南北活水流通,帝气紫薇,黎庶兴盛,实乃万古升平之象。

  三人换作凡人的模样亲至街市上走了几个来回,但见百姓人人气度轩昂,言语清朗,更加喜欢。

  尔后便是要择定投身的人家,花影指着一个门户问:“这家?”

  叶重阳将手中折扇摆一摆,“主母不勤。”

  三人继续前行,花影又指着另一户道:“一看就持家有道,这门外干干净净。”

  花知微摇头,“无奈产业不丰。”

  三人走街串巷,挑挑拣拣,好容易有了几家待选,花影擦擦额上的汗珠道:“这再要看不中,就只得往宫里送了。”

  “不可不可。”花知微连连道,“他这一番历劫,不可沾染太多因果,一旦入了宫,牵扯甚多。因此不妙。”

  三人为保周全,依次到待选的几户人家实地考察,待了数日,把人家邻里街坊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听了满耳。终于选中了一户商贾之家周氏,祖上曾是儒仕,却因看不惯官场种种,挂冠求去,从商后创了好大的家业,成了当地首富,祖业传到如今这一代,更加繁盛。

  因父辈承祖志,不求功名,故而周家老爷没甚读过书,却是个“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善主儿。主母温良淑慎,蕙质兰心。看似一切完备,十全十美,唯有一处缺憾,那便是夫妇二人年过不惑,却膝下荒凉。

  “正正好,”叶重阳喜道,“既无兄弟嫌隙,又无旁戚作乱。一降生就是万千宠爱,哎呀呀,这样好的命格哪里去寻!”

  此时的花影已同叶重阳没了过去的龃龉,自言自语笑道:“小木头呐小木头,自来都是围着你忙乱,如今仍是围着你忙乱。”

  叶重阳听他话说的啰嗦,好似有意强调些什么。问道:“怎样围着他忙乱了,倒是细说说。”

  花影却避而不答,反笑道:“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可喜可贺。”

  “的确可贺。” 花知微亦笑向叶重阳道,“敝府佳肴已备,酒水现成,不如同往?”

  叶重阳正是高兴,岂有不依的。

  三人对饮小酌,谈谈说说。花知微眼看吃醉了,叶重阳笑向他道:“我有一事不明,上神是顶顶聪慧的,还请替我解惑一二。”

  花知微笑道:“叶掌门如今已参悟禅机,正果了本位,心中哪还有惑。”

  叶重阳摇着头嘿嘿两声,“这个佑圣——哦不,他如今是玄天真武大帝了——此番可是得了个大便宜,前头出生入死的他也没参与,只在最后玩儿也似的了了个局,却被安了定鼎之功。我真替南水济不平,水里来火里去这么多时日,只得接任佑圣的原职,整日价打打杀杀,有今日没明日,忒不划算!”

  花知微不答,只管吃酒。

  “佛祖令赐了佑圣一个尊号,荡魔天尊。上神可觉着奇怪么?”

  花知微醉红着脸道:“有甚奇怪?”

  叶重阳离席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琼旲虽是荒诞无经,坏事做尽,可好歹是正统龙族血脉,何至于成个魔?”

  花知微又自斟了一杯,道:“他还不‘魔’,他干的那事,魔头也干不出来。”

  叶重阳摇头表示不认同,“佛祖可不会一时意气,随便给人封号。必有一番缘故。若他是魔,那天帝是什么?天族又是什么?还有——”叶重阳踱步回来继续道,“天帝明着只被问了个钤束不严之罪,紫霄云殿却再无往日恢弘,简直如囚牢一般。没有佛祖的金旨,他恐难再踏出一步,外人也进不去。说起来,他也算损失惨重了,出了那样的丑事,成了六界的笑柄,脸面丢尽。自己的老婆和亲儿子有染,结下孽胎,当成亲子养了这么些年……这搁谁头上能受得了!哪怕再有十万年,这事儿也过不去。可佛祖丝毫不怜恤他,反而罚的那样重。琼旲的手上血债累累,倒留下他一条命,并未被处以极刑。还有一点我更加不懂了,当年玄女回到巫族后,琼旲并没有立刻举兵巫族。却是过了一段时日才忽然给巫族罗织罪名。这不是很奇怪么?既然已下了决心,那琼旲在等什么?”

