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不是妖怪 第15章

　　美妇无声松了口气，一改僵硬的表情，又笑了出来，侧身抬手，“噢，原来是锅锅的朋友，两位里边请。”

　　谢舟遥长于南方沿海地带，没亲眼见过四合院民居，此时新奇地往里走。四合院很大，该是好几套打通，院内修竹浅溪石板凳，颇有意境。他目光流连，欣赏得津津有味，还有些遗憾。没早点知道这家店，现在正春夏交接，景观肯定没几个月前好看。

　　老板娘走在冰夷身后，战战兢兢。走廊里遇到迎面走来的侍者，她连忙使眼色示意对方噤声让行。

　　两人进了庭院最深处的包厢，房门一关，静得能听清木窗外小溪流淌的叮咚声。

　　谢舟遥把口罩摘下，“你先点菜，我去一下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冰夷点头，拿过餐单名目。他记得谢舟遥提过竹筒饭，下笔首先就把竹筒饭给圈了出来。

　　包厢所在的院子比之前经过的几个都大，谢舟遥没见侍者，干脆自己沿着走廊找洗手间。他才绕过一堵院墙，迎面就遇上一人。

　　谢舟遥一瞬间就认出眼前人，正是昨日剧组官博留言区频繁被提及名字的奚羽。

　　对面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谢舟遥，看向谢舟遥的目光极为晦暗。他眼珠充满了血丝，眼圈青黑，两颊凹陷，再不复之前流量小生的光鲜贵气。

　　网上一片乌烟瘴气，正主见面，很是尴尬。谢舟遥迎上对方目光，想着他之前的那些违法传闻，又想自己本与他没有来往，便提脚准备走人。

　　“你叫谢舟遥对吧？”谢舟遥有意避开，奚羽却不准备就此别过，“不认识我是谁？”

　　谢舟遥重新停下，“我是。”

　　奚羽不急着开口，反而上下打量起眼前青年，啧啧出声，语气凉薄嘲讽，“踩着别人上位的感觉好吗？热搜的滋味如何？听说你后面去拍戏了，算不算借此一步登天？”

　　谢舟遥还以为奚羽是找他来调解网上舆论的，听他这么说，就很无语，“我只是被喊去救场。”

　　奚羽好几个月没接到像样通告，流量艺人名牌早早被摘掉，一旦想到谢舟遥这个幸运儿，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他这在圈内混了好些年还路不顺，一个小打杂的可以上热搜成明星。

　　综艺热度拱手让人也就算了，还抢他的戏路，现在又来抢他的代言。

　　“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奚羽越看谢舟遥，心里越难平衡，“我倒觉得网上说得没错，你一个籍籍无名的路人，现在的机会都是从我手里抢过去的。热搜人气，古装类片约，甚至是凤佰祥的代言！吸我的血，学我风格，走我的路，开心吗？”

　　谢舟遥本想给奚羽留点颜面，见他咄咄逼人，也不含蓄了。

　　“你想太多，我不会学你的，我保证。”被人蹬鼻子上脸，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谢舟遥语气很冷，“或许最初我入圈的机会，的确与你有关。但我不会感谢你，因为一切是你咎由自取。对节目组要求临时道具换真人的，不是我。被爆丑闻让节目组备受舆论压力的，不是我。”

　　“你！”奚羽被戳到痛点，满脸怒容，表情扭曲。他根本没想到谢舟遥作为新人，态度竟会这么强硬。

　　“片约和代言，都是我经纪人争取来的。这两个资源是你签完合同的吗，不然怎么说我抢你？”谢舟遥决定一次把话讲明白，“当然，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我建议你不如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你作为成名已久的艺人，到手资源抓不住，最后被一个‘籍籍无名的路人’拿走。”

　　“你以为你是谁！心安理得用着别人的资源，哪来的底气这样跟我讲话？”奚羽声音猛地抬高，沙哑得刺耳，“知不知在圈里，你什么都不算！我会让你长教训的！”

　　奚羽犯法被曝成为污点艺人一事，早已众人皆知。谢舟遥余光瞥到院门口有侍者正闻声赶来，又见对方一副疯癫模样，不欲再与之纠缠。

　　“你走什么？”奚羽一想到自己出事后，手头资源被各方瓜分，只觉得脑海里嗡地一声，见谢舟遥要走，当即伸手去抓。

　　谢舟遥眉头紧锁，当即躲避。他身子往后，钻撞进了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后方，是等得久了自己找出来的冰夷。他把怀中人安置到一旁，目光紧锁前方，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偏头询问谢舟遥。

　　“这人是谁？是你认识的吗？”

