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好私语 第28章

作者:树下晾凉子 标签: 天作之和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玄幻灵异

  都城左太师府上,身穿锦衣绸缎,头戴碧玉珠钗的妇人刚一转身,那齿白唇红,玉一般的小公子便又扑通一声摔了下去。

  刚刚那摔倒的动静可不小,若是摔出个好歹,妇人这命怕是要到头了,“哎呦,我的小祖宗诶!”忙转身将小公子从地上提了起来,心急胆战问道:“有没有摔着?”

  蹲下查看,这一看,便看到一张满是血的小嘴。“哎哟——!”妇人惊呼一声,忙抱起小公子迈着小碎步朝东苑的医庐跑去。

  “你说这左太师祖上三代皆是正一品朝廷命官,辅佐了三朝帝王,官风廉正,凡以百姓为重,是出了名的父母官,如此大善世家怎就人丁衰颓,代代单传呢?”医庐正晾晒药草的一小侍见满嘴血红的小公子便不由叹道。

  另一收药草的小侍看了眼小公子,不由也摇了摇头,“可不嘛,传到左太师这代便成了老来得子。奈何小公子模样生的俊,却,哎——”

  今日这般场景,在太师府上已是稀松平常。

  如今小公子周年四岁,也不知是何原因,不会说话也就罢了,连路都走不平稳。平时呢,也没有太多表情,像今日这般摔得满嘴血也不哭不闹,如同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偶一般。

  这都还算好了,太师和夫人对他要求也不高,只要他能平安长大成人,呆一些也无妨。可他偏偏还时不时还生个叫出名的、不能叫出名的大病、小病。

  太师和夫人恩爱夫妻,只愿一生双宿双栖,都不肯新纳一房。可传宗接代何等大事,落到左太师身上万不能背了这不孝的骂名。奈何如今二人都年过四十又五,小公子都是夫人每日求神拜佛得来的,再求一个怕是难了。愁得太师只得四处张榜,广求名医,可奈何得道高医请了一个又一个,一年了都瞧不出个好歹。

  旁人私下都说小公子养不大,太师和夫人也恐如此,便每日精心呵护,这不,请了一帮名医在府里开起了医庐。

  这医庐一开,小公子便每日都要去个一两回。虽说每回都如这次摔破嘴皮般有惊无险,可每日跑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才三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万一哪天.....夫妻二人想都不敢想。几番周折之后,见求医不行便问起了道来。

  昨日,夫人去庙里烧香时遇一道骨仙风的高人,那高人说小公子的病症皆因阳气太弱,未有可解之法,但可续之。问如何续?只需寻一阳年阳月阳日阳时降生的童子伴其左右。又问能续到何时,答曰听天命。

  死马当活马医,回到府中,太师府便发出告示寻那阳年阳月阳日阳时降生的童子。

  本以为需些时日,这不,小公子这厢刚处理了嘴上的伤口,那边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便被领进了府门。两方都往一个方位走,不多时,便在太师府的后花园碰到了一起。

  “这便是小公子的命定之人!?”见府中丫头牵着的小人儿模样俏得厉害,抱着小公子的妇人登时眼睛就亮了,喜爱得紧。想着小人儿能给小公子续命,对小公子尤其重要,便一时口误说成了命定之人。

  小丫头立即被妇人的话逗笑了,“什么命定之人?张嬷嬷就爱说笑,小公子的命定之人是他的媳妇哩,小思昙可是男孩。”

  张嬷嬷自觉口误,捂嘴笑了笑,又看思昙,觉得颇为可惜,“若是女孩多好,小公子这下连媳妇都省的找了。”

  丫头赔笑,“小思昙生得粉嫩,还长了双桃花眼,初见我也以为是女孩儿,我可没见过哪家有比小思昙还标致的女孩儿哩。”

  因觉得新奇,一老一少聊着聊着连正事都忘了,也不知这一聊要到何时。

  再看两个玉做的小人儿,一高一低地相互望着。许久,微风拂过,小思昙水汪汪的大眼闪了闪,甚是好看的小嘴儿一弯朝小公子笑了起来。

  小思昙本就生得好看,一笑起来,眼角便弯成了月牙儿,眼里也跟着闪起星光来,更是好看得不得了。见此,小公子的心突然噗通跳了一下,不由眨了下眼。

  聊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一老一少才领着两个小人儿去见太师和夫人。丫头和张嬷嬷有意将两个小人儿放在一处。这放在一处,便成了一对璧人儿,别说夫人了,就连太师见了都欢喜。忙问小思昙:“你叫什么名儿啊?”

