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外卖 第51章

作者:画眉郎 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美食 玄幻灵异

那个不同寻常的一天,发生在一个寻常的下着春雨的清晨。云歌的伙伴们都外出了。繁殖的季节已经到来,适龄的成年雄性云雀将分散开来,在这片广袤的草地之上,寻找属于自己的缘分。一旦遇见心仪的对象,他们将使出浑身解数,毫无保留地展示歌喉,打败对手,一亲芳泽。

云歌并不打算这么做。漫无目的的他无所事事地在林子边缘闲逛。就在他失去兴趣,即将打算飞回家时,一只大鸟,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的酸枣树上。云歌吓了一跳,转身去看。只见那只大鸟黑头白腹,有着光亮的棕红色背羽和极其漂亮的黑色尾羽,一双锐利的鹰隼般的眼睛。他嘴里叼着一只灰扑扑的物体,待云歌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田鼠。

那只陌生的大鸟扫了一眼云歌,暗褐色的眼睛深不见底,目光冰冷而锋利,像一把北风裁成的钢刀。

云歌完全吓傻了,羽冠炸起,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完全忘记逃跑。

大鸟却似乎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很快便收回视线,将嘴里的田鼠用力插在酸枣树布满托刺的尖利枝头上。一股浓稠猩红的血液从田鼠厚实的皮毛之中渗透而下,顺着酸枣树枝往下淌去,在末梢处结成硕大的血水滴,落下,砸在地面上,一滴,两滴,绽开出艳丽的花朵。

这幅场景血腥而惊悚。怪异的是,云歌并没有觉得恐惧,相反的,他忽然对眼前这只大鸟产生前所未有的兴趣。这在别的鸟身上,是从未发生的。

“你,你好。”云歌鼓起勇气,开口打招呼。

大鸟并未理会他。他那强健有力的爪子紧紧抓在树干之上,脖子蜷曲,用喙熟练地理顺羽毛。不一会儿,他停下动作,扇动着翅膀,飞速离开酸枣树,再一次踏上猎杀之路。

他是什么?他叫什么名字?他长得真好看呀,云歌从未见过这样一只鸟。他比云歌生命中见过的任何一只鸟都要鲜明生活,像是用刀锋深深刻在云歌的脑海之中。

啊——他诺点点头,这种心情他似曾相识,很能理解。他加快了扒花蛤的速度,嗒嗒嗒,花蛤壳很快便在他诺的脚边堆成一个小山包。

云歌懵懵懂懂地回到家,越想越好奇。他按捺不住一探究竟的心情,第二天一大早,便守在酸枣树旁。昨天那只田鼠已被撕碎吞食,酸枣树的树枝上只残留着些许碎肉和血渍。云歌胆战心惊地观摩着田鼠的残骸。那只大鸟却并未出现。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云歌觉得很是失落,心里头说不上来的空虚。但他并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好日复一日地守着。

终于有一天,那只大鸟再次出现。这一次,他并没有抓田鼠,两手空空而来,停落在酸枣树上,似乎只是来休憩一番。云歌不敢靠近,躲在茂盛的草丛之间,从叶子的缝隙之中,偷偷去看。云歌在小时候,很偶然见过一只巨大的猎隼,骇鸟无比。而那只大鸟拥有着猎隼一般的鹰钩嘴和利勾,就像是一只迷你的鹰隼,挺拔而英猛。

云歌既害怕又兴奋。一股前所未有的燥热气息涌起胸膛,令他头脑昏昏,神志不清。他鼓足勇气,做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惊人举动。

云歌拍着翅膀从藏身之处飞了出去,来到大鸟面前。大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却并无动作。这样近的距离,云歌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双锋利的鹰眼和有力的爪子。那双爪子一定可以将他直接撕碎。云歌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最终还是咬牙挺了过来,快速扇动翅膀,悬停在空中。

像无数只云雀曾经做过的那样,像他的伙伴们那样,云歌受到本能和自然力量的鼓舞,在心仪对象之前,他舞动着身姿,唱出一曲云中歌。

那是一首求爱曲,温柔婉转,倾述衷肠,宛若天籁。

每一只雄性云雀,练习一生,摩拳擦掌,只为这一刻的演出,只为眼前的这一名观众。

在恍惚之间,云歌也完成了这样神圣的一刻。他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然而,他遇见了。

他诺已经将满满一罐花蛤吃光了。他鼓着腮帮子,嚼着最后一口花蛤肉,含糊不清地问道:“所以,那只大鸟就是你的朋友空吗?”