　　在冰川里睡足几千年的神龙疑惑得很实在，因为确实认不出眼前人是谁。而失去理智的奚羽，只以为冰夷在假装不认识他，这么说是故意挑事。

　　他抬手就要去抓谢舟遥的胳膊，手才伸出，就被一旁男人截住一扭，再使力往反方向推。

　　倒在地上的昔日小生满脸煞白，疼得龇牙咧嘴，却喊不出一声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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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条龙尾巴

　　谢舟遥看着倒在地上的奚羽，心里暗暗忖度起剧组官博留言区一事。无风不起浪，这股妖风从何处起，现在隐约有些眉目了。

　　但此时不是探究的好时机，冰夷还在场，熊竹竹饭馆或许还有别的客人，走廊不宜久留。

　　远处的侍者早就被老板娘给叮嘱过，内院最大包厢里的客人是绝对不能惹怒的。先前他还有点不敢贸然靠近，是眼见事态有变，连忙往这边赶。

　　侍者小跑来问好，瞄了眼冰夷之后，老老实实地低下脑袋，不敢再看。他认出地上的人是公众人物，还是外院包间的客人，当即拿出对讲机，快速通知同伴，随后客气地请谢舟遥和冰夷回包厢。

　　“两位客人，这边交给我们了，十分抱歉影响到你们就餐。”

　　他可看得清楚，是这倒在地上的人先动手的，大包厢客人出于自卫，这才接招推开，绝对没有把大包厢客人留在现场的理由。

　　地上的奚羽还在哼哼唧唧，谢舟遥不想再看，跟着冰夷转身离开。包厢门一关，外头烦人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谢舟遥看向冰夷搁在桌上的手腕，又看这人云淡风轻的表情，“你手没事吧？”

　　男人摇头，握了握手心又松开。他有分寸，不给谢舟遥添麻烦。那不认识的人身上没妖力，他也就只用力道推了回去，不然他肯定得把那人拍飞出院子。

　　“刚才谢谢了。”谢舟遥摸摸鼻子，掩去嘴角勾起的弧度，“刚才你一出声怼他，我觉得好痛快啊。”

　　被人放狠话“你算谁”，虽然能理智地不上钩，但心情肯定说不上好。冰夷那一声“你是谁”后，谢舟遥心里蓄积的怒气就像个气球，被及时放了气。

　　冰夷拿起一旁茶壶，很自然地给自己和谢舟遥倒茶，“我确认不认识他，他和你有矛盾吗？”

　　谢舟遥顿时了然，解释道，“这几年的流量名人，我觉得算不上矛盾，就最近在网上……”

　　既然冰夷有看到，谢舟遥索性把事情摊开讲了，“他的一切事与我无关，但网上这么闹，如果他不是始作俑者，的确可能不待见我。”

　　冰夷安静听着，等谢舟遥说完，他才开口，“违反规则被淘汰，是他咎由自取，但这不是你忍受网上留言对你恶意揣测、还任其发展的理由。”

　　“其实圈子里这样的事很多的，甚至这都不算事。有人借此炒作，有人利用这种手段打击对手。网上舆论看着来势汹汹，或许只是最轻微的风波。”谢舟遥敛眸，他不喜欢被卷入口水战，但这件事在还未查清前，似乎无可作为。

　　冰夷手指在桌面点了点，拿起了桌旁的手机。解锁屏幕给人发了些消息，很快又放下。

　　菜上得很快，都是带着竹元素。与菜同来的，是最开始迎接他们进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第一听到内院有人惹事，被惹到的还是大包厢的两位，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强硬地要找奚羽那桌组局的人要说法。

　　能在熊竹竹餐厅约个桌位，必须得凭借妖族内部的人情关系。组局的妖怪有个人类身份，是投资圈的地产老板，他被拉到旁边听老板娘这么一说，脸当场就黑了。

　　人类社会或许还可以按照社交章法来摆平事端，妖界可不讲究这些。妖族这些年都学着讲道德讲法制，但这不代表大妖怪们没了脾气血性。自己才包了没几天的小明星惹上大妖怪，地产老板急得手心发汗。

　　连老板娘见了都怵得慌的存在，他这妖界小虾米怎么敢去触霉头。地产老板不敢去内院，只好请老板娘代劳，为内院客人们埋单请客。

　　老板娘硬着头皮敲响了内院包厢的门，见冰夷和谢舟遥脸上不见怒色，心底松了口气。她又道歉了一次，说已经查清楚对方身份，是前院某一桌被主人家邀来的客人，“这湘妃酒酿，是店里珍藏满一甲子的、最好的酒，店里赠送二位。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那桌主人家对此真的很抱歉，他承诺会好好管教刚才触怒两位的人。他让我转达，想为两位今天的消费埋单的意思，两位能接受吗？”

　　谢舟遥没想到老板娘会亲自来，他在走廊里和奚羽那么一遭，应该是他对不住饭店才是。现在看来，店家确实周到客气。但听着奚羽那一桌是这么个处理态度，谢舟遥面色微敛，没吭声。

