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不是妖怪 第12章

　　“来。”冰夷右手撑伞，左手背在身后，他偏头瞥向不远处的导演工位，示意谢舟遥跟他走。

　　谢舟遥不明所以，跟着对方走到片场角落的位置。两人站得很近，近到只有一掌距离就能触碰到彼此。

　　厚重典雅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完全不像是烂大街的成品香水味。谢舟遥吸吸鼻子，觉得挺好闻的。但他确实离得太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还有个要给你的。”眉眼冷峻的男人不自然地咳了下，快速伸出左手，往谢舟遥手里一塞。

　　谢舟遥只觉得手上一冰，低头看，透明袋子里装着支雪糕。这牌子他知道，最近特别网红的品牌，主打高端中式路线，上百块一支，得预定才买得到，影视城里的小店面可买不着。

　　朗姆和茉莉的混搭，网上口碑超好，要不是他一直在影视城拍戏，八成也会去买来打卡。

　　“……给我的吗？”谢舟遥诧异道，看向冰夷。

　　手上雪糕触感很硬，谢舟遥想不明白这大热天里，冰夷是怎么带雪糕进影视城，还能不让雪糕化掉。

　　“嗯。”冰夷重重点头，过了一秒补充道，“你不爱吃的话，也没关系。”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爱吃！只要是甜的，我都喜欢，如果还能是冰的，我会更加喜欢！”吃独食的青年眼尾带上狡黠笑意，他歪头从伞下偷瞄剧组，很珍惜地捧着雪糕，“就一支呢，现在是我的了。”

　　“嗯，你的。”冰夷恍神，他满脑子都是眼前人“冰的会更加喜欢”的话，脑袋里嗡嗡作响。

　　冰的会更加喜欢？那他全身都是冰做的，家里也是冰做的，舟遥会不会……

　　下午复拍，烈日当空，除了导演本人很兴奋外，整个剧组弥漫着疲惫的气息。一袭白衣的青年抹抹嘴，回味着雪糕的清甜，状态满满地投入了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冰·天然空调·自带雪柜·又冰又甜·夷：就只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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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条龙尾巴

　　“魔尊怎么回事啊？就一个简单的威亚下落，你怎么还带打飘的？还有颜泽卿！看向魔尊的时候，眼神得再锐利一些啊！一个两个的，不争气！”导演黄正手叉着腰，对着片场咆哮，“休息五分钟，等下再来一遍。你俩，给我过来。”

　　扮演师兄颜泽卿的谢舟遥，与扮演魔尊的熊锅锅对视一眼，乖巧异常地去找导演了。

　　那头导演气呼呼，这边演员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自从开拍，无论是男主女主，还是各路配角，甚至是只来打一次酱油的群演，都尝过导演的批评。一般戏份越重，挨训越多。

　　相比其他人，非科班出身但好在态度认真的谢舟遥，与有好几年拍戏经验的演员熊锅锅，反倒是全场被导演“教育”得相对少的了。

　　“回放自己看下，小熊你这问题好几年了，拍戏避免不了吊威亚，你恐高的话，只能自己克服。舟遥你……你来看看，自己觉得有哪些要改的。”导演坐在监视器后。

　　画面中的青年一转头，猛地见到身后的魔尊，眼睛陡然睁大，瞳孔微缩，下颌收紧，抿着的唇都有些泛白了。他脚上没动，握剑的手骤然抓紧，瘦削的身子绷得像张弓。

　　谢舟遥仔细看了两遍，心里不解，他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说实在的，表演老师之前教过他的知识点，他都用上了，看回放没找出问题来。

　　一旁的熊锅锅也在看，满脸茫然，“舟遥表现得挺好的啊，表情都到位了，动作细节也注意到了。”

　　“这一场颜泽卿的心理变化，谢舟遥你说下理解。”导演一脸“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演员”的生气。

　　谢舟遥有专门琢磨过这场戏的复杂心态，“我觉得第一反应肯定是惊，第二反应是惧，第三·反应是戒备。因为他知道不能逃，逃代表着让门派丢脸，但又畏惧与魔尊对视。”

　　导演一拍掌，“理解没问题，挺好的，但是操作起来还不够熟练。三层的心理有个渐进，所有的微表情和动作都需要层次，你一转头，下意识想让三个层次情绪一次性表达出来，看着表情动作是完整的，但实际上很‘平面’，自己演没感觉。”

　　导演自己说着还不够，干脆嘴上的烟一丢，站起开始演了。

　　“啪啦一转头，我看到魔尊了，我先目光呆滞，这个状态停顿半秒钟……缓冲之后我开始本能的惧怕，咬紧牙关……再半秒后，我心里有了决断，战备状态，切一个手部特写一个全景，齐活儿。”穿着工作马甲的导演表情夸张，把停顿拉长展示给谢舟遥看，“总共只多一秒，但观众就能体会到角色心理变化的动态过程。”

