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第89章

作者:桂花冰粉 标签: HE 年上 强强 破镜重圆 玄幻灵异

  此时木惜迟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唯满目痴迷地凝视着眼前的小皇帝。只见他已摘了头冠,一张小脸莹泽如玉,秀色夺人。虽有几分难掩的稚嫩,可那眉眼,那薄唇,分明就是师父呀!

  “师……”木惜迟情不自禁,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竟比小皇帝还高出一个头。与此同时,小皇帝执剑横在两人中间,颇有些戒备地怒视着他。

  魏铨这时才找到重点,忙没命地高声叫喊起来:“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顷刻便有一队侍卫进来。魏铨指着木惜迟道:“有贼人闯入陛下寝宫,你们怎么当差的,快……快给我拿下!”

  侍卫们持长枪一拥而上,这一来木惜迟恐怕要被穿成个刺猬。皇帝忽然喝令:“住手!”

  众人忙站定。

  “退后!”

  众人又退后。

  木惜迟站在当间,丝毫没有要还手的意思,甚至连一丝害怕也无,只管“大不敬”地盯着皇帝瞧,一面瞧,还一面“嘿嘿”傻笑。

  皇帝问他:“你为什么在这儿,不是让太医带你下去治伤么?”

  木惜迟听见小皇帝嫩嫩的嗓子问着自己,心里软的不像话,忍了忍激动的情绪,装可怜道:“我……我好怕,我怕他们害我。从小儿在那个什么岐国就有好些人要害我,我几次三番险些没了性命。我知道陛下是真心待我好,心疼我,所以我就来找陛下了。我哪里也不去,就待在陛下身边。”一面说着,一面汪着两包儿眼泪,好不可怜见的。

  皇帝眉头一皱,眼角垂了垂,显是有些动容,只听低声道:“你……受苦了。”遂挥挥手,命侍卫都退下。

  再一看他踩在地上的一对赤足上,尽是血污伤疤,有些还在往外渗血。更加不忍,回头吩咐道:“魏铨——”

  “奴才在。”

  “命太医往这里来替漆公子疗治。”

  “喏。”

  魏铨吩咐一个小太监去办,那小太监领命而去。木惜迟见皇帝也有要离去的意思,忙颤声道:“陛下,您不陪着我么?我怕……”

  皇帝抬头看着他,“不必害怕,这里是孤的寝宫,很安全,没人敢害你。”

  木惜迟舍不得他就走,还要寻些话头来拖延,便道:“我擅闯天子寝宫,是犯了死罪罢?陛下要发落我么……”

  “无妨。孤恕你无罪。”

  “陛下,我身上好疼,我会死么?”

  “御医会倾力救治,你不会有事。”

  “我……我想我爹娘……”

  这话恰刺在皇帝心上,只听皇帝沉吟片刻,说道:“你安心养病,你的父母孤会尽快解救,一定让你一家天伦永聚,再无苦厄。”

  好在御医脚程够快,听闻陛下亲召入寝宫,忙不迭地就赶来了,成功打断了木惜迟无理取闹地啰嗦。

  几个御医一见了木惜迟,如获至宝,笑道:“小公子,方才还看见你人,结果一下子就不见了,下官等正纳闷儿,原来是被陛下请到这里来了。还请小公子移步配殿,下官等好协同诊治。”

  “不必,就在此处诊治。”

  皇帝忽然发话,几个御医都还摸不清头脑。

  什么意思?让在这里给病人疗治?这里是哪儿?陛下的寝室啊!被诊治的人还不是陛下本人,也不是皇后,不是嫔妃,确切来讲,都不是个利利索索的人,是个泥猴儿!脏兮兮不说,还没规没矩,上蹿下跳,方才几个人联起手来都没逮住他。

  “郑院判,此人十分重要,你一定要用心诊疗,替孤调理好他的身子。”

  郑通四十来岁,系太医院院判,一般不是十分重要的人都用不着他亲自出面诊治。且能爬到院判这个位置,自然是医术与心术都十分了得。虽并不知晓这小泥猴儿什么身份,但听见皇帝如此郑重嘱托,他心里登时有了数,忙跪下道:“臣等定当竭力尽心,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嗯”了一声,又对木惜迟道:“去孤的榻上躺着,让太医为你医治,至于你方才所求,等你身上的伤好全了再议。”

  一个凭空跑出来的男子竟能睡在皇帝的龙榻上,即便皇帝的亲兄弟也不能够有这样的待遇啊……

  这位院判大人心里那点儿数瞬间又没了。

  郑通诚惶诚恐地跪在脚踏上给木惜迟把脉,数十年的行医经验几乎顷刻颠覆。

  他从未把过如此雀跃铿锵的脉搏,简直非“锣鼓喧天”四字不能形容。别说一个病人了,就是一头壮牛也没有这动静。他不禁怀疑,自己确实是将手放在了一个人的腕上罢,而没有不小心放在一面正被人疯狂捶打的牛皮鼓上罢……

  “如何?”