  小思昙不过五岁,如今离了家人看起来却丝毫不怵。见太师问话,便两手一抬朝太师和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软软糯糯道:“小的名唤思昙,见过大人与夫人。”

  这一来,太师和夫人便更喜欢思昙了,忙吩咐人给思昙做饭食、衣物。

  高人说常伴左右也没具体讲怎么个常伴法,喜欢的紧了便干脆认小思昙做了义子,让小思昙像兄弟那般从此陪小公子同吃、同住,同行。

  说来也神了,自从小思昙进了太师府,小公子便从三五天病两回变成了十天半个月病一回,夜里不梦怔了,白日不嗜睡了,连食欲也增了。见状,全府上下高兴得不得了,围绕在太师府上空的阴郁因小思昙的到来终于散了。

  是年,小公子年满五周岁,生日宴上,太师给小公子赐名“宁”字,愿他一生不求富贵,安宁、平安便好。

  这日,太师从朝中归来亲自教左宁与思昙识字。左宁前几日才离开张嬷嬷的怀抱开始下地走路,且话都说不利索,别提识字了。结果可想而知,握笔都是太师亲手教了半天才学出个模样。

  再看思昙,明明六岁不到便无师自通,写起字来笔老墨秀,赏心悦目。

  见自家亲爹朝思昙投去的赞赏目光,再对比看向自己的无奈,左宁第一次生出了烦闷的情绪。见笔下的左宁二字怎么写都是歪歪扭扭的蚯蚓,跟思昙简直没法比,便气得扔掉笔不想再写了。

  左宁心中不管生了什么情绪,脸上总是表现不出来的,与俗话说的面瘫类似,但他是长得贼俊的面瘫。

  思昙见左宁面无表情地扔掉了笔,也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握笔困难以为还是没学会握笔,便移到左宁身后握住了他的手,然后重新将笔放在左宁手中,对左宁道:“我教你罢。”

  思昙亲手纠正了左宁的握笔姿势,又带着他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左,接着又写了一个宁,然后便放开了左宁的手,“你再自己写一个。”

  左宁看了看手下白纸上端端正正的二字,又看了看一旁歪歪扭扭的蚯蚓,又第一次生出了高兴的情绪。立即学着思昙教他的那样一笔一划地写了一遍,但结果差强人意。正觉得心灰意冷之时,思昙那只暖暖的小手又握了上来,提笔道:“不要着急,慢慢来。”

  一来二去,两个时辰过后,左宁终于靠自己的力量写好了自己的名字。看着白纸上端端正正的左宁二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立即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也终于对自己露出了赞赏的表情。

  不由看了看身旁的思昙,而思昙正朝自己笑着,不仅模样好看眼里还充满着对自己的欣赏,心内突然噗通一下。也不知怎的就抓起思昙的手。

  见状,思昙立即愣了。

  这也不怪思昙反应大,旁人眼里都以为他们只是两个牙都没长齐的幼子,可事实呢,左宁是高高在上的战神,天界二皇子。而死昙却自认为自己是一株活了一千多年的野草,他如今化身幼童伴在左宁身边只是单方面的报恩。

  再者,不说左宁前世,就拿这世来说,思昙进太师府一年有余,几乎每时每刻陪在左宁身边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连睡觉都是守在床边的,加上义兄的身份,怎么来说也能生出点兄弟情谊吧!

