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掌控 第49章

作者:幺幺玖先生 标签: 玄幻灵异

  李灵运知道,他不能。如果他把方母牵扯进来,方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除了祭天和拜祖,李灵运的膝盖从来没有碰过地。此刻却狠狠磕在大理石上,发出咔嚓一声,疼得简直要裂了。

  “阿姨,我求您。”李灵运垂着头,咬紧牙,下颚青筋暴起,“我知道我和我妈对不起你们,但求您告诉我方何在哪里,我真的很想他!我还没给他道歉,没补偿过他,我不想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房间安静得像是开了静音。

  “你这是干什么?丢人现眼。”方母根本拉不动一个成年男性,尝试数次未果后,索性任由李灵运跪着。

  “李灵运,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愿意告诉你,是因为夏钰?”方母突然冷冷地问。

  李灵运抬眼看她。

  “要说心里不膈应,那是骗人的。但我不告诉你何何的去向,不只是因为你是谁的儿子,也不是因为你和何何的关系,而是因为何何见都不想见你。”

  在李灵运恍惚的目光中,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发生高中那件事的时候,距离高考只有几个月了,何何不管不顾地要走,离开他从小长大的苏州。现在他好不容易在上海站稳脚,为了躲你,工作和生活都不要了,你还不明白方何有多恶心你?”

  李灵运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我,他……”

  “至于他为什么要走……高中的时候,你诬陷何何偷窥女澡堂,还买通了很多人证物证。对于学生,这是多大的事你不会不知道。他还呆的下去?!他有没有偷窥,你其实比谁都清楚——他喜欢男的,他喜欢你不是吗?!”

第58章 祝新生

  方何没有跟母亲出过柜,也从未提及他对李灵运的感情。但当妈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儿子的?方何看着李灵运的眼神,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

  她载着方何离开苏州的时候,方何的脑袋抵着玻璃,一直在无声地流泪。是哭背后一片狼藉的名声,还是哭被喜欢的人用这种事侮辱呢?

  “我当时,不知道……我没看出来,我……”李灵运心中激荡,却只能苍白地辩驳道。

  “他为什么这么好面子?就是因为当年那件事让他一点面子不剩。他这次为什么走,我不知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管因为什么,都说明他都恨透你了。作为母亲,我怎么能把儿子往火坑里推?”

  哪怕是方母最初激烈的言辞,也不如这几句平静的话语,给李灵运心上扎的口子大。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肝胆欲裂,窒息的感觉又来了,氧气如潮水般褪去,下一秒,无边的悲戚又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手按住喉咙,连脸都憋得微微泛红。

  方母没有看出李灵运的不对劲,只是把头别到一边,不容置喙地说:“你走吧,别逼我扇你,我这得不到你想要的。”

  塔奇游戏公司里,几个员工正聚在一起摸鱼。

  这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坐落于南京。连带着老板也就十七八个员工,而且大多是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众人为梦想汇聚于此,共同目标是让自己开发的游戏走入市场。

  但他们至今没能找到投资人,如果不靠富二代老板苦苦支撑,恐怕公司早就分崩离析了。

  “听说了吗,陆哥给公司招了个副总。”胖子神经兮兮地说。

  平头哥顿时义愤填膺,猛拍了下大腿,“家底都快掏空了,还招人?再说了,就十七八个人要什么副总,老陆他神经病吧。”

  “老婆别气。”旁边一小白脸轻手轻脚地给他顺气,“那人好像资历很牛逼,B大高材生,还在国华做过副经理。”

  平头哥一听,顿时悻悻地不说话了。

  “他从大公司过来,万一把大公司那一套管理模式也带进来怎么办?我们不就不能随便摸鱼了。”兰姐烦躁地咬着指甲,“高材生怎么了?大公司怎么了?咱得给他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也不是软蛋。”

  “兰姐,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咱们以后上厕所故意不喊他一起。”小白脸出主意。

  “还得是你呀。”平头哥竖起大拇指,“你总能整出这种,心智不超过初中女生的花活。”