  天子的询问命运般响起,郑通感到如芒在背,犹豫了片刻,说道:“回陛下的话,小公子身子骨儿十分健硕,莫非从小习武,想是……想是个练家子?”说毕,心里没底地看着木惜迟。

  木惜迟哪顾得听他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只盯着小皇帝。

  “你自小习武,这是真的么?”

  “啊?”见小皇帝两片薄唇动了动,这才意识到他正和自己说话呢,忙“喔”了一声,“是啊,我有个特别厉害的师父,他教了我一些拳脚工夫。”

  小皇帝眉心一蹙。就连一旁的魏铨也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怎么漆染这个质子这般厉害,不光自己在敌国活了下来,还踏马活的赛神仙,娶了媳妇,生了儿子,竟更有那闲工夫给儿子找师傅教武艺。让他魏铨一个阉人羡慕得都快不行了。这漆染怕不是去敌国当质子,怕是去享清福的罢!

  此时,木惜迟回国的消息还被封锁着,一来在验实他身份确凿之前不敢贸然公开。二来,如若他果真是漆染的孩儿,那么岐国丢了一个重要人质,岂有不追究的道理,若漆迟回国的消息传过去,那么漆染夫妇还有活路么!即便碍着两国曾定下的协约,不至当即处死,活罪也是难逃的。

  因此,郑通此时全然不知木惜迟的身份,只大概猜出他身份特殊又尊贵,是皇帝心头在意的人,故而一听到他自己说有些拳脚工夫,便忙得拍马道:“小公子年纪轻轻,脉搏就这样雄浑有力,必然武功深厚,是个练武的奇才呀!”

  郑通越这么说,皇帝的眉头就皱得越紧。偏木惜迟还下死眼把小皇帝盯着,那眼神就像是妖怪馋人肉,要活吃了小皇帝似的。

  小皇帝给这样的眼神盯得身上发毛,轻咳一声,对郑通等人嘱咐了两句,转身离开了寝室。

  这里木惜迟等人去远了,向郑通小声问道:“大伯,咱们小陛下今年几岁了?”

  郑通正在给他施针,闻言一个哆嗦,把针扎偏了几寸。郑通脑门冒汗,心道不妙。结果木惜迟不疼也不嚷,还一脸期待地等他答话。遂定了定神,不动声色把针拔出来又扎在了该扎的地方。

  “这个么……今年是神宗五年,陛下八岁登基,您说陛下几岁。”

  木惜迟掰着指头一算,“啊?才十三岁啊?”

  郑通忙立起一根手指拦在他嘴边,“嘘……妄议陛下那可是重罪!”

  木惜迟嘻嘻笑道:“可我不一样,陛下舍不得责怪我的。你和我多说说陛下的事,我也替你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眼见的你就能从院判升作院使了。”

  郑通被一语戳中心窝,喜得心里直开花。

  “小公子,我见你年纪小,又才进宫,好些事情你都不了解。不瞒你说,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可真是天纵英才,别看陛下舞夕之年方至,论起心计儿城府,可一点儿不比个大人差。想当年,八岁初登基时,陛下就颁布了新政,将朝廷内外整治得谨肃有条,从前官场上那些因循苟且的积习被一荡而空。这些年锐意进取,咱们大褚一扫从前的颓势,也算得风调雨顺,海晏河清。”

  木惜迟听见这些夸小皇帝的话,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又问道:“为什么陛下这么小就要登基,老皇帝死得很早么?”

  “诶诶……吁……吁……可不兴乱说话,”郑通忙往后看看,见只有自己几个心腹御医在侧,并无杂人,这才抚一抚胸口,说道:“咱们陛下的登基之路走得不可谓不艰险。当年贼子弑君夺位,险象环生,咱们陛下上承天命,有佛祖拂佑,又自小习武,精擅骑射,这才抢出一条生路,将贼子诛杀。”

  木惜迟:“咱们陛下也会功夫?”

