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异灵 第9章

作者:偶然记得 标签: 玄幻灵异

  林霄眼睛睁的大大的,他突然想到了,柏瑞年是被林露带回来的,那么林露对他是送魂师的事情知不知情呢?如果知情,那么,她带一个抓鬼的人到她的鬼哥哥面前,是怎么打算的呢?

  屋里一时安静的有些尴尬,柏瑞年本来就不擅长找话题,他看林霄睫毛颤颤巍巍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可是他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钟表滴滴答答地转圈,林霄垂着头问:“柏瑞年,你跟我说实话,露露……她到底让你来干什么?”

  柏瑞年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还在考虑怎么说才能让林霄更容易接受一点,林霄嗖地飞到吊灯上,双手紧紧地抓着灯罩,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柏瑞年,是来抓我的去轮回的,对吧?是露露让你来抓我的对吧!你根本就不是租房子的人!我说你为什么住在帐篷里,你还不怕我,因为你才是真正的送魂师!你是来抓我的去轮回的?是不是?”

  柏瑞年看着挂着吊灯上缩成一团的林霄,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林霄想哭,身体里却没有眼泪可以流,他紧紧抓着吊灯:“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根本没有人需要精神体来守护的,露露长大了,她该有自己的生活,她根本不需要我,我知道了,我会躲得她远远的,不要抓我去轮回,我不要去轮回……”

  “……林霄”

  “你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来抓我的,你连鬼魂都能看见,一定是很厉害的送魂师吧?我不要去轮回!你也要打破我的寄存体吗?你也要让我魂飞魄散吗?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多余的,我本来就……”林霄哽咽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被留下,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这么多年,我以为照顾林露就是我这副鬼模样的任务,可是原来她早就厌恶我,害怕我,不惜找人来赶走我,不用你抓我,你打破寄存体好了,这样我马上就可以消失了……”

  “你冷静一点……”

  “我不冷静!”林霄冲着柏瑞年大喊:“我为什么要冷静!为什么我要留下?为什么我死了不跟别人一样离开?为什么要守在全是人的地方这么久?没人看到过我!没人跟我说话!没人感觉到我,我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明白为什么没有精神体愿意留在这里了……这里太寂寞了……”

  林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控的这么厉害,他只是觉得委屈,这些年的痛苦和寂寞竟然一点意义都没有,他辛苦守护的人视他为拖累,然而这能怪谁呢?还不是他自己任性?既然如今林露已经不需要他,那就让他消失吧。

  他不能碰触自己的精神体,又不知道别的魂飞魄散的办法,但是鬼魂异类虽然精神上蛊惑人类,却万不能身体相触,不然便会电击火烧一样痛苦,这也是魂魄不敢多逗留人间的原因。

  如今林霄一心求消失,抬头看了看柏瑞年,心一横,眼一闭,从吊灯上自由落体俯冲下来,一头撞向柏瑞年,快到柏瑞年来不及躲闪。

第26章 肌肤相亲

  就在林霄做好了被疼得魂飞魄散的准备时候,只听咚的一声,他狠狠地撞在了柏瑞年的怀里,然后被弹回去一米远,在地上连续后滚翻了三次,摔个了鬼吃屎。

  奇怪?林霄抬起头,难道刚才没有撞到这个人类?

  没事!一次死死不了还可以死第二次,他摆好姿势准备再撞的时候,柏瑞年捂住额头,叹息了一声无奈道:“魂魄碰到人类只会灼伤不会魂飞魄散,碰到我连灼伤都不会,我虽然不是精神体,我也不完全是人类……”

  他的话信息量太大,惊讶的林霄一时都忘了再往上撞。他揉揉自己摔在地上的屁股,歪着头:“那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成精了是吗?”

  柏瑞年不完全算是人类,也不算是精神体,他是精神体诞下的人类。当初他还未出生,母亲就因为车祸意外身亡,生母的精神体忍着灼伤的痛苦,剖开肉身抱出了他,获救后人们都以为是他命大,被变形的方向盘挤出来,但是柏瑞年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精神体,从此之后世间往来的魂魄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着林霄好奇地瞪着大眼睛瞧他,并没有解释自己的出身,只是慢慢的伸出手指,对着探头探脑的林霄说:“你要碰碰看吗?”

