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魔方 第57章

作者:夏汭生 标签: 情有独钟 无限流 强强 爽文 玄幻灵异

  徐迟倚墙靠坐,木着脸,手重重抬起,想一巴掌掴过去打死这个撒娇精,落下时却临时转变心意,力道轻得堪比挠痒痒。

  算了,教育孩子还是不能靠打骂。

  姜聿在旁边看着,唾弃周岐的同时心痒难耐,也有样学样,嘤嘤怪叫着往任思缈怀里扑:“任姐姐,伦家也好怕怕哟!”

  任思缈正和冷湫头挨着头说悄悄话,甩手就是一巴掌:“伦什么家,给我好好说话!滚滚滚,滚远点!笔直的男人装什么二椅子?”

  姜聿抱着被抽红的胳膊,委屈撅嘴:“……”

  不是,同样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他们几个人闹出一点动静,引得不少人侧目。

  主要是一开局就死人,情势险恶,一屋子人里,大家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愁眉苦脸,也就这片角落里能传出没心没肺的逗贫呛声。

  所以就显得格外惹眼。

  好多人在心里骂这群智障,死到临头了,还在浪。

  话说回来,他们五个人也不安。

  但出于物以类聚的铁律,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是把不安和害怕表现在脸上的人。

  冷湫被姜聿宛如吃了苍蝇的表情逗乐了,恐惧一下子被驱散了不少,她抬眼往四下里望了望,捕捉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对方浑身上下披着某宗教常见的黑色罩衣,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对上冷湫黏上来的视线,那双漂亮的眼睛随即礼貌性地弯了弯。

  冷湫想了想,凑至闭目养神的徐迟身边,捂着嘴低声汇报她的发现。

  徐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权当知道了。

  冷湫于是又退了回去。

  “小丫头片子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扎在怀里的那颗脑袋胡乱拱了拱,含混不清地问。就刚刚短短的十分钟内,周岐真睡着了,这会儿说话语调慵懒沙哑,还透着股被吵醒的不耐烦。

  徐迟保持着原有姿势没动,说:“小湫说克里斯汀也在。”

  “哦。”周岐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枕在徐迟大腿上,闭着眼,“是巧合吗?”

  “不知道。”

  “可能是想方设法跟着我们呢。”周岐耸了耸眉骨,“那女的怎么看怎么有问题,不像个好人。”

  徐迟没表态,保持沉默。

  “而且,她好像还挺……”周岐皱起眉头,舌尖抵着上颚,斟酌用词,挑了个最体面的,“挺欣赏你的。”

  “是吗?”徐迟的反应平平淡淡。

  “……”

  你是瞎了才看不出来吧?

  周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单方面宣布赌气,不说话了。

  徐迟低头看他,目光一寸寸掠过去,停在那道断眉上。他的指尖动了动,可能是想按上去,但终究忍住了。

  “你眉毛上这条疤怎么弄的?”他问。

  周岐的身体明显僵了僵,倏地张开眼睛。

  对视两秒,徐迟眸子里的探究意味浓郁起来,但周岐下一秒又一言不合把眼给闭上了,侧过身,使劲儿把脸往他肚子里埋。

  “问你话呢?”徐迟揪了揪那只耳朵。

  “不记得了。”周岐拍开他的手,闷声回答,“再问削你。”

  凌晨时分,天刚蒙蒙亮。

  桑吉踏着沉重的脚步,吱嘎一声推开门。

  “都醒醒,来几个人给帮把手。”

  粗嘎的嗓音在耳边震天地吼叫。

  “帮把手干什么去?”有人问。

  “去村口抬你们人的尸体。等太阳出来了就太晚了,赶快的。”

  一听说要搬尸体,没人敢吭声。要知道,死的那几个小伙子就是搬了牛尸才暴毙的,鬼知道尸体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摸了一手转眼就死了找谁诉苦去?

  沉默中,桑吉黑成煤炭的脸上闪过不快:“哼,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尸体如果不尽快处理掉,太阳一出来,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言毕,一屋子的人骚动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纷纷。

  这时,周岐站起来:“说吧,要几个人?”

  桑吉问:“死了几个人?”

  当下有人高声回答:“四个!”

  “那就要四个。”桑吉说,“一个活的背一个死的,多一个不行,少一个更不行。”

  “为什么用背的?”周岐质疑,“不能两人一组,用抬的吗?”

