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第48章

作者:俺大爷 标签: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正剧 玄幻灵异

  “所以你最好给我省点心。”

  说完这句话,司少康敲了一记第五君的脑袋,潇洒地转身,大步走去。

  第五君捂着自己的头,迟钝了好久才跟上。

  他望着司少康的背影,踩着司少康走过的土地,在愈加昏暗的山村野地里行走。司少康的白衣像一轮明月,本来在九天之上,不知怎的落入凡尘,好像就为了给他指路似的。

  -

  第五君跪在司少康的墓前,从日暮时分跪到入夜。

  对着坟头和对着灵位的观感迥异。在灸我崖的时候,第五君能对着司少康的灵位说几句俏皮话,连带着打趣灸我崖的列祖列宗;可对着这座石头坟,第五君几个时辰里,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他在墓旁挖了一个土坑,好好地把这束艾草栽了进去,又浇了点水。接着,他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来几块漂亮石头,盖在了坟头上面,就当旧墓翻新。

  天色已晚,第五君的目光晃了晃,从石头坟缓缓挪到天边。

  树林里已经漆黑一片,风声桀桀。

  “该回去了。”第五君低笑一声,心想:“齐释青可能要发疯了。”

  第五君揉了一下膝盖,正准备起身时,他耳朵里适时响起了远在蓬莱岛东灸我崖里的、他的小徒弟刘大刚的叨叨声。

  “师父!”大刚喊了一嗓子。

  第五君笑了出来。

  “师父!我今天白天接诊了十五个病号,刚刚还去出了个急诊!是个腹泻的小婴儿!”

  第五君看着司少康的墓,眼神闪动。

  他喉结滚了又滚,好像有什么无形的诫命让他发不出声似的,他闭上嘴,用鼻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刚的声音还在耳朵里此起彼伏:“师父,你好几天没给我写信了!是不是该给我写信了呀!”

  “师父你给我的传音符让我不小心撕破了一个小口口,现在都不敢随身带着了,我夹在了书里。师父你能再做一个传音符给我吗!”

  ……

  第五君抿了抿唇,像是认错一样垂着眼睛。许是大刚一连串的“师父师父”给了第五君勇气,他嘴唇开合,最终也轻轻叫了一声:

  “师父。”

  他抬眼看向无名无姓、连碑文都没有的坟墓。

  “你……”

  第五君一开口嗓子就哑了,他停了好久,才继续道:“临死的时候。”

  “嘱咐我不要报仇,不要立碑,回灸我崖,不要回来。”

  第五君深吸一口气。

  “我在灸我崖给你保证过,我不报仇。”

  “但我心里一直想查清当年的事。”

  “……我也无法不立碑。”

  第五君喃喃道:

  “师父,你得让我留个念想。”

  一个孤独的客旅,在哪里也呆不长久。只有在有人同行的路上留下一个界碑,才能换取短暂的皈依。

  第五君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露出一个笑来。

  “师父,刚刚你徒孙给我传音了。你天上有灵,在灸我崖多照拂他。”

  他最后深深看了这座石头坟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第五君翻身上马,耳朵里响起了大刚今日汇报的最后一句:

  “师父那我睡啦!晚安!”

  第五君笑出了声,明知道大刚不可能听见,还是低声说了一句:“晚安。”

  第五君策马追月,疾驰向银珠村。

  树影幢幢,阴森得如同堕仙林立。第五君咬着牙,将两年前这段漆黑血腥的路在脑海里走得愈发清晰。

  -

  第五君开口认下司少康这个师父,司少康却适应了一阵。好几次第五君喊“师父”的时候,司少康都激灵了一下,然后才转身笑眯眯地:“哎——”

  “哎”完了,司少康还得再转过去,肩膀耸动几下,明显就是在憋笑,乐不可支,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第五君瞧他这副样子,索性一会儿喊“师父”一会儿以“你”相称,司少康没有任何意见,两人亦师亦友。

  在一个阴雨天,两人总算来到了蓬莱岛极东。

  撑着一把破伞,第五君瞅着那个黑咕隆咚的吊脚楼。

  “就这儿?”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司少康在掌心里掐了几个诀,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嗯……”

  第五君:“……”

  司少康推开了那扇腐朽的大门。

  “进来吧,小君。”

  第五君环顾四周,见长案之后就是一整面墙的灵堂,不禁问:“这就是师祖们吗?”