  叶重阳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串问题,花知微都无话对答。后者显然酒已喝沉了,乜斜着眼直打晃。

  “你后来去紫霄云殿看过那位么?”叶重阳挨着花知微坐下,换了个口气问。

  花知微连连摆手,“不看,不堪……”

  叶重阳猛可里没听清,“你方才是说,‘不看’?”。

  花知微又摆手,“不堪,不堪呐……”

  叶重阳心中陡然明朗,知道他瞒有隐情。于是恳切地道:“君心深似海,上神跟在天帝身边,多少有苦难言的时候!如今天帝被囚,上神已没了顾忌,心里的苦闷也该倾倒倾倒了。”

  花知微不再熏熏而醉,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果不其然,他是装醉。

  叶重阳趁势而上,“我佛悉知一切,所以着我来问你。花影的碌碌前程全都在你身上。”

  花知微猛的一激灵,手中酒杯“珰”一声跌在地上。

  叶重阳不给他踟蹰的机会,一句赶一句,密不透风。“我佛慈悲,知道你有诸多不得已,恐怕花影当初并非奉天帝之命去无念境追随南水济,实在是你的谋算,你暗暗布局,将来一旦东窗事发,花影便是你向佛祖将功折罪的投名状。如今佛祖认回弟子,局面已了,该是你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说完,重重在花知微手背上拍了几下,那意思有规劝也有威胁的成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增加了点儿内容。字数是4000字才对。宝子如果看的是初版,那么请刷新一下,再看看增补版。否则跟后边连不上。

第201章

  玄女自天宫归返巫族之后,曾递回一封书信。此信本该由花知微呈给天帝。在前往紫霄云殿的途中,花知微偶遇琼旲。向他道:“既然太子殿下也要往云殿去,那么烦将此信转达陛下,下臣拙荆临盆,要赶去望上一望。”

  琼旲欣然应允。待花知微走后,他见那信并无封谏,两指一撮便展开来,才看了一行字,登时魂飞魄散。那上面明白记录了自己颠倒伦常,淫辱庶母桩桩罪行,字字如尖刀直刺双目。

  琼旲颤抖着手,艰难阖上书信,再不敢看。不禁暗暗想道:“幸甚,这花知微将信与了我。若此信落在父帝之手,吾性命休矣!”

  琼旲岂能料到,这封信的内容天帝早已知晓,花知微是“奉命”同琼旲偶遇。信也故意让他截去。

  “好一招祸水东引……何其阴毒!”叶重阳心中惊痛交织,几乎无法自持。于天帝而言,玄女系亲妹,却经他出卖,巫族全族因此遭了灭顶之灾。

  “他恨的是琼旲,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其时花影已被支开,只留下花知微与叶重阳对面而坐。两人面色都前所未有的恐怖。

  花知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只听说道:“若我告诉你,玄女公主递回的那封书信不过是简单的请安问好,所有关于琼旲的一字一句全都出自天帝手笔,你又当如何……”

  叶重阳哑然失语。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琼旲。”花知微的语气带着些醉汉的颓丧。

  “他的目标……难道……难道是巫族么?”叶重阳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像是野兽低哑的嘶鸣。

  花知微:“你可曾记得自己是如何脱离巫族的?”

  叶重阳讷讷道:“当年我随巫皇至西天如来处听宣说大乘佛法,心性澄明,大梦觉醒。我为佛法感召,这才央求巫皇允我脱离巫族,追随我佛。”

  “此后,风、火、雷、电等十二位祖巫在你身上痛下十二道巫咒,命你不得再踏足巫族领地泽,不可触碰巫族任何一人、一物乃至一草、一木,彼时的你定是心怀怨怼的罢。”

  叶重阳回忆往昔,眼中晶莹闪烁。

  花知微继续道:“十二位祖巫并非与你结怨。他们对你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保护巫族。”

  “保护巫族……”

  “不错,那时的巫皇少乂已然一心向佛,时常往灵山听讲佛法,颇得释迦青目。那是佛家与巫族联系最为紧密的一段时光。巫族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佛门。

  “彼时巫族掌管着风、火、雷、电,这四项同雨露息息相关,而巫医也在人间十分盛行。可以说,决定人间命脉生息的权利尽皆握在巫族手里。天族事实上是经由巫族掌管着人间。试想,若巫族的统治者成了佛门中人,那么对于人间信仰的影响将是不可估量的。你当时那样张扬地宣称对佛法的推崇,已经引起了天帝对巫族的警觉。十二位祖巫之所以与你划清界限,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天帝的忌惮将会给巫族召来灾殃。他们必须拿出态度,给天帝一个交代。

  “维时,天帝对巫族还没有完全丧失信心,认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故此他一力安排了玄女与巫皇少乂的结褵,企望玄女能扭转巫皇的心。岂料玄女去后,他夫妻二人同心一愿,毫无参商。天帝见此光景,也只能徒呼负负。杀心便从那时埋下了。”

  叶重阳万万没有想到,在巫族灭族的整个进程里,踩下第一个脚印的,竟然是自己。而今回顾往事,十二位祖巫痛切的眼光历历在目。

  他们投身岩浆殉亡时,是否还在怨恨我……

  花知微继续道:“即便没有琼旲这横生的枝节,天帝也已经下了诛灭巫族的决心。既动其心,必生其计。不过是时间早晚,机会无常罢了。”

  叶重阳紧紧闭上双眼,试图平复胸口的震动和脑中的晕眩。对琼旲,他恨。可天帝,令人胆寒。他的所作所为泯灭了神性,乃至人性,一个位高权重者,掌握着生杀大权,可他心里却全然没有对于生死的敬畏,有的只是对权力不容分说的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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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你是佛门弟子,可天族亦有天族的规矩,不能由你胡作非为!”