  可左宁呢,与前世那般始终没正眼瞧过思昙。说左宁痴呆吧,他有时挺清明的,也能跟旁人说话表达自己的想法。偏偏对思昙,一个字也不说,有时只是无意中瞥一眼就移开,或是瞥一眼便神情恍惚,连走路都是刻意绕着死昙走,给思昙的感觉就是他连碰都不愿碰思昙一下。

  思昙自觉身份卑微,前世自己在左宁眼中是一株野草,这世虽不是野草,但挂名义兄,实际上只是被买回来的侍童,连书童不,他觉得自己连野草都不如。

  平日里,左宁不待见他,他便尽量不碍他的眼,白日悄悄跟在身后,或是远远望着。夜里大人说的是他俩同睡,做过样子后便移到床下打坐。必要时,比如张嬷嬷早晨睡过了他偶尔帮左宁更衣洗漱,左宁摔倒了旁人未来得及时扶他起来,生病了输仙气等。

  今日亲手教他写字也是平日那般的必要之举,左宁一向对自己爱搭不理。可没想到今日,左宁竟主动握了自己的手。虽然是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阴冷,像是要打人似的,但也足够思昙惊讶了。

  以左宁的脑回路,他怎知自己为何要抓思昙的手,可能是觉得思昙的手很软很暖和又香香的,抑或是思昙的手很厉害,竟能教自己写字。见思昙一愣他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眼睛不由瞟到了白纸上的思昙二字,立马将笔塞在思昙手中,正了正姿势,抬起思昙的手便写。

  见白纸上渐渐出现的狗爬一般的思昙二字,思昙便又愣了。

  而左宁一写完便立马停笔盯着思昙的脸看思昙的反应,见他又愣了,小小失落缓缓从心底升起。随即,思昙突然又弯着嘴角笑了起来,还未升起的失落便又被突然掐断改成了满心欢喜,虽然脸上依旧冷淡。

  实际上,能让思昙产生左宁“嫌弃”他的想法也不能全怪左宁,左宁生得一张冷淡脸且六神常不受控制他也没办法。他也不是不想接近思昙的,奈何思昙如初见那般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白衣胜雪、一尘不染,恍若冰山上的雪莲花般散发着冷冽让人不容侵犯的气质,左宁他不敢啊。再者,思昙又老是有意无意地躲他,明明母亲说过与他同睡,张嬷嬷一走,他宁愿在地上打坐也不愿与自己躺在舒适的被窝里。可想而知,思昙定是很讨厌他。

  虽然思昙一笑起来便好看得不得了他想碰得不行,可一想到思昙讨厌他,他暗戳戳的小手便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

  今日,他终于胆大了一回,见思昙没像平日那般立即退到一旁,他便打算一直握着思昙的手不放。思昙见他不放手,又看他写了思昙二字,以为是要他教他写思昙二字,便又反握住他的手开始写字。只不过这次左宁没有像之前那般盯着笔尖看,而是一直冷淡地看着思昙的脸,看得眼睛累了,他便朝思昙悄悄挪了一点又接着看,他觉得,离得近了,思昙身上真香。

  一旁端着一本圣贤书的左太师看着这“兄友弟恭”的画面,突觉心里颇感安慰,在一旁默默地又监督了几个时辰,见张嬷嬷来传饭,便吩咐俩小人儿收拾收拾去用饭。

  左宁还想写字呢,就被张嬷嬷从思昙的怀中提了起来,见张嬷嬷要牵着他走,他立即将手从张嬷嬷那里抽回来。张嬷嬷以为这孩子年岁大了想自己学走路呢便没再硬牵他。而左宁哪是想自己学走路,他是想思昙牵着他,可奈何他不表达,思昙哪知道。

  背着手走了几步,见思昙没来牵他,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又走了几步,见思昙还是没来牵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思昙旁边就是左太师,以为左宁在看左太师,自然始终像平时那般目不斜视地远远跟着。思昙没理解他的意思,他也没放弃,走几步一回头,走几步一回头,接连好几回,终于左腿拐着右腿眼见要摔下去,一旁看着的思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他扶住,担心他再摔这才牵住了他的手,“我牵着你罢,这样便不会摔了。”思昙奶声奶气道。

  左宁清冷的眼里似乎闪了道光,木讷地朝思昙点了下头之后便转头接着走。从此以后,左宁每每想要思昙牵他而思昙又不来牵他时,他便会走着走着摔一跤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用过晚饭之后,便到了两小人儿洗漱就寝的时辰。如往常那般张嬷嬷伺候左宁时,思昙便自己收拾。待张嬷嬷将左宁放床上之后,思昙也随后躺进被子里。紧接着,张嬷嬷会轻声细语哄哄左宁,见左宁闭上眼睛张嬷嬷便会压一压被子起身离去。

  这时,如往常一般,思昙悄悄从被子里挪出来打算下地打坐,平时动也不动一下本以为早已睡着的左宁却突然睁开眼睛盯着思昙。思昙被下了一跳,以为自己吵到他了忙抬手打算用仙术使他入睡,手一抬,就被一只软绵暖和的小手握住。

  思昙再次吃惊,“公子,我可是有吵到您?”