  司少康“呃”了一声,在屋里点亮火烛。

  “是的。”他说,“灸我崖先祖不拘小节,只有一套针灸奇方,像你我所会的术法,都不是灸我崖所授,所以在此之时,就不要用了,免得引人注目。”

  第五君点点头,继续打量这个老旧吊脚楼里的陈设,还有屋顶上的蛛网。

  司少康把门关好,从包里掏出来了个东西,对第五君说:“这个给你。”

  第五君接过,是一只黑手套,用极轻薄的织物制成。纵使第五君小时候在玄陵门长大,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料子。

  司少康说:“戴上吧。你那左胳膊,时不时的僵硬不是个事,这边都是老百姓,还是遮挡一下吧。”

  第五君戴上,被这手套的触感惊艳,布料里好像有什么神力,丝丝缕缕地保护着他的断脉,即便是肢体僵硬也不会持续太久。

  第五君摸着手套,爱不释手,冲司少康笑得灿烂:“谢谢师父!”

  司少康哈哈一笑,摇着扇子走上楼梯。

  “你把楼下收拾好,该擦的都擦干净,我先上楼了!”

  第五君乖乖点头,麻利地打水洗抹布,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活起来。

  司少康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悄悄看着第五君在烛火里的身影,笑意止不住。天气渐凉,他紧了紧衣襟——

  他的黑色中衣,被做成了一打手套,放在了第五君房间的抽屉里。

  作者有话说:

  大刚:师父师父师父师父——我好想你呀呀呀呀——你想不想我呀——想我要给我写信呀——

  第五君:嗯嗯好好嗯嗯

第59章 葬昔冢(十一)

  蓬莱岛西处在三家围剿的阴霾下,但蓬莱岛东却是一片祥和。

  第五君在灸我崖里住着,有好一段时间不敢相信这种安宁——终于不会有人提起“齐归”的名字,也终于不会再在半夜三更被司少康叫起来,着急忙慌地易容赶路。

  他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玄陵门的一切。

  尽管他被当成叛徒,被齐释青下令无论死活、身首异处,他还是总会在夜半时分,想起玳崆山上惨死的掌门、长老们、还有师兄们。

  他们是为寻他而死。

  所以,不论自己是否是欺师灭祖的叛徒,他都是害死齐叔叔他们的罪魁祸首。

  有几回在梦中,第五君又回到了玄陵门。

  他跪在善念堂冰冷的地上,齐释青站在他面前,看不清面容。

  在梦里,第五君仰脸看着他,嘴里不住地叫:“少主!”

  可齐释青没有看他一眼。

  每每快要说出口给自己辩白的话的时候,第五君就会从梦里醒来,满身冷汗,然后庆幸自己在梦里也管住了嘴。

  玳崆山上发生的事,有那么一小部分,他也许永远不能跟少主坦白。

  少主对自己的恨意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

  反正他们此生是不会再见了——第五君在玳崆山上拿一把断剑自裁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个觉悟。

  在灸我崖安顿好之后,司少康有时会带着第五君出去玩。

  司少康说:“灸我崖历世历代都只用针灸奇方接极难极偏的病症,别的一概不会,所以病号很少,闲着没事不会有人来灸我崖的。”

  第五君:“那没有收入怎么办?”

  司少康一挑眉:“我有钱啊。”

  第五君眯起眼睛来。

  他心里其实疑惑很久了:从蓬莱岛西到蓬莱岛东,几个月的路途里,他就没见过司少康缺钱,需要花钱的时候总能掏出来——可他也从来没见过司少康往布袋里装钱,那只布袋好像个无底洞,只要掏掏就能有。

  司少康嘻嘻笑道:“为师的财宝,是生带来、死带去的,你羡慕不来,就跟着我好好混就行了。”

  第五君想,这大概是继师父知晓别人命数之后的又一奥秘了,便爽快地接受了下来,一边还不放心地给司少康说:“那师父也给我攒下来点钱啊,你要是死了把它们都带走了,我可怎么活!”

  司少康又气又笑地打了第五君脑壳一扇子。

  “这么多年没个长进!”

  第五君捂着脑袋笑着蹿开,过了一会儿才疑惑道:“很多年了吗?明明还不到一年啊。”

  他想,大概是师父口误了吧。

  又过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