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乖崽竟全是反派 第88章

作者:何所往 标签: 年下 欢喜冤家 仙侠修真 甜文 玄幻灵异

  “爷爷!”见老祖还是没什么反应,乔听寒实在忍不住加重了些语气。

  终于,老祖缓缓开口,淡声说道:“天道石没有应允我插手此事,我管不了,你要真有心,现在去帮忙便是。”

  乔听寒自然是去过了的,可魔族实在魔多势众,没有老祖的威慑力,他们只会不要命似的死扑过来。

  也不知道谢独一怎么回事,他们都把谢玄还回去了,居然还指使魔族来攻打静海宗。

  老祖的眼睛缓缓睁开,落在天道石上,如同呢喃自语般,唤道:“听寒。”

  他向来极少如此叫乔听寒,乔家规矩严苛之至,几乎让乔听寒感受不到他们之间有血缘的纽带。

  难得听到老祖亲近之语,乔听寒先是愣了愣,而后脸上一喜,激动回道:“爷爷。”

  “爷爷老了……”

  老祖伸出手,在天道石上拂过,面无波澜地淡淡道:“一百多岁还未突破,不多时就要老死了,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或许……是今天。人寿短暂,不过比起凡人,我已然活得够久了。”

  乔听寒有些茫然地看向他,说道:“爷爷,怎么可能,你在玩笑么?”

  从他记事起就从未有过爷爷会死这个念头,凡人是凡人,修士是修士,爷爷是爷爷。

  爷爷不可能会跟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他可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最接近飞升成仙的人!

  老祖似是笑了,那声音极轻,他伸出手,从天道石上挪开,想要朝乔听寒的头顶探去:“当初你诞下时,在我手心里皱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分明觉得你还那么小,怎么如今……却这样高了。”

  乔听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眶瞬间红了:“爷爷,你骗我对不对,你怎么可能会老?渡劫期大圆满,半步真仙,怎么会老死!”

  老祖这次真的露出了笑容,他豪迈地大笑了声,掩盖住嗓音里的沙哑,说道:“不能成仙者,都是人,是人就会老,有什么稀奇。你是人,我也是人,兴许世上本就是没有仙的,所谓修仙,都是人之幻梦。”

  乔听寒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强撑着不显出颤音,极力反驳道:“世上有仙,爷爷一定会成仙的!你不会死,绝不会老死!”

  他像个孩子般固执地重复着,顾不得什么规矩,紧紧抓住了老祖的手。

  半晌,老祖眸光似乎空了空,落在了很远的地方,低声喃喃:“你说得对,兴许也是有仙的,从前我总以为,只要我足够天分过人,只要修炼越深,总有一日可以成仙。可年年复年年,我把自己关在这方寸之地,对着石壁苦苦勘研,除尽一身修为,什么也没落得。

  你爹死了,你娘也死了,生前我对他们严苛厉色,没有说过半句好话,就算他们做得使我满意,也未曾多言夸奖。死后想说一言半语,却也只能对着这偌大的石壁说了。”

  乔听寒怔怔地听着,眼泪不自觉地潸然而落,失了力气般,险些跪在地上。身旁的沈大彪面色难忍地扶住了他。

  “世上若真有仙,应该是谢玄那般,逍遥自在,儿孙绕膝,那才叫神仙过的日子。”老祖笑了笑,乔听寒从未见过他露出那样慈祥和蔼的笑容,仿佛此刻他不是什么外人眼里刚正不阿的静海宗老祖,只是一个孩子的爷爷,顿了顿,老祖缓缓说道:“可惜,我分明有过成仙的机会,是我自己蹉跎了。”

  他伸出手,把天道石郑重地交到了乔听寒的手里,缓慢而坚定地道:“这块天道石,静海宗祖祖代代相传,听寒,你要守好他,不可做天道意志以外的任何事,人各有命,尘缘不可插手。明白么?”

  手上的天道石好似有千斤重,乔听寒沉沉接过,竭尽全力忍住泪水,震声说道:“是!”

