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 第80章

作者:淮上 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玄幻灵异

  宁瑜:“……”

  两人对视片刻,宁瑜认真地问:“周队不是么?”

  实验室楼下再次传来焦灼的吆喝声,似乎特勤开始了第三轮搜寻。但司南置若罔闻,宁瑜也就没吭声,只见他随意地从桌上拿来资料开始翻。

  南海军方研究所负责研究病毒、培育疫苗,宁瑜的所有工作内容都是重中之重,机密度跟国家领导人是一个等级的。然而宁瑜并没有阻止司南看他的工作笔记,只靠在试验台边,用消毒巾慢慢地擦手,片刻后只听司南意外地问:“模拟实验全失败了?”

  “嗯。”宁瑜说,“使用血清后,抗原被很快吞噬,但免疫系统随之崩溃,放在现实环境中就是被感染者也跟着死了。我尝试从改变病毒基因链入手,但没太大作用……”

  宁瑜仔仔细细戴上手套,说:“基地其他专家认为周戎被治愈很大可能是个巧合,但我认为,那是因为血清抗体对被感染者的基因等级有要求的缘故。”

  司南:“?”

  基因等级?

  宁瑜后腰抵住试验台,挑起眉梢问:“如果我说‘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别’,你同意这个观点吗?”

  司南:“同意。”

  宁瑜:“……”

  宁瑜哭笑不得:“你配合点!”

  “我本来就同意,”司南淡淡道,“我一直觉得我的基因比Alpha高贵,你想说什么?”

  宁瑜满腹引经据典的论据被硬生生憋了回去,绝世辩才无处可使,半晌才无奈地摇了摇食指:“普世价值观不同意这个观点。不论从法律、宗教还是广义道德体系上来说,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一个生物医学界人士会承认事实并不是那样,遗传基因等级就是有优劣之分。”

  “遗传决定了一个人的先天,环境决定了一个人的后天。有的人生来就更聪明,更强壮,更有艺术或体育细胞;基因等级无法预测他的发展下限,但它在与丧尸病毒的生死之战中,限制了身体机能存活的上限。”

  “换言之,”宁瑜说,“只有基因特别优秀的人,才更有可能在注射血清抗体后战胜病毒,存活下来。”

  司南合上笔记,说:“这只是你的推论。”

  司南在面对周戎以外的任何人时,都不太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但宁瑜还是从他平平的音调中感觉到了一丝不满。

  “我以为你不是众生平等的支持者,”宁瑜揶揄道。

  司南没有反驳,只平淡地回答:“但任何人都有求生的权利,宁博士。”

  宁瑜不知想起了什么经历,突然沉默下来,镜片后的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是的。”良久后宁瑜终于再次开口,顿了顿又道:“但如果这个推论被证明,那抗毒疫苗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总不能先研究出一种病毒把所有人的基因等级都整提高了再说吧。还有前线出征的士兵,难道人人都先打一针血清,没死的派出去救人,死了的埋掉拉倒?”

  司南把笔记本轻轻丢回桌面,从高脚凳落下地面,说:“总会有办法的。”

  “没办法。”宁瑜冷冷道:“我又不是神,人的智力是有限的。我看大家就在岛上吃吃喝喝等死算了。”

  司南拧动门把手,闻言动作一顿。

  “别这么说,宁博士。”他心平气和道:“不然我就得一颗枪子送你下去给那九十五个实验对象赔命了,你以为还轮得到你吃吃喝喝?”

  宁瑜:“……”

  司南施施然走了出去,宁瑜突然额角抽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了两步:“喂!”

  司南头也不回地一摆手,意思是不用送了。

  “昨天军方传来消息,搜救部队从长沙救出了三个A国人,已经送回基地来了!”

  话音刚落,司南脚步终于停了停。

  “郑协今天去见他们。”宁瑜轻声道,“这几个人也许是你的老相识,我就提醒你一声。”

  他咔哒关上了实验室的门。

  司南原地僵立片刻,远处人声越来越近,特勤人员已经急得恨不能放警犬了。

  宁瑜话里隐约的暗示就像无数根细针,让他眉头微微皱起,加深了眉心那道细纹。突然他抓住栏杆一跃而下,落地如猎豹般轻巧无声,三层楼梯转瞬到了尽头;大门口手持冲锋枪的武警正轮岗,短短半秒钟空隙,司南已顺来路出了军方研究所。

第68章

  将军办公室。

  郑协放下照片, 虽然衰老轮廓却仍旧十分刚硬的面孔毫无表情:“没见过。”

  随着他的动作, 照片被平放在办公桌面上,一个身高中等、体型劲瘦, 穿灰白色城市迷彩服, 戴着飞行员太阳镜的亚裔年轻人, 正背着手静静凝视天花板。

  他那张被镜片遮挡只露出小半的脸上,嘴唇被烈日暴晒得有些起皮, 但形状非常优美;两端嘴角自然落下, 完全没有一丝弧度,像是这辈子都没翘起来过似的。

  因此郑协也不算说谎。他确实没见过周上校的那Omega这个样子。

  一名深金色头发、蔚蓝瞳孔的白人男子坐在对面, 十指交叉搁在办公桌上, 闻言露出一丝嘲意:“哦, 是吗?那么看来我弟弟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

  郑协说:“是的。我个人感到非常遗憾,希望家属节哀顺变。”

  “没关系。我已经向你坦承他的危险性了,像他这种人在末世里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死吧,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倒更有可能。”

  郑协一时没想出话来回答, 白人男子已拿回了照片, 收拾收拾向外走去。

  “等等!”郑协霍然起身:“罗缪尔上校!”

