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abo 第25章

作者:笼羽 标签: 玄幻灵异

  入睡前他处理了太多公务,又考虑接下来的安排考虑得殚精竭虑。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不由得梦见了来到旧区三个月后、记忆完全朦胧时的事。

  外界将旧区当做狼巢虎穴,旧区里的人却将这里当做世外桃源。为了永久待在这个地方,他们心甘情愿与外界斩断一切联系,甚至不惜抛弃自己的回忆。

  记忆残缺的最初,楚悕除了基本信息与生活常识外,几乎不记得任何事,自然不安。好在他在本地落脚不久时,就给自己写了封长信,塞进书桌暗格里。

  暗格的钥匙塞在枕头下,旁边有颗汽水味抑制剂糖丸。楚悕头疼欲裂惊醒,拢起被子盯着那颗糖发了许久的呆,这才慢吞吞赤脚踩在地上。

  睡衣空荡挂在躯壳上,他俯身翻翻找找,在书桌角落寻找到一颗荔枝味糖丸。

  他福至心灵,先将两颗糖丸妥帖塞进衣兜,这才蹲下来摸索片刻,寻到一个形状奇特的钥匙孔。他试了两回,最终将钥匙反插进去,“咔擦”一声,暗格开启。

  楚悕捞出信件。只见里面详

  细写了几位可以信任的朋友联系方式以及住址,再加上半截语焉不详的话。

  他通过信件分别找到几位朋友。见面的第一眼,巨大的熟悉和信任感扑面而来,令楚悕松懈了肩背肌肉,始终抚摸刀片的手离开了衣兜。

  大家的记忆参差不齐。聊过片刻,大家纷纷掏出藏在暗处的信件。

  文字拼凑在一块,逐渐编制出一场早就准备好的大梦。

  虽说他被曾经的自己赶鸭子上架,不明不白当起了新区长,好在旧区里的绊脚石早就被他们一伙人打点干净,剩下的都是极好说话的前辈。

  楚悕社交能力不强,但伪装技巧出神入化。

  他在官场上举手投足都不失威严,加上几位朋友助力,很快就唬住了区政府一众老狐狸。

  日子虽说忙碌,可胜在充实,一切事态发展都和计划不差分毫。

  如果要说有什么值得他忌惮的话,就是新区那边的Omega保护协会。

  不是说对方阻碍了自己的计划。相反,楚悕最初走马上任,根基不稳,加上记忆残缺,有几回和新区的谈判都差点告破。

  彼时楚悕冷汗直冒,怀疑自己当年的宏愿会就此终结,自己如今站在风口浪尖,假使失去了身份地位的庇护,极有可能葬身在阴暗巷尾。

  结果关键时刻,是Omega保护协会的人挺身而出,推动事态发展,逼新区签订了那些条约。

  他那段时间甚至怀疑保护协会里有自己曾经布下的暗线,便千方百计向那边递出橄榄枝,暗示“有空聊聊”。结果,消息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渐渐地,楚悕更倾向于对方是“暂时的盟友”。

  他们会因为共同目的施以援手,却远远没到互相信任的地步,不可能坐下来静静喝一壶酒。

  毕竟,会为了利益暂时结盟的人,早晚也会因为利益相冲拼出刀光剑影。

  与其到时候再来撕破脸面,倒不如从一开始便不曾并肩。

  梦境的最初都很正经刻板,最后一个片段却突兀得莫名其妙。

  那是升为区长后的某个寻常日子。

  楚悕从谈判桌下来,劲瘦的筋骨硬生生撑起黑西装,疾步经过狭长拥挤的长廊。灯火通明下,他后颈腺体有一块不自然的凸起,在发尾时隐时现。

  路过的公务员向他打招呼,楚悕矜贵颔首,步伐不减,没多时就走出政府部门,钻进街头一辆面包车。

  “好饿。”楚悕始终绷直的肩膀塌下,揉着肚子嘟哝。

  “你兜里不是随时揣着糖吗?”崔勉搜索最近一家餐馆,飞驰过去,建议道,“先吃一颗垫垫底。”

  “……你是指这个吗?”楚悕摸出来两颗糖果,念了一次上面的字,眨眼说,“含有药性的糖不能随便吃吧?”

  崔勉笑了两声:“还记得我以前的工作吗?”