  桑吉粗着嗓子地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年轻人,废话少说,规矩就是规矩,都是为了你们好。”

  最后自愿前去背尸的,除了周岐徐迟,还有两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两个都是东北老铁,长得也有点像,都是浓眉大眼长方脸。寒暄两句,才知道这是一对表兄弟,一个叫吴长江,一个叫吴黄河。

  怎么说呢,都挺霸气的名儿。

  长得也霸气。

  走之前,周岐安抚虽然没表现出来实则忧心忡忡的任思缈三人,还意气风发地说了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虎狼之词,装逼装得很像那么回事儿。

  然而三人都不捧场。

  姜聿呵呵两声:“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任思缈翻起白眼:“但凡多嚼两粒花生米,头脑也会比现在清醒。”

  冷湫摊手:“你们不懂,酒不醉人人自醉罢辽。”

  周岐:“……”

  周岐看向徐迟。

  徐迟清咳一声,望天:“嗯,对。”

  周岐:“…………”

  出了门,外面白茫茫一片。

  村外湖上起了浓浓的白雾,雾无声无息地扭动着,蔓延到村子里来,大大降低了能见度。

  桑吉背着一口麻袋走在前面,戴着澄黄的兜帽,笃笃笃地敲着木鱼。

  雾在他面前分开,又在他背后飞快合上。

  他走得很快,脚下稍微慢一点,就只闻木鱼声,不见背影了。

  着急忙慌地赶了一刻钟的路,他们抵达村口,凭着记忆摸索并确认尸体的方位。

  那不幸地四名遇难者造型各异地躺在路边躺了一夜,早就僵硬成了雕塑,死状也与那牛如出一辙,腹大如鼓,双眼流脓,恶臭扑鼻。

  吴长江吴黄河被熏得直往下掉眼泪,蹲在一具尸体旁一边抹眼一边挠头。

  “妈了个把子的,这臭,咋整啊?”

  “还能咋的?直接上手呗,做事要七拉咯嚓的,磨磨唧唧管个屁用?”

  “这他妈跟个毒气弹似的,能直接上手啊?别成天毛愣三光的瞎扯淡,你是不是虎?”

  “行,我虎,就你能,你说咋整吧。”

  “我要知道我还能问你?”

  两人用东北话互怼,周岐搁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就差搬个小板凳来听免费二人转。

  徐迟走动着,一一观察完四具尸体,看向桑吉。

  桑吉正弯腰从麻袋里掏出一只金黄色的包袱,包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叠着衣服一样的东西,提起抖落开,是一张张由无数不规则小块拼成的皮子,皮子上刻着复杂的经文,因年久而发黑。

  桑吉说这是至圣袈裟,背尸时披在身上,能隔绝邪物煞气,不会迷失自我。

  周岐接过袈裟,摸了一把,触感柔韧光滑,令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一阵反胃恶心。

  “这该不会是……”

  “你猜的没错。”徐迟毫无心理障碍地把所谓的袈裟披上,随便选了具尸体背上,然后扬了扬下巴,“走吧。”

  周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等四位背尸人都捏着鼻子各就各位,桑吉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敲起木鱼:“唵嘛呢叭咪吽,都跟我来吧。”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嗅觉已然适应,周岐觉得披上“袈裟”后,刺鼻的尸臭味的确有所减缓。

  他背着的是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死后已瞧不出其本来面目。男人痛苦地张着嘴,半阖着眼,眼里蒙着的一层雾气跟周遭的浓雾融为一体,一滴又一滴不明液体从他指甲里流出,滴在脚下,渗入松软的土地。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绕过村子,往山上走。

  最初因怖惧而狂跳的心脏逐渐减缓了速率,周岐忽然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就像一个背着死神前进的苦陀僧,每踏出一步,都在重新感知所谓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登山的路漫长且崎岖。

  周岐渐渐发现,背上的尸体是真他妈的重。

  这种重,是客观存在的重,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最后直压得他一双膝盖骨不堪重负,发出危险的喀嚓声响。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咬着牙回头看时,心下登时一凉,浑身激出冷汗。

  哪里还有什么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他背上驮着的,分明是一具干枯的骷髅!

  骷髅正咔咔抖着森然的牙,收紧了环住他脖子的骨头手。

  周岐第一时间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他感到耳朵上有冷气拂过,那骷髅竟口吐人言,是柔柔软软的女人嗓音:“给我,给我你的心脏,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