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流窜日记[异世] 第8章

作者:木苏里 标签: HE 玄幻灵异

至此为止,夏川和丹尼斯终于发现,一切“在这种境况下,正常人应该会怎么怎么”之类的猜想,放在深蓝身上那就是个屁,半点预测作用都没有。这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且一直致力于跟常理对着干。

丹尼斯不敢相信地抱着他那黑背包,又追出去十来米,脚都快踩到扑上岸的海水了。

他伸着脖子朝海面张望了一圈,又抱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来,缩回巨石后头坐下,伸出拇指朝海那边指了指,冲夏川道:“他、他真跳进去了,扎进去就没了影,真是见鬼了!”

说完,他咽了口唾沫发了会儿呆,便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翻起了包,没扒拉两下,他又猛地抬头看向夏川,嘴唇一哆嗦:“川……你说,他不会真是鬼吧?!”

夏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整天在工作室里研究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两码事嘛……”丹尼斯辩解道:“我搞的是能源效率测算方面的,虽然偶尔会去隔壁生物组串个门,不过那也就是去跟林顿教授闲扯,他十次有九次都在跟我讲他的恐龙小宝贝们。现在想起来也幸亏我听进去了一些,不然来到这种鬼地方简直是两眼一抹黑——”

他说着瞄了夏川一眼,又摸了摸鼻子补充道:“好吧,就算能看出来是什么龙好像没多大用。”

夏川没接他的话,而是朝四周围扫了一圈。

海上的风浪还没有要停歇的趋势,潮水声一波赶一波,久久不息。温度也随之渐渐降下来,虽然和“寒”字还沾不上边,但也凉得透心,尤其对两个周身都湿漉漉的人来说。

丹尼斯几乎是数着自己的鸡皮疙瘩一片接一片地冒出头来,他搓了搓手臂,刚打了个寒惊,就见夏川扶着巨石站起了身。

“你、你怎么突然站——诶?你往哪儿走?”他话刚说一半,就看夏川突然朝靠近林子的方向走过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包跟了过去:“川,你不会想要进林子吧?”话刚说完,就见夏川回头冲他一抬手,比了个“停步”的手势,丹尼斯倒是很听他的话,二话不说顿住脚步,还顺带屏住了呼吸。

丹尼斯停下了,夏川自己却并没有停步,而是继续朝树林走了几步。他的腿笔直修长,迈开大步的时候走得飞快,落地却又轻又稳,像一只矫健又优雅的黑豹,在深沉的夜色里,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树林边缘。

远看还好,走到近处,夏川才感觉到这林子的树木棵棵都高得离谱,黑压压地掩在头顶,有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夜里实在没什么天光,暗得就连树与树之间的轮廓都牵连不清,更别说分辨出这是什么种类的植物了。不过夏川的走近它们的目的也不在于认出它们的品种。

他沿着树林最边缘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搜扫着林间的地面。而呆在原地的丹尼斯连脖子都不敢乱动,只得周身僵硬、提心吊胆地等着夏川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丹尼斯终于看到夏川离开林子往回走了,顿时松了口气。

走到近处才发现,夏川手里抱着一堆粗细不一的干枝,也不知道在林间挑了多久才拣出这么些潮性不大的。

回到巨石旁,丹尼斯十分自觉地在地上刨了个坑,夏川则将那些干树枝堆架在坑上,他堆起树枝不比深蓝逊色,间隙刚刚好,不闷也不松散。

搭完木枝堆,他又带着丹尼斯在海岸搜罗了一圈,搬回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头。他把最大的两块架在他和丹尼斯身侧,挡住了两边的风,又用稍矮些的将木枝堆半围起来,既挡斜风,又能挡些火光。

布置好一切,他这才按了按有些钝痛的腰背,倚着巨石重新坐下来,伸手拍了拍丹尼斯怀里的黑色背包,道:“打火机。”

丹尼斯闷头在包里扒拉了一阵子,从他那防水袋里找出了打火机递给夏川,心里头一回觉得出门身上有个包简直是世界上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过夏川拿过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却并没有过去生火,而是毫不客气地把丹尼斯的包口拉开,苍白瘦长的手指在里头翻了两下,而后从还没封上的防水袋里抽出了丹尼斯那本皮面笔记本。

