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菌攻与生物研究生受 第16章

作者:邵不更事 标签: 校园 HE 玄幻灵异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第31章 遥看是菌家(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贾君和甄君之间就像开启了一场暧昧的战争。

  贾君从不正面迎战,消极备战;甄君从不恋战,打游|击战。

  虽然正面硬碰硬肛一场的结局越来越无可避免,但双方还是默契地保持这样一种懵懵懂懂、隐隐约约的状态。

  贾君身为一个人,想必思虑甚多,难以揣度;而甄君作为一株菌,不知该作何思量,举足不前。

  估计在角色集中上场、矛盾集中爆发之前,他们俩会一直这样胶着的若即若离,亲昵的忽远忽近。

  不过,生活吧,向来是从不缺少导火索和催化剂的。

  一如甄君的备战策略,在贾君觉得不自在之前两只手臂就自动散开,融汇在一片白色之中。

  贾君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问:“我这样踩着你,你会不会感觉痛啊?”“不会。”

  甄君就知道贾君第一反应一定会问这种问题。

  “哦,那就好,那···我可不可以把观察距离缩短一点?”光线有些昏暗,贾君的视野不如之前那样的清晰了。

  “随你。”

  甄君正忙着把有毒有害气体转化成碳水化合物。

  贾君摇摆着两个胳膊,像在钢丝上努力保持平衡,两只脚如同蜗牛的两个触角,试探着踩在似乎很合适的地方。

  甄君坏心眼的在贾君踩的地方上下颠动,搞的贾君像踩在有五百个瓜娃子疯狂跳跃的蹦蹦床上,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压根儿就站不住,最后干脆就在菌丝上滚动前行,嘴里还嘀嘀咕咕嘟嘟囔囔“师傅这车不稳啊”。

  不一会儿,贾君小声了“咦”了一声,上次他租的小房子被甄君爬满的情景跟这次哪里不太一样。

  狐疑地认真观察、详尽地仔细回忆。

  “哦!——”贾君发出一声“终于想明白了”的舒畅大叫。

  “嗯?”甄君把注意力从手头上的任务中分一部分给贾君。

  “你上次对旧栖息地进行真菌大|清洗的时候,头发眼睛皮肤什么的都变回刚开始的颜色了,这回还是眼珠子是眼珠子头发是头发的。”

  “哦,这个啊,额嗯——上回我比较野性,这次我人性多了。”

  “哦——这样子啊——”贾君总算在本子上记点儿当前看来有意义的东西了——“可选择毛发、虹膜的色素保持情况作为被观察对象人类化水平的表观指标。”

  “所以,这些东西都需要你费点儿劲有意识的维持?”“差不多是这样吧,刚开始得老想着这个事儿,不过习惯了之后也不怎么占我的注意力了。”

  “哦——这个现象很有意思——”贾君刷刷刷的在本子上记记记,不时抬起头来观察甄君的各种外部表现,与平时嬉笑怒骂、勾肩搭背截然不同的严肃认真。

  “我这样与你对话会干扰你的正常工作吗?”又一个代表性的贾君式问题。

  “不会。”

  层层叠叠的菌丝覆满了整个房子,隔绝了外面陌生的叫声喊声嘈杂声,隔绝了路上匆匆投来、又忙忙消失的车灯,隔绝了香气浊气烟火气,两人仿佛在一个舒适的茧里。

  只有甄君特意给贾君留下的一小盏落地灯,力所能及的照亮一小片区域。

  贾君沐浴在暖黄的光中,连轮廓都显得那样的温和,甄君则埋身在他的影子里,让人看不清他的注意力到底在哪里。

  只有贾君的笔尖在纸上轻微的刮擦声,还有两人时不时的一两句有来有回的交谈,连回声都没有。

  如果甄君仔细分辨,能闻到贾君身上的气味,不论是香皂,还是简单的面霜,或者是衣服上的柔顺剂,都掩不住他特有的那种带着温度的味道,很难界定这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香味,就像是你不能说温暖的被窝和外婆的雪花膏哪一个更香。

  就是这样的一个茧,恒温,恒压;不过分寂静,也不非常喧闹;不感到孤独,也不会不自在。

  不知道是因为和贾君在一起,还是单纯因为全然的占领栖息地,不受外界攻击和打扰,甄君感到非常舒服,由身到心的舒坦。

  他恋恋不舍的将亲手铸就的茧逐渐瓦解,分散在各处的菌丝被缓缓收回,经过贾君身边时,若有似无的滑过他的肩背、他宽大的外套下摆、他柔软的裤脚与不经意裸露的脚踝。

  没有了坚实又完整的包裹,属于外界的声音、光线和气味争先恐后的从窗子、门缝里涌了进来,贾君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神经大条、什么都察觉不到的人,只不过是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不能马上想明白该怎么做。