  罗缪尔站定脚步, 只听郑老将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国。”

  郑协下意识追问:“怎么回?”

  罗缪尔偏过头:“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郑中将眼底映出这个A国人棱角分明的脸,只见那分明是含蓄的冷笑:“我国部分军方人员已深入佛罗里达实验室,重新开启了疫苗试验。既然贵国政府分不出人手来帮助搜索我弟弟,那我只能回国去申请协助——至于我们会如何进行搜救,以贵国现在的状态,怕是也鞭长莫及。”

  明明是自己的地盘, 郑协却隐隐感觉自己被这名高大的白种军人的气势压过了一头。

  对方太过笃定,必定有不为人知的底牌。

  郑协眼睛眯了起来,脑中迅速思索着,只见罗缪尔再次走向办公室门口。

  “留步!”郑协脱口而出,顿了顿又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上校。但你也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贵国军方到处搜索这个人?是不是跟疫苗有关?”

  出乎他意料的是,罗缪尔竟然完全没有迂回,转身直截了当:“是的。”

  他这直球倒打得郑协一愣。

  罗缪尔解开衬衣第三粒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肌,三道长长的紫褐色伤疤横贯其上:“两天前。”他冷冷道,“我的手下紧急帮我打了最后一支二级血清抗体,伤口愈合后我们才被贵国军方搜救部队发现。这支血清抗体,就是我弟弟叛逃前留在佛罗里达实验室的。”

  郑协极其意外:“二级……抗体?”

  ·

  楼下天井。

  阿巴斯点了根烟,坐在台阶上,看了看手表。

  三点一刻。

  罗缪尔已经上去四十分钟,而跟他一起等在下面的女Alpha简,也已经不耐烦地走开溜达好一会了。

  阿巴斯袖口卷起,露出粗壮的胳膊。原本就异于常人的虬结筋肉上露出紫黑色齿痕,纵横交错,格外可怖。他深深吐出一口烟,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类似落叶擦过地面的,极其轻微的动静。

  阿巴斯骤然回头,身后是空旷的长廊。

  “……”

  听错了?

  阿巴斯感官敏锐——白鹰部队是特种兵中的兵王,其地位与C国的118绝密部队相似,每个成员都经过无数次生死淬炼,超出常人的敏锐感官是正常的;但他却不是个心思特别周密狡猾的人,甚至因为过分沉默的原因,往往给人一种迟钝的印象。

  这种印象在Noah Chong担任基地教官那段时间里,让阿巴斯少吃了很多苦头。

  Noah Chong具有和秀美外表极不相称的残忍性格,他似乎格外喜欢对优秀、张扬、惹人注目的Alpha学员动手,没什么存在感的阿巴斯经常被幸运地忽略。他的同僚简则没那么好运,这个女Alpha以骄纵跋扈的个性闻名,在白鹰基地受训的几年里被Noah Chong下过几次死手,她刻骨的仇恨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阿巴斯夹着烟,抬头向二楼望了望。

  周围空无一人,远处巡逻兵经过,传来整齐划一的正步声。

  听错了吧,他想。

  二楼走廊拐角,司南侧身隐没在黑暗中,斜挑的眼梢闪烁着微微寒光。

  巡逻兵渐渐远去,阿巴斯重新坐回台阶上,从护栏向下望去,只见香烟的白雾从他身前缓缓上升。

  同一瞬间,司南纵身而下。

  呼——

  劲风拂来的那一刻阿巴斯下意识回头,但已经慢了半拍。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他后颈骨,阿巴斯只来得及暴吼挣扎,身高近两米的雄性Alpha扭动发出巨力,带得两人同时摔倒!

  “什么人?!”

  楼道口的盆栽哗啦翻倒,从台阶上轰然滚了下去。司南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打滚起身,飓风般一踢,阿巴斯手中军匕呼呼打旋飞出,当啷落地!

  阿巴斯脱口而出:“是你……!”

  话音未落,他胸膛如遭重击,血气哗地涌上喉头。司南借力拧身,那一瞬间阿巴斯抓住了他的脚踝,闪电般的交锋一触即分。

  ——砰!

  阿巴斯徒手捏碎砖石的惊人掌力,瞬间内将司南脚腕骨捏出了危险的咯吱声。但紧接着司南鬼魅般的第二踢破空而至,结结实实抽在了阿巴斯脸颊上!

  身高近两米的Alpha被抽得横飞出去,轰然倒地,剧烈眩晕险些吞没了他的意识。

  “罗缪尔在哪里?”

  阿巴斯咽喉一紧,上半身被司南几乎掐得提了起来:

  “告诉我!”司南喝道:“罗缪尔在哪里!”

  ·

  “血清的直接治愈率在3%到6%之间,利用血清完成的二级抗体被T细胞识别的速度则加快数倍,不仅作用强力,还能让接受者短暂地拥有急速愈合功能,效果大概能持续三四天。”

  罗缪尔从口袋里摸出瑞士军刀,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划。

  鲜血几乎喷涌而出,浓厚的Alpha雄性气息瞬间充盈整间办公室。

  郑老中将眉毛一跳。他虽然也是Alpha,但毕竟已经年迈,罗缪尔这种成熟强壮、咄咄逼人的Alpha信息素会让他从生理上反射性地感觉到威胁。

  但罗缪尔是故意的,他张开掌心,笑着向郑老中将一摊。

  ——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鲜血干涸,皮肤黏连,很快只剩下浅浅的肉痕。

  郑协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他说,“这就是我为何一定要找到我那危险的弟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