  郑通一脸骄傲自豪,“当然了,陛下四岁即习骑射,会走路就会拉弓射箭,就同精强武士比试那也是一半一半。不仅如此,陛下打小儿就聪明过人,读书过目不忘,治国理政方面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你只看如今咱们大褚和前朝相比,国力是如何的一跃千里就知道了。”

  木惜迟听毕,喜得在床上打滚,那个憨样令郑通也忍俊不禁,“小公子,你浑身是伤,换做别人早就疼得哇哇大哭了,你不禁不哭,你还笑……”

  木惜迟一把抱住郑通脖子没命地晃,“我的小陛下是个盖世英雄,我怎么能不笑,我好开心,好开心呀……”

  郑通在木惜迟把他头拧下来之前,拼了命地逃脱出魔爪,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指着他道:“你真……真是个痴儿……”

  木惜迟也不去理他,将脸埋进枕头,吃吃地傻乐,两条伤痕累累的腿在龙榻上欢快地踢打着。

  “嗳对了,咱们陛下的名讳是哪几个字啊?”

  郑通只得又起来跪好,更加压低了声腔道:“咱们陛下的名讳可是将水火精华都含聚其内了。是这两个字……”说着在手心儿里划拉起来。

  木惜迟跟着一笔一划地看过去,“煜澍。”

  郑通道:“陛下这一辈的皇子名字里都带‘煜’字,陛下还在胎里时,举国大旱,滴雨不落。有天师称诸皇子名字里都有‘煜’字,虽有焮天铄地之美寓,可炙旺太过,润泽不足。因此陛下还未落胎胞,先皇就取了这个名字,‘澍’乃及时雨之意。果然陛下出生当日,天降喜雨。龟裂的农田得以灌溉,百姓才渡过了难关。”

  “煜澍……”木惜迟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想不到师父兼具水火精元,来了下界也依然不忘水火傍身,真是有趣。只不过这名字怎么像个小姑娘似的,念在口中好生娇俏。

  翌日清早,木惜迟正睡得香甜,忽然一记窝心脚将他从床头踹到床尾。

  “是你……你是漆迟?你为什么抱着孤,为什么睡在孤的床上……”

  小皇帝怒目圆睁,“不是给你安排了住处……”

  前晚木惜迟被七八只手按进沐盆里洗涮了一个时辰。进去时是只泥猴儿,不成想出来后竟变成个玉雪俊秀的美少年。嬷嬷们稀罕得不行,想给他捞回来再揉搓一顿。可木惜迟已臊了个大红脸,怎么也不肯,趁众人不留意,忙脚底抹油开溜了。

  若非那两道直白赤裸的眼神太过目难忘,小皇帝此刻也认不出他来。

  木惜迟捂着肋条,好容易坐起来,“喔,我不喜欢,我比较喜欢陛下的床。”

  这人鼓着脸,说的理所当然。

  小皇帝又惊又怒,忽然面色一沉,自枕下抽出一柄匕首,不由分说往木惜迟身上刺去。

  木惜迟“咦哟”一声轻易躲过。小皇帝一个恍神,那匕首已像变戏法儿似的被木惜迟握在了手中。

  “哎呀你怎么到处都藏着武器呀。这个东西太锋利了,拿着玩儿很危险,我先给你没收咯。”

  “……”小皇帝面色冰白,“来人……”

  正欲大喊,又被一只大手将声音捂了回去,紧接着,那人泰山压顶一般压过来。

  小皇帝瞪着血红的双眼,拼尽全力要挣脱,却丝毫动弹不得。

  “唔……唔……”

  “哎呀呀……”木惜迟为难道,“你别嚷呀,你这一嚷,他们就要闯进来乱刀砍死我的,我可是你的恩人,我为了这个国家受尽苦楚,你不能忘恩负义。”

  见小皇帝毫不动容,木惜迟只好又放低声音装可怜,“你真的别喊,我害怕,求求了……”

  经方才那一变故,小皇帝几乎已认定了他是刺客,故而怀了必死决心与之一搏,没想到这人还在给自己讲道理……

  小皇帝临机应变,转而与其虚与委蛇,且再找机会脱困。因而不再挣扎,眼神也不再只管迸火星。

  木惜迟见小皇帝柔顺下来,心中一喜,便松开他。

  小皇帝不动声色地揉了揉险些被木惜迟压断的肋条,又些微活动了活动筋骨,慢慢退到床榻一角。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能悄无声息进到孤的寝室里来?”

  作者有话说:

  绾儿别怕,有姑在!

第121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能悄无声息潜入孤的寝室?”

  木惜迟嘻嘻笑道:“我想陛下了,所以就来啦。其实我昨晚来时,陛下正在梦魇,神情痛苦,我不放心才走近想推醒陛下,不料陛下您一下子就抱住了我,怎么样都不撒手。我见陛下大概……或许……疑似……略略……像是要搂我的样子,我又实在脱不开身,便只好在这里歇下了。”

  “你胡说!”

  “是真哒!我就问您,您是不是有梦魇的毛病?”

  “……”

  “有,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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