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扬尘 第10章

作者:冉冉朝阳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HE 玄幻灵异

  轻叹了一口气,张青岚看着敖战黑如锅底的一张脸,索性跪直了身体,捧起了男人的下巴,直直吻下去。

  舌尖轻轻将一块甜腻且奶香浓郁的东西推过去,青年褪了衣衫,松开束发的布带,拉过敖战粗糙宽大手掌往自己的腰间探去。

  “既然是青岚惹得老爷不悦……”青年嗓音淡然,似乎根本不把自己用身体作为安抚对方的筹码当成一回事,行事十分坦然,动作更是熟练:“那老爷总归是喜欢这个的罢。”

  入手皆是一片柔软滑腻,敖战感受着手心覆着的那块细嫩皮肤,以及青年纤瘦孱弱的腰肢,眉头一跳。

  就在敖战忍不住大力揽过对方腰肢的同一时间,一件两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青年肚腹处发出“咕”的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不小,却着实在空旷安静的房屋之内回荡了好一会……这尴尬之音顿时令龙王大人兴致全无。

  回想起自己刚回到府中、在后厨房找到张青岚时,那堆叠在灶台上的七八个空碗碟,以及用一张干荷叶铺垫包裹起来的一堆鸡鸭骨头。敖战只觉得气血冲头,满腔躁郁氤氲在胸前,额间青筋跳个不停。

  偏偏青年还躺在自己怀里,面无半点羞耻颜色。

  眨眨眼,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白皙皮肤上留下点点阴影,衬托得张青岚整个人淡定又无辜。

  敖战黑脸,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

  白日的烨城十分热闹。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各类小贩的叫卖声。

  若是运气好,还能在最为繁华的路口处看见那些个杂耍艺人,喷火吞剑,耍猴跳圈,胸口碎石,简直就是无所不能。敲锣打鼓再加上艺人自己粗吼出声,将气氛炒得极其热络。

  不多时,那放在地面上用来盛装打赏的铜盆便会堆满了碎银铜板。

  沿着镇上的青石板路走过去,除了背着货箱走街串巷的小贩,街道两旁的商铺也不遑多让。

  什么胭脂水粉,金**钗,酒楼当铺……总之要的就是个人声鼎沸,热热闹闹。

  寻常日子里的烨城就已经如此繁华,今日更是不得了——不为其他,原因便是那闹市中央一夜之间搭建起来的一座高台。

  忽然出现在原本应是空地处的高台很快便吸引了许多镇民。

  只见高台之上花团锦簇,圆形台子中心直立着一根笔直光滑的木杆。木杆顶上系着无数红色绸缎,绸缎从木杆上一路垂下,尾部连接着圆台四方,细密地交织着,将圆台团团围起。

  微风吹过,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从那彩绸高台之上散发出来,乘着东风向四周逸散开。

  很快,被这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突兀圆台吸引过来的镇民其中便有人发现了作为高台基底的并非普通木材,而是一面横放着的、完完整整的大红鼓。

  来不及等待众人惊叹,一阵丝竹响乐却是忽然从红鼓之后响起。

  乐声优美动听,如同天籁,一下便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下一秒,只见那高台的木杆顶上忽然出现一抹倩影——一名用薄薄面纱遮掩住大半面容的女子居然单脚站立在了木杆顶端。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木杆足有三米之高,女子身着大红长裙,衣袂被大风吹起,飞扬蹁跹。

  不待众人反应,那女子竟是随着底下的乐曲之声舞动起来。

  女子肢体柔软,舞姿优美。即便是脚下只有方寸,却仍旧能够凭借那柔美身段和惊险却不失美感的动作攫取观众的全部心神。

  随着伴奏的乐曲节奏愈发急促,女子舞动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优美绵长变得爽利干练,恍惚间,竟是让人产生了金兵之气替代了一开始的丝竹之声的错觉。

  随着最后一声重重的鼓点落下,那一直在顶端起舞的女子竟是向前迈出步子,一跃而下!

