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辱斯文? 第47章

作者:木林森 标签: 破镜重圆 沙雕 年下 玄幻灵异

  因此,傅时秋低声道:“对不起。”

  即便他不知道自己做错的理由。

  又是长久的沉默,这次傅时秋没有选择等待,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我不是故意假装不认识你,我失忆了。”

  听筒里沉重的呼吸声陡然一滞,傅时秋抱膝蜷在沙发上,小声道:“十年前我在星洲出了场车祸,忘了一些事情,直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我不知道忘记的部分有没有包括你,如果有,我很抱歉。”

  话落,电话那头一片沉寂,傅时秋紧紧揪住抱枕上的流苏,紧张得像是一个等待考试成绩公布的小学生。

  但考官没有公布答案,盛鸣尘把电话挂了。

  傅时秋看着再次结束的通话页面安静了几秒,有些无力地把脸埋进软和的抱枕里。

  客厅墙壁的挂钟指向六点时,傅时秋伸直双腿,活动了下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脖颈,从沙发上站起身。

  枯坐的两个小时里,傅时秋思考了许久,他不是找不到解开拼图色彩的钥匙,而是从没想过去找。

  因为傅时秋是一个平凡黯淡的普通人,人生一直晦暗无色,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不会有什么值得怀念的、绚烂斑斓的好事发生在他身上。

  但命运或许是公平的。

  傅时秋翻遍自己的邮箱,终于在一堆垃圾邮件里,找到了唯一一个留存在他通讯邮箱里的同是星洲留学生的邮箱号码。

  他给对方发了一封简短的邮件,简单说明情况和来意,希望对方可以和他讲一讲他在星洲发生过的事。

  只是十年没有联系,傅时秋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回复他的邮件。

  因此,傅时秋打算去他留在出租屋的杂物箱子里找一找有没有可能与星洲有关的东西。

  六点过十分,距离别墅最近的地铁站开始运行。

  傅时秋裹着羽绒服,成为最早进入地铁站的第一位乘客。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傅时秋走出地铁站。

  天边将将泛起熹微,环卫机器人早已将堆积在马路和人行道上的雪清理干净,傅时秋踩在干净的路面上,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忐忑。

  如果拼图上的那抹亮色不存在呢?如果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梦呢?如果傅时秋的人生本来就是晦暗无色的呢?

  所有的问题都在走到出租屋门口时有了答案。

  傅时秋看到了盛鸣尘。

  三个月前站在这里捧着一叠结婚协议书,说要和他结婚的盛鸣尘。

第五十章 五十一只猫

  [这是51章]

  傅时秋怔住。

  在今天之前,离婚于他而言是一件时刻标注在日程表上的事。

  因为他总觉得盛鸣尘和他的婚姻并非爱意的结合,而是掺杂了许多东西的不纯粹结合物,像滴在清水上的食用油,永远无法融合,注定不会长久,所以他始终做着离开的准备。

  然而从今天开始,傅时秋却产生了想让食用油融入清水的念头。

  因为他终于窥见了那块灰色拼图中唯一的亮色,只是傅时秋还来不及抓住他,那般耀眼好看的拼图色块,就不愿意再待在他的世界了。

  傅时秋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失去。

  从十岁那年带着全家人期盼的傅普信降生于家中,属于傅时秋的被父母偏爱包容的美妙童年就此逝去。

  十八岁高中毕业,好不容易拥有了可以为自己人生做主的机会,却被高美兰擅自篡改的大学志愿录取书剥夺了希望。

  自那以后,傅时秋的世界彻底陷入晦暗,他不再主动期待什么。唯一的愿望是尽快攒够一百万,去一个离渠城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人孤独地死去。

  如今,傅时秋的失去清单又多了两样——被他弄丢的布偶猫,和即将与他离婚的盛鸣尘。

  然而若是追根溯源,先丢掉盛鸣尘的其实是他。

  梦境清醒后,傅时秋总是在思考,为什么盛鸣尘的面容总是蒙了一层雾?为什么盛鸣尘总是被真实生动的世界隔绝在外?

  现在傅时秋有了答案。

  那分明是他的世界,名为傅时秋的人类才是一切场景构筑的造物主。

  把盛鸣尘隔绝孤立的,一直都是他。

  把一个人孤绝地扔在记忆宫殿遗忘十年,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

  所以盛鸣尘选择离开,是人之常情。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傅时秋那么难过呢?