  “我木惜迟胡作非为,又非始于今日。我说了要见天帝,说什么也要见到。”

  “咄!别不识好歹。若惊动了天河水军,有你受的!”

  “纵是天河水军的都统来了,看他对付你还是对付我。”木惜迟不再多话,轻轻一跃,飞过那守将头顶,回脚踢在他后心,将他踢得跌伏在地。他一路奔袭,万夫莫当,亦不见那天河水军来阻。

  此刻的紫霄云殿既无重兵把守,亦无歌舞喧嚣。冷冷冰冰宛如一座监牢。

  那殿门上一把锁子,上有佛印。木惜迟拿手掌贴上去,默念心咒,那锁子“咔拉”一声断开。

  木惜迟迈步进殿,那高高端坐者仍是体貌端严,气尊贵胄。若非他身侧已没了服侍的宫娥,会让人误以为他仍是九重天的主人。

  “总能听见你腥风血雨的消息,此刻终于再见了。你是玄女的孩子,本君是你的舅父。”他手臂微动,隐隐有铁链铿锵之声。“本君头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看你,真是个可人心的孩子。难怪本君的公主也要甘拜下风。”

  “陛下的公主如今在剐龙台受刑,已第几道刑了,容我算上一算,喔——飞箭攒心,至今已有一万多下了。公主的母妃,自请下罪凡间。她们母女终究未见上一面。”

  木惜迟故意将端静的情形谎称的甚为凄惨,看天帝如何反应。只听他痛笑道:“成者王,败者寇,分所应当。”

  “你与琼旲果然是父子,在你们眼中,你们不是错了,只是败了。你的亲生女儿在剐龙台受刑,你一点也不在乎么?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丝感情残存么?”

  “感情是无能之辈的枷锁。本君乃六界共主,岂受感情奴役。”

  “巫族举族的生死你也不在乎么?当年一役,流的血将泽染成了黑色。他们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举兵自卫,却被诬为反贼。为什么你轻信琼旲一面之词,断定巫族谋反?是你真的糊涂,还是别有缘故?陛下,请你为我惨亡的族人解惑。是谁要害他们?”

  “天命不可违,盛衰兴亡皆有定数。”

  “定数?陛下竟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云淡风轻一笔带过。我的双亲也是这定数之一么?我母亲是你亲妹!”

  “你说玄女?喔,不错,玄女乃本君之妹,可她更是天族公主,她崇高的地位是天族赋予的。若全族的尊荣不再,她也将一无所有。如果局面到了那个地步,连本君亦是甘愿赴死的。”

  “你到底做了怎样一个局,恐怕连琼旲也是你局中的一枚棋子罢。难道巫族的存在会威胁你天族的尊荣?是什么道理让你对我族人挥刀相向?”

  忽然穹顶一声鸣啼,抬头只见毛羽斑斓,五彩辉煌。那是无量佛尊莲座下的妙音鸟。那妙音鸟落在前方,神态静谧安详,额点朱志,人首凤身。这还是木惜迟头一回见到妙音鸟真身法相。只听说道:“尊者且慢,佛尊算到今日天机窥破,特命我候在此地。”

  听闻此言,木惜迟当场呆怔在那里,不可置信道:“这么说来,无量佛尊早已知晓巫族的冤屈,对天帝的阴诡毒计也了如指掌。为何……为何……”一时间心中恩仇起伏,直要炸开胸腔。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木惜迟感到浑身冰冷,“回头?回头便能将过去一笔勾销么?他呢?”木惜迟手指着天帝,“他要如何回头?如何挽回自己犯下的罪孽?巫族冤死的千万子民,他们怎么回头?怎么回头!”木惜迟满面泪痕,声音嘶哑。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原谅我尚不能解悟。我在佛境几日,只学到一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若果如此,我只好自己来……”

  “你已然是修佛之人,不应再沾因果,徒染血腥。释门请你回头。”

  木惜迟惨笑两声,“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此皆是佛法。我既是修佛之人,更该知道遇善则善,当断则断。”说毕,回身向天帝的方向迅疾而去。

  天帝虽则双手被缚,仙根却未被斩断。到底是天族至顶的修为,灵力虽有所减损,木惜迟却也一时伤不得他。

  妙音鸟出手相阻,十分瞻顾左右,不得施展。

  忽然,木惜迟感到自己攻向天帝的招式被一脉熟悉的气息温柔化解。自己被这气息团团围住,杀招使将不出。再一看,原来南壑殊自远而至。

  “绾儿,你且罢手。”

  天族大势已去,只需最后一役,便可为母族复仇了。木惜迟心中一再自诫,今日只是来问个分明,不为作祸。若是作下祸来,他自己倒在其次,却要令已接管了天河防务的南壑殊为难。所以他初始时并非抱持着拚命的决心。眼见南壑殊果然来阻,他便甘心情愿地罢战。

  南壑殊来至身前,凝定看着他双目。而后向妙音鸟乞道:“尊者,今日之事还请遮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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