  林霄从不敢碰触人类,这是禁忌,他最初不是没有试探碰触过妹妹,结果差点就被过电一样的疼痛烫死,往后再也不敢尝试。但是柏瑞年却说没事的,他是这世界上唯一能跟他说话的,能看到他的人,尽管有点危险,但是他想相信柏瑞年,他迟疑地看着他,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就在快要碰触到的一瞬间,突然楼上的一声痛呼惊醒了林霄,他竖起耳朵,飞到门旁边,是黄老先生,今天是他头七,想必是魂归故里,被假送魂师抓住了。

  柏瑞年也听到了,他皱起眉,站起身准备出去,被后面紧紧跟着的林霄一把抓住衣角:“喂,柏瑞年,带上我一起去!”

  柏瑞年头也不回地拒绝:“你到帐篷里待着。”

  林霄一扫刚刚要死要活的德行,一脸严肃地说:“既然是假招魂师,有什么可怕的?你就带上我吧,不然黄老先生看见你是送魂师,岂不是更害怕了?万一他不肯配合,你被那金链子揍一顿怎么办?”

  柏瑞年顿了一下,没说话。

  为了出去玩,林霄甚至忘了自己被妹妹背叛的惨痛经历,趁热打铁地说:“你看,你这个人三脚踹不出……不是,我是意思是你这个人惜字如金,人类和人类,精神体和精神体那是需要交流的,人有人言,鬼有鬼语嘛,你这样不成的,到时候那些鬼魂看见你跑的比兔子还快,你怎么招魂?”

  这句话的确有道理,柏瑞年不善言辞,在劝说精神体轮回一类的时候的确困难,他对林霄别的能力毫无兴趣,但是说话他的确是把好手,他这两天说的话比柏瑞年这二十几年都要多,他叹息一声:“那你要听话。”

  林霄嗯嗯嗯的点头,他突然想起什么,从里屋拿了一堆之前用来吓唬柏瑞年的小道具,然后指指那盆绿萝,讨好地看着柏瑞年。

  柏瑞年抱着用帐篷包住的绿萝到楼上黄先生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刚刚那两个穿长褂的男人,在屋里举着盆血水念念有词,老人的子女躲在门外,紧张的往里张望,突然看到柏瑞年站在门口,都吓了一跳,紧张地抱在一起。

  柏瑞年无视他们,直接走到屋里,看着两个用公鸡血作法的人冷漠道:“两位这么做,不怕遭天谴么?”

  两个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看清门口站着的是的确是个人,才松了口气,恐吓道:“谁让你进来的?这是间凶宅,我们正在抓鬼!你赶紧躲远一点,否则一会招惹了凶鬼,直接上你的身!”

  林霄从帐篷里钻出来,立刻觉得屋里有一种要令他分割数块的感觉,还没站稳就听到一阵尖利的哭喊声,魂魄惨叫,声波几乎要炸开人头皮,他捂住耳朵,定睛一看,屋里弥漫着一股焦黄色,腥气的鸡血凝结成小水珠,黄老先生的三魂七魄四处乱窜,偶尔被这假大师的鸡血弹到便在魂魄上升起一阵炮烙酷刑一般的白烟,伴随着嘶嘶的烧焦声。

  老人的魂魄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林霄怒不可遏,挺身就要上前,被柏瑞年拉住兜在帐篷里。他冷着脸将绿萝放在门口,独身走上前去,隔着空气在屋子正中的黄符上画了一个阵法,噗地一声,那张黄符竟然自己烧起来,把男人吓了一条,差点把鸡血扔到地上。镇符被烧,屋里立刻去了煞气。林霄从帐篷里钻出来,屋里已经看不到黄老先生的精神体,只徒留一片若有似无的哭喊声,看来精神体已经被打散,需要暂时找个寄存体。柏瑞年环顾四周,冲着林霄一偏头,林霄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一个破旧柜子上扔着一截老式烟斗,他心领神会,连忙捡起来放到包着花盆的帐篷布里。

  两个骗子看见烟斗在半空中飘荡,知道碰到了有道行的魂魄,不免汗如雨下,慌忙掏出黄纸准备再画符,柏瑞年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瓶假血浆扔给林霄,林霄在半空中一把接住,拧开盖子,飞到两个人头顶,兜头一泼,黄纸花了一片,煞气全退,俩假送魂师吓得腿都软了,他们俩本来就是二把刀子,高价在外面买索命符咒再高价卖出来。起初干这个营生也是瑟瑟发抖,只不过后来这行做久了,也没有碰上什么穷凶极恶的厉鬼也就习惯了。