“诶——那是我的日记。”丹尼斯下意识叫了句。

夏川眼皮都没撩一下,淡淡道:“我还没无聊到要去偷窥你的日记内容。”说完翻开笔记本,从正中间撕了一张空白页下来,然后把笔记本递还给丹尼斯,顺手将纸页叠了两道。

他左手捏着纸页,右手火机一转,拇指一顶,暖黄色的细细火苗便亮了起来。

夏川用火机燎了下纸页一角,然后把迅速燃烧起来的纸页丢在了堆架起来的干枝上。

有了纸页的助燃,干枝很快便沾了火,静静燃烧起来。因为夏川找来的干枝数目并不算多,粗细也刚好,所以烧出来的火堆不大不小,又有石块遮挡着,刚好够两个人取暖,顺便烘一烘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却又不至于因为太过显眼,将一些不该招惹的东西引过来。

他们这就相当于利用石块给自己围了个窝,窝里还有一捧不大不小的火。干枝燃烧起来时不时“哔剥”作响,但被淹没在了海的浪潮声里,并不显得突兀。热气随着抖动的火舌溢散开,暖融融的,烘得湿透了的衣裤也变得不那么冰冷粘腻了,顿时让两人好受了不少。

丹尼斯埋头在包里翻了会儿,十分识相地把之前开过瓶的苏打水和药包掏了出来,递给夏川。

在如今这种境况下,夏川可没那工夫去研究自己的愈合能力为什么变强了。既然消炎药和止痛药对他的伤有效,他就继续吃着,腰背上的伤对行动的敏捷度影响不小,能早点儿恢复再好不过。

不过这回他没有拿止痛片,而是只吞了两粒消炎药,喝了极小的一口水,便把东西又递回给了丹尼斯,然后便抱着胳膊,倚在巨石上闭目养神起来,呼吸又匀又轻,几不可闻,好像转眼间就睡着了似的。

丹尼斯小心翼翼地扫了圈四周,想想又朝夏川旁边挪了挪,就差没挤着夏川坐了。在这种境况下,旁边这位心理承受能力吓死人的祖宗能淡定休息,他可做不到。别说睡觉了,丹尼斯现在只觉得眨眼都是件饱含危险性的事情,仿佛眼一闭,林子里就会窜出个庞然大物,嗷呜一口啃掉他的脑袋。

尽管他也困倦得很,却只能强撑着精神,连捏带掐地让自己保持清醒,自我折磨了一阵子之后,终于还是从包里翻了点东西出来打发时间——

那是一方黑色匣子,盖面能有一只大屏手机那么大,高大约十厘米,其中一面带一个简单的电子显示屏,另一面则有一排旋钮,红红黄黄的,凑满了一个巴掌的数。

之前夏川看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只觉得一头雾水,完全认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可丹尼斯却熟练地调试着那一溜排旋钮,有的毫不客气一上来就旋了好几圈,有的则用指头尖一点儿一点儿地微调着,时不时还会把调好的黑匣子搬起来,凑在耳边听一会儿,而后再皱着眉继续,也不知是作的什么怪。

事实证明这件需要动手的事情,不比发呆好多少,依旧拯救不了丹尼斯浓重深沉的困意。

他没摆弄多久,就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到最后干脆抱着黑匣子当起了硬质枕头,窝缩着趴在黑匣子盖面上睡了个彻底……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开始有了蒙蒙的亮意,风暴渐小、浪潮渐平,就在整个海岸都显得安静许多的时候,丹尼斯手里的黑匣子突然“滋滋”地发出了两声响动,那声音比蚊蝇扇翅还略低些,即便人醒着,一个晃神都容易将那动静忽略掉,更别说睡着了。

然而倚着巨石的夏川地倏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眸子本就是偏浅的水棕色,再映上跳动的火光,只显得清亮无比,半点儿没有困色,一看就不是刚睡醒的模样。

他皱着眉直起身,而后抬手将丹尼斯的脑袋推到一边,把他怀里抱着的黑匣子顺了过来。

虽然夏川的动作不大,但对丹尼斯来说也绝对不算小,可就这样搬弄了一番,丹尼斯依然没有醒,他只是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皱着眉咕哝了两句含糊的字词,然后换了个姿势重新窝缩着睡着了。

夏川一脸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手里的黑匣子夏川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长得有点儿像实验室用的电压电流表,只是旋钮比那多得多了,屏幕也不一样。

他瘦长的手指托着黑匣子前后左右翻看了一圈,而后转到带屏幕的那一面,仔细看了会儿屏幕上的显示——和这黑匣子的造型一样,那屏幕上的显示也简洁得可以,总共只有一根线,类似心电图一样波动着。

