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师弟证道三百年后 第19章
作者:山果簇簇
少女的声音陡然打破了这寂静与僵持,原本凝滞的氛围好像又流动起来。
白衣青年像是倏然回过神来,赔礼道:“宋少主,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但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带小师弟回去了,少主早些休息。”
宋白宿并未回话,依旧保持着之前地姿势看着他们。
祁摇枝敏锐地察觉到宋白宿郁结于心的魔气倏然散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院子里,祝荧黑着脸,很不耐烦地等在那里。
白衣青年歉意一笑,拉着自己的小师弟出了门。
祝清雪一下蹿过来,拽着白衣青年的衣袖,嚷嚷着明天一定要去尝尝百香楼的香酥鸡。
宋白宿转过头,看着四人的背影。
依旧是细雨绵绵,祝清雪撑着伞挤在白衣青年身边,歪着脑袋说话。
祝荧撑着伞走在最前面,不时不耐烦地回头看,催促其他人走快点。
曲雾楼则落后两步,是向来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的样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
祁摇枝和宋白宿一起,望着四人渐渐淡入黑暗里的背影,心中同样怅然若失。
宋白宿的心里应该是不好受的。
可这中间横亘着百年光阴,祁摇枝想安慰宋白宿也做不到。
*
这一夜是极长的。
祁摇枝看着宋白宿坐在桌案前,铺笺研磨。
在宋白宿提笔将将写下韶怜亲启的时候,祁摇枝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看别人的信不太好。
看到韶怜,祁摇枝又想起了那个船上回头望的小厮。
祁摇枝希望只是自己多心,唇下长了大痣的人那么多,或许只是巧合。
韶怜对于宋白宿来说是极重要的存在。
小时候宋白宿小时候身体不好,只有韶怜一个玩伴。
他常常捉弄韶怜,惹得韶怜气红了脸,凶巴巴地说下次再也不理他了。
但宋白宿倒在床上,闭着眼不理会韶怜呼喊装死的时候,韶怜又哭得比谁都伤心。
这时候宋白宿就会忽然坐起,笑得捧腹。
宋白宿实在是太坏,总是欺负韶怜,并且以此为乐。
韶怜眸中含着两汪泪,呆呆地往下掉。
流年飞转,守在他病床前喊他药罐子的小女孩已经变成了翩然少女,转身奔向更广阔的天地。
宋白宿是真的希望韶怜能岁岁无忧,一生平安喜乐。
生若浮萍命不由己,他们那般竭尽全力,总要有一个人得偿所愿吧。
宋白宿放下笔,等着信笺上的墨干透,连同半枚玉珏一起放入木函之中。
是留给韶怜的。
宋白宿又在夜色里出了门,祁摇枝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在已经知道结局的时候,看困厄之中的挣扎,总是让人心中发酸发涩的。
宋白宿一步步走向既定的厄运。
旁人都道宋家家主对亡妻一往情深,自从宋白宿的母亲难产而死,就再没娶过妻,连一个通房也无。
当宋白宿踏进宋渠英院落中的时候,祁摇枝觉得话不尽然。
宋渠英住在湖心的林苑里,九曲游廊也建在水面之上,是去林苑的必经之路。
夜雾弥漫,颇有几分仙气的样子。
宋白宿垂手侯在大门外,等着管家通报。
里面安静片刻,才出来几个少男少女,宋白宿站在一旁,波澜无惊。
那嫩得掐得出水的年纪,说他们是宋渠英的种,也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湖岸边几尾活泼的鲤鱼闹水,水声琤琤,湖面漂浮碎叶点点也卷入碧波里。
管家微躬着身,道:“少主,家主请您进去。”
屋内依旧灯色昏暗,只是映着窗外的一点光亮。
宋渠英披着外衣,背手而立站在窗前。
屋里点的香熏得人头发昏。
祁摇枝也没想到宋白宿会突然暴起。他知道宋白宿想杀宋渠英,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直接。
以卵击石,抱着必死的决心,宋白宿甚至连自己的剑都没带。
他拔出壁上挂着的长刀。
刀出鞘时铮然作响,划破寂静的夜。
刀身细长秀美,比起实战,更像是放着观赏用的。刀鞘之下有五字墨宝——巫山一段云。
宋家的传家之宝,垚水花神的遗物,其纪念意义大于使用价值了。
宋白宿持刀飞身斜刺,还未靠近,就被宋渠英护身的真气击倒在地。
宋渠英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两人实力相差悬殊。宋白宿将将金丹,而宋渠英已经分神圆满。金丹战分神,若卵投石。
宋白宿倒在地上,灵力骤然溃散,刀都从手上飞出,落在地上。
宋渠英回过身来,垂下眼皮,脸上没有丝毫愤怒或恼怒。
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的儿子半晌,道:“我对你很失望。”
不知道是失望宋白宿要杀他,还是失望宋白宿的实力只有如此。
宋白宿却像感觉不到痛一般,一言不发地捡起刀,提气飞身向前。
毫无意外地被宋渠英一掌击落在地。
祁摇枝几乎不忍心再看,一时之间意识也恍惚起来,最终沉沉昏了过去。
宋白宿撞在桌角上,面色发白,他握紧了巫山一段云。
刀尖向前,雪白的刀身映出清光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宋渠英像是恼了,亦或是不想再和宋白宿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他在宋白宿又上前来的时候一掌落在了他胸膛。
宋白宿倒在地上,倏然呕出一口血,攥着刀柄的手发白颤抖。
黑暗之中的宋渠英皱起眉,看着满身狼狈的宋白宿。
宋白宿的呼吸滞涩,心跳微弱。
宋渠英并不觉得宋白宿会死。
宋白宿刚出生时体弱不易存活,有早夭之相。宋渠英耗费不少心神给宋白宿寻来了上古神兽的护体元甲。
他给宋白宿钢筋铁骨,令宋白宿无伤无痛,延年续命。
宋白宿却要将他的耐心消磨殆尽了。宋渠英沉着脸走来,脚步声并不轻。
宋白宿腾空而起,提刀刺来。
像是早就料到宋白宿会骤然弹起,宋渠英手心聚起的灵力直直地朝宋白宿击去。
电光火石之间,宋白宿手中刀尖一转。
巫山一段云穿身而过。
刀尖滴答往下坠着黏腻猩红的液体,连成血色的珠子。痛感骤然袭来,宋白宿却松了口气。
护身灵元已破,他命不久矣。
或许一切可以都可以在这里画上一个句号。
*
宋家少主成婚之日,小遥州大大小小的仙门都来贺礼。
喜堂之上,两位新人在“一拜天地”的声音之中缓缓跪倒。
待到仪式完成之后,两人都退了下去。
乐器吹打的声音也停了,空气之中弥散着爆竹的气味。
这是祝清雪第一次看人成亲,小声问道:“师兄,为什么他们都要把脸遮起来?”
祁摇枝唔了一声,摇摇头,也同样压低了声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此处的风俗吧?”
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也是常见的。
祝荧听见二人对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一般只有新娘子都上会有个红盖头,哪有风俗会要宋家少主也顶个红缎斗笠的。
又不是小媳妇儿。
“犬子昨日夜里忽然头热,见不得风。”宋家家主听见了几人对话,淡淡解释了一句。
曲雾楼抬头,对上了宋家家主沉沉的眼睛。
他对魔物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他看见到宋白宿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极有可能堕魔。
今天在这里成婚的“少主”,虽然嗓音身形都很像,却不是昨天那个宋白宿。
曲雾楼收回了视线,跟在自己的师兄师姐后面出了门。
无论成婚的是谁,宋家少主是否换了人,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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