  本以为左宁只是梦魇了才会突然抓住他的手,回过神便会放开他,结果他却始终紧握着没放。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瞪着你,过了好一会儿,左宁才缓缓动了一下嘴皮,“在这睡。”同样稚气未脱的声音可听起来却有种不容人抗拒的霸气。

  这是左宁第一次对思昙说话,思昙当然吃惊了,怔了片刻,也猜不到左宁的想法,便按左宁说的默默躺下了。

  见思昙躺下,左宁的嘴角似乎出现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发现的一瞬即逝的弧度。

  直到左宁睡着,他都生怕思昙会逃走一般紧紧抓着思昙的手。思昙试着掰了一次没掰开,又不敢使太大力扰到他,便任由他握着。按常给他输了仙气之后,打坐是没法打了,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冥想。

  自此之后,他俩之间的生分便一下淡了,在旁人眼里,也越来越像俩相亲相爱的兄弟。

  ☆、(二十二)

  人间的时辰过得飞快,本以为养不大的太师府公子一转眼就变成了眉目如画的俊少年。这俊少年如今身长八尺有余,体态修长,动静皆一副诗书公子,翩翩少年气质,到哪儿都会引得一片注目围观。

  这不,到了广交好友的年纪,夏至微凉,便与三两个好友在城中碧波湖上夜游泛舟,吟诗作对。以他神采,不多时便引得路过少女、妇人在湖边与碧波桥上接二连三驻足成群,流连往返。

  再看思昙,若按虚设的年龄来看,如今已有十六岁,便再也不用耗费修为去维持外貌,变回了自己原本也就是长大后的样子。

  长大后的思昙看起来比儿时还要冷冽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儿时为给左宁留个好印象常穿一身白衣,如今与左宁也算熟络了便换回了自己喜欢的一身黑衣。黑衣再配上他的冷冽气质便更让人觉得神秘莫测不敢亲近。但奈何他长得一双桃花眼,配合那弯得恰到好处的勾人眉,玉雕一般的秀鼻,樱桃红的嘴,白玉般的皮肤,还有那随风扶柳般的长发,柔却不弱的笔挺身姿,只需正眼瞧他一回,便又想亲近得不行。

  前几日思昙受天庭召唤。其实也不是要紧事,就是例行露个脸顺便禀报一下北荒事宜。北荒向来无事,但好歹他是天庭正职上仙,既是例行,天庭又颇为看不惯他,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去了。顺便能向太上老君讨些延年益寿的药草。

  这一来一去,就花了两日。刚回府,便被左太师叫去支使了带左宁回府的差事。眼下已来到了碧波湖桥上。

  坐在船上的左宁就那么下意识地往桥上人群中望了望,一眼就瞧见火光之下那身着黑衣,隽秀无比的面孔,见他像是在寻自己,心下一热,便赶忙划桨靠岸。

  待思昙也停在岸边,“你怎会在此地?”左宁从船上一下跳到思昙面前。

  紧接着,左宁的二位友人也从船上接连上岸,他们此前没见过思昙,今日一见,皆不由一怔,在思昙开口前忙道:“这位想必就是太师义子,左宁的长兄思昙君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以思昙的性格,本不愿理会旁人的,见二人与左宁关系亲密,不好驳了左宁的面子,便随意朝二人点了下头又看向左宁,“大人有事与公子说,公子且跟我回府。”

  思昙这态度,二人却也没觉得失礼。其中一身穿淡青色长衫,头戴蓝田暖玉,颇有谦谦君子之风的男子抬手对思昙道:“在下内阁大学士之子季舒云,于思昙早有结识之意。今日相逢便是缘,不知思昙给不给面子,日后一聚?”说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思昙。

