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父 第10章

石小川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脚步，他不太习惯受到这么多关注，一方面是害羞，另外一方面却也有自己的天地被人硬生生闯入的错觉。

这个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传来，“啪”的一声，小白落在了石小川脚边的地板上。

石小川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看到佘君寒本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有些散的目光凝聚了起来，正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

他赶紧蹲下，一把将小白抓在手心。

佘君寒慢悠悠的说，“蛇？”

他已经看到了。

石小川无奈的点头。

佘君寒秀长的眉间微皱，“你养的？”

石小川再次无奈的点头。

佘君寒无力的目光第一次显得有些精神，他看着漏出石小川手指缝的小白的尾巴尖，“别让它伤人，缺的课这几天晚自习到我办公室来补上。”

石小川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肯定会被强迫把小白交出来，到那个时候，他只好趁着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小白扔出窗外，或者随便丢在路边，以小白的机灵劲儿，逃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以后不要再去灵山。”他突然开口说。

石小川茫然地抬头，“嗯？”

佘君寒重复了前面那句话，加重了语调。

石小川冲口而出问，“为什么？”

佘君寒皱着眉，手指尖拂过石小川的眉间，“石松没教过你吗？不要去那些地方。”

石小川惊讶的听到佘君寒薄薄的双唇中吐出石松那两个字，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和石松是旧识？

这真是太奇怪了。

他好奇的看着佘君寒，不过佘君寒明显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只是丢下一句，“不要让石松为你担心。”

他一句话，就打碎了石小川的好奇心，他不能为了自己无谓的好奇心而让石松担心。

佘君寒留下一股清淡的冷香，离开了。

石小川一把抓起小白，用手指头戳了戳它的头，“有人在的时候要躲起来，明白？”

小白头一偏，躲开石小川的戳弄，头高高昂起，蛇信吞吐，舔了舔石小川的手指，尾巴一甩，缠上那根手指，自顾自的玩去了。

石小川看着它无忧无虑的样子，叹了口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看了起来。

到了中午，石小川把书收好，下楼去吃饭。

楼下守门的大爷养了一只猫，平时在这栋宿舍楼里神出鬼没，偶尔在半夜的时候跳出来叫一声，可以把人的魂吓掉，每次都让这些学生咒骂不已。

不过石小川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这只杂色的猫远远地看到他，就尾巴直竖，惨叫一声窜到了楼梯间的下面瑟瑟发抖。

一次还可以说是偶然，两次，三次，石小川已经被室友笑称是什么天煞凶星，牲畜勿进。

石小川听着这些话也就笑笑，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从小到大，镇子上养的那些猫猫狗狗一看到他，都是纷纷躲避不及，石辰家那栋别墅用来看家护院的大狼狗，见到他都夹着尾巴，吠都不敢吠一声。

这些不正常的现象，自然而然引起了镇上人的注意，结果就是石小川越加被周围人排斥。

这回情况也是一样，那只猫原本悠闲地跳在楼梯扶手上踱步，结果抬头就看到石小川，大叫一声，掉到了楼下。

石小川赶紧跑过去，看到那只猫在半空中掉了个转儿，轻盈地跳到楼梯上，再快速的跑到了走廊那头去了。

他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看自己都不是什么凶神恶煞，这些猫狗怎么就这么怕自己。

幸好还没摔下去。

走到宿舍大门口的时候，石小川停了下来，石妈妈带着石小山就站在那儿，正往这边张望。

石妈妈看到石小川从里面走出来，往这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提起声音喊了声，“小川。”

又扯了扯旁边的石小山，“小山，是你哥，怎么不喊人。”

满脸不情愿的石小山头一扭，当做没听到这句话。

石小川走过来，“妈，你怎么来了。”

“你失踪这么久，前几天听说终于找着你了，就来看看。”石妈妈抬起手，原本打算抚摸石小川的头，却在快要碰到石小川头发的时候，又把手收了回来。

她掩饰似地把收回来的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你没事吧？”

石小川看着石妈妈的手，目光闪了闪，点点头，“妈，我好着呢。”

旁边的石小山嘟囔了一句，“你看他的样子像有事吗？”

石妈妈拉了拉石小山的手臂，似乎是想让他少说两句，可惜石小山并不是很想听话，只是不以为然的偏过头，看着旁边的铁门。

“我做了一点菜，你留着吃，我们先走了。”石妈妈往石小川的手里塞了一个大塑料盒。

“我没事，妈，你放心。”石小川小心的端着那个盒子。

石小山没好气的说，“好了吧，可以走了吧。”

石妈妈被石小山拖得一个踉跄，边走边回头，“小川，要小心点。”

