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 第18章
作者:生姜太郎
他又翻了几页,果然阅读最能助眠,乱七八糟的图案和潦草不清的字迹渐渐变得模糊,司予眼皮挂了铅似的,两手窝进被窝里,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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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福的拖拉机还没响,铁门先被人砸响了。
司予统共也没睡几个小时,他不耐烦地咕哝了几声,把头整个埋进被窝里。但外面砸门那人很有耐心,铁门发出“砰砰”巨响,震得他耳膜都发痛。
“日啊!”他烦躁地骂了一句,耳朵里耳鸣的厉害。
砸门声就是不停,司予掀开被子,两脚套进拖鞋,浑身散发着被吵醒的阴郁气场,黑着脸冲到院子里打开铁门。
“啪!”
一张黄色纸符正中他脑门,司予揭下来一看,纸上用红色墨水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看着和个符咒似的。
林木白插着腰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他刚砸门用的一根木棒。
“你有病?”
司予顶着一头乱发,眼圈发青,睡衣半侧下摆乱七八糟地塞在睡裤里,咬着牙问。
“你说!”林木白拎着木棍敲了敲地,挑眉问,“你是不是林晓平?”
“有病就治!”
司予耳朵里嗡嗡嗡地响,压根没注意林木白说了什么屁话,他只想赶紧把这傻逼玩意打发走,然后锁门回屋睡个回笼觉。
“你是不是喜欢戚哥?”林木白不依不挠。
“雨女无瓜。”
司予烦得很,脑子里一团乱麻,昨晚上没睡好,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口齿也有些不清。
“好啊!”林木白这下更加确信司予被鬼上身了,林晓平那家伙最喜欢卖弄文采,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四字成语,眼前这个“司予”怪话连篇,果真是被上身了!
司予转身想走,林木白扯着他的袖子,嚷嚷着问:“你是不是妄想霸占戚哥!你是不是想勾引戚哥!”
林木白说了什么司予压根没去听,他光看见这烦人村长一张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看嘴型似乎在说“是不是”,他烦不胜烦,甩开林木白的手,随口说道:“是是是,是是是,是啊你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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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什么是勾引?什么是霸占?”
隔壁43号房,戚陆牵着小福从屋里出来,正正好听见这段对话。
“……”戚陆面无表情,但左脚在右脚后脚跟上踩了一下,险些一个趔趄。
他低咳一声,在小福后脑敲了一下,说,“不知道。”
小福摸摸脑袋,乐呵呵地说:“主人真笨,小福去问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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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司予被林木白纠缠的脑袋都胀大三圈,眼角余光瞥见草坪上的小福和戚陆,发觉戚陆似乎在看他。
他眼神波澜不惊,司予心脏却重重跳了一下,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夜的旖旎梦境,不自觉有些腿软。
戚陆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司予却和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瞬间头也不疼了,耳朵也不鸣了,心也不烦气也不躁了,就是莫名其妙慌得很。
“哼,”林木白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早对戚哥有非分之想,你这回承认了吧?”
“啊?!”司予惊得下巴差点没脱臼,下意识地瞄了戚陆一眼,又赶紧踹了林木白一脚,“你瞎说什么?!”
“你刚自己说是是是!”
“不是!”司予心急如焚,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
他这否认三连才刚一出口,戚陆突然侧身瞥了他一眼,他那眼神除了冷,还有几分微妙。
司予来不及想戚陆是什么意思,他心头猛地一坠,慌乱之下突然丧失了思考能力,干脆“砰”地关上门,转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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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得太急,一只棉拖鞋都被落在了门外。
“主人,为什么哥哥不穿鞋?”小福仰着脸问。
戚陆看了眼那只拖鞋,草绿色的,上头绣着一只蹦着的兔子。
这只兔子又笨又拙,就和它主人似的。
戚陆不禁扬起嘴角,随即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笑,于是紧接着怔了一下。
他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他立刻收起那丝微不可察的笑容,冷冷道:“不知道。”
第21章 辟邪符
司予高一脚低一脚地跑回了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才觉得不对劲,左脚脚底心传来阵阵寒意,还有些略微的刺痛感,他低头一看——操!鞋怎么跑没了一只!
他这会儿也没心思出去找鞋,单脚蹦到厨房,拎起烧水壶晃了晃,里边还剩点儿昨晚烧的水。司予连杯子都不拿,直接抱起水壶,仰头一口气咕嘟嘟灌进去十多口。
凉水顺着喉管涌进身体里,压得他胸膛一沉,可心跳声照样轰隆轰隆的,怎么都压不下去。
外头传来拖拉机启动的声音——小福又去叫早了,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仰面躺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胸膛里扑通扑通的,比拖机还吵。
司予活了二十多岁,总算知道心乱如麻是什么意思,脑子里活像有台发电机鼓噪着。
——戚陆万一误会了怎么办?不会真觉得我对他图谋不轨吧?
——他本来防我就和工科班师妹防师兄似的,这下子肯定更讨厌我了吧?