当然,没那么规律。

这波线很难看出周期,因为波动的幅度实在太小了,远远扫一眼只觉得和直线没差别,近看才能看出那上面细小的波动。

只是这波动线对应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屏幕上连半个字母的说明都没有,做工之简易,活像个半成品。夏川皱眉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搞得明白,只得重新塞回丹尼斯怀里。

他朝左右扫了一眼,整个海岸看起来依旧只有他和丹尼斯两个大点儿的会喘气的生物。深蓝真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随夏川他们去了,扎进海里后便再没出现过,也不知道他所谓的落脚处究竟是在海中的哪里。

之前丹尼斯半玩笑半惊惧地说过一句话——他不会是鬼吧?!

夏川虽然嘴上嘲了一句,心里却另有琢磨。他觉得深蓝当然不可能是鬼,毕竟往扯淡的方向说,他至少有脚有影子,像个哪门子的鬼?但深蓝是不是人……他却真的有些不敢确定。

虽然这个定义听起来同样荒谬。

就在夏川的思绪即将奔着哲学的方向跑的时候,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饱蘸着水汽的海腥味。这股海腥味来得缥缈又莫名,仿佛悄无声息地登了岸,游到了夏川的鼻前。

照常理,就算岸边的海腥味再重,在这里歇了一夜之后,他早就该适应这种气味,麻木得几乎感觉不出来了。可现在,这股味道却陡然浓重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夏川猛地站起来,一个转身,动作又快又轻,脚落地的时候,几乎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发出来,像是长了肉垫的猫科动物似的。

他一脚踏在石块上,抵着巨石朝海的方向探了一眼,只这一眼,便把他看得周身肌肉一绷,然而一巴掌盖在丹尼斯仰着的脸上,低声喝到:“起来!”

丹尼斯被拍得一个激灵,整个人蹦起来,怀里的黑匣子咕噜噜滚到地上,尖角正好硌到了他的脚心,痛得他惨叫一声,抱着一只脚边蹦边醒了个彻底。他看夏川正望着海边,第一反应是:“怎么了?那谁变成浮尸漂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丹尼斯:怎么了?那谁变成浮尸漂上来了?

深蓝:放你的屁!

夏川扶额:……你能不能有一天不上赶着找死?

丹尼斯doge脸:我只是没睡醒。

深蓝划拉了一个坑,将他丢进去,秒填土:那你接着睡,别醒了,永别。

丹尼斯:……

第13章

夏川面无表情根本没接他的话,只是冲海边的方向一挑下巴,又伸出食指轻轻压在嘴唇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他的手指和脸一样白皙,因为伤痛的关系显得没什么血色,在蒙蒙亮的天色映衬下,看起来格外冰冷。

被他冷肃的模样一震,丹尼斯噤若寒蝉,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地伏趴在巨石上,探了半个脑袋,像只支着脖子张望的猫鼬。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小腿肚子就是一哆嗦,惊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回地上——

“什么东西!”声音刚出喉咙就被他又吞咽回去,最终变成了一句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气声。夏川眯着水棕色的眸子,盯着海岸线看了片刻,然后用口型答道:“蛇。”

黑白条纹相间,看起来假得诡异的蛇……

那可不是什么两指宽、半米长,麻绳似的细蛇。夏川目测了一下,那蛇比树干还要粗,长度起码十米以上。那体型和瘆人的模样,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惊悚电影里的那些巨蛇,蛇口一张,随随便便就能将人囫囵入腹,连拆分都省了。长尾一盘,绞死一头牛都没问题。

这样的蛇一条两条应付起来就够呛了,何况成群结队一起出现!可夏川和丹尼斯的运气就是这么背——放眼望去,这一整条海岸线密密麻麻盘满了这样的蛇,没有上百条也有七八十条。

它们大约平时在靠近海岸的浅海区生存,此时不知因为什么缘故集体上了岸,正浩浩荡荡地朝两人这边蛇行而来,但因为数量太多,显得纠缠而拥挤,花纹交错,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以至于丹尼斯一眼过去甚至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那些怪蛇虽然看起来粗大笨重,又相互缠挤,可前行的速度却快得令人咋舌。上一秒它们的尾巴尖还拖在细白的浪花沫子里,下一秒几乎就近在眼前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夏川只是叫醒了丹尼斯,却并没有慌慌张张拽着他离开巨石。在这些速度奇快的巨蛇面前,动静大了只会引来它们更多的注意,到时候别说逃走了,估计连尸体都剩不下。