  柏瑞年抱着胳膊,堵在门口,看着林霄兴奋的满脸通红,他可算是碰到他能收拾的人了,当初打算用在柏瑞年身上的那些损招一个他都不想错过。音响太沉他搬不上来,就用传输软件放到了柏瑞年的手机里。

  柏瑞年一脸的正气,兜里却配合林霄偷偷地放了惊悚音乐,那高高低低若有似无的动静简直把人吓尿。紧接着,一张鬼脸从帐篷里面飞出来,下面耷拉着条白色纱巾,凄凄惨惨戚戚地冲着两人俯冲下来。

  灯管也开始闪烁,一会明一会暗,将那个九块九包邮的做工粗糙的面具鬼脸衬地真有几分狰狞恐怖,加上还自带音乐,两个穿长袍的男人来不及多想,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慌不择路,想要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27章 大显身手

  柏瑞年堵在门口,他们只能转身往洗手间跑,岂能料到,一开门一个老大的黑毛蜘蛛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冲他们爬过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囫囵吞下肚子。再往出跑,地上不知何时多了血迹斑斑的纱布,把人的腿脚都缠绕在一起。

  俩人叠罗汉一般摔到了一起,眼泪鼻涕哗哗地往下掉,跪在地上叮咣叮咣的磕头,嘴里叽里呱啦地叫:“大神饶命,大神饶命!”

  林霄带着鬼面具,晃晃悠悠地正坐在他们面前,张嘴就说:“你们知错了吗?”

  说过之后才觉得自己说的好似他们听不到。

  柏瑞年在一边抱着胳膊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张尚未沾染红颜料的黄纸,在上面横横竖竖画了几笔,然后闭上眼睛静心凝神,食指中指夹住的一端,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噗地一声,符咒燃起盈盈绿火。屋里好似波光一震,又安静地像什么都没发生。

  林霄看得一时有点走神,小声抱怨了一句:“能不能干点正事?”

  他不觉这句话都什么不对,但是他面前的那两个跑江湖的骗子吓得脸都绿了,一个劲儿的磕头道:“不敢了!不敢了!以后一定会干正事,走正路,饶命饶命!”

  他们竟然听见他说话了?

  林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柏瑞年真是个百宝箱啊!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他清了清嗓子,一副盼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了的架势:“你们二人知罪吗?”

  他的声音正介于少年刚刚转变成成年人的状态,还带一点稚气的,语速虽然过快了一点,但是本地口音十分接地气,生生地把恐怖的氛围降低了不少,特别像早年时候哪吒闹海动画片里,哪吒假装玉帝诓骗龙王时候的配音,简直就是熊孩子的恶作剧,俩个骗子竖着耳朵听,似乎连哆嗦的频率都减少了。

  听他聒噪了两天的柏瑞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放心的去看帐篷里的烟斗了。

  林霄在那里浑然不知地还在□□:“……你们这种到处招摇撞骗的混子我见多了,会画两道符就了不起?人家招你们惹你们了?上来就打算把人打得魂飞魄散,有没有点道德?鬼怎么了?人家住在自己家,轮得到你们来多管闲事?正物邪用,不怕遭天谴吗?那么多害人的恶鬼你们不抓,跑到欺负头七的孤魂野鬼,你们也是有点道行的人,难道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令人产生恐惧的东西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你知道它会伤害你,会让你痛让你死或者让你联想到伤害自己的东西,比如说疾病,野兽,杀人犯,虐待狂甚至说火、刀以及别人的伤口,血液,惊悚片等等,另一种则是因为它神秘,不可推断,不合乎常理,比如说死了的人又出现了,比如说脑袋掉了还能说话,这类东西可怕之处在于它若有似无,神出鬼没。因为不合乎三观,且用知识解释不了,且让人产生我到底看到没有?到底是不是存在的等等后知后觉的回味,所以显得有些可怕。

  林霄这一出显然属于第二种,诡异的音乐乱飞的头颅,显然都不合乎常理,但是这类恐惧有个弊端,就是一旦你长时间的出现在被恐吓者面前,让他接受了你的确存在的概念,又不能证明你对他能造成伤害,这种恐惧感就会很快消失。