  见他答应,老祖坐回台座上,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冰棺中沈如是的脸,像是突然醒悟般,低声笑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他是对的,人妖魔在天道那里本就没有区别,是我糊涂了,不然天道怎会安排他刚好收下三个全非人类的孩子,哈哈,沈如是总是对的……他才是天道钦定的人……”

  他后面的话声音太轻,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乔听寒没有听真切,他搁下天道石,抬起头想要再问时,却见老祖低垂着脑袋,手缓缓落在那副森寒冰棺上——

  已然了无生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尾。

第69章 【一更】黏人小狗

  与此同时的魔宫。

  谢独一坐在大殿上首, 身前跪满了十数个魔族,在他们身边,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破碎的残肢断身,谢独一阴沉着脸色, 骇人的魔气从他身上爆溢出来, 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底下跪着的魔族个个头顶冒汗, 分外紧张地沉默着,许久才有个大着胆子开口的魔族道:“尊上明察,都是右护法宿毒一手谋划的造反,与我等无干啊, 我等一心向着尊上,怎么可能胆敢当叛徒。”

  谢独一垂眼看去,有些麻烦地认出那张老脸来, 他很少会记住什么人, 更别提这些一看就是墨姚曾经的部下, 仗着资历老往日里可没怎么把他当做一回事过。

  今日若不是他下了狠手, 把叛党亲手全杀了个一干二净,这老东西恐怕还不会战战兢兢地跪在着给自己开罪。

  他脸色仍然阴冷, 没有任何好转的架势,一想到谢玄受伤,心头就像被万千蚂蚁啃食似的, 烦躁难耐,谢独一却笑了声, 意味不明地说道:“哦?是么, 你对我忠心耿耿?”

  那老东西果然立刻顺杆往上爬, 连声道:“那是自然, 魔族以强为尊, 我等早就对尊上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忠心耿耿。”

  酸腔酸调,拐弯抹角,墨姚养出来的部下皆是如此,个个阴险狡诈的出奇。

  他伸出手,朝那老东西招了招手,淡淡道:“过来。”

  那老东西犹豫了瞬,半晌,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了谢独一面前。

  “尊上,我……”

  下一刻,他的头颅被谢独一狠狠攥碎。

  全场死寂,几乎失去了呼吸声。

  谢独一收回手,用一团魔气把手上的血污烧了个干净,而后才漠然地看向周围的人,说道:“继续。”

  所有人心头都升起无尽的惶恐,生怕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

  没人敢再出声,谢独一的目光在他们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倏忽露出笑意,说道:“除了他外,再没有对我忠心耿耿的人了?”

  他这话问的,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致命的问题。

  谢独一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个魔族,又道:“你,过来。”

  那魔族立刻跪下猛磕了几个响头,痛哭流涕道:“尊上饶命,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

  话只说了一半,回音仍回荡在大殿里,头却已经被赤红长刀剁下,滚落在角落。

  谢独一莞尔道:“还有人想说什么吗?”

  表忠心会死,求饶也会死,没人知道谢独一究竟想听什么,他就像只是单纯为了杀人泄愤般,残暴无情,毫无怜悯。

  绝望笼罩在大殿每一个人的心头,他们知道,逃不掉的,地上那些碎落的残尸就是下场。

  “尊上……”这时,终于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开了口。

  谢独一侧目看去,只见人群最后方,艰难地走进一个“人”。

  说是人,其实已经快没了人形,腿都被削断了,只剩下手和身子,他竭力地爬过来,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道:“属下无能,被墨姚操纵成了傀儡,罪责难逃,但求一死。”

  他抬起头,饱含着热泪看向谢独一,谢独一似是怔了怔,一瞬间从滔天的怒火中剥离出来。

  肩头的寒鸦颤了颤,从谢独一的肩头飞落,化作了人形扶起地上那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只是变成傀儡,腿呢?腿呢!”

  地上的人苦笑了声,答非所问地说道:“沉疴,墨姚为此事筹谋了数十年,一朝暴露定还有后招等着尊上,你要尽责,千万别拖尊上的后腿。”

  说罢,他推开了沉疴,缓缓垂下头,露出一截颈子来,低声重复道:“尊上,宿毒罪责难逃,但求一死。”

  谢独一沉沉地盯着他,良久,竟被气笑了:“死,是最简单最轻易的事。你以为犯了这么大的罪过,就能一死了之?”

  沉疴倏然睁大眼睛,跪在谢独一面前道:“尊上,沉疴愿代宿毒受罚,求您放过他!”