“戚陆可能更讨厌自己”这个念头一出现,脑子里就像凭空炸开一道雷,司予懊恼地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拳头里还攥着刚才那张黄色纸符,司予觉着自己反正是没脸见人了,于是自暴自弃般展平纸张盖在脸上。
唉,戚陆这会儿不知道心里怎么想他,估摸觉着他是个见色起意的臭流氓。
他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纸符被轻微气流吹动,轻飘飘地往上挪了点儿,恰好搭在他眼皮上。
纸上的红色符号把司予眼底映出一片血红,他眨眨眼,眼睫在纸上唰唰擦过。
司予取下纸符,对着上头鬼画符般的图画看了会儿,突然触电般一个哆嗦,噌地从沙发上坐起来:“驱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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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到房里,从枕头底下掏出《鬼怪宝鉴》,一边翻页,一边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他不会记错,昨晚深夜失眠,翻阅手册时恰好见到过这个符文,当时他还觉得有趣,跟着图解在空气中虚画了一遍。
司予手指动的飞快,指尖在每一行字、每一个图案上划过,翻到第六页时,他动作一顿,把纸符放在手册旁仔细对照。
册子上画着一模一样的符文,一笔画成,非常流畅,下面用毛笔标记了一行小字——辟邪符,朱笔绘于黄表纸上,焚之即饮,可驱除妖媚、铲除魍魉、净化气场。
司予抬手按了按眉心,这确实是一张同样的驱鬼符。林木白手里怎么会有这个?还有手册上如出一辙的符文,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司予摇了摇头,及时打住思绪,让自己不要多想。
——司予这个人,幼年被母亲抛弃,少年又经历了丧父之痛,他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摸爬滚打长大,在这个过程中养成了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大多数时候,用温和的姿态示人能避开很多麻烦,但他毫无威胁性的外表下又固执地坚持着一些东西。比如毫无根据的臆测只会带来恐惧和软弱,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求证后得到的事实。
他从床底下扒拉出另一双拖鞋,带着手册和纸符往外走,走出两步又返身回来,低头想了想,还是把册子重新塞回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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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上,林木白正在例行“光合作用”。他今天的姿势比以往更有难度,下盘扎了个大马步,两臂高举,掌心在头顶相贴,两眼紧闭,上半身后仰,黝黑皮肤沐浴在清晨初升的灿金阳光下,颇有种超然物外的脱俗感。
别的劳动人民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他倒是反过来了。
小毛绕着一棵树追自己尾巴玩儿,看见司予出来,兴奋地跑上来摇尾巴,但司予没像往常那样蹲下来抚摸它狗头,反而面色不愉。小毛在司予脚边汪了几声,发现司予没有要和它玩儿的意思,夹着尾巴悻悻跑了。
“哎。”司予叫了他一声。
林木白眼都不睁,八字箴言张口就来:“光合作用,请勿打扰。”
司予没耐心和他瞎掰扯,食指在林木白额头上推了一推,林木白本来就别别扭扭地扎着马步,这一下失了衡,“哎哟”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这玩意儿你哪弄来的?”司予直截了当地问。
林木白揉了揉眼睛,半眯着眼打量了司予半天,问:“你是人还是鬼?”
司予又好气又好笑,往他脚丫子上轻踢了一下,说:“你丫昨晚上鬼片看多了?”
“你真是司予?”林木白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司予算是服了这家伙,不知道他那颗硕大的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废料,于是跺跺脚,说:“看地上。”
林木白低头往地上看了一圈,接着抬起头“啊?”了一声。
“影子啊!”司予头都大了,“哪个鬼有影子!”
林木白这才反应过来,又谨慎地多问了一句:“请问我最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吃,”司予哼了声,“葱油拌面多加葱,番茄炒蛋只吃蛋。”
“司予司予果真是你啊!”林木白重重拍了一下手,这下能肯定果然是司予没错了,他跳起来拉住司予的手,嚷嚷道,“这个符还挺好用!”
“你往我身上贴这个做什么?”司予按住林木白的肩膀问他。
“我贴你还不是因为你被鬼……”林木白立即回答道,话还没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抬手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这才接着说,“和你闹着玩儿啊!那种、额、那种捉鬼游戏,对对对,捉鬼游戏你知道吧,你装鬼,我抓你那种……”
他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乱七八糟,要是搁一般人身上,司予肯定不会相信。但林木白一贯风格就是没头没脑稀里糊涂,他说出这番话,反倒不让司予觉得过分违和。
更何况,《鬼怪宝鉴》上说了这符要烧成灰喝下去才起效,林木白就那么大剌剌地往他身上一拍,显然是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
但他注意到林木白刚刚的反应有些古怪,话说了一半又立即来了个急转弯。司予心中依旧存疑,但没再和林木白纠缠这个问题,接着问:“你哪弄来的这东西?”
这回林木白回答的很干脆:“上一个人类教师留下来的呗!她走了,我在她屋子里看到的。”
上一个教师?
司予对这个答案倍感意外,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阮阮?”
“哎呀就是她,”比起阮阮,林木白显然更关心另一件事,“我们午饭吃什么?今天有没有皮皮虾?”
司予垂眼对着那张符咒沉思片刻,问林木白:“你认不认得上边的图案?”
“没见过,”林木白老老实实地摇头,又接着说,“戚哥也许知道。”
“戚陆?”
“是啊,”林木白提到戚陆就两眼放光,“戚哥可厉害了,戚哥什么都知道,戚哥看过很多很多的书……”
他说来说去说的全是废话,描述的戚陆仿佛是文曲星再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司予耐心告罄,刚要打断他,又听见林木白说:“我有次看见戚哥和那个阮阮说话,阮阮手里就拿着这个东西,所以戚哥肯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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