  这就好比很多人怕耗子,觉得它突然从草地里、柜子下面嗖嗖嗖地爬出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如果把你跟它关在一起,很快你就会发现这家伙除了爬来爬去并不能影响你什么,对你也没有威胁,很快就会适应,甚至胆大的人会观察或者喜欢上这个毛头毛脸的小家伙。

  林霄这厮端坐在空气中,叽里咕噜地给人家摆事实讲道理。一白话就是十几分钟,灯泡因为老是闪没一会就憋了,月光照进来,还有那么几分安逸祥和,俩骗子的恐怖劲儿早就过去了,偷眼往上打量,很快就在若隐若现的月光里看清楚这个来路不明的脑袋,根本就是个假头套,猛的一看青面獠牙挺恐怖,看久了连个表情都没有,而且说话的时候脸还一皱一皱的,看起来质量也不怎么样。

  俩人骗子是骗子,看是既然会画符咒多少还是有点懂行的,估计这个鬼生前是个哑巴,怨气太重,只要让他自我陶醉的说话,就没啥危险。

  俩人一边假装听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很快就蹭到门口,猛地站起来,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林霄从胶皮头套里钻出来,还以为自己感化了俩人,对着人家背影还嚷了一句:“记住了,日行一善啊!”

  柏瑞年这边已经完全支起帐篷,将烟斗放在一张黄纸上,聚气凝神,在帐篷里念念有声。好在这两个骗子只有一张索命符,用在了林霄身上。黄先生家里七七八八贴的都是送魂符,叫魂回来应该问题不大。林霄围着帐篷转,在外面帮忙喊魂:“黄先生~~~黄先生~~~~~”

  凄凄惨惨的调子比刚才说话的时候可怕一百倍,柏瑞年的思路被打断两次,没好气地说:“闭嘴!”

  林霄心里不服气的切了半天,攀在黄先生家的吊灯上低头往下看。

  老人的几个子女紧张的守在门口听动静,一会儿看见他们请来的两个大师可谓是屁滚尿流地从屋里跑出来,连忙迎上去:“大师,大师怎么样了,他走了没有?”

  俩骗子上牙磕着下牙,多少还有点惊魂未定:“送送送走了,先把尾款给我们结了……”

  金链子说:“那怎么也得保证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才能给尾款啊!”

  骗子一说:“都送走了怎么还能回来呢真是的,快点给钱吧。”

  金链子说:“那你带我们进去看看,真没有问题之后我们在给钱。”

  俩假大师哪里还敢再进去,骗子二拉拉骗子一:“我们还有事,救人是修行,咱们各凭良心吧,拜拜了您那!”

  说罢就一溜烟的逃走了。

  老人的三个子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进去。

  正在这时候,只见那半开着的屋门内蓦然升起一阵青烟,门发出“吱呀”地一声,恍惚中从里面飘出来一个脑袋。

  烫发女嗷地惨叫一声,转身就想跑,谁知这一回头不要紧,正好看见黄老先生的一魂一魄死死地盯着他们看。

  因为被雄鸡血凌虐,他本就皮包骨如半个骷髅的脑袋上全是血点,像是被针板扎过,他的眼皮耷拉着,眼珠鼓鼓的,因为没有半点脂肪,几乎要掉出眼眶外,他的嘴微微张开,舌头歪歪地斜在一边。

  三个人吓得不辨南北,还是眼镜女年纪大一些,反应奇快,噗通一声跪倒,咣咣咣地开始磕头:“爸,爸我求你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那魂魄呆呆地站着,突然听到屋内的召唤,沉默地飞过他们的头顶,直直插向帐篷。

第28章 轮回

  林霄带着鬼面具看他的三魂七魄都被召唤回来后,转圈堵在扶梯门口,三个人只顾咣咣磕头,也不敢再乱动。林霄心中暗爽,这才对嘛,这才是这些愚蠢的人类看见他应该有的行为,都是柏瑞年那个死天师,搞得他一点自信都没有了。

  况且自己吓唬的这三个是不肖子孙,林霄还默默地升起了一丝惩恶扬善的自豪感。不停地在楼道里转圈。

  屋里的光黄黄绿绿,实在是惊悚,可是前面是一个跟风铃一样转来转去的鬼头,三个人磕得脑袋生疼,求饶得嗓子也哑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反抗了。这会儿都垂头丧气坐在那里等死。没一会,柏瑞年从屋里走出来,冷漠地对三人说:“你们进来把,黄先生有话说。”

  三人如今人鬼不辨,哪里还敢进去,眼镜女认出了柏瑞年,跟看见了神仙一样,大喊道:“大师啊,你放过我们吧?饶命啊!”