  众人正讨论着,老板陆川已经把人领进门了。他们一看当事人来了,顿时噤声。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新来的副总,方何。希望大家相处愉快,哈哈。”所谓的陆老板也不过是个年轻人,身着白T和牛仔裤,气质不像寻常老板。

  下面掌声寥寥,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方何叱咤商场多年,从没见过这么随便的公司。员工上班时间吃零食摸鱼不说,居然还穿着连体睡衣。公司里养了只猫,正在键盘上打滚,把毛蹭得到处都是。

  不过这也正合方何心意。

  他虽然逃离了李灵运,但心没完全走出来。方何总梦见自己还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子里,梦见被李灵运下咒。每次他膝行着想逃走,就被无形的力量拉回来入得更深,然后惩罚般戳弄禁区。李灵运独自坐在旁边看着,欣赏他的窘态。

  方何感觉,他的人格被撕碎了,尊严像破布一样被扔在地上践踏。

  他变得寡言不安,他不像他了。

  方何逃走的这一个月反复失眠、呕吐、经常突如其来的崩溃,因此无法胜任繁重的工作。面试的时候,陆川一直强调他们公司氛围好。方何之所以愿意拿极低的工资,更多是来养心的。

  “大家好,很高兴加入我们公司。虽然我比你们大几岁,但在游戏领域不怎么精通,还需要跟你们多多学习。”方何尽量扯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如果让国华的下属们看见方何笑了,哪个不是受宠若惊。但塔奇游戏这帮人只是默默看着,没有反应。

  方何不自觉红了脸,降低声音说道:“第一次见面,我买了一些下午茶分享给大家,有咖啡和蛋糕……”

  说罢,他忐忑地看了众人一眼。

  “哎呦!方哥这么客气干嘛!我看看有啥蛋糕?”胖子是最先被糖衣炮弹打倒的。

  兰姐作为颜狗紧随其后,“哪的话啊,方总!您大公司来的人,肯定经验比我们丰富多了,还得请您多带带我们!”

  陆川目瞪口呆,心说阿兰你这娘们儿怎么回事,明明平时对我都是直呼其名。

  “说好的上厕所不叫他呢?”小白对这帮没出息的同事失望,急忙脸看向平头哥,发现他正搂着方何的肩膀。

  平头哥爽朗地笑着说:“方哥没想到你人还不错嘛,别这么紧张,这儿的都是好兄弟。”

  方何从没见过如此随便的上下级关系,一时间僵住了。但他很快就在这样轻松和谐的气氛中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晚上五点下班后,陆川请大家吃饭,就当做是方何的接风宴。

  方何本以为老板起码会找个饭店,没想到最后被领到了一个露天烧烤摊里。

  “方总别介意,老陆他前几天向家里要资金,被他爸七匹狼伺候了一顿,只能请得起这样的。”兰姐温柔地解释道。

  “你少听她胡扯!我这不是看方哥新来的,给他露一手我的烧烤技术嘛!”陆川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老板我底子厚着呢,怎么可能没钱?”

  “既然底子这么厚,什么时候涨工资?”平头哥问。

  “你才说过这儿都是好兄弟,好兄弟不谈钱,来,喝酒!”

  炭火在烤架上蓬勃跳跃,映照着每个人欢快的脸庞。肉串在火光中转动,油滴落下发出滋滋声,激发出一股股脂肪的香气。啤酒的泡沫在玻璃杯中沉浮,清凉的口感与烧烤的热烈绝妙融合。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也密起来。

  方何真的喝多了,他居然在饭桌上大谈他是如何靠着自己的项目,为国华狂砍1.24亿融资的。

  如果这是在国华的年会上,第二天方何酒醒后大概率会羞愤地写下遗书,然后原地上吊自杀。

  好在小公司的人对1.24亿没什么概念,都觉得牛逼炸了,心里对方何的崇拜之情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聊着聊着,胖子突然发现了盲点,于是好奇地问道:“方哥,那你之前在国华干得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来我们这?”