  “虽然科室对不上,但这种常规药我还是了解的。”他道,“这其实是有钱人拿来哄小孩的玩意儿,专注口感,药效微乎其微。发/情期不稳定的未成年含着恐怕还有点效果,你这个成年人……就当糖吃吧。”

  “啊,这样么。”楚悕又转了两圈糖丸。这颗糖被他放在胸口兜里焐热了,糖纸也皱巴巴的,明显历经沧桑。

  “算了,这么久早过期了。”他淡淡说,“估计糖都化了。”

  “那快扔了吧。”崔勉停在一家西餐馆前,职业病又犯了,正色嘱咐,“万一哪天嘴馋了没注意到,吃了该闹肚子。”

  楚悕含糊“恩”了声,懒得解释自己不会嘴馋成那样,攥着两颗糖率先下车。

  趁着崔勉泊车的时间,他胳膊在垃圾桶上打了个圈,心里突然钻出一阵莫名其妙的不舍,掌心一紧。

  但,两颗糖揣了一年还舍不得扔,小孩子都不会幼稚到这地步,更遑论极有包袱的新任区长。

  于是楚悕装作扔掉糖的样子,朝里面飞速摔了个纸团,然后神情自若地将两颗糖拢入袖口。

  等崔勉抬步走来,他手揣兜站得笔挺,皱巴巴的糖果顺着修长指尖,再次跌回衣袋。

  ……

  七日后。

  楚悕待在办公室里批示文件,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窗外阳光正盛,温度从没拉窗帘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楚悕后背熨帖得微微发烫。

  这个时间点一般是没人会来打扰他的。楚悕笔尖一顿,担心有什么急事,飞速道:“进来。”

  “区长,”芈姝身形在门框显现,难得露出踌躇表情,小声说,“楼下有个Alpha找你,说是……”

  后面几个字嗫嚅太快,楚悕没听清,倒是听清了芈姝紧随其后的脏话。

  芈姝自从当了秘书后就公私分明,从不会在上班时间发表不合时宜的言论,如今这种情绪外露倒是稀奇。

  “别急,你慢些说。”楚悕柔声道,“楼下又有Alpha来闹事?联系救护车没?”

  自从楚悕在民众面前露脸,绝美容颜霸占了一周头条后,隔三差五就会有不怕死的Alpha拖着脚环,在区政府门口贪婪绕来绕去,宛如饿了七天七夜的狼。

  门口Beta保安不方便暴力驱逐,只好死死盯着那些人。

  但其实除了恶心人外,那些Alpha实在不需要忌惮,有时候楚悕公务忙起来两天没下楼,他们也就扫兴而归,去窥视其它猎物了。

  即使那些Alpha耐心极佳,也会在瞧见楚悕后,一秒内从眼神放光到被点击昏厥在地,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不过,楚悕怎么说也是旧区最高掌权人,胆敢进到政府大厅内放肆的Alpha倒是稀少。

  芈姝跺了跺脚,终于不再维持职业素养,在办公室里骂了一通脏话。

  她深吸口气说:“那个混蛋居然说……他是你的主人,让你快点跟他回家!”

  这种称谓太容易令人想入非非,楚悕面色一僵。饶是他脾气再好,也不愿任由那些头脑塞满黄色废料的Alpha拿他当意/淫对象。

  “拴着脚环的Alpha还妄想高人一等,想必是没被电过。”楚悕撂下笔,嗤笑道,“他是从渡口新来的?”

  “对,据说上午刚过界,现在就赶来闹事了。”芈姝抱着胳膊,皱皱眉道,“我怀疑那家伙精神不正常,翘着腿人模狗样的,说自己是什么什么教授,希望区长好好接待他。”

  楚悕脑海中闪过一页文件,眯着眼睛问:“……他是不是说自己姓梁?”

  “啊,对对对!”芈姝诧异得忘记尊称,“小11,你不会真的认识他吧?”