云歌的梦被惊醒,不安地哗啦扇动着翅膀。他很快便回过神来,优雅地鸣叫了一声,露出羞涩的神情。“是的,”他说道,“他后来成为我的朋友。”

他诺沉吟着,将香甜的花蛤肉吞下肚去。“所以你们俩都是雄鸟对吗?”他拍着肚皮,发出噗噗的声响。

云歌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哦哦,”他诺道,“那样也挺好。”他揉了揉脸,露出一个憨直的笑容。

第38章 春天的故事

云歌瞪圆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诺。

他诺用爪子摸了摸脸,好奇道:“我的脸上有花蛤吗?”

云歌怔楞许久,缓缓摇了摇头。“要是那时候的我……”他呢喃着,不等他诺听清,他又自顾自地往下说去。

那天,云歌唱完长长的一曲,忐忑不安地等着空的回应。这是他的首次表演,一向被誉为云雀之灵的云歌也变得不自信起来。那只陌生而神秘的大鸟会喜欢他吗?他听得懂歌里的含义吗?他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

令云歌失望的是,空什么回应也没有。他依旧伫立在高高的枝桠上,神色倨傲,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云歌的存在。

云歌难过极了,耷拉着羽冠,飞回地面,头也不回地钻进草丛去了。

“我觉得丢脸极了,这大概是每一只成年雄性云雀的噩梦。”回忆起当天的情形,云歌仍心有余悸,“我曾经一度以为我会尴尬地当场死掉。”

“鸟是不会因为尴尬而死掉的。”他诺举手反驳道,“当然,海獭也不会。”

云歌挥动着翅膀,不甚在意地抖了抖,道:“我知道的,我只是这么一说,这是夸张呀阿诺。”

他诺很快道歉,故事得以继续。

被无言拒绝的云歌颓靡了好几天,虫子也不香了,太阳也不再有魅力,天地之间,一切都失去色彩,变得索然无味。他昏昏沉沉,茶饭不思,明明身处食物充沛的春天,却迅速消瘦下去。他整天缩在自己的窝里,黯然神伤。

云歌的窝是用春天结下的最柔韧的草茎和藤叶编制而成的,他的技巧高超,将小窝整理得柔软而舒适,充斥着香甜的春天气息。然而躺在这样舒服的小窝里,云歌的内心还是快乐不起来。他想到,如果自己的求偶成功了,此刻他的窝里应该是两只鸟相依而眠,而不是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只鸟。

“我知道,”他诺插嘴道,“人类管这种情绪叫做单相思。”以前听水獭妈妈将睡前故事时,他诺曾经了解过这个词语。

云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完全转不过弯来。我甚至还认真地考虑离开百叶林,离开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去更加广袤的世界闯荡。为此,我还创作了不少伤心情歌,那段时间,虽然我的精神不好,但创作灵感源源不断,才思泉涌,可以说是我艺术生涯的一个高峰。”这些歌曲后来都被云歌整理成个鸟作品集,成为他的保留曲目。

就在云歌下定决心离开这片伤心之地时,事情有了戏剧化的转机。

一天清晨,居住在林子边缘的大山雀唱响当天的第一只起床歌:

仔仔黑——仔仔黑——

云歌被吵醒了,跳出窝外。懵憕地蹲在草堆上。这时,一片黑影从上至下,缓缓将他笼罩。云歌抬头,只见许久未见的空正落在他的上方,垂着一双鹰眼,安静地看着他。

云歌发出啾的一声惊呼,紧接着,他的身体凌空,整只鸟被空抓上高空。空的爪子很锋利,尽管他已经控制好力道,云歌还是难受得浑身颤抖。他的翅膀被紧紧箍住,丝毫动弹不得。虽然云雀也能飞,但大多数云雀都喜欢贴近地面。他们在草丛里筑巢,在低空觅食,很少有云雀会挑战自己,长时间地在高空飞翔。

对于云歌而言,这是前所未有的一次空中旅行。他感受着风的力量和来自天空的无声呼唤,视野变得前所未有的开阔起来。在他的脚下,草丛变得更低更广阔,灌木们变成细长的一条线,那些曾经看起来相当巨大的石头不过是黑黑的一个小点,看起来是那样微不足道。

云歌忍不住惊叹道:“好美呀——”

空并未回应他,而是强硬地带着这只身形比他小一半的云雀,掠过草地,冲出百叶林,顺着红久河一路飞到毛春城的边界。他带着云歌飞到高高的电线杆上,最后选择了一根看起来最高最结实的电线,将小云雀轻轻地放下。

云歌笨拙地用自己的爪子抓住电线,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大鸟。

“你,你想做什么?”云歌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他心想,莫不是这只鸟越想越生气,想把自己带到这么高的地方,偷偷揍他一顿解气?这么想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伤心。其实他并没有恶意,如果对方不喜欢他,冷漠地拒绝他就好,就像他上次做的那样。这样,云歌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会躲在角落里自我疗伤,不会再继续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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