  就在这一瞬间,夜间的凉风一吹,方何忽然酒醒了。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为缓解尴尬,伸出筷子去夹花生米。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半天没能夹起来。

  胖子自知说错话,于是也不追问。

  “害,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最后,陆川打断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想当年我误诊癌症的时候,也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但后来慢慢振作起来,生活又步入了正规。不一样的是,我通过这次经历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干的事,决定不再去迎合别人,放弃了正确但我不喜欢的工作。”

  方何愣住,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居然还有这种过往,不禁高看他一眼。

  “得了得了,妈的,这故事一天讲三四遍。我看等你八十岁死了,这段话都得刻墓碑上。”兰姐摆摆手。

  众人大笑不止。

  陆川悲愤欲绝地说:“你能不能尊重点我?”

  “你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吓得在医生面前失禁,你让我怎么尊重你?”

  小白脸晃了晃塑料杯里的啤酒,“我之前有很严重的抑郁症,靠游戏走出来的,现在我也想做一款好游戏。”

  平头哥默默看着小白脸,摸了摸他的脑袋。

  “嗯,不管怎么样,当年我失业,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是谢谢陆川收留。”兰姐突然举起杯。

  “我用一句话总结下,怎么说来着……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陆川大着舌头嚷嚷道,“干杯!”

  方何迷迷糊糊地举起酒杯,迷迷糊糊地和大家相碰,最后也笑着一起喊出那句话——

  “干杯。”

第59章 我不会再下咒了

  乌云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悄然铺展在天际,压低了整个穹顶。这片天,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捏着,将一切明媚和欢愉榨尽。

  女佣请假回老家了,姑姑眼见着天气不好,急忙开始回收晾晒的衣服和铺开的稻谷。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凝重中,第一滴雨珠打在地面上,发出轻微却又清晰的声响。紧接着,更多的雨点落下,像无法承受天空的沉重,纷纷逃逸。

  好在姑姑赶上了,没让东西淋湿。

  她撑起油纸伞,快步走到大门前,想插上门栓。刚一拉门,就被一双手抵住了,门缝后是李灵运灼灼的目光。

  姑姑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紧接着,李灵运就顺势迈了进来。

  雨水沿着他的发端缓缓而下,衣衫早被雨水彻底浸湿,紧贴着身体。他却对这份湿冷毫无察觉,彷佛他的思绪已经飘散在这无边的雨幕之中。

  姑姑慌了几秒,又很快恢复镇定,沉下嗓子说:“你来了。”

  李灵运却说:“我早该来的。”

  她把李灵运领进屋,从柜里翻出几身他高中时期的衣物,“我这里没有男装,你洗个澡,凑合穿这个。”

  李灵运坐在八仙椅上,始终垂着头。稍长的刘海耷拉下来,被雨水拧成一缕一缕。

  “姑,方何去哪里了?”

  姑姑给他铺床的手一顿,又恢复了流畅,“方何是谁?”

  李灵运长呼一口浊气,“别装傻了,除了你,谁能解我的咒?”

  “你既然知道是我。”姑姑慢慢站直身子,“就该知道我肯定不会说,还来干甚……”

  “为什么?!”李灵运突然大声咆哮道,一瞬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你不是隐居了吗?为什么要来管我的闲事!”李灵运猛地抬起头,眉毛狠狠拧在一起,“姑,我跟你这么多年,我没有求过你一件事!现在我求你了,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不好?我实在是找不到他,我求你了……”

  她几乎没见过李灵运如此不安的样子,就连睫毛都在抖,不知是因为悲愤还是寒冷。

  她上一次看到这个表情,还是在李灵运父亲的葬礼上。幼年的李灵运抓着姑姑袖口,胆怯地小声问道:“爸爸为什么自杀?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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