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从水里捞到人了吗 第81章

作者:卷狸 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轻松 玄幻灵异

  江酌洲和宴聆青并肩躺在床上,身体已经疲惫到极致,却并没有那么容易睡着。

  他直觉宴聆青还有没告诉他的事,譬如他为什么突然知道那把剑的名字和用处,譬如他说周培柯挑拨他们的关系,却没说他是怎么挑拨的。

  周培柯不可能知道那把剑的事情,如果要挑拨应该也是拿气运和所谓天道偏爱来挑拨。

  或许只是意外和巧合,也可能是他吞噬那些煞气后,力量得到提升,冲破了封锁的记忆。

  江酌洲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全部,会不会想起他刺破他心脏那一幕,但这种感觉就像头上悬着一把剑。

  这把剑最终是会安全落地,还是彻底斩断他和宴聆青的关系,没有人知道。

  江酌洲习惯掌控一切,这种未知的、不确定的结果令他敢到不安。

  他们是真的反目成仇也好,有隐情和误会也好,他都想比宴聆青更快一步知道,但在封槐村他不适合在经受前世的梦境,否则,他失去理智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然而事与愿违,又或者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用过午饭后,他终于陷入了沉睡,也再次看到了前世。

  前世已经是青年的江酌洲不知道从哪里回来,风尘仆仆,身上带伤,衣衫上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

  而他的面前,往日威风凛凛的宴家,此刻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到处是撞毁倒塌的建筑,以及大片大片的血迹。

  “师兄!”

  “师兄!”

  “少主!”

  看到他回来,一群宴家弟子围了过来,往日光鲜的弟子服不再齐整,竟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狼狈模样。

  看到青年出现的时候,他们灰败的脸色都亮了起来。

  青年视线从所有人脸上划过,很多人不在,那个每次自己回来都会第一时间迎上来的人也不在。

  “发生了什么事?”

  “阿青呢?”

  一片沉默过后,有人站出来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

  青年越听脸色越沉,最后是沉痛和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师兄,是真的,狰鬼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人是它的对手,阿青为了保护我们,把狰鬼引走了,还有很多师兄师姐,也是死在……”

  “几天了?”

  “七天了。”

  “期间没有传讯回来?”

  “没有。”

  “丝毫没有音讯?”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青年连门也没有踏进去,转身道:“我去找他。”

  “师兄!”

  “师兄,阿青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在狰鬼口下活下来!没人能在那样一只怪物面前活下来!”

  青年没有回头,只道:“我此前离家本就是为了封印狰鬼,他从无手下逃脱,消失踪迹,无论阿青是否还活着,追寻狰鬼都是我的责任。”

  青年挺直的背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再出现时,他站在一处荒无人烟的残破城门外,手指紧握成拳,鲜血不住从指缝间流下。手掌摊开,上面是三枚已经浸了血的铜钱,外圆内方,用于辅以卦象推算。

  青年又算了一卦。

  大凶。

  十卦有九卦是大凶,还有一卦是不明。

  无论用何种方法推算,他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凶,大凶,生死不明,死。

  死。

  到最后无论怎么算都成死。

  “噗”,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青年半跪倒在地上,既然有一卦是不明,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的阿青还不到十九岁,他说过会护他平安长大,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说。

  死,他绝不能接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①

  睡梦中的江酌洲脸色越来越白,他和前世的自己联系越来越深,第一次他需要靠数天时间来拼凑那些画面,再之后,他看到的越来越快,这一次,他已经不止是在看,那个吐血的青年成了他自己。

  江酌洲在头痛欲裂中醒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分不清此刻是前世还是今生。

  熟悉的气息就在他身侧,眼睛还未睁开,江酌洲已经循着气息将人抱住,“阿青。”

  宴聆青沉浸在修炼中,速度不如在金双湖快,但也绝不能算慢。周培柯有的话是对的,阴煞鬼气向来是一体,哪怕宴聆青很不喜欢吞噬的那些煞气,要炼化它们却不难。

  不知道过去多久,炼化结束的时候,他也陷入了沉睡中。

  宴聆青很少做梦,或者说他从来没做过梦,那只是他从沉睡中窥到的东西。上一次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天机——主角攻和主角受追妻火葬场。

  这一次他看到了那只怪物。

  比从周培柯那里看到的更清晰。

  怪物像人也不像人,它的四肢长短不一,没有具体的脸,又像有千百张脸,浑身焦黑,血腥暴虐。

  它游走在荒城之中,天上黑云滚滚,惊雷一道道劈下,逃窜到荒林时,它已经被劈得皮开肉绽,倒在地上仿佛没有生息。

  “宴聆青。”

  “宴聆青。”

  “阿青。”