  明明同吴勇刚聊天时,傅时秋仅仅把盛鸣尘归结为“有好感、人不错的金主老板”。

  因而盛鸣尘提出离婚,也应当是老板解雇、员工离职,不应该那么难过才对。

  可傅时秋的心脏就是很痛,仿佛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

  他想,大约是老板太好太好,好到他不舍得离开了吧。

  人总是这样,在离别尚未到来之际,做很多不切实际的轻松预想和假设。譬如构想毕业那天一定要第一个离开讨人厌的学校,譬如构想离家独居时一定要疯狂点外卖打游戏。

  再譬如傅时秋曾偷偷预想过许多次,和盛鸣尘离婚那天一定要把别墅里最值钱的古董瓷瓶带走。

  可一旦离别真实来临,那些预先构想出来的欢快情绪又仿佛破碎的泡沫,除了平静和平静,其实还有难以启齿的不舍。

  傅时秋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力地蜷了几下,他张了张口,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他吸吸鼻子,把头埋得很低,尽量用正常的语调说:“离婚的话,你的财产会有损失。”

  傅时秋是一个很爱钱的小气鬼,他想属于超级有钱人的盛鸣尘大概比他更小气,小气鬼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财产被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分走。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盛鸣尘是个很慷慨大方的人,他说:“嗯,分你一半。”

  一半是什么概念呢?

  那是傅时秋不吃不喝日夜兼程工作五百年都难以企及的数字。

  泼天的富贵砸下来,傅时秋应该欣喜若狂、应该放声大笑,他终于发财暴富了。

  但傅时秋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

  “别哭了。”盛鸣尘好似叹息了一声,声音又低又柔,像情人耳畔的呢喃低语。

  雪后新日高高悬于空中,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浮动的灰尘中,傅时秋看见盛鸣尘的影子,好似一团温柔的云,将他轻轻拢住。

  但云注定要飘走,傅时秋是抓不住的。

  盛鸣尘说:“下午律师会带离婚协议过来,明天上午民政局见。”

  你看,盛鸣尘这个人就是这样雷厉风行。

  说要结婚的时候,风似的不由分说把你塞进民政局签字盖章。说要离婚,也如风一般迅速,明明当事人之一的傅时秋尚未同意,他便已经宣判了结局。

  ……

  午后三点,盛鸣尘的律师如约敲响出租屋的门。

  起初,傅时秋并不想起身开门。

  他固执地认为,只要不打开这扇有些破旧的防盗门,不让盛鸣尘那个讨厌的律师进来,他们的婚姻就不必结束。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不是的。傅时秋知道,若是盛鸣尘真心想同他离婚,那么他的律师会为他拟定出一百种方案,这便是资本家的底气。

  傅时秋逃无可逃,只能就范。

  磨蹭了五六分钟,傅时秋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杜舌穿着正式的黑色西装,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精英范,和律师惯有的不近人情。

  “下午好,傅先生。”

  傅时秋一点都不好,但多来年养成的社交礼仪不允许他平白无故对一个陌生人冷脸,所以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好。”

  傅时秋邀请杜舌在客厅的矮沙发上坐下,又去厨房倒了一杯烧好的热水。

  杜舌这个人向来讲究效率,当然或许是因为傅时秋不是他当事人的缘故,傅时秋的情绪是否良好并不在杜舌的考虑范畴之内。

  杜舌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从公文包中拿出来摆在小茶几上,面带微笑:“傅先生,这是您和盛总的离婚协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麻烦您签字。”

  傅时秋的目光落在那叠厚厚的离婚协议上,迟迟没有阅读的欲望。

  杜舌说:“您二位的婚前协议并未提及财产分割部分,不过按照帝国联盟婚姻法,包括您二位现在居住的别墅都属于盛总的婚前财产,您是没有分割权力的。”

  “但是,”杜舌话锋一转,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盛总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愿意将除盛世集团股份以外的所有个人婚前财产,与您进行平等分割。”

  言下之意,这是一份对傅时秋非常有利的离婚协议,识相就赶紧签字拿钱走人。

  傅时秋低头抠了抠手指,显出一点对抗的意思来。

  杜舌仿佛洞悉了傅时秋的想法,微微笑了笑,“傅先生,这真的是一份对您非常非常有利的离婚协议。”

  他说:“从业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哪个资本家对自己的枕边人如此慷慨。”

  傅时秋想,他倒宁愿盛鸣尘不要如此慷慨。

  狭小的客厅陷入沉默。

  杜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律师,遇到过许多比傅时秋难缠的当事人,因此他并不着急,反正傅时秋总会签字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装着滚烫热水的玻璃杯温度逐渐冷却,杜舌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光脑上的财经新闻,刚看到盛世集团股价上涨的消息,耳边骤然响起椅子脚与地板摩擦的刺啦声响。

  杜舌抬头,看到傅时秋站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了。

  两分钟后,傅时秋手里拿着一张A4纸和一支黑色签字笔,从卧室走出来。

  他把那张轻薄的A4纸压在杜舌带来的那份厚度堪比啤酒瓶底的离婚协议上面,没什么表情地说:“麻烦你告诉盛鸣尘,想离婚就签我这份离婚协议。”

  杜舌一愣,低头去看茶几上的A4纸。

  薄薄一页纸,最底下已经签上了傅时秋的名字。

  霎时间,杜舌心中冒出无数个不太善意的猜测,然而这些恶意猜测在看清协议内容的那一刻,全都化为愕然。

  “您……您想净身出户?”杜舌的惊讶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怎么会有人愿意放弃到嘴的肥肉?

  “那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傅时秋低声说,他感冒还没好,说话时仍然带着重重的鼻音,“谈不上净身出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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