见巨蛇逼近,夏川猛地一转丹尼斯,拉着他背部紧贴巨石屈腿蹲下,一脚在前、另一脚在后抵着石块,维持着随时可以发力的姿势。

他右手三指撑地,左手利索地在腰间摸了一把,一柄军用匕首便脱鞘出现在了他的掌中,利刃薄而刚劲,寒光凌冽。

这是他出发前丢给丹尼斯的一柄匕首,结果这货赞叹了一声“太酷了!”转头就把匕首塞进了他的黑色背包里,压在了包底,就好像这匕首不是给他防身用的,而是开过光给他当护身符的。

不过也亏得被丹尼斯压在包底当了护身符,夏川现在才不至于手无寸铁地面对成灾的巨蛇。

两人面前的火堆还没熄,只是火势比之前弱了不少,但有总比没有强。

照常理来说,在野外碰到蛇,装死比跟它赛跑要来得好些,在没有引起它注意的情况下,它一般不会主动发起攻击,而且大多数蛇都畏惧火。

只是在这个连人都不按常理出牌的地方,前者是不要指望了,后者大概还有一丁点儿道理——

那些黑白相间的巨蛇在眨眼间便朝这块巨石聚了过来,在离两人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纷纷停下了前行的动作,高高抬起了它们硕大的脑袋,金黄的眼珠瞳孔微缩,凶相毕露。

先前距离太远夏川还看不大清楚,现在这些巨蛇离他们不过两三米的距离,足够他看清它们的模样。

它们和现代的蛇有些差异,身上的鳞片看起来粗硬得多,一层覆一层,比起蛇皮,更像蜥蜴。身体也不是浑圆的,而是略扁,尤其是头部,就像是被拍平了似的,大概是为了适应浅海的压力。

它们前段竖得笔直,支着脑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巨石后头贴着的两人,和燃着的火堆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扁平的脑袋在对峙的这段时间里,像是充了气似的,一点点变圆,适应着地面上的压力。

这诡异而奇葩的场景可把夏川和丹尼斯恶心坏了,就算胆子再大的人,被这样一群怪诞的巨蛇围着,都会有些生理不适,何况丹尼斯还是个胆比黄豆小的,夏川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哆嗦……高频率的。

在这连风都几乎静止的对峙中,丹尼斯的抖动就有些要命了。

那些巨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几乎同时动了动脑袋,齐刷刷地转向了丹尼斯,看得丹尼斯当即腿一软,差不点儿直接给它们跪下来。

可惜在这些巨蛇面前,就算真跪下来也没用。它们朝丹尼斯的方向吐了吐蛇信,又朝火堆的方向偏了偏脑袋,来回了几趟,像是有些犹豫。

只是没有犹豫几秒,它们就尝试着朝前又游了一小段距离,离火离丹尼斯都更近了。

最靠近火的两条巨蛇脑袋朝后让了让,而后发现这火暂时撩不到它们身上,便又放心地朝丹尼斯凑了凑。

夏川攥着匕首的手指收得更紧了一些,眸子微微动着,一遍遍来回扫视着这些巨蛇,注意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突然,燃烧着的干枝堆有一根失去了支撑,突然断了节,整个火堆便骤然垮塌下来,飞散的火星溅了一圈。就在这一瞬间,一直绷着的那几十条巨蛇突然间有了动作,后仰的脑袋箭似的朝丹尼斯和夏川的方向直射而去,蛇口大张,上下颚几乎绷成了一百八十度。

丹尼斯呆若木鸡地看着蛇口直冲他而来,黑洞洞的蛇口像是个巨大的没有空洞的网,兜头罩下,浓烈的海腥味和血味喷到了他的脸上,闪着寒光的尖牙正对着他的眼睛,只要那巨蛇闭上嘴,他的双眼就会被捅穿,尸首分家。

他甚至都感觉到那尖牙已经要碰到他的眼球了,下意识地想要闭眼,却感觉右手臂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拉扯到一边,差点摔到地上。

他只听到一声刀刃划过风时发出的嗡声,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便喷溅到了他的脸上、身上,铁秀般的血腥味顿时充斥了他整个鼻腔。他睁开眼的那瞬间,恰好看到一个硕大的蛇头被整个儿削了下来,从颈腔喷涌出的蛇血如同下了一场雨,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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