  他们回去的路上,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在主城区,大多数的店还在通宵达旦的营业,各方而来的车辆还是不做停留的各奔东西,老年人基本都睡了,年轻人拿着手机在街上匆匆走过。

  “我可以关上广播吗?”贾君突然发声。

  “都随你,它引起你的不适了吗?”贾君倾身按动了按钮,“新闻上整天好事不如坏事多,听着心里怪难受的。”

  “你别放在心上呀。”

  “唉,我也想呢,可是老天爷不是那样造的我啊,这样你闷不闷?”甄君目视着前方耸了耸肩,“还行。”

  “唱个曲儿吧——”贾君把头歪靠在车窗上。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1】”“嗡嗡!嗡嗡!嗡嗡!”“嚯嚯嚯!”吓了贾君一跳,忙手忙脚乱的翻包找手机。

  甄君对这突然的打扰感到非常不悦。

  “喂?赵钱孙李,嗬这可真稀奇!你这么严于律己,这会儿不得睡觉了——”此时,甄君对贾君和自己坐在密闭的车里接赵钱孙李的电话并和他愉快的聊起来更为不悦。

  他真的不想听贾君和赵钱孙李在说什么,但就是忍不住想听清,甚至啾的一下子发射出去一枚探查孢子,近距离监测敌情。

  孢子的效果非常好——在贾君的关心下,甄君了解了赵钱孙李最近难捱的实验生涯,在导师无视自然规律的要求下,赵钱孙李只能天天挑战身体极限,现在才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询问贾君的近况,并再三表示如果贾君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将排除万险第一时间赶到,还帮贾君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老子今注今译》,书太老了,腐朽的快不行了,他赶紧扫描成电子版发到贾君邮箱了。

  赵钱孙李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兄弟,也是一个难得的国家栋梁,但甄君就是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

  “你不觉得很可疑吗?”赵钱孙李的嗓子听起来像被仔细的除过水,干燥的甚至有点咝咝啦啦的,每说一句话都费劲,“你们实验室的大佬们都出了名的苛刻,但你们老爷子怎么对你这么···松懈?异常背后总该是有原因的···”他的嗓子实在是说不了话了,听着好像是喝了口什么东西。

  啊啊啊!!贾君那是什么心疼语气!甄君特别想砸方向盘,然后再往喉咙里塞除湿袋,让自己也听起来处境维艰却仍然殚精竭虑地为对方考虑。

  不过话说回来,赵钱孙李的观点相当一针见血,贾君的待遇相对比看确实是好的过头了。

  老爷子到底有什么打算?【1】《四季歌》,不是日本的那个四季歌,是评弹的那个四季歌。

第32章 遥看是菌家(五)

  “对了老甄,我还用操心搬家的事儿吗?这个月房租快到期了,要是想月末搬过去现在就得着手联系了。”

  “没事儿,你甭管了。”

  “好嘞,那我就到时候等着来剪彩了?”贾君安逸又高兴地后背左右摇摆。

  “好。”

  “唉——”贾君刚才还开心的不得了,这会儿又惆怅地两只手托着下巴。

  “怎么了?”甄君用余光看向贾君。

  “我费心置办的家伙什儿,新家也用不上了,都留给大爷吧,这样以后他往外租也方便。”

  他怅然若失地耷拉着眉毛。

  “没事儿,这事儿你也甭管了。”

  甄君笑了,抽出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嗯?你打算怎么处置它们啊?”贾君疑惑地偏过头看着他。

  “不论怎么样,它们都能得到尊敬的会员待遇。”

  “别别别,别为它们费心,反正缘起到缘灭本来就是像喝水之后上厕所一样的自然,膀胱拢共才那么大,我也不能指望它能海纳百川。”

  贾君看开的倒很快。

  甄君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别的,谁知道他怎么打算。

  经赵钱孙李提点,贾君开始仔细思量老爷子的种种行为,越思量越发毛啊,他的一言一行粗想恍若寒暄,细思但却极恐!之前自己竟然浑然不觉,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是知识返潮了。

  话又说回来,虽然说老爷子的名字清奇了点儿,姓温,名饱,但老爷子本人可是一点儿都不清奇,甚至有点过于大众了,从思想到行为都很大众,绝对是争当本分教师、良好市民的楷模。