　　谢舟遥看得认真，谢过导演后重新往场内走。

　　熊锅锅被导演念叨得有点不开心，跟在谢舟遥身后往场内走，压低声音无奈道，“黄导真是，处女座都没他恐怖，现在开始抓你的局部表情了……”

　　“导演说得有道理的，小熊哥我们再走一边。”谢舟遥摇摇头，礼貌地向周围几个得陪着他们重拍的工作组说辛苦。

　　用心领悟了导演的教导后，谢舟遥第二遍明显拍得比第一遍顺畅。但黄正要求极高，一个镜头没拍到位，当即又让两人从来，反反复复直到天黑才完成了两人在这一天的戏份。

　　熊锅锅一直没能克服威亚，谢舟遥状态倒越来越好，不仅没有越拍越累，反倒投入起来，效果一次比一次让全场围观的演员们惊讶。

　　晚上便没戏要拍了，谢舟遥换掉戏服卸了妆，出来就找冰夷，他还惦记着要请人吃饭呢。可惜找边片场都没见到人，打开微信一看，才知道人下午就回去异地出差了，还说下次来继续给他带雪糕。

　　谢舟遥回想着雪糕甜丝丝的味道，思维不听使唤地想起冰夷那一双比雪糕还让人心静的蓝眸。

　　十个摄影师，九个有偏爱的喜好。有的是手控，有的是声控，谢舟遥喜欢漂亮的眼睛。无论是人还是小动物，只要眼睛好看，他都能念念不忘。

　　如果说布偶猫的双眼，是深海似的宝石亮蓝，稠丽得让人惊艳。那冰夷的双眼，就是来自高山之巅、可遇不可求的冰川蓝，内敛又神秘。

　　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冰夷那双眼，应该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好看的眼睛。剔透又纯净，色泽浅得很高冷，却偏偏适合那个男人。

　　就特别好看！

　　如果以后有机会，也不知道冰夷是否会愿意，让他给他的眼睛拍个写真。不然每次盯着人家眼睛看，太难为情……

　　谢舟遥揉了揉痒起来的耳尖，不敢再想，喊上江玉和熊锅锅一起去吃饭。

　　“我跟你们说，正宗的竹筒饭，竹筒里放米放肉放小虾，用火烤，特别好吃！城区有一家做得很好，是私房菜馆……”

　　熊锅锅每天必念叨竹筒饭，但影视城别说连锁饭馆，就连私人店面都不多。谢舟遥和熊锅锅累得不行走不远，江玉又有夜戏要拍，三人一合计，没出影视城，找周边小饭馆就近解决。

　　“听说今天剧组要放个宣传视频？”江玉消息灵通。

　　谢舟遥和熊锅锅整个白天拍戏就没闲下来，压根没听说。谢舟遥同一场回头的戏码拍了好几次，脖子扭得疼，此时他正按着脖子，满脸痛苦。

　　“据说是会放一段动作戏，带特效的那种。感觉放出来作先导花絮，试试水。”江玉边说边拿出手机开微博，“现在八点了，可能已经发了……发了！十分钟前官博发的！”

　　两人听闻也凑过来看，果真《九霄战纪》的官博最新发出了一条动态，内容只有视频连接，连文字配文都没有。

　　“就这样发出来了？”江玉诧异道。不少剧组会借着路透推送说各种宣传词，一声不坑的官宣他还是头一次见。

　　“瑶琴就这作风，有干货就直接给干货，其余的话懒得多说。”熊锅锅戳开视频。

　　视频只有一分钟长，开头便是片场环境的短镜头。画面里放眼望去都是绿幕，白衣青年站在人群最中央，举着把长剑环顾四周。

　　“舟遥，是你诶……嗯？这是？”

　　只见片场镜头像是被魔术笔涂改了似的，绿幕都消失，替换成修仙界的道场背景。青年身后出现了线稿的巨兽，随后画面再一变，草稿巨兽有了模样，立体得仿佛向真的一般。

　　最后，青年的剑与巨兽的角，都出现了法力波动带来的浮动流纹。相同的画面被重复四次，从简陋到精细，从虚假到真实。

　　谢舟遥的镜头闪过，随后其他配角镜头以同种方式出现，最后是男女主的特写，一分钟视频戛然而止。

　　“这不是网上常说的，特效建模和渲染吗？”江玉对此有些了解，“咱们都没拍完，后期就已经开工了？”

　　“瑶琴在揽下这个项目时，就通知了后期部门要随时跟进。后期部至少有上千位顶级特效师，应该都在负责我们剧的特效制作。应该是我们边拍，他们边做，到时候能争取早点过审，找好档期播出。”熊锅锅加入瑶琴有些年头了，对公司内部情况颇为熟悉。

　　“竟然不是外包团队？厉害了。”在剧组开机时江玉就发现了，剧组里从摄影到服装道具化妆，甚至是职位最基础的场务场工，都是瑶琴自己的人，在其他剧组常见的业务外包情况，在《九霄战纪》剧组完全没出现。