  众人见状,纷纷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女子。

  ——那女人却展眉一笑,在坠落之前,双手紧握住了一把红色绸带,足尖轻点木杆借力,将自己整个人绑在绸带之上,旋转起来。

  随着旋转的速度越发缓慢,女子的高度也在徐徐下降。

  大红的绸带,艳色的衣裙,纷扬的花瓣……简直美不胜收。

  直到女子平安降落在圆鼓之上,走路时发出的点点鼓声这才将看呆了的观众们从心神具震的沉醉之中唤醒。

  不知是谁带头大喊了一声“好!”,紧接着便是雷鸣暴雨般的掌声叫好。众人看着那起舞女子面纱之下的绝美面容,一时间脸红气粗,纷纷将打赏扔上高台。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底下的观众重新安静下来,才见那女子微微福身,轻启朱唇,温声道:

  “三日之后,小女子愿在百花楼,与各位再次相会。”

第十四章

  暮色四合。

  张青岚独自走在镇子的大街上,手里捧着一张梅干菜肉饼,凤目微垂,正十分认真地啃着咬手里的饼子,脚步缓慢地朝前走去。

  早晨王管家给府里的仆从们放了假,允许大家离开王府,到凡间的集市上买些心仪的东西或是生活用品。于是张青岚趁着休沐,混在那些虾兵蟹将之间,一同溜出了王府。

  ——这才有了现在这般的悠哉做派。

  肉饼中间夹了咸香的梅干菜,和精肉肉馅和在一起,贴在炉壁之上,利用炭火的余温烤制而成。面饼本身薄脆,还有一股粮食的甜香,热气腾腾却不烫口,滋味十足。

  沿着小镇上的青石板路缓步向前,不知不觉间,两个巴掌大的肉饼已经被青年全数吞吃下肚。

  拍了拍衣袖沾上的饼渣,张青岚停下脚步,低头将手中剩下来的半张油纸叠成小方块,塞进袖子里。

  往常敖战管得严,大多时候不允许青年独自出门。如今没了约束,张青岚放松不少,吃饱后甚至还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一路闲逛,望着道路两旁的红纸灯笼出神,青年抬起手背,下意识地蹭了一把嘴角的油渍。

  没走几步,脚尖却是冷不丁地碰上了一块平板一般的硬物。

  微微的刺痛感令张青岚从神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买首饰珠宝的小摊子旁。

  方才他不小心踢到的,便是那铺子老板用来展示珠宝的木箱子。

  木箱被直立着放在街边,约莫有半人高。面上铺陈着一块平整的红布,红布之上则是琳琅满目的饰物。

  那些被展示出来的首饰以耳环珠钗最多,其次则为项链手镯。只不过材料大多都是木石,算不得什么昂贵之物。

  摊子前刚巧站了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两人衣着朴素,手挽着手,神态十分亲密。不多时,那男子便从袖口处掏出来一些细碎的银子,不顾自家妻子的阻拦,买下了一根雕琢精细的木簪。

  待到亲手将簪子戴在了妻子的头上,男人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个憨厚满足的笑容。不多时,两人便有说有笑地离开了小铺。

  张青岚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完了全程,望着那对夫妻消失在集市里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刚刚卖出去一根木簪的小摊贩美滋滋地将碎银揣进自己的荷包。再一抬头,这才发现还有一名青年站在自己身边。

  “哟,这位小哥,看中什么了这是?”小贩脸上堆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抬手将红布上的首饰理了理,推销道:“甭管是簪子项链还是手镯耳环,咱这可是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青年闻言低头,视线在那一排排形态各异的小玩意儿上扫过。抿着一张薄唇,并未多言。

  小贩生意做得久,察言观色成了本能。见张青岚那副生涩模样,顿时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揶揄道:“看小哥这么害羞,怕不是第一次来给心上人挑礼物?”

  张青岚整个人一愣,张了张嘴,知道是对方误会了什么,却一时间想不出解释的说辞。

  小贩见他不说话,以为默认,脸上的笑容更大:“那您可就来对地方了。”

  “咱这首饰虽然非金非玉,可好就好在一个‘巧’字。除了夫妻之间送了能够增加感情,送给心仪的姑娘做礼物也是极好的。”

  “……”自觉说不过对方,张青岚索性闭口不言,安静看着小贩滔滔不绝的模样,倒也还算有趣。

  等到摊主说得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掏出腰间的葫芦灌一口水,张青岚这才摇摇头,慢吞吞道:“我没有娶亲,也没有心仪的姑娘。”