  闻言,谢独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道:“沉疴,你觉得我姓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沉疴一愣,他看过谢独一和谢玄的相处,也知道谢独一厌憎墨姚的背叛,良久,他试探着说道:“回尊上,姓谢。”

  话音落下,他恍然大悟,再看去时,谢独一神色恹恹地朝他摆了摆手,道:“都滚吧。”

  他答对了。

  若是姓墨,此刻他和宿毒都已经上了黄泉。

  在沉疴扶着宿毒离开前,谢独一忽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明日起,你们两个彻底清洗魔族。”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殿下每一张脸,嗤声道,“若让我再抓到一个叛徒,你们二人就领死吧。”

  沉疴宿毒连忙应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仅不算什么惩罚,甚至还算一件好差事。

  今日过后,墨姚的手足恐怕都要被谢独一断个干净。

  大殿被收拾干净,人去楼空,只剩下谢独一沉默地坐在殿前,没人敢前来打扰他,他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远处夕阳落下,余辉满山。

  很多年前,他也曾信任过墨姚,就像沉疴宿毒如此信任他一样。

  他的父母情感淡薄,但相敬如宾,始终说不上什么关系不好,墨姚掌管魔族,常常无暇顾及他们母子,大多时间,谢独一都跟着母亲长大。

  他娘是个很有意思的魔族,与其他魔族都不同,不修魔,因为她是人类养大的。据说七岁那年从魔域走失,被一户农家给捡了回去,她模样精致漂亮,做事又干净利索,被那家人当眼珠子心疼。

  闲暇时,她便跟着农户一起下地插秧,干农活,捡稻谷,每次一做事,就被农户厉声喝止,不允许她那双纤纤细手干粗活,相比于其他农户家,她简直被养的像个人族公主。这些过去的事情她说过几千遍上万遍,说得谢独一每次听到就烦得要命。

  他没法理解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玩,只觉得他娘大概是被兔子养久了,失了狼性。

  他娘对他说过最多的话便是,阿暄,都说魔族情薄,你跟别人都不同,因为你是娘生下来的孩子。

  谢独一不明白她是在夸她还是在夸自己,每每都是抽了抽嘴角,假装什么都没听懂。

  他娘于是笑了笑,同他说,会懂的,阿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魔族的情薄与修不修魔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那时谢独一问她,那跟什么有关?

  他娘一时语塞,有些答不上来似的,说这要等谢独一自己去找答案。

  谢独一如今坐在这满地被鲜血涂过的大殿前,已经明白了一半。

  魔族生来骄傲,自以为高人一等,比人类体质更强,比人类天赋更高,人类在魔族面前就是蝼蚁。

  他们以为这上天赐予的恩赐是不用付出就能获得,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有缺陷的“人”。

  这里的每个魔族都自私自利,这是他们在魔族里摸爬滚打自己找出的生存法则,所有人都把情感凉薄归结于这是血脉里的诅咒。

  可笑。

  他摆脱了“诅咒”,他娘摆脱了“诅咒”,沉疴宿毒也摆脱了“诅咒”。

  看着那些殿下瑟缩如走狗的魔族,谢独一没有一分一毫的恨意,因为他知道,光是那“诅咒”,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穷尽此生,这些魔,都找不到答案。

  他敛眸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手又沾了太多血,可他不后悔。这世上总要有人做那个坏人,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谢独一站起身,把自己的手洗得干干净净,而后才朝侧殿走去,推开屏风,谢独一沉沉地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

  良久,俯下身去,无比珍重地吻在了那双淡色的唇上。

  一吻即分,谢独一刚想起身,后颈却被一双稍显冰凉的手扣住了。

  他愣了愣,垂眼看去,却对上了一双晶亮亮的眼睛,细看下还写满了不自在,脸上传来对方温热绵长的呼吸,和结结巴巴的声音。

  “就亲一下么?”

  谢独一双手拄在他的脑袋两侧,有些难耐地咬了咬牙,万般不情愿地说:“你以为我想吗,腿都断了。”

  想到这里谢独一心头就是一阵沉闷,俯下身子,把脑袋搁进了谢玄温暖的颈窝,有些委屈地抿唇道:“我怕动作太剧烈把你半道做死。”

  谢玄:“……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学你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