  那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异常呢?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利可以图?还是老爷子有什么别的癖好?不过,俗话说相由心生,仔细想想老爷子长得一点儿猥琐气儿都不沾,感觉连脸上的褶子都白白净净儿的,也没啤酒肚,眼睛也不随随便便就眯眯着,如果把他丢到人堆儿里,只能算作一个挺儒雅的大龄高级知识分子。

  贾君自信自己看人一般是看不走眼,那这就很想不通了,算了,来一卦,找几个棍儿——“贾君——”老爷子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贾君心里吓得嘶声嚎叫,但是肢体控制的很好,立马装作一脸刚才不是出神的太过投入,而是做实验做的太过投入的表情。

  “老师您早——”哇!他这副勤勤恳恳、战战兢兢、你说什么我都听的样子装的简直是登峰造极!“你这几天怎么精神不太好啊?病殃殃的,昨天我听着还有点儿咳嗽。”

  老爷子关切地问道。

  妈呀妈呀!这是一个研究生导师应该说的话吗?!这是一个研究生导师应该有的表情吗?!他应该面色铁青、表情严峻地爆喝:你注意点!自己生病了千万别传染给实验对象!一旦先入为主的想法在心里扎根,它就会像真菌一样难以拔除,贾君现在就算听他发个单音节词,都会觉得非常的不正常,从天灵盖儿到尾巴骨都在冒冷汗。

  “我我、、我挺好的,我一个表哥最近在学校附近买了个房子,装修什么的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给他帮帮忙,可能是睡的太少了···”“哦,这样啊,虽然是亲戚,还是要量力而为,吃点什么补一补吧,中午打算吃什么?”妈呀妈呀!这是一个老板该关心的问题吗?!他不应该关心实验材料一天吃几餐、每餐吃什么这种兹事体大的事情吗?!贾君为难地挠着头,“额嗯···我今天中午有点儿急事儿得回去一趟,我一定快快的,来回肯定不超过一个小时!可能就随便吃点儿吧···”“哎呀这样怎么行呢!你今天不吃饭,明天怎么有精神呢?”贾君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明天”?明天要做什么?!“你不要着急,迟一会儿没关系的,好好的吃了饭再来——”老爷子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地看着他,搭配上他关切的语气、不可思议的语言,在贾君看来这哪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这是变态至极、无比诡异啊!之后他俩又讨论了一些相对正常的问题,看着老爷子远去时儒雅的背影,贾君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思考哪个严重问题。

  为什么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难以面对······好不容易捱到中午,贾君一上午都在一边做实验一边警惕老爷子的突然回归,心力交瘁地向楼门口走,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来回碰撞。

  咦?脚步声不应该和脚步对应吗?怎么跟自己的脚步不协调?贾君抬头望去,前面二十步开外,有个陌生的身影。

  如此修长,应当是个斯文的小伙子。

  那身影走到门口,抬头望了望天——一盆盆大雨泼下来,而且没有要停的迹象。

  他丝毫没有迟疑,竖起了衣领,扣了一粒扣子,直接往外冲去——已经冲出去一条长腿了——“朋友等等!”贾君忙喊了一声,快走了几步。

  那身影疑惑地收回湿嗒嗒的一条腿,习惯性地与另一条干爽的腿并在一起,微微侧着上身,转过头来——“嚯!!女、、女女侠——”贾君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惊艳到无法准确选择一个合适的称谓,只能让自己的直接感受脱口而出。

  什么小伙子!这竟然是个女青年!但是!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英气的女青年,她不像常规男装大佬,男生短发加廓形衬衫,而是纯粹有种压倒一切的拔群气质。

  让贾君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应该是她的眼眉,像按照她的气质捏造出来的似的。

  眉毛好似鲁迅先生,如刀似戟;眼睛是贾君做梦都想要的那种,眼窝深邃,炯亮有神,眼神好像不是望出来的,是用弹弓打出来的。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江湖豪杰、绿林好汉般的豪气,仿佛刚从梁山上“敦敦敦”闷完一大碗酒,“咔嚓!”酒碗摔在地上摔的粉碎,风风火火、单骑轻装,一气儿从山顶奔到山脚,准备荡平四海、一统九州。

  就算她现在“仓啷啷!”拔出两口闪亮的钢叉,贾君都不会觉得她是闰土。

  但她身上又冲突的萦绕着一股灵气,这种属于中世纪骑士的派头使她并不让人感觉粗鲁,也不令人生畏。

  不仅不粗鲁,甚至感觉有种豁达的优雅,不仅不生畏,甚至觉得不跟她打个招呼才不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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