　　业界不是常说，特效团队特别烧钱吗？高级特效师年薪几十万，几千台特定设备一年烧掉的电费都是天文数字吗？

　　剧组用自己的人能解释，专业的特效班底都是自家人，就土豪得有点没边了。

　　“第一个就是我吗？”谢舟遥在知道自己有出镜后，脖子都不疼了，高兴地掏出手机，来回把视频看了好几遍，特别有职业精神地点赞留言转发一条龙，随后就去看留言区。

　　他内心期待的画面出现了，留言区真的有网友在问关于他的话题，而且热度还不低。

　　“重金求白衣小哥哥的画面，衣袍辣么长，也阻止不了我欣赏大长腿的心！还有腰细得有点违规了，腰带束·缚什么的，噫！我可以！[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混血还是带了美瞳嘛？一看过来的眼睛真的太勾人了！睫毛和焦糖瞳孔才是本体吧！[呲溜]”

　　“白衣染血，唇到底是本身就红，还是沾了血？这回眸一眼，莫名带感，好想去玷污……[我这是怎么了]”

　　“视频片尾有角色和演员名，谢舟遥扮颜泽卿，OK这俩名字我都记住了，就等电视剧播出。[前排兜售瓜子板凳]”

　　谢舟遥边看边忍不住笑，还不住地刷新，只想多看看大家如何看待他、如何评价他的角色。

　　官方视频没配文，发出一小时内被瑶琴官方和许多影视大V转发，越来越多的网友关注到《九霄战纪》这部正在制作的待播剧，随后被视频内的演员圈了粉。

　　在谢舟遥拿着演员认证的加V账号去视频下认领前，留言区就出现了很多早粉上谢舟遥的网友。新网友是顺着老粉提供的艾特路径，才找到了谢舟遥账号。

　　微博里自拍足够确认身份，谢舟遥微博一瞬间涨了很多粉。

　　谢舟遥刷新自己的主页，几分钟前转发的官方视频就挂在页面最前端。谢舟遥戳进去，手指一错展开了点赞列表。

　　账户“是一条龙”的点赞印迹排在前列。

　　作者有话要说：

　　胖啾：来，龙神大人，给您读两条有趣的留言。[看热闹不嫌事大]

　　冰夷：？？？

　　胖啾：“冬天龙哥超级冷”，和“等到冬天就会惨遭抛弃”，有什么感受？

　　谢舟遥：……有点道理。[恍然大悟]

　　冰夷：！！！[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周身冷气瞬间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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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六条龙尾巴

　　五月，谢舟遥迎来了角色戏份的新篇章，正气凛然的师兄被杀，从药池出来便成了魔尊手下的得力干将。黑化得很彻底，见了主角都下得了杀手。

　　为谢舟遥做妆容设计时，剧组上下都不同意为他加眼线、红瞳等明显带有“反派风格”的肤浅装饰，倒把他的脸画上了伤痕妆。皲裂的网纹遍布左脸，裂痕把脸颊皮肤撕裂，从眼尾延伸到脖颈。白皙肤色与血纹形成强烈视觉反差，光伤痕部分就画了一整天，但一画完，效果就出来了。

　　“可以，不错。”吹毛求疵的导演难得给出了肯定评价，“着重练一下眼神，这个角色在之前有多正派严肃，现在就得有多邪佞张扬。”

　　谢舟遥早有准备，在知道自己会挑战跨度大的角色时，他就开始用笨办法，拉了张表格，一点点分析角色黑化前后的差别，细致到语调语气、举手投足、以及与过往相背的思考习惯。然后每一场戏，都在提醒自己要多留意别演串。

　　黑化戏份是倒着拍的，谢舟遥杀青当天的最后一场，拍的是颜泽卿从药池中醒来的剧情。

　　昔日天资卓绝的门派师兄，爬出药池，忘记过往，徒手杀掉了守卫药池重地的所有反派喽啰。

　　“这个位置用的是长镜头，你爬出就和机器往同一个方向走。出了宫殿开始出招，几个特写镜头之后，就是慢镜头，最后淡出。”这是谢舟遥唯一一场独角戏，颜泽卿黑化意味着正邪两派战争号角彻底吹响，导演对此很看重，拍之前专门把谢舟遥拉过来讲戏。

　　药池是实景，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无数路人演员也躺在池子里，还有些道具断肢。谢舟遥小心地顺着池边往下，在池水淹到脖子处时，脚终于踩到了硬物。

　　“谢舟遥你记得啊，等下得从水面上来。”导演示意场记打板，“好，准备开始。”

　　整个片场都安静下来，等打板声落下，场上就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低噪音，以及哗啦啦的水声。

　　一只手先从药池里探了出来，死死扣上药池边缘，手指细长瘦削，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手带出的药水泼在地面上，猩红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