  小贩闻言一口水梗在嗓子眼,脸都快憋绿了,才忍住没有喷到面前这个故意捣乱的小年轻身上。

  呛咳几声,小老板抬手,用衣袖抹干净了嘴角的水渍,整张脸变得通红,朝着一脸平静的青年挥挥手,赶人道:“去去去,不买东西你在我这捣什么乱呢。”

  张青岚垂眸,嘴角向下撇了撇,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粒碎金,摆在了小贩眼前,含糊道:

  “…谁说我不买。”

  ***

  把簪子揣在怀里,张青岚手里捏着小贩找补回来的一把铜钱,七扭八拐地朝一条深巷走去。

  巷子尽头摆着一口油锅,油锅之前还有零星的两三张低矮的圆形木桌。油星子爆开的毕剥声轻微密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葱香味。

  一位穿戴朴素,腰间围着白布围裙的年迈妇人站在油锅后面,手里握着一个白生生的面团,正在熟练地往锅中送去。

  只听“刺啦”一声,面团被热油炸成金黄色,面饼中应该是掺了猪油,加上翠绿的小葱,被热油炸制之后香味更加浓郁。不过片刻,便被妇人用笊篱从油锅之中捞起来,放在一旁晾凉。

  张青岚站在妇人面前,抬手指了指旁边竹篮子里晾着的葱油饼道:“老板娘,来三个葱油饼,一碗粥和两个茶叶蛋。”

  老妇人闻言,笑眯眯地点点头,很快便动作麻利地将葱油饼用油纸包好,递给了青年。

  付了银子,张青岚从老板娘手里接过拿瓷碗盛好的白粥,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附近的桌子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张,除了张青岚是独自一人,旁边都是三两聚集的汉子。

  这个时候还在吃饭的多半是附近码头运货的工人,吃不起酒楼饭馆,就来这里凑活一顿,几个男人坐在小圆桌旁边聊边吃,胡吹乱侃,嗓门很大。

  张青岚不大介意,随手解开油纸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葱油饼,往上啃了一口。

  却是很快便被那些人闲聊胡侃的内容吸引了注意。

  “听说了吗?城东头那块空地最近起了新楼,这两日装修搬货需要人手,老板娘正要雇人呢,给帮工的…这个数。”一边说,坐在最靠外边儿的那个络腮胡大汉一边伸出五指,反复比了比。

  “嚯,这么大气啊?”络腮胡对面的瘦子眼睛都看直了:“这可是市价的三倍…哪儿来的娘们,出手这么阔绰。”

  咽下喉咙里的面饼,另一个胖子搭茬道:“不会是骗子吧,一个小娘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就是,到时候赖账,咱们大字不识一个的,可怎么办。”瘦子深以为然,附和道。

  “嗨,这不是急用人么,”络腮胡有些不耐,挥了挥手说:“昨儿,就在码头附近,那跳舞的你们还记不记得?”

  被他这样一提醒,胖子那双眯缝眼顿时亮了亮,赶忙说:“记得记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老好看了,我媳妇儿还不乐意我看,看了一半就嚷嚷着要我走。”

  众人闻言哄笑。

  笑够了,络腮胡又才神神秘秘道:“那位啊,就是老板娘。”

  一桌上另外两个汉子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人家最后不是说了么,‘三日之后,百花楼见’。”络腮胡咬下一口葱油饼,一边咀嚼一边说:“时间都定死了,可不得多招点人去帮工。”

  “要不然搞了这么大的阵仗,结果时辰到了,楼没建好,那不是耍人玩儿呢?”

  那一胖一瘦两兄弟稀里呼噜地喝了几口稀粥,慢慢被说服了,感觉的确有道理。

  扯皮半天,络腮胡倒是先不耐烦,啃了一口满手流油的饼子:“你们就说干不干吧!给哥们儿个准话,到时候别怪哥发财不带兄弟啊。”

  瘦子闻言,咬了咬牙,将手里的粥碗一把拍到桌面上:“行,我干。”

  “三倍工钱呢,不干是傻子。”

  做完决定之后,粥碗也见底了,几人这才把那饭钱结清,纷纷离开巷子,回到码头继续运货。

  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旁的桌子边坐着一个陌生人,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连半个字都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