石小川冲着他妈使劲点点头，手中的盒子还带着余温。

远远地，就听到石小山在和石妈妈发脾气，“他不是我哥。”

就听到石妈妈使劲拍了他的背一下，一声低低的训斥传来，“别乱说。”

石小川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心底默默说，我是石小川，爸妈的孩子，妈说过的。

第13章 蛇蛋

接下来的几天，石小川就被各种笔记和补课包围了。

实际上，以他现在的程度，缺些课并无大碍，但是看到那些老师和同学热情的举动，他也不好意思直说拒绝这些好意。

石妈妈带来的菜，分出来一部分给同寝的室友，一部分他留着打算慢慢吃。

只是再怎么慢，秋末的天，气温依然很高，舍不得也留不了很久。

两天之后，菜就有了点异味，石小川打了一大份白米饭，拌着剩下的那些菜，一口一口吃了个精光。

这么逞强的后果就是连续两天不停地跑厕所，被石辰狠狠地骂了一顿，差点又被拉到医院去，结果被石小川死命拒绝了，才从医院出来又去，估计大家都要担心了。

他有些虚脱的擦干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看着前面那条曲曲折折的山路，以前怎么就没觉得通往灵山观的路这么长这么陡？

原本他是答应了佘君寒老师不再到灵山来，但是自己已经先与那条巨蛇有了约定，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先履行完自己的诺言，何况，那条巨蛇并不是怪兽，反而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在正午的时候，他终于爬到了灵山观后山，林木扶疏，厚厚的落叶洒在地上，踩上去嚓嚓作响。

石小川仔细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形，再对照着眼前的景色，在灵山上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月色下的那条幽深的小径。

就在不断地寻找中，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夕阳西下，晚霞漫天，绚烂的云贪恋着色彩的点缀，缠着太阳不肯让它离去，却终究无法阻挡它匆匆的脚步。

黄昏来临了。

石小川精疲力竭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本来就因为吃坏了肚子有些虚弱，这么长时间在山上爬来爬去，更是精力不济。

慢吞吞回到灵山观，今晚来不及下山了，看来又要在灵山观睡一晚。

他趁着天还没全黑，煮了点饭，拿出石松那把躺椅放在观前的平地上，端着碗，边吃饭边看落日余辉。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觉得那些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把他围了起来，柔软的一团，很是暖和。

石小川非常新奇的摸摸身上云做的衣服，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灵山观前，而是站在了一条小径的入口。

这条路他很熟。

那条月光下的神秘小径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他没有迟疑地走了过去。

这条小径与上次见到的时候有很大的不同，茂盛的树木，已经全部枯萎，光秃秃的枝桠上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残留，杂草都干枯的趴伏在路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异香。

石小川一步一步接近也许是自己梦境中才存在的地方。

走了一阵，眼前豁然开朗，那个深潭已近在咫尺。

他走到潭边，抬头仰望着崖顶，在夕阳的余辉下，那个地方清清楚楚，空荡荡的，巨蛇并没有在那里。

他有些失望地坐在潭边，手拨着清澈的潭水。

等了一会儿之后，他站起来，大概没什么希望了，那条巨蛇不会回到这里。

他虽然通人性，但不意味着能理解自己的一言一行，更不用说，并没有约定具体的见面时间。

能再次见到，也许需要极大地运气。

石小川这么想着，就打算走回去。

在转过身的瞬间，他听到崖顶有什么动静，他抬头，看着天空，一颗硕大的蛇头凭空出现在那儿。

灯笼似地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石小川，石小川高兴地冲着巨蛇挥挥手，高声大喊，“我来看你了。”

巨蛇在崖边游来游去，巨大的身体时不时滑出悬崖，让在下面的石小川看得心惊胆战。

最后，它好像终于忙完了自己的事，蛇信吐出，喷出一股烟雾似地东西，石小川明显感觉到从那儿传来那股熟悉的浓郁香味。

原来这股香气是巨蛇发出来的。

香气所到之处，顺着悬崖生长的爬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失去了鲜嫩的颜色。

石小川没有看到这些，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条巨蛇莫名的举动给吸引走了。

巨蛇跃到了半空中，巨大的身体伸得笔直——它跳下了悬崖。

石小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巨蛇狠狠地摔入了深潭，水花四溅，劈头盖脸泼在石小川脸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湿漉漉的手指，终于反应了过来，疯狂地跑到潭水里，又不知道喊些什么，只能拍打着水面，大喊着，“你在哪？你没事吧？”

深潭好像是个无底洞一样，把巨蛇庞大的身体吸进去，冒了个水花之后，就恢复了平静。

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除了石小川一头一脸的水作为这件事的见证被留了下来。

石小川不会游泳，他只能无措的站在浅水里，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