  “阿青,醒过来。”

  怪物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远处走过来的人顿时狰狞吼叫出声。

  它想要扑过去,那人也举起了剑,“阿青,醒过来。”

  怪物的动作缓缓顿住,它呆呆飘在半空,不均衡的四肢都像不知道怎么摆放,全是迷惘和无助。

  然后这样的情况只保持了片刻,怪物变得狰狞可怖起来,它露出尖锐的细密牙齿,再度朝男人靠近。

  “阿青,我会杀了你,不是狰鬼,而是你,所以醒过来,这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男人还站在原地,没有退,他握着剑,目光漆黑冰冷,又像有无尽的沉痛。

  “阿青,你必须要死一次,”他说,“我会陪你。”

  “宴聆青,别死。”

  宴聆青感觉有人抱住了他,在那只怪物违背凶恶的本能,甘愿死在那柄剑下的时候,他感到有人抱住他不住颤抖。

  宴聆青醒了过来,看到了埋在他肩颈,死死搂住他的江酌洲。

  愣了一下,他抱住身上的人,怔怔说道:“我没死,不对,我应该死了,又像活了。”

  江酌洲已经没有说话了,但身体还在微不可查的颤抖。宴聆青也将他抱得紧了一点,随后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在他脖子上。

  伸手一摸,指腹上全是鲜红刺目的血。

  宴聆青微睁大了眼睛,捧起江酌洲的脸一看,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溢出了血迹。

  “江酌洲。”

  “嗯,”江酌洲应了一声,艰难从他身上爬起来,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抱歉,我……”

  宴聆青没有听他说,把他按着躺下,又抽了纸巾把两人手上的血擦干净,“你不要说话了,你现在神魂不稳很危险,别再探查过去的事了好不好?不管以前我是死是活,至少现在我还在,是因为你才存在的。”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我现在要去杀了周培柯,这一次会很快,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之后我有办法让你舒服一些。”

  宴聆青拿起放在旁边的剑就要走,江酌洲拉住了他,“宴聆青,我没有那么病弱。”

  他想起身,又被宴聆青按了下去。

  宴聆青蹙着好看的眉头,眼里是疑惑的不解,“你现在看起来很病弱,实际上也很病弱,就躺在这里等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很快回来。”

  “我……”

  宴聆青俯下身,轻轻抱了抱他,“我去了。”

  说完,他没有再给江酌洲反应的时间,化作一团雾气,裹着那把剑瞬间消失不见。

  江酌洲看着那扇没有关好的窗户,嘴角牵扯出一个不算笑的笑容。

  他记起来了么,记起的又是哪部分?

  ……

  宴聆青如一缕风般,快速从村里到了后山,这一次,他的目的很直接,速战速决。

  到槐树下时,他甚至没有给周培柯开口的时间,比昨天更加浓厚的鬼气直接吞噬剩下的三分之煞气。

  “宴……”

  宴聆青不想听,直接将整个头骨捂得严实,不让周培柯发生,也斩断和他意识连接。

  吞噬,吞噬,剩下的只有吞噬。

  他静静站在地面之上,那些无形的线再度将他缠绕起来,宴聆青没有管,等到煞气吞尽之时,头骨被他包裹着翻出地面。

  “唰”地一声,他抽出长剑,或许以前他也有一把剑,没什么不顺手的。

  头骨,人体最坚硬的骨头,更何况这具被煞气蕴养上百年的头颅,它应该是坚不可摧的,但当剑尖触上的刹那,头骨化为灰烬。

  这就是碎魂剑。

  周培柯是个谨慎的人,他善于给自己留后路,然而这一次,他没有了后路。

  恐惧、痛苦、不甘、愤恨,这些他经常让别人经历的情绪,这一次他自己经历了。

  神魂俱碎,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一幕幕画面在快速掠过。

  他是受人尊敬、儒雅清俊的周先生,他蛊惑范容芳,眼睁睁看着靳荣升溺死在水底,他让文欣兰用儿子的命作为供养,母子成仇,他让何虞从小经历苛待和打压,成为行尸走肉,他让江酌洲家破人亡,变得癫狂,还有很多很多,他永远处在在幕后,高高在上感叹他们的悲苦人生。

  他有多久没体会过这种只能在原地等死的感觉了?无力挣扎,无法反抗,头骨化为灰烬的瞬间,无法抑制发出凄厉嘶喊。

  周培柯感觉自己变成碎片飘在了山林之中,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前,他想,是不是他不做下这么多罪孽,死后转世时,他也能重新成为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或许那一世,他的身体不会那么差。

  宴聆青将剑收入鞘中,灰烬被吹散的下一秒,缠绕在身上的线倏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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