  林霄心说这台词不对啊,一般跟天师说这种话的难道不应该是鬼魂么?

  金链子男再也没有当初打算暴打柏瑞年时候的气势,整个人半拉身子都软了,嘴里哎呦哎呦地叫着。

  烫发女俩眼一翻,打算晕过去,谁知道虽然害怕的要死,怎么也吓不昏,柏瑞年让开门:“不进来的话,你们今天是出不去这栋楼了。”

  三人知道在劫难逃,可是看着曾经他们为之打破头的父亲遗留下的那间房子跟看见地狱的大门一样,谁也站不起来,更别说进去。林霄看着来气,冲着他们做了一个俯冲,只见刚刚还瘫在地上的三个腾空而起,几乎蹦到房梁上,然后争先恐后地钻到屋里。

  林霄嘿嘿地笑了两声,柏瑞年皱眉指了指他。

  屋里点着八宝莲花,尽管屋内并没有风,招魂幡却不停地抖动。三个人抱作一团,战战兢兢地环视着屋子,只见莲花座中白烟升起,被柏瑞年招魂回来暂时寄存在烟斗上的魂魄缓缓出窍,恍惚中只见一张苍老的脸慢慢显现在烟雾中,三个儿女看的目瞪口呆,几乎要吓尿,一动也不敢动,柏瑞年和林霄守在门口,默不作声。

  那张脸满是沟壑,松垮的皮肤勉强挂在骨头上,蓬乱的头发,凸显的眼球,这是一张让人看一眼就会吓得尖叫的脸,只是看久了,三人才惊觉,他们的父亲在病痛和孤独的折磨下早就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黄老先生在白烟中缓缓喘着粗气,他精神体受了重创,差点就魂飞魄散,声音也沙哑而颤抖:“做人时你们不管我,做鬼还要对我斩尽杀绝。我是作了孽才生养了你们三个……从此后我们缘分到头,你们好生过活,我也不会再来。不必再找送魂师送我……”

  他的声音好似打磨的砂轮,满是沧桑和疲惫,那个烫着头发的女人听着听着,突然痛哭起来,她捂着脸:“爸!对不起爸!我就是害怕…我不是想害您…爸……对不起……”

  旁边的金链男和眼镜女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们心知肚明,之所以找人来降鬼,无非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惊恐、内疚、后怕纠结成一体,让他们生出了恶意,生前对不起他,死后更要解决他。仿佛这有这样,他们才能活的心安理得一点。

  莲花灯蕊越来越小,绿莹莹的光只剩下一小圈,老人的面容逐渐模糊,他对着柏瑞年深深地一鞠躬,魂魄踏上轮回的路:“活人不管死人的事,死人不挡活人的路,一别两宽,永生不见……”

  蜡烛熄灭了,空留一缕青烟,烟斗碎成两半,柏瑞年站起身来,走到墙角抱起地上的绿萝,绕过痛哭着的三个儿女,回家去了。

  林霄本来还想再留一会,可惜精神体已经被人抱走,他也踉跄了几下,被连拖带拽的拉回去了。

  到家后,林霄忍不住问柏瑞年:“你竟然还能让人看见鬼?”

  柏瑞年淡淡道:“送魂师都可以。”

  林霄回到吊灯上,许久才问说:“每个鬼都想去轮回么?”

  柏瑞年说:“将死之人不能活,活着的人却可以去死,做了鬼正相反,轮回就是重新活过,若是不肯倒也无妨。”

  林霄挂在吊灯上轻笑,其实不想轮回又能怎么样,孤魂野鬼飘荡在人间,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时间不会改变容颜,春秋景色重复变迁,被困在寄存体四周的一方空间里,谁都看不见,谁都听不见。也许轮回才是魂魄的最终归属,反正露露已经长大,甚至找送魂师赶他去轮回,原来他的存在,他一厢情愿的守护,已经给露露带来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