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莱坞养龙 第14章

　　迈奇龙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类，如果换成是龙的话，他完全可以去抓点儿好吃的猎物回来改善伙食，或者，拿出一小枚金币给对方……嗯，摸一摸。

　　可现在，他既没地方捕猎，也没有小金币。

　　所以，他只能绞尽脑汁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已经足够好了。刚刚那个恶作剧真的吓我一跳（其实并没有），我只是反应迟钝，还有，你之前做得那个……”

　　为了哄自己的人类开心。

　　未成年小火龙昧着良心赞美说：“你之前做得那个《是谁杀死了巨龙》就很棒，那个什么莫斯利最后圆圆的脸，挺像你的。”

　　“像我？这个说法倒是挺有趣的。”萨米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立刻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坐起，又一次活了过来，整个人情绪变化之快，仿佛刚刚那种低落到不行的丧气样子，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一样：“其实，那些人分析来分析去的东西根本不是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我只是想做个自然地表达，把一些东西平铺直叙地放在大家面前，那就是一个屠龙者的故事。莫斯利白天是个乖孩子，晚上是个勇士，他战斗过，也屈服过。其实，不管是选择战斗，还是选择屈服，都只是人生的选择而已，没什么对错。这很简单，但人们喜欢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不过，他和骷髅莫斯利并肩作战的那一段是我最喜欢的，意气风发。对了，你要看看我的玩具吗？”

　　“什么？玩具？”

　　话题跳跃得太快了，迈奇完全没跟上萨米的思路，下意识地重复着问：“什么玩具？”

　　“关于勇士屠龙的玩具。”萨米似乎遗忘了之前的苦恼，瞬间来了兴致。

　　他开始极力说服迈奇来参观自己的玩具：“我收藏了很多，还有一些是自己做的……”

　　迈奇龙一瞬间超想喷火的。

　　他闷闷不乐地想：‘我安慰你，你却想让我看什么勇士屠龙？喂！还看什么呢？眼睛睁得那么大也没用！说的就是你，有史以来最恩将仇报的人类——萨米！’

　　可萨米对此无知无觉。

　　他这一刻的表现就像是幼儿园中想要和好朋友分享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带着点儿炫耀、得意、快乐，却又无比的真诚，仿佛再说‘来啊，来啊，陪我玩吧，陪我一起玩’。

　　最终，迈奇龙满腔不愿意地说：“……好吧。”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啊啊啊！我是一头龙，我是一头龙啊！天黑了，我就应该回去睡觉。吃饱喝足、上床睡觉是最美好的事情了！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一起去看什么勇士屠龙的玩具？自虐吗？我这么干到底图啥？”

　　可既然答应了，也没办法反悔。

　　他生着闷气地坐在那，故意不去帮忙，等着自己的人类展示那些‘残忍’的玩具。

　　萨米很快就抱了一堆玩具出来。

　　他拉着迈奇的手，抱着那一堆的玩具，居然跑到了院子里。

　　罗西家的院子并不大。

　　不过，偶尔他会在院子里办Party，和朋友们一起搞个烧烤、喝个酒什么的，所以，收拾得十分干净，还设施齐全，有音箱，一些小灯泡什么的。

　　萨米又跑了几趟，把玩具摆得满地都是。

　　迈奇龙勉强看了几眼过去，发现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材质各异的龙，可能是人类发挥想象力搞出来的，很多玩具龙的样子其实和真龙不一样。

　　他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心理负担似乎也减少一些，完全可以自我欺骗这些不是龙。

　　然后，萨米又抱出来一个半人高、不知道什么材质、穿着盔甲的大人偶。

　　他愉悦地摆弄了一下人偶的武器，得意洋洋地介绍说：“这是勇士1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向我们完美地展示，杀死巨龙的一百零一种方式。”

　　迈奇：“……”

　　说实话，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一片漆黑中，只有几个串在一起的破灯泡起了照明的作用，发出着昏黄的光芒，萨米和那个人偶并排站在草坪上，前方不远处是空荡荡的街道，身后背对着灯火通明的屋子。

　　接下来，在不知道是什么，但有点儿飘渺的纯音乐背景声中，他笑容灿烂地念出了一个烂大街的开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头无比邪恶的龙，他有着四只眼睛，三条腿……勇士必须杀死恶龙，才能拯救大家。”

　　迈奇无力吐槽：“……什么龙会这么畸形啊！”

　　但萨米已然沉浸在自己编出来的故事中了。

　　他一边抱着人偶在草坪上跑来跑去，用手抓着人偶的武器挥舞，时而又拿起地上的恶龙来表演出‘恶龙的反抗’，过了一会儿，又站在一旁充当旁白，真是玩得开开心心，一个人就是一出戏。

　　迈奇盯着眼前的奇景看得出神，心想：“这人怎么比我还像个未成年幼崽？”

　　但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再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圆脸小矮子了。

　　“哎哟，我的人类太可爱了。”