　　“酒如果是店里的心意，那就留下。至于让那桌买单一事，就不必了。”冰夷一直在留意谢舟遥的表情，见此思考了下，果断拒绝。

　　老板娘一听，就知道大包厢里的客人不吃这套。想来也对，大妖怪几百上千年的骄傲，怎么会被一点小钱就打发了呢？

　　“那……”老板娘等待着。

　　自己想说的话被冰夷说出来，谢舟遥眸光微闪，心情舒爽不少。他问向冰夷，语调带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软乎轻柔，“要不事情就这样吧，时间不早了，饿了没？”

　　老板娘离开内院时还有点懵，她眼见着稍高的客人一身寒气，怎么一听到同行的青年开口，低气压说散就散了呢？

　　被熊锅锅盛赞的私房菜，品质果然名不虚传，全竹宴精巧又雅致，谢舟遥和冰夷吃得尽兴，散着步往胡同外走。

　　另一边，早就吃饱喝足散了局的地产老板，听说内院客人已经离开，这时才敢带着小明星离开。

　　奚羽揉着手，一路骂骂喋喋。被地产老板狠狠瞪了一眼，才有所收留。

　　老板看这小明星一副拎不清的模样，心底有了决断，不动声色地开始琢磨如何与奚羽划清界限。他也就与奚羽玩玩，奚羽作死，他可不想引火上身。

　　上了车的奚羽不敢在饭票面前再抱怨，抱起手机开始聊微信。也不知道和谁联络，新消息提示音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

　　谢舟遥原本准备和冰夷一起回小区，可半路上收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姚嘉让谢舟遥赶快到公司一趟，说网上的事情查到点什么了。

　　瑶琴经纪人部的小会议室里，负责公关宣传的人来了不少，摆在谢舟遥面前的，是一张张摸底暗访得来的聊天截图。

　　公关部成员向谢舟遥介绍道，“我们公关部和一些正规营销公司是有长期合作的，那这次是在合作群里，听说业内有小工作室接了个利用留言故意抹黑的公关单。我们找知情人打听了一下，弄来了份刷评模板。与网上针对你的留言相比较，至少七成相似度。”

　　签约时公关部也有给谢舟遥发科普邮件，谢舟遥听着能跟上思路。

　　“果然，被人背地里带节奏了。”姚嘉挑眉思索，“舟遥是瑶琴的艺人，大营销公司不敢接这种摆明了会得罪瑶琴的业务。小工作室便于隐匿，去查得点费工夫。”

　　“要么是老练的艺人团队，故意找小工作室混淆我们视线。要么，就是下黑手的人，现在只有找小工作室的本钱。”公关部成员猜测道，看向谢舟遥，“舟遥，你最近有结仇的人吗？”

　　谢舟遥把饭店遇到奚羽一事说了。

　　“他对你有意见是正常的，就是那种红眼病的人。别看奚羽之前艹清纯校草人设，实际上眼皮子可浅了，最喜欢背地里插刀。他圈里朋友很少，谁都不敢和他来往，怕被惦记上。”宣传部成员在服务瑶琴其他艺人时，有与奚羽团队接触过，此时忍不住吐槽。

　　姚嘉让谢舟遥把奚羽说过的话复述一遍，斟酌了良久，“……不排除是奚羽，舟遥你觉得呢？”

　　谢舟遥对此早有猜测，他看向大屏幕上一条条措辞尖锐的留言，正色道，“只要是既得利益者，都有可能性。”

　　青年话音未落，会议室气氛已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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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条龙尾巴

　　谢舟遥的态度，道出了会议室里各方人士的心声。

　　“同级别的竞争对手他不敢去动，柿子挑软的捏，对他而言最好下手的，不正是舟遥这种新人嘛。”

　　“之前有个游戏主播也是这样！他自己开挂被锤，凉了之后想复出，就去碰瓷小主播，他的老粉可怜他沦落到与新人做比较，竟然去他停播很久的直播间打赏。”

　　“捧杀小透明，既威胁不到自己地位，还能卖惨洗白，顺带虐粉固粉，一条龙啊……”

　　会议室里众人对视一眼，找到了工作新方向。各个部门的人都忙起来，公关部继续去抓小工作室的马脚，宣传部紧盯网上舆论方向、筛查言语过激的留言。

　　微博上的风向很不理想，奚羽粉丝弄了个#新人拉踩奚羽#的话题，连带着许多路人都进来围观。短短十几小时，超话参与人数已达上十万。

　　奚羽粉丝倾巢出动，谢舟遥这边，粉丝才入坑不久，能替谢舟遥出声的本就不多，能忍受网络谩骂坚持为谢舟遥声援的，则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