  思昙本没看他,不知为何不甚喜欢季舒云看自己的眼神,便冷冷扫了季舒云一眼。思昙如此态度,季舒云仍是不气,见思昙看向自己,反而朝思昙微微笑了笑。

  不知为何,左宁也有些不喜欢季舒云看思昙的眼神,也不想思昙答应他改日一聚,便道,“家父急着寻我,这事改日再说,先告辞。”

  季舒云淡雅一笑,“是在下失礼了,既然伯父有要事相商,舒云不敢多留,改日再来府上叨扰。”

  几人一番告辞后,思昙与左宁便一前一后走了。

  季舒云身旁的公子见季舒云始终目光灼灼地看着思昙,如今连人影都看不到了还不愿收回目光,便道:“你这是,春心萌动了?”

  季舒云不舍又遗憾地将目光收了回来,“似乎是。”

  “他可是当朝太师的大,公子。”男子加重了公子二字的语气。

  “义子而已......”谣传左太师颇为看中这义子,如今见这义子对左宁与太师的称呼,谣传也不尽是真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试试有何不可。”说着打开手中折扇,带着颇为自负的笑意摇了摇。

  思昙去天庭这二日的说辞是回乡探亲,离开时是早晨,见左宁还在睡便未知会一声。左宁起床后发现思昙不在了便有些恼思昙这种不告而别的行为,本打算等他回来与他算一算的。结果一见着他,恼啊怒啊的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此时与人前后走着,便又想了起来,本想趁此时机算一算可自己心里看见他就高兴,就不知该如何算。于是盯着思昙瞧了半天,发现他头顶粘着一片花瓣,不由抬手就去摘。

  同时思昙也被他看得实在忍不住便转过头来,正巧看到左宁伸向自己将放不放的手。

  左宁做的是光明正大的行为,可思昙突然一回头,就变了味,特别是近距离看着这张已有整整两日不见的面孔,一种突然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在心里滋生,当即耳朵便红了。

  左宁自小喜怒都不会表现在脸上,现在依然如此,看不到喜怒思昙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发现别的细节,见他动作停滞,疑惑道:“公子何事?”

  手已伸出未达目的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见思昙那双桃花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几乎是半僵着手臂将花瓣从思昙头发上拿下来的。

  思昙看着左宁指尖的那枚海棠花瓣,才明白原来左宁一直看着他是在意他头上的花瓣,想着应是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中粘上的,立即道:“多谢公子。”

  事情解决,思昙便继续走路。左宁看着那枚花瓣,想着是从思昙身上拿下来的便有些舍不得扔,于是握在手中跟了上去。

  思昙没在意,而左宁很快就认出那花瓣是海棠花。海棠花的花期在三四月,此时人间已是七月,哪有什么海棠花,反正都城中是没有。此前听父亲说思昙是回乡探亲,自然思昙不是都城人氏,便问道:“你的家乡在何处?”

  思昙没想到左宁会问这般问题,先是一惊,随后又觉自己太过于大惊小怪。左宁连魂魄都不稳如今又顶了别人的命格做了凡人,怎会有前世的记忆。问他是哪里人,可能只是单纯的好奇,因为从未有人告诉他。

  思昙停下脚步等左宁走到身旁然后与他并肩而行,“江南人氏。”照着给自己编撰的身世道。

  “家中父母可尚在?”左宁接着问道。

  “父母早亡,家中只剩一个婶婶。”思昙答。

  左宁会突然问这些问题只是兴趣使然,他知思昙是自家爹娘为给自己续命买回府的,又因一直没真正触及这方面问题便没觉得这有什么。如今听思昙说父母早亡,想来也是因为无父无母庇护,婶婶又觉他是个累赘,才千里迢迢将他卖到了都城。

  左宁一想到思昙无父无母心里便不好受,还被仅存的至亲亲手送给别家,这其中不知还受了多少苦.......低头看了看思昙不甚宽阔的薄肩,如此瘦弱的一个人如何能但这诸多苦,顿觉心疼得不得了。“你可想你的亲生父母?”左宁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