  “没见过,但浏览过梁教授的丰功伟绩。”楚悕冷笑一声,“那还真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主。这倒好,直接恶心到我头上了——”

  他显然不愿多聊,向外摆了摆手,道:“——晾着他就行,吩咐大家别去招惹。你也注意离那位丑八怪远点,免得被他缠上了闹心。”

  梁亦辞打扮得西装笔挺,连头发丝都吹得精致,不光如此,他还喷洒过Alpha专用柔和香水、避免惊扰到心灵脆弱的E026。

  他避开监控和忙碌的工作人员,伸长腿来到方才暗中记下的楼层,他掸了掸袖口灰尘,考虑着该如何在失忆的E026面前留下精致优雅

  的好印象,方便日后相处和套话。

  走廊很安静,熟悉嗓音隐约传来,搔刮着他的耳膜。梁亦辞插在兜里的指尖蜷了蜷,莫名有些紧张。

  结果刚走到半敞开的门前,还没来得及调换成偷听的最佳姿势,门里的对话就让他僵硬成一尊烧焦的雕塑。

  精神不正常?

  恶心?

  丑八怪??

  梁亦辞双目放空,突突跳动的心锈钝下来,怀疑自己该换一双耳朵。

第26章

  梁亦辞千里迢迢追来旧区,主要是为了寻觅真相。

  过去一整年,他久经波折,好不容易才在旧期刊的角落里,发现他和楚丘共同署名的论文,好歹确认了他俩大学同学的关系。

  然而除此以外,无论是楚丘还是楚悕的过去,都像强行掷入深海的石子。任凭暗涛汹涌,他始终没办法潜入海底,连那丝涟漪都很快被壮阔海面吞噬干净。

  不过,倒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梁亦辞确定了楚丘和楚悕不是同一个人,并且知晓了他俩之间的关系。

  半年前,他为了应付愈发聒噪的扫地机器人,开锁打开了飞灰漫天的仓库。等到晚餐时刻,灰扑扑的毛球顶着一封信来到餐桌前。

  梁亦辞嫌恶盯了它一眼,扫地机器人委屈巴巴甩了甩毛,将餐厅地面也被搞上了灰。

  他按捺洁癖,将扫地机器人扒光,屏住呼吸把那团绒毛撂入专用清洗机。扫地机器人早就“吱吱”叫着,不知害羞得躲哪去了,只留下那封黑乎乎的信。

  梁教授对峙少时,扔掉银质刀叉叹了口气,用两根手指捻起那封垃圾,鼻子嫌恶地抽了抽。刚准备扔进疾速滑来的垃圾桶里,他就因为信封上的落款变了脸色。

  阴晴不定地踹开垃圾桶后,他不顾脏污地拆开信件,凝神里面的寥寥数语。

  信内容不长且单一,字里行间都是楚丘在恳请他照顾自己成年不久的弟弟。

  ——小悕生物天分极佳,多加栽培一定能成为你的得力助手。可惜他是个Omega,没家庭庇护压根入不了高级学府。

  ——我本打算陪他到毕业,谁料事有多变,最近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多半护不了他。假如亦辞的工作不受影响,希望能支持他进入你的学院继续进修。

  ——小悕话少,但对科研见解独到,相信你会喜欢他。

  梁亦辞从头至尾读了三次,不知不觉,他修长指节就触碰到信里的“悕”字。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叫了几个月的名字,原来不光姓氏不详,连名字的字也猜错了。

  也不怪他想岔。毕竟这种既代表了悲伤,又代表了希望的文字,作为名字实在有点过分沉重,也不知道楚悕的父母当初怎么想的。

  梁亦辞脑海中闪过那道窄肩细腰的背影,半阖眸子思索:天生弱势的Omega真的承受得住家人这么深刻的期盼吗?

  他扫清纷杂思绪,继续。

  前面几行文字都挺正经恳切,相较而言,末尾打了感叹号的备注就显得有意思得多。不同于正文小心翼翼、强迫症般坚持让字的底部附着横线,那行备注字迹潦草肆意,显然是写信的人临时起意添的。

  梁亦辞眼眸间的雾气渐散,读完这句话后,他挑了挑眉。

  ——对了,我弟弟特别单纯,从小跟个水蜜桃似的,日常不是绷着脸装早熟,就是躲在墙角脸红,宝贝可人得很。恳请某位花心大萝卜,千万别对他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切记!

  梁亦辞透过文字想象画面,实在是新奇得紧,唇角不由得微勾起来。可没多时,唇线却又放平了。

  尽管信对面的人努力措辞,装得像自己真是公务缠身、无暇照顾亲人,字里行间却充满了“托孤”的含义。

  时隔多年,梁亦辞记忆被洗涤得发白褶皱,所有过往的文字都烂掉了,遍寻不到踪影。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透过文字感应到楚丘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