　　这头未成年火龙自带百倍滤镜地想。

　　然后，面对着萨米近乎冒傻气的‘一起来玩’邀请，他居然……居然可耻地加入了进去。

　　傻乎乎在草坪上和人类一起跑跑跳跳。

　　龙神在上，这绝对是来自邪恶（可爱）人类的蛊惑！

　　但也不算是背叛龙族吧？

　　毕竟，也没有什么龙会是四只眼睛、三只腿的……应该吧？

　　很多年后，

　　哪怕萨米功成名就，在外面习惯性装得一本正经、成熟稳重，还很严肃。

　　可在迈奇龙的心中，他依旧是那个站在草坪上，笑得像个孩子，天真地抓着一个人偶和几个龙玩具，就能自娱自乐，自编自演自导地搞出一场大戏，然后累得气喘吁吁，却兴奋到无法自持的小傻子。

　　所以，在外人看来，萨米一直是在认真搞创作；

　　可只有迈奇知道，和今晚一样，他只是在玩，并且，尽可能地让自己玩得开心！

　　至于自己……好吧！

　　迈奇龙实话实说：“我一开始什么都没想过，只是想陪他一起玩。”

第15章 猝死成功两兄弟

　　萨米的抗打击能力一向都是很高的。

　　尽管在第一天入职就遭遇了此生最为荒谬的拍戏现场。但在和迈奇痛快地玩了一晚上‘勇士斗恶龙’后，他又极为戏剧化地恢复了精神。

　　因为……

　　屠龙勇士怎么能畏惧艰难险阻呢？

　　这点儿小麻烦不过是勇士前往杀恶龙路上的一点儿小障碍罢了

　　迈奇龙对此已然无力纠正。

　　他现在已经可以默默地把‘屠龙’自动过滤掉了：你高兴就好。

　　就这样，一向自诩屠龙勇士的萨米成功催眠了自己。

　　他飞快地原地满血复活，雄赳赳气昂昂地重新奔赴战场（剧组），决心要和‘邪恶势力’斗争到底。

　　然而，没想到的是，

　　还不等他真正采取什么行动，那位琼斯导演就善解人意地找上他了。

　　“你以前导过什么片子吗？”

　　“没有。”

　　“哦，那现在你可以试试了。”

　　“？！”

　　拍摄的现场又变了。

　　酒鬼琼斯导演照旧还是坐在他高高的宝座（导演椅）上醉醺醺地昏昏欲睡，唯一不同之处是：这一次的拍摄，导演睡醒不喊‘再来一遍’了，而是问‘我该说什么？’

　　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萨米纠结地考虑了半天，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一幕气氛很紧张，演员应该跑快点儿，而不是慢慢走’；

　　可没想到，琼斯导演立刻冲着拍摄场地喊：‘重来，演员都跑快点儿！’

　　‘喂！’萨米吓了一跳：‘等等……我只是建议！建议啊！’

　　不得不说，琼斯导演突然这么做，真是让人很崩溃！

　　因为……

　　——好吧，我偶尔也会对着镜子说‘萨米，你是最棒的’！可谁都知道，那只是在说点好话来鼓励自己。本质上，我只是一个满脑袋奇思妙想、不被人理解的怪小孩。

　　——所以，我没办法骗自己、相信自己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就变成一个可以替代琼斯先生，去指挥整个剧组的厉害导演了？

　　总之，琼斯导演的这一做法，对于某些擅长应付差事的新人来说，可能算是好事。

　　可对于责任心很强的萨米来说，反而带来了大山一般的压力。

　　他没办法确定自己的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想法是符合实际的；更没办法担保这部电视剧在自己的幕后执导下达到较高的收视率。

　　这些不可避免的问题，每时每刻都在他脑子里浮现，让他反复不停地想：‘如果搞砸了怎么办？如果搞砸了怎么办？”

　　至于什么‘搞砸了是琼斯导演的事，谁叫他让我指挥的’这种推脱责任念头。

　　很遗憾，从来没有出现过！

　　于是……

　　生命中总会出现一些糟糕的时刻。

　　在‘帮助’琼斯导演执导的这个阶段，就是如此。

　　萨米陷入了异常无助和恐惧的境地。

　　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意识到，在导演这个庞大的领域，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他就像是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人进城，明明想法纷繁，怀揣满腔期待和热忱，却在五光十色的繁华世界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继而，自惭形秽、手足无措。

　　显然，想去做成功什么事，仅仅靠热情是不够的。

　　为此，他偷偷对自己的才能进行了一番近乎苛刻地评估：[差劲儿的剧本理解力、拙劣的执导能力、自以为精妙实则幼稚的创意构思、发挥不稳定的的编剧才华、因为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而显得近乎于无的场面调度、三流绘画技巧、还有……时而高昂、时而低落的过于两极化不够稳定的情绪。]

　　得出的这些结论让萨米几乎无法忍受。

　　因为不管外界评价多差劲儿，人都喜欢在内心深处美化自己，而直面真相的难度，不亚于逼一个人从三十层高的大楼上跳下去。

　　可如果永远回避问题，问题就永远不会被解决。

　　萨米不甘心认输。

　　他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持久战。

　　从来没接触过导演的知识，那就认真从头学起。这是一个信息发达的社会，人们需要的任何知识，只要有心，总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找到；

　　从来没有导演的经验，那就扎根在剧组中，那些混迹剧组半辈子的老员工统统都是老师，一点点儿地去向他们虚心学习和了解拍戏的每一个环节和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